本文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书名:重生之后宫开挂人生 作者:满纸荒言 文案: 重生前,她是一个宫斗失败者,遭人陷害从盛宠不衰的皇后变成阶下之囚。 重生后,她依旧是个宫斗者。这一次,她费尽心机,不但要在后宫杀出一条血路,还要重新回到属于她的位置。 ——“谁若害我不翻身,我必开挂虐死她。” PS:宫斗文,女主不是纯良之人。皇帝不是NPC、不是道具、不是战斗吉祥物,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男主角! 内容标签:宫斗 重生 报仇雪恨 宫廷侯爵 搜索关键字:主角:平澜,商衍 ┃ 配角: ┃ 其它: ☆、最毒妇人心   夜至三更天,忽而狂风骤雨,在树梢上盘踞的孤雁骤然飞起,在刻满风霜的屋顶砖瓦上来回飞动数回,连打湿的翅膀都不顾就全部齐齐飞走,好像是怕染了这皇宫的污浊之气。   未央宫本是皇后居住的宫殿,这三更天的时候,竟是灯火通明,绵延的灯光将朦胧的雨雾全部染上了一层柔光。   孝颐皇后白菀翊此刻正被侍女扶着起床披上衣服,她挺着大肚子,神色有些急促,语调却依旧温和,她对着那侍女道:“都这个时候了,婶婶忽然进宫到底所谓何事?”   侍女渡莲一边替白菀翊整理衣裙,一遍说道:“奴婢也不知道,只知道老夫人神色匆忙,似乎有急事要觐见娘娘您。”   白菀翊心中纳闷,照道理后妃的皇亲家眷是不能随意进出宫门的,她的婶婶若不是真有急事一定不会冒着这样的风险进宫来的,但是她实在不明白这大半夜的她婶婶非要见她是所为何事?   见渡莲替她穿好了衣服,她莞尔一笑柔柔地说道:“好了,你下去吧,去把婶婶唤进来便可。”   渡莲嘱咐道:“娘娘你是有身子的人了,千万要当心啊。”这才小步退了下去。   白菀翊等了一会,便看见她的婶婶匆匆忙忙走了过来,白菀翊手中捏着一块小帕子看似也有些紧张,她忙问道:“婶婶,究竟怎么了?”   白婶擦了擦额角的汗,半带着抽泣说道:“娘娘啊,大事不好了。”   白菀翊立刻跑过去扶住白婶的身子宽慰道:“婶婶,你有话好好说,别急着了。”   白婶扯过白菀翊的双手牢牢抓在手心里道:“你全家现在都被皇上给扣住了,紧闭在家半步不得出门,看样子,是要被问罪了!”   白菀翊一记当头棒喝,她感觉眼前一阵白烟,她的父亲乃本朝右丞相,掌管大权,这皇帝往下数就是他的父亲了。父亲德高望重,清廉正直,素来是皇帝的左臂右膀,怎么皇帝忽然把她全家给关起来了?   白菀翊手紧紧反握住白婶的手道:“婶婶,究竟是怎么回事?”   白婶看了看外面小声道:“皇上怀疑你父亲谋反,正在给你全家定罪呢!”   白菀翊又是一阵眩晕,她的父亲为人她最清楚了,谋反,这顶这么大的帽子哪是可以随便扣的?   白婶继续道:“是四大家族,以霍家为首,联名上奏皇上,人赃俱获,你父亲和其他几个谋反臣子的书信都被全部截获了,皇上这次怒不可赦,说是要全盘拔除。但是你父亲是被诬陷的啊。这些都是你母亲偷偷将内容写在手帕上从墙院内传给我的。”   白菀翊呆呆的愣在了原地,她此刻是真正的茫然不知,她坚信父亲的为人,这其中一定是哪里出了纰漏。四大家族联名上奏,四大家族是指霍、薛、沈、许,分别也是后宫内的四位妃子,霍贵妃、薛贤妃、沈德妃、许淑妃他们背后的家族势力。   白婶又道:“四大家族密谋这件事已久,他们设下重重布置,等着你爹往里跳,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这事。”   这一定有哪里不对,白菀翊立刻想到了种种可能看来那四大家族的人是下足了血本要置她全家于死地。四大世家自诩本朝唯一的贵族,历史悠久,盘根错节,这皇后千岁和本朝右丞相都落入她白家之手,定是心中不会罢休。即使他们四大家族内斗早已百年,此刻为了贵族的荣耀终于联合一致要搞坍他们白家。   白菀翊心中惊得一阵冷汗,急忙让白婶出了宫去,然后自己就朝着皇帝的乾阳宫走了去,一路上跌跌撞撞地就差没有摔到地上。夜晚黑天黑地的,她也顾不得这廊下倾盆大雨,砸在地上就像是砸在她的心里一样沉重。   刚走了一半路,就看见远处走来一群人,这皇宫此刻想必是不眠人多的很,不止她一人。那是一群宫装侍女,为首的是当朝贵妃霍成君,她是四大家族之首霍家的嫡女。白菀翊先前无子,霍成君的儿子便是皇上的长子,所以皇上封她为贵妃。   霍成君走到白菀翊面前,她趾高气昂地仰头看着白菀翊,似乎早已不将她放在眼里,她道:“皇后娘娘这是要去哪儿啊,这大半夜的挺着肚子,惨白着一张脸,怎么着也不能晦着了这皇宫啊。”   白菀翊身边没有带侍女,她只得稳住身形,站在那儿对霍成君说:“让开,本宫要去见皇上。”   霍成君冷笑一声,那云鬓高簪,三千青丝如雪,那嘴边诡异的冷笑像是一朵艳丽的染血桃花,她道:“这大半夜的,皇上可不想见您。”   忽然耳边扫过一声惊雷,像是在黑夜中划开的一条口子,那声音异常得响,像是要凿开人的心口子。   白菀翊知道来者不善,她厉声喝道:“还不给本宫让开,皇上想不想见本宫,与你何干?”   霍成君奢华无比的衣裙在黑夜中闪着夜明珠般的熠熠光辉,她声音娇柔无比:“娘娘有所不知,臣妾就是皇上派来的,臣妾奉皇上之命带娘娘回您的未央宫好生待着。”   白菀翊一怔,随即半信半疑,“怎么可能,皇上怎么知道本宫要去找他?”   霍成君冷眼瞧她:“皇上有什么不知道的,您说呢,皇后娘娘。”   白菀翊朝着远处乾阳宫的位置看去,“不行,本宫有急事要觐见。”   见白菀翊不依不饶依旧要走,霍成君立刻命令周围的侍女去拉住了白菀翊,将她往未央宫带。   白菀翊万万没想到她胆子如此之大,立刻狠声骂道:“霍成君,你好大的胆子,胆敢以下犯上,你该当何罪!”   霍成君一点不恼,她笑着说道:“哎呀,瞧娘娘您说的,以下犯上,你自己都是一介戴罪之身了,还在本贵妃面前耍威风?”   白菀翊立刻眼神一冷,“唰”的朝霍成君剐去,她骂道:“戴罪之身?那也要是皇上定的才算,你凭什么说我是戴罪之身?”   霍成君扯着一块手帕掩着一笑,那笑声好像刺破耳膜那般戳人,“本宫那是忘了说了,就是皇上定的。”   “什么!?”白菀翊一时被噎得说不出话了,她被那群侍女拉扯着回到了她的未央宫,身为堂堂一国之母竟然被如此对待,有生以来确实是第一次。   一到未央宫,渡莲立刻带着侍女们迎了出来,看见白菀翊被拉着过来,立刻冲着霍成君怒骂道:“贵妃娘娘,你好大的胆子啊,皇后娘娘也是你们可以随意拉扯的?”   霍成君笑道:“过了今早,就不是皇后娘娘了,本宫有什么不敢的?”   “你说什么!”   白菀翊跟着霍成君来到了自己的殿内,才发现,贤妃、德妃、淑妃已经全部坐在了那里,一幅幸灾乐祸的眼神打量着她。   白菀翊和皇帝从小青梅竹马长大,皇帝宠她是整个朝廷都知道的事,她在皇上心里的地位不言而喻,当初皇后一位,也是皇上执意要立甚至不顾四大家族老臣的反对。这四位夫人早就看她白菀翊不爽很久了,暗地里没少给她下绊子,都是皇上替她挡下了,外加白菀翊生性温婉善良,也不太记恨在心。   可是,这更加速了四位夫人对她的嫉恨。   此刻,四位妃子难得地同仇敌忾坐在一起,用同一种怜悯而活该的眼神看着她白菀翊,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   白菀翊努力挺直了身子,虽然她的肚子开始有些隐痛,但是她还是强忍下去说道:“三位这大半夜的大驾光临,不知何事?”   贤妃眼睛就像两把刀子,直直戳在她的脸上,“哟,还在这摆皇后的架子呢。”   德妃也是冷笑一声,“看来白菀翊你还不知道你明天会如何。”   白菀翊有了身孕不想站着,便准备去坐下,谁知到霍成君一把拉住她把她往地上一推,然后自己慢慢走过去坐在了椅子上,笑道:“白菀翊,你这个罪臣之女,你父亲白先令密谋犯上,同伙都已经被缉拿归案,你的父亲也被关了起来明天皇上就会下令处决你全家,你以为你还凭什么在这里给本宫摆这个皇后的架子?”   白菀翊跌倒在地上,她愤怒地看着霍成君道:“天大的笑话,我父亲的为人天下谁人不知?密谋犯上,你以为我不知道?还不是你们四大家族联手搞出来的幺蛾子!”   淑妃轻轻抿了一口那茶杯里的茶水,“皇后娘娘果然慧眼,一眼就看出是我们四大家族联合。”   白菀翊惨白着嘴唇冷笑,“我会去告诉皇上,他一定会严惩你们!”   霍成君笑了出来,看着白菀翊像看一只可怜的蚂蚁,她说:“且不论皇上会不会相信你的疯话,现在人赃俱获,你根本无法逃罪。而且是我们四大家族联合谏言,四大家族内斗百年,谁都不会相信我们会联合起来去陷害别人,外加皇上也不会见你了。”   白菀翊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简单的就承认了是他们四大家族联合起来陷害了她全家,她真的无法理解,她从未做过对不起她们的事,为什么她们要如此阴险。   贤妃讪讪道:“哎呀。可不就是嘛,不管我们四大家族斗得你死我活谁赢谁输,也轮不到你们白家这种贱民来压在我们头上。”   德妃打量着白菀翊,冷冷逼出几个字:“真是妄想,你们白家这种贱民,妄想和我们四大家族抗,你爹到死都不会想到,我们四大家族互踩百年,也是会有联合起来的一天。”   白菀翊一下子从地上爬了起来,她抬脚就走,她懒得和这些疯女人废话,她要去见皇上。   还没走几步,就被侍女拉了回来,立刻,就看见霍成君使了个眼色,另一个侍女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进来,白菀翊背脊一寒,霍成君已经让人掰开了白菀翊的嘴,准备将那东西倒下去。   淑妃在一旁说道:“呵呵,想不到皇后娘娘也会有被喂下落胎药的一天。”   白菀翊一听,立刻伸脚去踢那个侍女,这是她的孩子,她不能让他死掉,她们这群恶妇竟然想要毁掉她的孩子。   霍成君眼中闪过恶毒的光芒,她道:“怎么,这孩子你还想留着?你配留有皇家子嗣吗?”   当时白菀翊这肚子里的一胎,就已经成为了众人的眼中钉,此刻她们就像泄愤一样让她喂下去非要夺了她的孩子。谁让她受宠,谁让她盛宠不衰,谁让她做了皇后,这一切都是白菀翊活该!   白菀翊挣扎许久还是被强行喂下了那落胎药,她开始剧烈的咳嗽,想要吐出来,她感觉那凉凉的药顺着她的咽喉一直滚进了肚子,然后下一瞬间她的孩子就要没了,这是她和皇上的爱,却被这群女人夺走了。她已经红了眼,死死盯着坐在上方的四个女人,她要永远记住这四个女人的脸。   贤妃忽然发话了,她道:“白菀翊。本宫忘了告诉你了,其实皇上的旨意已经下达到四大家族了,明日午时,你白家全家都要在午门问斩,你也别想为你父亲翻案了,我们四大家族塔了将近两年的台子,就是为了让你父亲跳的,纵使英明如皇上,也是瞧不出来的,你就等着被抄家吧。”   德妃细细瞧着白菀翊面上的表情说道:“何止这些,就是白菀翊你,能不能活着也不一定呢,皇上虽然还没下旨怎么处置你,但是你离鬼门关也不远了,呵呵。”   午门问斩?   白菀翊满脑子只有这个词,不可能,她的父亲、母亲、兄弟姐妹,怎么可能,他们要被全部斩首?白菀翊只觉得天旋地转,忍不住就开始放声大哭了起来。   霍成君看见白菀翊哭了,似乎看见了什么晦气的东西,她和其他三妃纷纷起身走到门口对那侍女说道:“不许让她哭,惊着皇上怎么办。”   其实她们是怕她一哭皇上就心软了,毕竟她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众人皆知。   淑妃则对一个嬷嬷说道:“把她嘴给我堵起来,往她身上扎针,本宫让她哭。”   德妃则挑起白菀翊的下颚说:“她刚才不是喝了落胎药么,抽她肚子,本宫帮她快点落这个胎。”   贤妃冷冷道:“皇上不是就爱她这张脸么,给本宫刮花了,本宫到是要瞧瞧皇上还喜欢她什么。”   此时,这四位夫人似乎都把白菀翊当成了人生中最大的敌人,白菀翊疯狂侵占了她们男人的宠爱,让她们只能像怨妇一样呆在宫里,她们把恨意全部洒在她的身上,要一次泄个够。都是从小锦衣玉食长大的天之骄女,她们已经失去了理智,只顾着在白菀翊身上寻找失去的平。   霍成君最后冲着临近绝望的白菀翊灿烂一笑,然后她们四人便离开了未央宫,顺便也带走了白菀翊身边的所有侍女,留下了她们自己的人。   那一夜,白菀翊痛不欲生,想死都死不掉。   她想,她会记住一辈子,即使下辈子,也不会放过她们。   作者有话要说:  新坑~撒花~这次要写一个有情有义的男人!!(这只是幻想) ☆、重生我要入宫   天微微亮,才有几声鸟鸣,可是皇宫中人影闪烁,宫人们早就起来了。   此时皇帝的乾阳宫内的烛火似乎染了一整夜,皇帝面前正跪着好几位重臣,自然也包括四大家族的老臣。   三朝元老温览双手作揖说道:“皇上,白家满门抄斩,这白菀翊怎么可以留啊!”   霍家当家霍争也作揖说道:“臣也认为,罪臣之女,理当问斩。”   天下姓商,皇帝自然也姓商,单名一个衍字。   商衍的眉毛微微一蹙,他冷冷看着跪在地上的温览,又转眸去看霍争,随即转过身,只看得见他身后明黄色衣裳上那条倨傲的龙,他道:“朕说了,废除皇后之名,但不杀。”   霍争作出一副忠诚的样子呜呼哀哉跪下道:“白家想要造反,这简直是滔天罪行,皇上怎么能留得他白家的根。”   温览也跪下,大家见三朝重臣都跪了,其他大臣也纷纷跪了下去,齐声劝道:“皇上,斩草要除根啊,这大逆不道的白家,必须以正效尤以示皇威啊!”   商衍余光一凉,甩手就将桌子上的折子全部扫到了霍争面前,他厉声道:“这天下,是你做主还是朕做主,还是霍大人,你要替朕把这主也做了?”   霍争一头汗,立刻磕头谢罪,“皇上,臣不敢,臣不敢啊!”   其他大臣也纷纷给霍争求情,“皇上,霍大人也只是为了社稷着想啊!”   商衍就差看着这群跪在他面前的人,有几个人说的是真话有几个人说的是假话他已经不想去分辨了,只是挥了挥袖子,一字一句带着不可争辩的语气说道:“全部给朕出去,谁再说一个字,就陪白先令一起去午门问斩。”   商衍当然并不全完相信这件事,虽然在他手上的所有证据都指向白先令,都表明这件事真的是白先令做的。他还是觉得有蹊跷,但是他不打算去追究了。不管是真是假,他都必须当是真的。因为这就是所谓的政治,那么就会有斗争,就必须有牺牲品。   这件事,从某方面讲,也正合了他一部分的心意。毕竟白家这几年在白先令的带领下权势扩大并不是他乐意看见的。   只是白菀翊,商衍想到这里,忽然心中一软,那是他心中唯一柔软的地方,在这皇位上坐了那么多年,也只有那一块地方,还是软着的。并非不想见她,只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她,她若哭着求他,他又该如何?   他知道即使她哭着求他,他还是会这样做。因为这就是他的为皇之道。   商衍忽然觉得往日时光历历在目,他们之间总是有太多无奈,他承诺只娶她一人,如今却后宫成群,他承诺会照顾她家人,如今却将她全家问斩,他承诺会待她一辈子好,如今却要废了她的皇后之位。只因他成了这天下的皇,他便只能失信于她。   可是商衍并不知道,他想全力保全的白菀翊,正在受着生不如死的折折磨。   她面容被毁,身上无数针孔,发丝被揪得散乱不堪,身下是一滩血,从肚子里流下来的,肚子已经瘪了进去,孩子早就下了黄泉,她在趴在地上,艰难得抓起地上那根刚才绑着她的绳子,扶着墙用尽力气站了起来,那些嬷嬷以为她昏死过去了,就出去向各自的主子汇报战果了。   随后她将那绳子绑在梁上,一点点靠了上去。   白菀翊这一世最后浮现在她脑海里的面容,是商衍。   孝颐皇后畏罪自缢,年二十六岁。   圣上看见孝颐皇后死后的惨状,怒极,而那几个嬷嬷死咬是自己生前被白菀翊惩罚过所以才这样对待白菀翊泄愤,一点都没有交代是四妃指使的。最后圣上把所有那日留在未央宫的下人全部杀了陪葬。   阳春三月,早春的风光夹杂着微微的柳风吹过额前细碎的头发,帝都长安一派繁华之景,绵延十里不败的□像是着了这天这地最好的颜色。   那日白菀翊上吊之后,原以为自己要死透了,谁知当她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没死,而是重生到了一个刚刚溺过水的十五岁女孩身上。显然,女孩是死了,而她,则上天则是要她替代这个女孩活下去。   她重生后的没几天,就听到了皇后白氏也就是她的上一世过世的消息,圣上以皇后之礼厚葬了白菀翊。她冷笑着听到这个消息,然后看了看自己这幼小的身体,看来上天待她不薄,连上天都不忍她这么悲惨的死去,赐她新生,让她去报仇。   如今,两年过去了,她也已经十七岁了。她的新名字,叫平澜,平定波澜的平澜。   今年正是五年一度的选秀之年,而她的父亲平轩乃是太府寺卿,从三品,算不得是大官,这背景至少也不至于让人看低。平澜暗中决定,她一定要抓住机会再次入宫,为自己还有一家老小的所有性命报仇,那几个恶妇,她绝对不会放过她们。她们害她至此,她也要让她们尝尝这种味道。   平澜走在长安城最大的街道上,她是替母亲出来挑选生日礼物的,母亲乃家中正房,明日便是她的寿辰,她打算在明日向父母道明她想入宫的想法。   在有名的胭脂斋选了一盒上好的胭脂后她便准备回家,却不想走出门口就遇上了不想遇到的人。   她面对面正好碰上了一位公子,一双隽秀的双眉下是目若寒星的双眸,他穿着讲究,不冷不热地看着平澜,虽说不冷不热,但其实平澜和他很熟,他是平澜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平澜很理解这种青梅竹马的情感,就像她和商衍,但是她确实已经不是平澜了。   符邝看着平澜,面无表情负手而立,好像和平澜素未相识,他带着半分不悦地问道:“你怎么又自说自话跑出来了?”   平澜道:“我来给母亲挑礼物,明天是她寿辰。”   符邝眉毛一簇,便不再说话,而是自顾自地走着:“我送你回去。”   平澜心中暗道,还是那么惜字如金,不过她确实不知道过去那个死掉的平澜和符邝的关系,至少在她重生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算得上是相敬如宾,因为符邝这人实在太冷了,她都不知道怎么去套近乎。   符邝和平澜回到了府中,便看见平澜母亲姜氏迎了出来,她看到符邝便笑道:“我还以为你这丫头片子去哪里了呢,原来是和符家少爷出去了啊。”   平澜走到姜氏身边,摊开手上的胭脂膏给姜氏看,说道:“娘,孩儿是给你去买寿辰的贺礼了。”   姜氏会心一笑,拍了拍平澜的手说,“算你还有点良心,既然符少爷来了,就以前用晚膳吧。”   平澜转眼去瞧符邝,符邝依旧是一脸漠然,他深鞠一躬说道:“不了,家中还有事物,小侄先行离开了。”   姜氏道:“这样的话,那就你先回去吧。”   随后,符邝就离开了府邸,平澜叹了口气然后跟着姜氏一起往屋子里走。姜氏走到一半回头看她道:“你个孩子,跟着我干什么?”   平澜跟在姜氏身后低垂着头说道:“娘,我有一事想和你说。”   姜氏说:“有什么事就说吧,娘还难为你了不成?”   平澜心理暗暗说道,还真就是怕你难为我了。随后她笑道:“娘,你该不会不知道吧,皇帝马上就要开始选秀了。”   姜氏宠爱地看了眼她的女儿说道:“娘怎么会不知道,不过你别担心,你已经和大理寺卿符大人家儿子定好了婚约,到时候你父亲会上书向圣上禀明此事,这本是一桩美事,想必皇上不会阻拦的。”   平澜想,这姜氏果然是个好母亲,都不愿意让女儿进宫去受那个罪,可是她便是偏偏要进宫的那一个。   平澜随着姜氏走进了房间,她将门关紧,随后忽然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姜氏不明所以地被吓了一跳,她急忙要去扶平澜,说道:“你这孩子,发什么疯啊这。”   平澜暗中咬了咬牙,随后面带忧愁说道:“娘,孩儿有一事相求。”   姜氏莫名所以,“你有什么是就直说,跪着干什么。”   “孩儿这事,必须得跪。”   “你快说,地上凉。”   平澜直直地跪着,看着姜氏道:“母亲,孩儿想入宫。”   “入宫?入宫做什么?”   平澜咬了咬下唇,慢慢道:“我想入宫,做皇帝的女人。”   姜氏被她吓得手一抖,“啊”得一声就叫了出来,她颤颤巍巍地说道:“你说什么,你要进宫做妃子?”   平澜异常坚持地点了点头。   姜氏立刻变了神色,“你这孩子乱说什么,你都已经定好亲了。”   “那就取消掉。”她说的干脆。   “你以为这种事你想取消就能取消的?这,你要如何向符大人交代啊,再说,你爹也不会同意的。”   平澜依旧跪着,她秋水一般的剪瞳怔怔地看着姜氏,似乎其中有着道不清说不楚的情绪,姜氏一下子被看愣了,她不知道女儿为什么忽然如此坚决。   平澜道:“女儿想进宫做妃子,光耀门楣。”   姜氏骂道:“光耀门楣?你以为皇宫是在家里办家家酒吗,弄不好是要被砍头的!”   “可是如果服侍皇上服侍的好,那便是我们一家的荣耀。”   “你!”姜氏气急,说:“你起来说话。”   “娘你不同意我就不起来。”   “我真是要被你气死了。”说完姜氏拂袖而去,看这架势似乎是要去请老爷了。   很快,太府寺卿平轩就被他的夫人姜氏给拉了进来,他一看到平澜就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道:“你娘说你要入宫服侍皇上?”   平澜背脊挺着道:“没错,求爹成全。”   “放肆!没想到我的女儿也会有白日做梦的一天,你真以为那后宫中的女人都是吃白饭的吗,搞不好我连个给你收尸的地方都找不到。”   “请爹成全儿。”   “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全天下的女人都想进那后宫,可是进去了之后才知道什么叫生死未卜,你是想让你娘天天在家为你担心受怕吗?”   “请爹成全。”   “你!我没想到你竟然也如一般的胭脂俗粉一样贪图皇宫的荣华富贵。”平轩气得跺脚,他又指着骂道:“那你说,你那门亲事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去和符大人交代。”   “该怎么交代,就怎么交代,难不成他们家还蛮不讲理不成。”   “你这是要让为父背上不守信义的骂名!”   “父不言子之过,请父亲成全。”   姜氏在一边哭哭啼啼地说道:“孩儿啊,你这是真的要进宫吗,你再好好想想啊,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你对亲事不满意我们就换门。”   “孩儿并非对亲事不满意,只是这全天下的男人,只有皇上能如的了我的眼。”   “你!”平轩气得说不下去,最后他拂袖一挥,转身就准备走,姜氏立刻叫住他道:“老爷不能就这么走啊。”   平轩气而无奈道:“孩子大了,管不住,随便她去了,只是到时候别撞得头破血流了再来找为父。”   平澜了解他的脾气,他既然松了口,就自然会去替她搞定其他的事,她接下来只要专心备选就行了。   作者有话要说:   ☆、顺利入宫   几个月后,平澜正在家中和姜氏准备包囊,她马上将作为这一届秀女就要离开府邸去皇宫了。谈不上有多新鲜,毕竟那皇宫她曾经住了十年了,并且是在那后宫最荣耀的位置上。如今,不过是在走一遍这条路罢了。   平澜不知道平轩是如何去解决她的那门亲事的,只知道之后她再也没见过符邝,也没有看到符家人上门来给自己难堪,大概自己在他们眼中早已成了一个痴人说梦贪图荣华富贵的女人了吧,都在等着她进宫后看她悲惨的下场。   不过平澜不介意,她怎么说也是曾经在皇后位置上坐过的女人,那么多年那么多事,她看过了多少,多少人来来去去的,只是曾经她是懒得去和那些毒妇斗,因为她牢牢抓着商衍的宠爱,自命清高,可是却摔得很惨。但是毕竟深宫十载,她也不是什么纯良弱柳之辈。既然要斗,那么就不斗得你死我活不罢休。   平澜进宫的那天,她惜别了父亲和母亲还有家中兄弟,便执意上了轿子。姜氏含泪对她道:“儿啊,以后娘就不能一直去看望你了。”   平澜颜颜一笑,“不会的娘,等孩儿变成了娘娘,你就能进宫来探望我了。”   随后她对平轩鞠了一躬,便和马车一起离开了。   离开时,平轩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便是,“我有个朋友,是都察院右副督御史邢大人,正三品,他的女儿也是今年入宫选秀,如若你们在宫中遇见,可以搭个伙伴一起行事。”   坐在轿子里,在街上平澜意外看到了符邝,他依旧是面如冰霜那般走在街上,好似周围一切都入不了他的眼,她的轿子与他擦身而过,掀起了他的一片衣角在风中翻搅。平澜心中默念,是她对不起他,对不起死去的平澜和他的那份情谊。   随后轿子便朝着皇宫的方向驶去。   皇宫的宫门下,正站着许多秀女,他们纷纷朝太监递上了自己的名册等待太监一一清点人数。平澜小心翼翼地怀揣着自己的名册走到一个太监面前,顺便朝周围看了看,好一个燕肥环瘦美人成群,而且都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姐,个个气质不凡,和她几年前经历过的选秀比起来,质量更胜往年。   那个太监接过平澜的名册念道:“太府寺卿平轩之女,平澜。”   平澜鞠了一躬,“正是。”   太监将名册收下,随后给了平澜一块红牌子指了指后面去让她待着。平澜刚抬脚走,便看见一个秀女朝她走来,看得平澜有些惊呆了,好一个沉鱼之姿,羞花之容,真是妙哉。   她走到平澜身前道:“你可是太府寺卿平轩的女儿平澜?”   平澜看着她,不冷不热道:“你是谁?”   在后宫浸淫十载,她早就明白了太美的人,遇上了终究不会是什么好事,越美越要离得远远的。   那位秀女盈盈一笑,真像是夏日里沾了露水的荷花那般清透,她道:“我是都察院右副督御史邢琼的女儿,我叫邢岚,家父说你父亲和他有故交,让我来找你。”   平澜上下打量这个邢岚,似乎就是父亲走之前和她说的那个故人之女,她心想父亲这回还真是给她找了大麻烦,这么美的一个人儿在身边,她保准没什么好事。邢岚这种的,一般一进宫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她才不想接手这块热山芋。   所以平澜很自觉地没有和她热络起来,而是语气客气保持距离地说道:“看姐姐样子似乎是比我大一点,那以后我就叫你邢姐姐吧。”   邢岚笑颜如花,春风如柳,她抓起平澜的手说道:“那好,我们就以姐妹相称,以后可是要互相照应啊。”   平澜急忙尴尬地抽回了手,谁要和你互相照应,我自己都自顾不暇了,再说她怎么说实际年龄都是一个二十八的人了,在和这种小姑娘玩好姐妹的把戏,未免太幼稚了。而且这个邢岚如此天真烂漫,想必这后宫的路也不会走的长,她自是不会去害她,可也不想带个累赘在身边。   平澜脸上依旧笑得温柔,她道:“姐姐好说,以后妹妹就全靠姐姐照应了。”   这时候,那边太监又叫起了名字,“户部尚书姬冰之女姬霜。”   这一声,却是把所有秀女的目光都吸引住了,户部尚书,这可是从一品的官职,想必这个姬霜一定会成为这届秀女中出身最高门第的人了吧。待选秀之日,皇上就算看不中她光凭着她的家室也定不会驳了户部尚书的面子,所以这个姬霜已经算是进入安全地区了等着被封号就行了。家室好自然就是胜人一筹,古往今来都是这个道理。   只见一个冰冷冷的女子走上前去领了红牌子,她面色冷若冰霜,却肤如凝脂,姣美的容颜,仿佛一朵铮铮傲骨的长在冰天雪地崖边上的梅花。   这样家室让人不止羡慕,更多的是想要去套近乎,毕竟姬霜肯定不会混得差,既然如此那假如和她混熟了,自己也不会吃亏。   此时,一个秀女走进了那个叫姬霜的女子,那秀女带着献媚的笑说道:“这位姑娘就是姬大人的女儿吧,家父也和姬大人有过交情,不知可不可以和姬霜妹妹交个姐妹情谊呢?”   姬霜冷眼打量着那个秀女,冰冷得仿佛在看一个毫无价值的东西,她从小对这种献媚视若无睹也看不起这种人,她道:“不知另父居何官职?”   “啊,家父乃通政司副使。”   姬霜冷笑一声,“一个小小正四品官的女儿,也配和我姐妹相称?”   那个秀女立刻脸一阵青一阵白,想是从没受过这般羞辱,她立刻咬着唇想要骂人,可是转念一想这户部尚书的女儿可得罪不起,官大一级压死人,还是别在没入宫前就惹到人家,不然人家给自己下了绊子那就完了。   那秀女只好作罢,奄奄地离开了姬霜身边。   平澜在一边瞧着,心想,这性格将来入了宫不知是个福还是祸呢。随后太监就开始把她们全部领进了皇宫。秀女进入皇宫都必须从鸿宗门走过,意思是让秀女们领略下皇宫的气魄,秀女们纷纷感叹这浩大的宫门和宫道简直叹为观止。   只有平澜一个劲在心里冷笑,这将来在这里感叹的人不知多少人会化作这宫门口的一道冤魂。怀揣梦想是好事,但是想得越高摔得越狠。   随后众人来到了秀女呆得祥钟宫,这选秀女其实和秀才读书差不多道理,先是第一试,由后宫位高的妃子来选,看中的留下,其余撂牌子,复试由皇帝亲自来选,看中的留下,其余继续撂牌子。在这之前,先在这里待几日由麼麽教规矩,才能万保在圣上面前不出岔子失了规矩。   平澜对这宫里的规矩已经是熟到不能再熟了,所以她学起来基本不费力,倒是那个邢岚一直来缠着她,她也只好勉强应付下,还好她们二人不是住在一起的,不然她一定要被她缠得眼睛都发绿了。   平澜和姬霜一间屋子,两人相处几日倒也相安无事,或者说是基本不说话。   这一日晚上,众秀女学好规矩回到自己房间,平澜正在桌子上收拾自己从家里带来的东西,就看见姬霜从门口走了进来,她一进屋便往床上一趟,也不说话。   平澜倒是照着对待一般人的那样说:“累了吗,要不晚饭我替你去打?”   姬霜没有理她,面朝墙躺着。平澜莞尔一笑,端得倒是毕恭毕敬,她道:“看来你是也认为我没资格和你做朋友是吗?”   姬霜继续不理她,平澜倒是不急不恼,她继续慢慢地收拾她的东西,随后一字一字地说:“总有一日,你会发现其实我有那个资格。”   作者有话要说:  错字~ ☆、选秀前夕   这一日起来,嬷嬷便开始把所有的一共四十六位秀女全部召集起来,说是这几日辛苦了,明天便是初选之日,今日便休息一日,太后娘娘下了旨,允许众秀女去御花园散散心,以示皇恩浩荡。   这一道懿旨倒是让众人都开心极了,终于可以离开这死气沉沉的祥钟宫出去走走了。邢岚走到平澜身侧道:“妹妹,那我们就一起去散散心吧,听说御花园可美了,就像世外桃源一样!”   平澜看着她欣喜若狂的样子,忍不住浇了冷水,“你也别想太好了。”   旁边一个秀女岳龄捂着帕子嗤笑道:“哟,你一个太府寺卿的女儿,也敢说着御花园不好,你这压根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吧。”   其余几个秀女也忍不住遮了嘴角装模作样的笑了几下,“就是,一个小小的从三品官之女也敢对御花园评头论足,你还真的不知天高地厚。”   “何止,我听说平妹子你原本家有一桩婚事都订好了,结果你为了入宫连这门亲事都推了,还让平大人颜面扫地。”   “真有此事?平妹妹莫非你,还真以为入了宫就一定会被选上,选上了就一定能承宠吗?”   “话说那门亲事还是大理寺卿符大人家的少爷呢,那符家少爷的亲姐姐可是这后宫的符昭仪,九嫔之首啊,你这还没入这后宫门,就把符昭仪给得罪了,以后啊,保不准要吃苦头的。”   “哎呀,你们就别这么说平妹妹了,这哪有女儿不想入宫服侍皇上的,毕竟那可是全天下最尊贵的皇上呢。”   平澜瞄到了一边姬霜鄙夷的目光,她暗下眼眸道:“这里是皇宫,姐妹们可是要注意说的话,不然等下嬷嬷来了,听到你们妄议圣上可是要治罪的。”   那些秀女便不敢再说下去了,此时正好等到嬷嬷来了,随后嬷嬷就带着众人去往御花园,一路上不停嘱咐道:“到时候你们直管跟着我,我跪你们就跪,我说什么你们就说什么,什么都不许多说,听到没?”   众人附议。   平澜看着众人心想,这宫中才过了两年,又没有换过新人,来来去去不就是那几张脸么,她哪有会不知道不记得的。   随后到了御花园,秀女们一个个都张大了嘴,好像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大的花园,这么精雕细琢的亭台楼阁,一个个兴奋得很。   平澜随意走了几步,看着这熟悉的风景,有一种说不上的滋味。   就在这时,那嬷嬷忽然匆匆过来对她们说道,“快跪下。”   秀女们不敢耽误,立刻全部跪了下去,没人敢抬头看,只见几双做工精细的绣花鞋出现在了眼前,只听得那嬷嬷说道:“见过赵宝林。”   其实见宝林不用行跪拜礼,但是嬷嬷觉得这些秀女们刚进宫还是低调为好,别让赵宝林寻了由头耽误了明天的大选。   秀女们齐声道:“见过赵宝林。”   平澜偷偷抬头瞄了眼,没想到这赵姗姗混了两年依旧是个宝林。   赵姗姗不悦地打量着这些秀女,心中顿时又是一阵堵塞,自己都还是个宝林,却又有新的秀女要入宫了,自己怕是永远爬不上去了。不过还是得给她们做个规矩,省的以后骑到自己头上来。   她帕子一撩,装腔作势地说道:“你们这些秀女啊,既然得了太后娘娘的特许来这御花园,便也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这御花园本可不是你们有资格来的。”   秀女们听到这话自然都觉得心里不舒服,但是也不敢出声,倒是嬷嬷先道:“是,赵宝林教导的是。”   秀女们齐声道:“赵宝林教导的是。”   赵姗姗似乎还想再耍耍威风,毕竟错过了这村就没了下个店了,她指了指秀女岳龄,挑剔地说道:“那个秀女,就是说你。”   岳龄立刻说:“不知宝林有何事教导?”   赵姗姗道:“瞧你这跪的姿势,嬷嬷是怎么教你的?”   嬷嬷立刻准备请罪,其实她乃祥钟宫大嬷嬷,本不至于怕这不得宠的宝林,可是赵姗姗是赵充容赵楚楚的妹妹,赵楚楚毕竟是九嫔之一,她也不敢得罪。   就在这时,远处一个声音传来,语气里尽是冷嘲热讽,“赵宝林最近是越来越闲了啊。”   众人朝不远处看去,要说赵姗姗的架势只是带着几个伺候的宫女,那么眼前这个慢慢过来的女人便是端着更大的架子,她被两个宫人用步辇抬着过来,后面跟着的侍女也比赵珊珊的多了些,她坐在步辇上面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看着众人和赵姗姗,颇有气势。   那嬷嬷刚抬起来的脸立刻又低了下去,大声道:“给单婕妤请安。”   单婕妤单丹依旧一副了不起的神情看着底下这些后宫新秀以及那个不受宠的赵姗姗。神情慢慢悠悠也不让跪着的人起来,她眼睛似一道利光划过赵姗姗的脸道:“赵宝林是太久没见皇上,连规矩都忘了,这位份低的见到位份高的要行礼,你都不记得了?”   赵姗姗咬了咬下唇,一副不乐意的样子给单丹请了安。   某个秀女忍不住小声说道:“婕妤就是婕妤,你看那个赵宝林看见这个单婕妤大气都不敢出,这婕妤还能坐着这么气派的步辇,用鼻子尖看人,把谁都不放眼里,我真的好羡慕啊,什么时候我也能这样,让那么多人给自己跪着。”   另外个秀女推搡她一下道:“小声点,要是被单婕妤听到了,有你好受的,不过你看那单婕妤长的多美啊,怪不得能做婕妤,美人胚子一个肯定很招皇上喜欢。”   “哎,真是羡慕死我了,我什么时候也能这么出人头地死了也愿意啊。”   平澜在她们身后听着,她对这种无聊的逞强争斗戏码没兴趣,她又看了看单丹,两年时间,她已经从宝林变成了婕妤,眉眼遮不住的得意,而赵姗姗依旧是个宝林,由此可见孰优孰劣。   单丹见赵姗姗只是随意行了个礼,依旧不依不挠,反正是给秀女们做规矩,那她也要威风一把,女人的虚荣心起来就一发不可收拾。她道:“赵宝林,你知道怎么行礼吗,如此不知礼数,怎么能承的了圣宠呢?”   她这是分明暗示赵姗姗失宠多年,赵姗姗一口气噎着出不来,却也不好发作,只好继续给单丹行了个礼数周到的大礼。   单丹伸出自己的手指一寸寸地看着,那珍珠镶满的护甲在阳光下璀璨生辉。她早看赵姗姗不顺眼了,要不是她姐姐赵楚楚是九嫔之一赵充容,她早朝她发作了,此时她说道:“赵宝林不识礼数,我看还是请她去司南宫那重新学学规矩吧。”   司南宫是犯了错的嫔妃被带去重新学习改造的地方。这个事其实得通过皇后娘娘的允许,不过很多得宠的妃子皇后娘娘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在白菀翊死后,皇后之位本是空悬很久,直至今年年初时才晋贵妃霍成君为皇后,举行了封后大典。想到这里,想到霍成君,平澜心中又是一阵的恨,恨不得撕碎了她。   赵姗姗身边的侍女立刻求情道:“婕妤主子看在赵充容娘娘的面子上,请饶恕小主这一回吧。”   单丹眯着半支眼道:“饶恕?”   就在这时,远处又是一个声音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却又不失莞尔柔情,微凉的女声,“单婕妤,司南宫是你能随便遣人去的吗,你什么时候开始能够直接越过皇后娘娘去处罚下人了?”   那可怜的嬷嬷和秀女们都没从地上起来过,又得继续跪了,成为这些后妃们斗权的垫脚石。   嬷嬷又带着众秀女说道:“给修仪娘娘请安。”   华修仪华清蓉倒是笑的很和善,只是声音依旧有着阶级的疏离感,她笑道:“众位都起来吧。”   众人起身,只见华清蓉也是坐着一展步辇,却和单丹不同的是,她的步辇不止两个人抬,而是四个人,并且也大了许多,后面更是跟着许多宫女伺候着。那气势又是大大的不同,就说那单丹头上戴着的是耀眼的仁风普扇簪,这华清蓉头上戴着的是看起要贵重数倍的瑶池清供边花簪,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那些个小秀女们看见这阵势,立刻又临阵倒戈的觉得这华修仪看起来才是光芒四射,这才是她们向往中的那种后妃受人尊拜的样子。   只有平澜安静地看着这一切,这种仗势她见得不少,这些人从前就是这样跪在自己面前,往后,她们依旧得这样跪在她的面前。但是她知道,既然华清蓉来了,那么这场仗差不多打到头了。   单丹刚才的气势全然没了,前面还一副胜利者的样子,现在也不得不没好气地下了步辇行了个礼低声下气道:“臣妾见过修仪娘娘。”   华清蓉略微抬眼打量着她道:“单婕妤,你倒是越来越自作主张了,好大的胆子。”   “臣妾不敢,是赵宝林以下犯上先冒犯了臣妾。”   赵姗姗立刻反咬一口,“臣妾只是在教秀女们规矩,可是单婕妤忽然说臣妾礼数不周,要越过皇后娘娘把臣妾送去司南宫,臣妾就算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礼数不周,不然臣妾又怎么会教这些秀女们规矩呢。可是单婕妤竟然想越权皇后娘娘,望娘娘明察。”   华清蓉看着赵姗姗忽然厉声道:“真是伶俐的嘴啊,可是本宫什么时候允许你说话了,你还敢说你这礼数周到?”   赵姗姗被吓得立刻浑身一抖,“娘娘赎罪啊,臣妾不是有意的。”   华清蓉忽然神色一变,前面还厉声厉色,现在却坐在那高高的步辇上笑得如沐春风,“瞧你说的,都是自家姐妹何必生分,快起来,还有单婕妤,快回步辇上坐着去。”   单丹则回到了步辇上,华清蓉又道:“大家都是自家人,这些秀女们以后也是一起服侍皇上的,让她们看到了还不笑话我们这些做嫔妃的,这件事就到此为止,谁要继续闹着,我就回去实情禀明皇后娘娘了。”   这句话显然是针对单丹和赵姗姗,她这个嫔都发话了,你们还敢不从就等着皇后发落吧。   赵姗姗也不傻,就行礼退下了。   随后华清蓉眉眼扫过一丝异色,临走还不忘羞辱一番单丹,不然都让她狂妄成什么样了,忘了自己只是个正三品的婕妤。   华清蓉讽刺说道:“单婕妤,你还是快些乘步辇走了的好,要是下次再让符昭仪见到,说不定又要勒令你禁止乘坐步辇步行走回去你的长秋宫了。”   单丹被她羞辱一番,嘴角一咬,带着怨毒却不敢说出来,只好令人速度离开,随后华清蓉看了看众人,似乎这次斗争她毅然成为了最后的赢家收获了最大的虚荣,于是她满意地离开了,当然还不忘苦口婆心地嘱咐一番众新人。   待华清蓉走后,每个秀女似乎心里都有了更多的欲{}望,她们当然不要做单婕妤,更不要做赵宝林,一定要做华修仪这样的才行,把别人都狠狠踩在脚下,这种滋味,必定妙不可言。   作者有话要说:  皇后『统领后宫』   四夫人:贵妃、淑妃、德妃、贤妃. 『正一品』   九嫔::昭仪、昭容、昭媛、修仪、修容、修媛、充仪、充容、充媛『正二品』   二十七世妇: 婕妤『正三品』   美人『正四品』   才人『正五品』   八十一御妻: 宝林『正六品』   御女『正七品』   采女『正八品』   为了方便阅读,每次作者有话说我都会把这张表列出来 ☆、选秀刁难   那夜当晚,平澜和姬霜分别躺在床上,那月色一丝丝渗过薄薄的纸窗,外面柳树条条的倩影还毅然活跃于纸影上。   房间中有蜡烛吹灭后的芯味,一点点的焦,一点点的燥。   明天就是初选了,平澜终于不再能够心平气和了,她已经做了十足的准备,听嬷嬷说明日本是德妃沈素眉和九嫔之首的符昭仪来初选,可是符昭仪病了,便由仅次于符昭仪的玉昭容代替,说到底这种选秀的事,一般娘娘为了在新进秀女面前摆架子都不愿意参与的,德妃是没有办法,这事就由她管,那么符昭仪当然是能推就推掉了。   德妃和玉昭容平澜当然是了解的,德妃喜欢别人穿素的,凡是不能超过她,若是抢了她的风头,她一概撂牌子,她才不管你父亲是从一品还是从二品,四大家族的人都有这样的脾气,你死活金贵不过他们四大家族的人,他们可是开国的四大功臣的后人,他们才不会要看你的脸色。   所以明日穿的要素一点的,沾一点鲜艳的都不行,而且德妃还不喜欢比她高的人,这样会损了她的威严,幸好平澜本就不高,明日鞋子垫的薄一点,不像一些秀女为了显示身材把鞋子垫的老厚,被德妃看到又是一顿撂牌子。   至于玉昭容,平澜对她了解不多,只知道她喜欢抹香,但是不喜欢别人抹香压过她的味儿,所以明日平澜一点香都不抹,整一个干干净净的去。   平澜看着一早就入睡的姬霜心想,家室好便是好,什么都不用管,即使穿的艳压群雄也照样留牌。   随后,平澜也睡下了。   到了第二日,秀女们一早就起来梳妆打扮,今日便是放手一搏之日,平澜起来后便看见抹的香香的邢岚,心想邢岚今日看来是必定过不了这德妃的手了。再一看,便是姬霜,她穿着琉璃色的裙子,璀璨夺目。   然后其他秀女们也纷纷都打扮的花枝招展,倒是应了春天的光景,百花齐放百家争鸣。   平澜看着这些精心打扮后的一脸胭脂水粉并且穿的流光溢彩的秀女们,头上的簪子更是花样百出夺人眼球看花了眼,恨不得把家里带来的十八般武艺都拿出来。此刻平澜心中已经了然,这次选秀能通过的估计不会很多了,大多数都要被德妃给撂牌子了。   包括邢岚,可惜了这么美的人了,不过以她这种天真的心智,或许出了宫才是最好的。   嬷嬷看着众秀女,不由得眉头紧皱摇了摇头道:“我昨天怎么叮嘱你们的,让你们别打扮的和花蝴蝶似得,又不是烟花柳巷,这里的皇宫,是选皇帝的妃嫔,一看家室二看品格,你们这样我看一个都过不了德妃娘娘那关!”   然后那嬷嬷看到了站在一边的平澜,不知道为何忽然赞许地点了点头,只见平澜身穿一件素白色长裙,裙上只有裙边滚了一圈银丝边,发髻上一根水兰花簪子简单地插着。整一个人如玉如兰地站在那里。以她祥钟宫大嬷嬷的眼光看了这么多年,这位小主如此心智将来必是要了不得的。   随后嬷嬷说道:“你们跟我走吧,都规矩些,现在你们还不是主子,只有等皇上亲自留了你们牌子的时候你们才算正经的主子。”   随后嬷嬷便带领长队秀女去了体元殿,这本是后宫中妃嫔看戏的地方,此刻被临时空出来给秀女们选秀用。   平澜随她们站好位置,秀女们便纷纷站在原地低着头不动了,等待德妃娘娘和玉昭容娘娘的到来。   平澜知道德妃沈素眉的性子,不让你们这些秀女等到日上三竿她是不会出现的,所以一直耐心地等着,直到有些秀女开始不耐烦了,沈素眉依旧没出现。   倒是玉昭容玉书先坐着四人抬的步辇到了,只听到远处太监叫声,“玉昭容娘娘驾到——”   玉昭容玉书来到了秀女们面前,一阵清香扑鼻而来,是玉书身上素有的花香,也是她自己秘制的香料。   那浓艳的香味一来就遮掩住了在场每一个秀女身上的香味,但是当玉书闻到了不属于自己身上的味道时,还是皱起了眉。   众秀女看见玉书来了,纷纷行礼齐声道:“玉昭容娘娘金安。”   只见一个穿着华丽宫装的女人站在她们面前,她的样子一看就是一个不容小觑的女人,并非很美,却生的贵气十足,她仿佛完全没将这秀女放在眼里,随口道:“行了,免礼。”   平澜心想,让这两个后宫最难缠的主来选秀,一定是皇后霍成君的主意,光这两人就能把这些秀女杀下去一片了。   很快,德妃沈素眉也来了,随着太监的声音,她乘着六人抬的步辇姗姗而来,不急不缓,摆足了四妃之一的架子。   之前几个秀女对嫔乘坐的四人抬的步辇叹为观止,如今不知道看到这妃乘坐的六人抬的要做何表情了。   一走进,沈素眉就被那明晃晃五颜六色的仿佛被扔进大染缸一样的各色衣裙被刺到了眼,随后沈素眉明显不悦地半眯了眼,用手帕遮住眼角半回过脸朝着贴身侍女道:“这些小贱蹄子真是要刺瞎本宫的眼才罢休。”   那贴身侍女急忙附和道:“就是,明知道娘娘不喜欢明艳的色彩,还穿的比娘娘还艳,等下娘娘给她们一个个牌子都撂了,让她们清楚这里究竟是谁做主。”   沈素眉嘴角微微一弯,随后娇笑道:“你个小丫头,嘴倒是越来越灵活了,说的话也越来越和本宫心意了。”   随后众人到了之后,沈素眉便道:“停。”然后丫鬟立刻扶着沈素眉一点点走下步辇,玉书也立刻走过去行了一个礼道:“参见德妃娘娘,娘娘金安。”   众秀女也跟着行礼说道:“参见德妃娘娘,娘娘金安。”   沈素眉扯着手帕一点点走到玉书身边,一只手搭上玉书的手上说道:“行了,都是自家姐妹,别见外了。”然后又瞥了一眼下面的众秀女道:“你们也免了。”   随后沈素眉异常厌恶地用手帕掩了掩眼角,看向众人,道:“玉昭容妹妹,我们去吧。”然后就和玉书走下了高台走到了秀女人群前。   她们把秀女们一个一个的看过去,好像在看一个花瓶,一幅画,一张纸,横竖不像是在看一个人。那些被看着的秀女一个个冷汗倒流,这玉昭容娘娘和德妃娘娘的眼神实在太冷冽了。   那些秀女们个个都觉得自己打扮的都异常满意,觉得自己鹤立鸡群,却不想沈素眉和玉书一个个走过去,完全无视的眼神,沈素眉始终皱了眉,玉书始终用手帕掩着鼻子。   她们一个个看过去,只听见沈素眉说道:“你个小贱人穿那么多颜色一块块在身上,是想刺瞎本宫的眼吗?撂牌子。”   玉书也道:“你涂那么香是嫌弃本宫的香粉吗,撂牌子。”   “撂牌子。”   “撂牌子。”   “撂牌子。”   随后沈素眉走到了平澜面前,她看着一身素白的平澜倒是没有皱眉,而是高人一等得说道:“这个留下。”神情仿佛是施舍,所有人的生死斗掌握在她的手中。   当沈素眉走过平澜身边,忽然不知道为什么又停住了脚步,她眼神锐利地转过头看着平澜,一下子单手抓住她的下巴,把她原本低下的头用力拽了起来,平澜假装露出了慌乱的神情。沈素眉看着平澜,凝眉一想,总觉得那低着头的样子像谁,但是又想不起那是谁,她随后放开了手,便不再理她。   平澜继续低着头看着地面。她又一次时隔两年见到了沈素眉的那张脸,依旧是那样带着几分跋扈,平澜暗自咬下了嘴唇告诫自己不要轻举妄动引起她的注意,虽然她心里恨死了这人,恨不得就地撕碎了她的嘴脸。   沈素眉又看了几个便道:“本宫都懒得看了,后面凡是身上有两种颜色以上的或者是穿着红色、黄色、绿色、浅粉、浅蓝、浅紫的全部给本宫撂了。”   “还有,身上凡是涂抹过香料的也全部给本宫撂了。”   随后沈素眉道:“把这些被撂牌子秀女的名册给本宫递来。”   虽说她有决定留不留的权利,但是沈素眉当然还是深谙后宫之道的,她可不是真的那么傻以为这种事可以随心所欲,所以她要把那些被她撂了牌子秀女的家室一个个审查过来,如果是家室不好的,直接不过问,如果家室好的,还是要把撂的牌子给送回去的。   太监立刻递了一本本名册上去,沈素眉一个个开始翻,她看了半天说道:“这个户部尚书之女姬霜是哪个?”   姬霜则站出了人群,沈素眉一看她一身琉璃红裙就微微地皱起了眉毛,却也没辙,她道:“把她的牌子留下。”   太监立刻去把姬霜的牌子还给了她。随后沈素眉继续看,其实在她眼里一般三品官以下全都是看不上眼的,就算是三品的官职她都要瞧上半天才做决定。   选了几个后,她的目光停留在邢岚的名字上说道:“大理寺卿之女邢岚出来。”   邢岚立刻站出了人群,玉书闻到一股清香,不由得不爽得瞥了她一眼,随后玉书凑到沈素眉耳边说道:“沈德妃姐姐,我看这个就算了吧,大理寺卿不过是个三品官职,妹妹我闻到她身上的味道就不舒服。”   沈素眉刮了一眼玉书道:“皇上让你来辅佐本宫,这决定是你做还是本宫做?”   随后她朝着邢岚看去,“素闻这邢家小姐有倾国之色,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提亲者更是踏破了门槛,如今这样的美人儿到了宫中,太后娘娘亲自提点过本宫关于你。邢岚妹妹你就留牌吧。”   沈素眉笑对邢岚笑得一脸和善,毕竟是被太后提过的人,她可不想得罪。   然后沈素眉就结束了初选,她对着众人道:“自古秀女选秀本就不是选美,而是注重品格和门第,你们这些被本宫撂牌子的别不服气,本宫回去自会和皇后和太后娘娘说明,你们这些品格统统不过关。”   随后初选就结束了,四十六个秀女留下的只有十六位,这初选可谓的严中之严,沈素眉和玉书搭档得到的效果确实出人意料。   随后十六个秀女就回到了原本的住处,而被撂牌子的秀女便离开了祥钟宫,人一少,可谓是宽松了不少,平澜觉得过得更加的惬意了,接下来就是准备复选了。   复选的话,皇上皇后以及太后娘娘都会到场,到时候就是要靠真本事了,她门第算不得最好,相貌也只能说清秀柔美,必须得想一个万无一失的办法才行。   作者有话要说:  皇后『统领后宫』   四夫人:贵妃、淑妃、德妃、贤妃. 『正一品』   九嫔::昭仪、昭容、昭媛、修仪、修容、修媛、充仪、充容、充媛『正二品』   二十七世妇: 婕妤『正三品』   美人『正四品』   才人『正五品』   八十一御妻: 宝林『正六品』   御女『正七品』   采女『正八品』    ☆、复选风波   复选前一日,邢岚来到平澜的屋子里,一进门就闻到一股味,她道:“啊,好香啊,妹妹你这是在弄什么香料呢。”   平澜不太想告诉她,便道:“明日打算抹点香料在身上。”   “诶?上次那个德妃和玉昭容搞得我都不敢了。”   “明日是皇上皇后,就不用担心这个了。”   邢岚有些天真得笑道:“下次我一定跟着妹妹,初选之后我发现妹妹你实在是太会猜别人的心思了。”   平澜低头笑道:“姐姐想多了,我也只是凑巧穿的素净了点而已。”   邢岚问道:“那妹妹你说。明日我能穿的漂亮点吗?”   平澜看着她明媚的双眸,仿佛玉清池边的一株兰草那般美,她道:“可以,你穿的越美越好。”   复选当日,嬷嬷带着秀女们来到了乾阳宫门口,十六人被分为四人一组,平澜被分在了最后一组,她静静地立在一边,心中却有一丝波澜,她终于又要见着商衍了,叫她怎么能不激动。但是只能远远看着他却无法告诉他她就是白菀翊,这份心痛的滋味却叫她心如百蚁咬过。   这九重艳阳照明晃晃得照着,不由得在额角渗出几分细汗。只见邢岚已经跟着另外三个秀女进去了,平澜忽然想,那坐在九重宫阙的金銮宝殿之上的那人,看见邢岚这样的美人会不会动心,抑或者说这么多年他早就把自己给忘了?   商衍,此刻就坐在里面,对他来说,白菀翊究竟算是什么,他已经立了新的皇后,正在进行后宫新的选秀,马上身边又是一批新人簇拥,如果他早就忘了自已,那她该如何自置?   她听见几个站在门外的太监悉悉索索地悄悄对话,“那个就是大理寺卿刑大人的女儿么,果然名不虚传。”   “你刚才听见没,皇上封她为我们大商第一美人。”   “连太后娘娘都赞不绝口呢。”   “要我说,这邢美人将来可是前途无量。”   商衍封她第一美人?平澜嘴里发苦,只觉得脚底被地面磕得有些疼,双腿微微晃动。   这时候,邢岚已经退了出来,姬霜她们则走了进去,姬霜一直挺着腰,不像其他秀女那般微微驮着。   这阳光是越来越毒辣,不一会儿,姬霜她们也走了出来,平澜不知道她们是否被选上,只知道马上就要自己进去了。   她忽然没来由的一阵紧张窒息,有临阵脱逃的念想,她马上就要打开一扇门,去面对自己最不堪的过去和最难断的念想,但是偏偏她心爱之人早就不认得她了。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接受商衍目光对她的无视。   平澜恍惚听到叫唤自己的声音,然后她机械地跟着其他人走进了大殿,她没敢抬头看,一步一循地跟着走进去,只是当她一走到御阶前,在场所有的人脸都绿了,包括皇后。   随着四个秀女进来,一阵香气从门外传至屋内,这缭绕的香味充斥着整个大殿,皇后霍成君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这个味道何其熟悉,是先皇后白菀翊最喜欢在自己宫殿内点的燃香的味道,是她自己闲来无事自己调制的味道,在白菀翊自缢的地方,满屋子都是这个味道,只呛得人分不清虚幻和真实。   大家都低着头,殿内一瞬间竟然气氛降至了冰点,甚至没人说话。   霍成君淡淡扫起的眉峰微微轻佻,艳红色的双唇抿起,眼尾扫过一丝警备,长长的睫毛覆盖在眼帘上,重叠、重叠。霍成君用余光偷偷瞄了一眼商衍,商衍先是面无表情,那神情足足冰冻了半柱香时间,随后才似冰山裂开那般,他微微皱起眼角,一点点在脸上出现了耐人寻味神情。   良久,商衍的声音响起,一如平澜记忆中的那般,带着磨人的冷意,他问:“这味道,是谁身上抹的?”   平澜心一抖,立刻站了出来,低着头,带着七分温婉三分轻柔道:“是民女身上抹的。“   商衍仔细打量着这个女人,见她一身淡青色,裙摆镶着一圈银丝,衬得整个人温软如玉。那低着头的姿态,又是让在场各位一愣,这人不管是站着的样子还是低着头的神态,都像极了那人,那个曾经宠冠六宫的孝颐皇后白菀翊。   霍成君再一次偷偷瞄去商衍,商衍刚才才微微展露了神情的脸此刻又敛去了所有的情绪,她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商衍看着平澜良久才道:“抬起头来。”   平澜这才缓缓抬起头来,是一张柔美的脸,霍成君吊起来的一颗心终于下去了,这人不是白菀翊,只是神态比较像罢了,可是这样一来她又不放心起来了。   而平澜眼里的商衍,那明黄色太过耀眼,她无法看清那金銮宝座上的人的脸,只知道,他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商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民女叫平澜。”   “太府寺卿平轩和你是什么关系?”   “正是家父。”   商衍不再说话,但是那双带着凉意的眼睛一直盯着平澜,一刻都没有放过,是审视,他在审视平澜。   平澜在那目光下只得再次低下头。随后商衍便道:“留牌。”   太监重复了一遍,“太府寺卿平轩之女平澜,留牌。”   这一句在空荡荡异常安静的大殿回想许久。随后剩下的三个秀女,似乎商衍已经没有心思去看了,直接挥了挥手都没有等通报她们门第就直接让她们全部撂了。   然后平澜就被带了下去,商衍也没有再说其他什么,仿佛就把她当做那一幅画,一道光,也不曾放在心上。   平澜直到离开都没有能再看一眼商衍,而商衍也没有在过问她一句。   回到祥钟宫后,原本是十六人只剩下了八人,平澜,邢岚,姬霜,岳龄以及四名秀女。八人皆等在祥钟宫等待。   邢岚一回去晚上就黏在平澜身侧,平澜自己本就心悸难定,根本不想理会她,可是却也不好撵走她,只得让她跟着。   邢岚一个劲得和平澜道:“妹妹,我和你说,在那大殿上我悄悄瞄了眼皇上,你想知道皇上长什么吗?”   平澜本来在做刺绣,此刻只好放下东西叹了口气道:“那你倒说说,是什么样的。”   邢岚立刻一幅痴心状说道:“自然是极好看的。”   平澜就知道她会这么说,索性继续做她的刺绣。   邢岚又拽着她的手道:“妹妹,你怎么对皇上的事一点儿都不上心呢,我们这一批只留下六个秀女,将来都是要侍奉皇上的呀,那可是我们的夫君。”   “嘘,你当心隔墙有耳。”平澜忍不住捂住她的嘴提醒她,她真替她往后的宫中日子担心。   邢岚一把拉下平澜的手道:“好啦,姐姐我知道了,会当心的,话说你觉得皇上会给我们封个什么呢?”   “要先承了宠,才会给封位份。“   “那,怎么才能封的高?“   平澜淡淡道:“一开始总是按照门第给定的,当然再往后的日子,就要靠自己了。”   邢岚有些羡慕得说道:“那姬霜姐姐岂不是会比我们的位份都高?”   平澜见她这样只好提点道:“别人的羡慕不来的,万事靠自己。”   邢岚略单纯地笑笑:“我知道啦。妹妹要说的我都知道。”   此时,姬霜便走了进来,她冷冷看着邢岚,似乎觉得她本不该属于这个房间,此刻占了她的地方很不乐意。   邢岚不知道为什么见了姬霜很是害怕,被她这么一瞪只好乖乖地夹着尾巴从房间里离开了。   皇后的未央宫中,此刻霍成君正在用手按着太阳穴闭目养神,一旁的小侍女剪秋悄悄奉上一壶暖茶说道:“娘娘,喝杯姜茶别伤身了。”   霍成君皱着眉睁开眼,伸手接过一个杯子说道:“本宫这不是为了那新进的八名秀女伤神么。”   “娘娘可是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   “这安排侍寝的事,照道理说这门第好的总是要排在前面的,可是那日大家都对那个平澜上了心,可是皇上的表现又似乎满不在乎,也没有特意来暗示过本宫,我怕刻意提早了她又惹了皇上不高兴。本宫实在不知道是该帮她排哪儿。”   剪秋吐了吐舌头道:“娘娘你想太多了,一般早侍寝的总是比晚侍寝的划算,大家都抢着要早侍寝,既然那平澜和白皇后很像,我们当然要压着她,而且皇上也没有特意暗示过,那就把她排在末尾就行了。”   霍成君刮了剪秋一眼道:“跟了我那么多年还是那么笨,皇上虽说没有特意说过什么,但是白菀翊的事他什么时候不上心过了?我要是把那平澜压了,皇帝能不知道?到头来还不是寻了我的由头。”   “那娘娘的意思?”   “就排姬霜和邢岚后面。我就不信她还能翻出什么花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皇后『统领后宫』   四夫人:贵妃、淑妃、德妃、贤妃. 『正一品』   九嫔::昭仪、昭容、昭媛、修仪、修容、修媛、充仪、充容、充媛『正二品』   二十七世妇: 婕妤『正三品』   美人『正四品』   才人『正五品』   八十一御妻: 宝林『正六品』   御女『正七品』   采女『正八品』    ☆、初次侍寝   三日后,姬霜侍寝伴驾,翌日封为霜美人,正四品,住玉昭容执掌的锦绣宫。   五日后,邢岚侍寝伴驾,翌日封为邢宝林,正六品,住华修仪执掌的裕泰宫。   姬霜这家世,可以说这正四品美人皇后也没辱没了她,这种一入宫便是正四品的事情已是极少的了,而邢岚,皇后显然不怎么喜欢她,只是按照规矩封了个宝林。   这日,眼看就要轮到平澜侍寝了,自从姬霜和邢岚搬出去之后,她便再也没有见过她们,她有些恍惚,十二年前,她也曾走过这一遭,但那时是被太监宫人们簇拥着走进未央宫,那时,她是皇后,这后宫所有人都要仰望她,真是此一时彼一时。   很快,晚上她就被太监们带到了龙床上,她全身只裹着一条被子被严严实实得抱着平躺在床上,这样的经历她确实没有,毕竟她没有做过秀女,她看着头顶上昏天暗地的帷幔,是明黄色的,天子的颜色,不知不觉像是睡着了。   等了很久,才被一个人推醒,她睁开眼才看见商衍就坐在她的面前,随后立刻瞪大了眼请罪道:“皇上,臣妾不知皇上来了,臣妾有罪。”   商衍嘴角微微一扬,倒是笑得一阵狡黠,他用食指背贴了贴平澜的脸颊道:“今晚你做什么,朕都会赦你无罪。”   平澜低着头温婉一笑,商衍微微一怔,这低头浅笑之姿真是像极了白菀翊,商衍看着她的神情道:“你笑起来很好看,以后一直笑给朕看。”   “臣妾明白。”   “笑的那么开心,在笑什么?”   平澜小心翼翼道:“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都是人生最重要的时刻,从此臣妾便有了夫君,臣妾心中高兴。”   商衍那双深邃的眸子忽的就对上平澜的眼睛,他带了漫不经心的笑意说道:“那你倒说说,是有多高兴。”   平澜心中沉吟片刻,“大概就像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良久,商衍都没有回答,他一双眼眸深不可测,直直的盯着平澜,紧紧不放,平澜极度的不自然。   这句话,当初,白菀翊和商衍大婚之日,她也是这么形容她那时的心情的,她带着半分娇憨抓着商衍的手臂念着这句诗,商衍怎么会不记得。   那审视的眼光让平澜难以自处,她眼睛开始逃避商衍的目光,商衍却一把抓住她的下颚,强迫她迎接他逼视的目光,平澜慌乱回答:“皇上,是臣妾说错什么话了吗?”   “没有。”   “那皇上,为何这样看臣妾。”   “因为,你说的太好了,朕很高兴。”   平澜一寸寸将目光迎上商衍的眸子,她有些害怕地说道:“那皇上,可否不要这样看着臣妾。”   商衍很干脆地就放开了平澜的下颚,他总是这样,若即若离,时而会让你觉得他看中你,时而会让你觉得他不过看你就是一幅画、一杯茶。   如果说前一刻平澜还感觉她和商衍离得如此的近,这一刻她又觉得商衍已经迅速抽身离开,在他们之间划下了一条数米的沟渠。   商衍已经没了神情,他说道:“往后,你便是朕的女人,希望你恪守女德,安心为朕诞下一儿半女。”   随后商衍便走到烛台边,吹熄了蜡烛。   再往后,便是翌日清晨了。   当平澜醒来的时候,商衍已经不见了,自古薄情皆皇帝,她也从未期望过早上起来还能看见枕边有人。   平澜刚准备起身,就听见外面嬷嬷进来对她道:“主子,真是天大的好消息,皇上一早就下旨封你为澜美人,正四品,和霜美人一样的级别。”   平澜有些吃惊,按照她这个家世她是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被封为四品美人,按说也就和邢岚一样封个宝林差不多,这下她一下子封了美人,恩宠足见压过其他任何一个秀女,这可不太妙,她马上就会是众矢之的了。   平澜立刻起身道:“还有呢?”   “皇后娘娘已经安排好了,澜美人你就跟着符昭仪住长秋宫,从明日起和其他嫔妃一样每日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好的,你下去吧,我知道了。“   平澜遣下嬷嬷后开始琢磨,这丫鬟到时候铁定是皇后娘娘拨给她的,她可不想要,那些丫鬟毕竟不会是跟她贴着心的,此时此刻她一下子就想到了渡莲,她身前最贴心的侍女,此刻也不知道她在何处。   于是平澜就开始去向其他嬷嬷打听,得知渡莲自先皇后死后,就被遣去洗衣浣去当管事的大丫环,于是平澜就亲自去了洗衣浣。   渡莲看见平澜便鞠躬说道:“给澜美人请安。”   平澜看着渡莲,其实心里是极高兴的,她道:“他们都说我像先皇后白菀翊,你说呢?”   渡莲干脆回答道:“奴婢觉得略像。”   平澜又道:“听说你是先皇后的贴身丫鬟。”   “是的。”   “那你,可愿意,离开这洗衣浣?”   “奴婢不知道要离开去哪。”   “我身边。”   渡莲默然看着平澜,“奴婢只是一个粗人,怕伺候不好美人。”   平澜忽然瞄了眼旁边的人,然后小声说道:“明人不说暗话,我听说先皇后死得蹊跷,你又是她的贴身丫鬟,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   渡莲神色一变,但是她不傻,也会不接话。   平澜掠过一丝微笑,带着一些阴气,她道:“想必你对那些人也恨之入骨,不如就跟了我,我的目的也很明确,把那些人拉下马自己坐上去,而你也可以顺便替你的前主子报仇,你说呢?”   渡莲想了半响,随后跪在了地上说道:“愿凭主子差遣。”   平澜急忙扶住她道:“以后就是自己人了,你对我忠心,我也不会亏待你,过几日我就去把你求了来。”   “我是先皇后的侍女,皇后娘娘怕是不会轻易答应。”   “我自有办法。”   随后平澜便回了长秋宫,长秋宫掌事的是符昭仪,还住着一个单婕妤,符昭仪是符邝的亲姐姐,原本也该是平澜的大姑子,此刻出了这样的岔子,她看平澜也不会顺眼,以后平澜在长秋宫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了。   符昭仪符秋确实没怎么搭理平澜,她只是安排了她住了清秋殿,其他一概没过问,平澜连她人都没见到,平澜知道这后宫之中有的女人聪明,有的女人不聪明,而符昭仪确实属于聪明的那一类。   她却只管自己住在清秋殿,也没有去管其他的事,皇后拨了几个丫鬟给她,她也没有多啰嗦,就让她们去做事了,还好那个单婕妤单丹未来找她麻烦,但是她知道这并不代表她没有麻烦,她早已惹了后宫诸位的怒了。   这一晚,商衍没有来,他独自在乾阳宫和诸位大臣商议政事,秉烛夜谈到了深夜。   第二日,平澜一早就爬了起来,然后丝毫不敢怠慢喝了点粥就朝着皇后的未央宫走去,宁可早点也不能让人抓住把柄。   到了未央宫,没想到她竟然是第一个来到的,皇后霍成君也没有出来,她便一人坐在殿内的椅子上,随后其他嫔妃纷纷来了。   一个挺着身孕的女人,缓缓走到平澜的面前,这人是赵婕妤赵蕊,她身边跟着的是林美人林暮雪。赵蕊带着身孕便是有了依仗,说话也冲了起来。   商衍目前有儿子五个,分别是皇后、德妃、贤妃、淑妃,各一个,然后符昭仪一个,剩下的就是现在赵婕妤赵蕊肚子里的这个了,生下来就是第六子。   说来也怪,这皇宫里除了皇后和三妃的孩子安然出世长大,其他的嫔妃如果怀了基本上怀上了不久就落胎了,要不就是孩子生出来就夭折了,所以这后宫已经几年没有添丁了。唯独符昭仪的孩子安全产下并且长大,不过符昭仪为此就基本不出宫,五皇子也从来跟着符昭仪不出宫。符昭仪从此各种宫内的事,能躲就躲,能避就避,像是进入了世外。   至于这为何皇上久不添丁,平澜一看这除了四大家族没有任何后妃产下孩子就知道问题在哪了,只有符昭仪够聪明才保住了孩子。   想到这里,平澜就想到自己身前被迫落掉的尚未出世的孩子,心中不由得生出了恨意,对皇后,德妃、贤妃、还有淑妃的恨。   赵蕊此时围着平澜绕了一圈开始打量平澜,那眼神像刀子一样尖锐。平澜立刻行礼道:“参见赵婕妤。“   赵蕊冷笑一声:“不敢,澜美人可是皇上眼中的红人,一夜就封为美人,一时风头无量啊,哪是我这种人可以比拟的。”   平澜谦卑一笑:“臣妾怎么敢和赵婕妤比,婕妤如今怀着皇嗣,贵不可言。”   赵蕊一看就是来故意挑事的,她刻薄地说道:“你的意思,是本婕妤怀着子嗣才比你金贵,不怀子嗣就没你金贵了?”   平澜不卑不亢地说道:“臣妾并非此意,只是婕妤怀了皇嗣,那本就金贵的身子如今更是贵上加贵。”   “哼。”赵蕊冷笑一声,“你知道就好,皇上宠你不过一时,就算宠你那也不是因为你有本事,而是沾了别人的光,你就别沾沾自喜了,真是不长见识。”   “臣妾谨记娘娘的教诲。”   旁边的林美人林暮雪也说道:“就是,好好长长记性。”她本是和平澜同级的美人,此刻却仗着赵蕊的偏袒也数落了几句平澜。   这时,赵宝林赵姗姗和她姐姐赵充容赵楚楚走了进来,赵楚楚本就看赵蕊怀着身孕不爽很久了,此刻忍不住上前就是一顿冷嘲热讽,倒不是为了替平澜解围,只是单纯的想去戳一戳赵蕊。   赵楚楚走到赵蕊面前,冷不丁得把她从上到下扫了一遍,赵蕊仗着肚子里的孩子直接说道:“臣妾有孕在身。就不给充容娘娘行礼了。”   赵楚楚长了一张娃娃脸,年纪是不小了,那声音却还是和小姑娘似地,她甜美得说道:“有孕在身当然可以不要行礼,刚才澜美人也说了,只要你生下来,自然身份就贵不可言,当然,这后宫处处都是危险,赵婕妤你可是要好生当心着,这可是皇嗣啊。”   赵蕊知道这后宫孩子出生不易,立刻白了脸道:“娘娘这话,娘娘你是何居心?   赵楚楚掐着声音笑道:“哎呀。妹妹你这帽子扣的,本宫这可是在好心提点你呢。”   赵蕊不依不饶,她道:“等皇后娘娘出来,臣妾自会让娘娘替臣妾做主。”   赵楚楚一脸满不在乎的神情,赵蕊这孩子一怀,还指望皇后替她出头?笑死人了,她自己都成了皇后的眼中钉了。   这时候,平澜听到有人叫她,原来是邢岚跟着华修仪过来了,随后她还看到了姬霜。   待所有嫔妃皆入座之后,皇后娘娘才从殿后走了出来,她穿着明黄色的宫裙,身纹九凤,昭示着她尊贵的身份。她一摆一摆地走了出来,摇曳婀娜如夏荷,一顶九尾凤冠灵凰髻,两边流苏垂至双肩,衣服上绣着嫣红色牡丹花,这种只有皇后才可以使用的花朵。霍成君手上有着四枚金护甲,一枚翡翠玉镯串在手上,由十八颗翠珠,两颗碧玺珠穿成,巧夺天工的制作工艺也只有这后宫最尊贵的女人能够佩戴。   霍成君用手轻轻按着太阳穴,微微皱眉,后宫人都知道霍成君虽然贤良淑德,公正严谨,却不怎么好相处,此刻她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你们啊,一大早就在本宫这里叽叽喳喳吵个不停,这后宫之内还有没有规矩和清净可言。”   作者有话要说:  皇后『统领后宫』   四夫人:贵妃、淑妃、德妃、贤妃. 『正一品』   九嫔::昭仪、昭容、昭媛、修仪、修容、修媛、充仪、充容、充媛『正二品』   二十七世妇: 婕妤『正三品』   美人『正四品』   才人『正五品』   八十一御妻: 宝林『正六品』   御女『正七品』   采女『正八品』    ☆、初次请安   众妃嫔见霍成君走出来,立刻齐声请安道:“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金安。”   霍成君坐到了木塌上,细细看着众人,她的脸这两年中没有一丝一毫的老去,反而少了几分娇艳,多了几分端庄。她问身边的侍女:“今日谁告了假。”   那侍女回答:“回娘娘,符昭仪因身子不好被长期特赦外,另还有淑妃娘娘和贤妃娘娘告了假。”   “那德妃呢?”   “奴婢不知。”   这时候赵蕊上前带着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说道:“请皇后娘娘替臣妾做主。”   霍成君瞄了她一眼,悠然得拿起手边桌上的一个雕刻大红牡丹的瓷杯茶,小抿了一口道:“说。”   “赵充容刚才诅咒臣妾落胎,臣妾气不过。”   赵楚楚立刻反唇相讥:“赵婕妤,说话可是要负责的,本宫是好心提醒你,没说过半个不好的字,你血口喷人本宫可不会轻饶你,当时各位姐妹们可是都在场的,都可以为本宫作证。”   赵蕊只管看向皇后道:“皇后娘娘,她分明就是想陷害臣妾肚子里的孩子。”   霍成君看了赵蕊一眼道:“够了,赵婕妤,你怀着龙嗣,先坐下再说话,至于你说赵充容对你肚中胎儿企图不轨,本宫相信她也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是你多虑了。”   赵蕊脸色一白,还想反驳,霍成君又道:“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赵婕妤你安心养胎,这后宫中谁敢欺负你,你只管告诉本宫就是了,能生下皇嗣才是最重要的。今儿有新妹妹来,你们就不要在人家面前出自家的丑了。”   赵蕊显然还是不服,但是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就在这时,门外走进来一个侍女,是德妃身边的,她行礼道:“皇后娘娘,德妃娘娘说了,她近日身子也不舒服,就不来给娘娘您请安了。”   霍成君脸色到时候没有变,这淑、贵、德倒是一个都不给她面子,她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怒意,依旧淡淡得说道:“本宫知道了,让她好生休息去。本宫等下会赏赐些好药材给她去补补身子。”   霍成君又道:“澜美人。”   平澜这才走了出去,她看着霍成君,心中才恍然这已经是此一时彼一时了,她们之间的角色已经对换了。   平澜低头答道:“是臣妾。”   霍成君道:“你如今入了宫,就是皇上的女人了,以后有什么要求尽管和本宫提就是了,本宫能提点的,自然会提点你。”   平澜轻轻点头,“臣妾知道,可是臣妾有一事想要请求娘娘。”   “何事?”   “臣妾在路过洗衣浣的时候,看见一个叫渡莲的大丫鬟,长得和臣妾家中一小妹极其相似,臣妾自小和小妹关系极好,两人一起长大,如今这一入宫每一晚念起小妹都会伤心流泪,望娘娘看在臣妾思念亲人的份上,将那侍女给于臣妾。”说着,平澜声音哽咽了起来,留下了一行泪水。   霍成君沉默片刻,她自然知道渡莲是白菀翊的侍女,但是平澜都已经说得这样伤心欲绝了,她在反对似乎就不近人情了,便给了她好了,派人盯紧点便是。   于是她便说道:“本宫知道了,回头你带回宫去便是。”   “谢娘娘。”平澜擦干了泪水感激道。   “今日没什么事,就到此为止吧。”   随后众人便纷纷离开,邢岚过来拽着平澜的说问道:“妹妹近日如何了?”   “谢姐姐关心,我很好。”   “妹妹侍寝了一次,便已经是四品美人,运气真好。”   “那是皇上的好,不是我的好。”   “哎,真不知道下一次皇上来我这是什么时候了。”   “不会很远的。”   随后两人便各自回了宫,刚踏进长秋宫,便听到侍女剪瞳急急忙忙过来说道:“主子,你可回来了,皇上刚才来了。”   平澜心一惊,“皇上来了?”   “是啊,你不在揽秋殿,皇上就去符昭仪那里了看五皇子了。”   平澜心下一阵失落,有些失望道:“知道了。”   于是她就回到了自己的清秋殿,闲来无事便决定刺绣打发时间,她以前最拿手的便是牡丹和海棠,可是这后宫只有皇后和太后才能使用有牡丹刺绣的物件,只有四妃才可以使用海棠相关的刺绣,她都不能绣,就只好开始绣荷花了。   绣着绣着,看似到了正午,平澜想着皇上怎么还不出来,不由得就去小花园里朝着符昭仪的落秋殿瞅了瞅,却被人从背后一下揽住腰,平澜吓了一大跳立刻准备喊人,才听到身后人的笑声,是商衍。   商衍看到平澜吓得脸色都白了,隽秀的双眉不由得一挑,嘴角边是狡黠的笑容,“怎么,吓到了?”   平澜带着埋怨说道:“臣妾真的吓死了,皇上还笑。”   商衍还是带着淡淡的微笑,他忽然将头埋进平澜的肩颈里,平澜能感觉到他的呼吸一阵一阵的,平澜不敢动,只得尴尬地说道:“皇上,你怎么了?”   商衍闷在她的肩颈里呼吸着说道:“没什么,爱妃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是自己调制的么?”   平澜心里一紧,这是她身前还是皇后的时候最喜欢的香料,也是当日在初选时使用的味道。   她黯了眸子道:“是的,皇上喜欢么?”   “朕很喜欢,朕从很久以前就很喜欢。”   平澜心里又是咯噔一下,眼角有些模糊,但是她不能在这里流露出情绪,立刻敛去了悲伤说道:“那以后臣妾一直用。”   商衍忽然就放开了她,平澜朝他看去,他的神情平淡而冰冷,仿佛瞬间换了一个人,他道:   “朕刚才去看了五皇子。“   平澜笑的很是柔和,她道:“五皇子聪明伶俐,皇上肯定很喜欢。”   商衍轻轻“嗯”了一声,“确实,符昭仪教育有方。”   平澜道:“皇上喜欢就行,反正都是皇上的皇子。”   商衍拉着平澜的手往清秋殿走去,“朕一直以来也是尽量保持一碗水端平,希望他们个个都有出息。”   “五位皇子定不会辜负皇上你的期望的。”   商衍带着平澜走进了清秋殿,剪瞳立刻张大了嘴很是惊讶,又替主子高兴,便道:“参见皇上。”   “下去吧,朕在这里用午膳,快些上来。”   “诺。”   平澜待商衍坐下后说道:“皇上不早说,早说的话,臣妾便亲自给皇上做好吃的。”   “哦?爱妃也很拿手?”   “是呢,臣妾会很多菜。”   “那朕下次倒一定要找个时间来亲自尝尝了。”   平澜立刻跪下行礼道:“随时恭候皇上。”随后一双温婉的眸子便笑了起来,七分柔情三分可爱。   等菜上来后,平澜便开始伺候商衍用膳,一直给他夹菜,商衍尝了几口道:“这长秋宫的膳房倒是不错,朕也是今儿个第一次在这里用膳,今后朕还要来尝尝。”   这是许诺他以后还会来吗?平澜听到这话后唇边微微舒展,一抹笑容缓缓淡出。   随后用完膳,商衍便离开了长秋宫,不过这后宫的消息传得可是飞速的,很快皇上在长秋宫用午膳的事就传遍了整个后宫,想必明日过后,平澜的日子怕是更不好过了。   当这消息传到沈德妃耳里的时候,她的侍女有些不服气得说道:“娘娘。你说这个澜美人是不是有些嚣张,竟然让皇上在她那里用膳?”   沈素眉懒洋洋得靠在上好的紫棕色香檀木长椅上,那镂空的雕花一格一格的将细碎阳光全部透过,旁边立着两个侍女替她摇着香妃扇。   沈素眉冷笑一声:“怕什么,不就用个膳吗,还怕她能翻天不成?当年白菀翊够嚣张了,还不是像沙堡一样全盘坍塌,人家生父还是右丞相呢,这个平澜算的了什么,不就让她风光几日罢了,等皇上新鲜劲过去了,有她好受的。”   “可是当年白皇后的事,皇上不也是默许的?”侍女小声说道。   “皇上确实是默许的,那时候白家权势几近滔天,又是右丞相又是皇后,在生个儿子成为太子,以后这大商朝不成他白家的了?皇上怎么会不心怀芥蒂?所以当时四大家族联名弹劾白丞相皇上只不过顺水推舟罢了。”   “照这么说,那皇上对白皇后的情谊也不过如此,那娘娘就更不用担心那个澜美人了。”   沈素眉看了眼这不争气的东西,“本宫什么时候把她放在眼里过了?连白菀翊都被本宫扳倒了,本宫还怕一个太府寺卿的女儿?”   侍女连忙附和道:“就是,娘娘多大的本事,将来可是要做皇后的。”   沈素眉立刻“呸”了一声,白了那侍女一眼,侍女意识到失言,立刻说:“奴婢有罪,请娘娘恕罪。”   沈素眉讪讪道:“起来吧。”   侍女起身道:“娘娘那你说,赵婕妤那一胎都四个月了,怎么后宫里还是一点动静都没?”   沈素眉冷哼一声:“本宫自然不急,比本宫急的人多得是。”   随后沈素眉又道:“四皇子呢?”   “正在做太傅的功课。”   “怎么还在做?都做了一上午了,快让他别做了,别累坏了。”   “可是四皇子说做不完翰林院老先生要骂人。”   “骂人?他敢!翰林院那些老驴敢骂谁也不敢骂本宫的孩儿,去带来。”   “诺。”   作者有话要说:  皇后『统领后宫』   四夫人:贵妃、淑妃、德妃、贤妃. 『正一品』   九嫔::昭仪、昭容、昭媛、修仪、修容、修媛、充仪、充容、充媛『正二品』   二十七世妇: 婕妤『正三品』   美人『正四品』   才人『正五品』   八十一御妻: 宝林『正六品』   御女『正七品』   采女『正八品』    ☆、结下梁子   这日,赵蕊赵婕妤正挺着身孕在自己的殿里,她住的是华修仪华清蓉执掌的裕泰宫,自从怀了身孕,她就飞扬跋扈了不少,头也比平日抬得高了,但是毕竟寄人篱下,不敢得罪了华修仪。   赵蕊自从怀孕了之后,都知道这孕妇的脾气暴躁,她便被搀扶着去御花园散散心,前脚刚一出去,这下人们就禀报到了华清蓉那里去了。   华清蓉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得皱眉道:“真是个不给本宫省事的主,派人去盯着,她是我裕泰宫的人,要是这胎出了问题,少不得我们裕泰宫的关系,有什么事就及时告诉本宫。”   同一时候,平澜也正在御花园里闲逛,虽说后宫一度传言皇上对她甚是喜爱,但是商衍从那日在她殿上用膳之后就再也没来找过她,而是按着规矩去宠幸了剩下的几位入选秀女。众人也觉得或许皇上对她的兴趣也就淡了。毕竟从她入宫为止,她与商衍相处仅两回。一次是侍寝,封了个四品美人,一次是在她殿中用膳。   她和渡莲还有剪瞳在荷花池边驻足了脚步,“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说的果然是这样的美景,也只有在宫里才能看到了。”   渡莲俯身道:“小主这样的感慨,定是心情不错。”   平澜笑道:“哪有,嫔妃本无类,女儿当自强,这后宫的路以后是要走的异常艰辛了。”   剪瞳凑上来说道:“小主你又有姿色,又得圣宠,剪瞳看好小主。”   平澜看了她一眼道:“说话小心,隔墙有耳。”   就在这时,她看到远处有两群人,她凝眉一看,正是赵蕊赵婕妤还有和她一起入宫的秀女,岳龄岳御女,正七品。   平澜不由得走进去看,赵婕妤一幅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样子看着岳龄说道:“还不跪下!”   岳龄这才有些不甘心地跪下。   “你刚才把那花盆砸在地上惊吓到了我,我怀着龙嗣,你可知何罪?”   岳龄委屈解释道:“臣妾只是不小心把那花盆砸了,绝非故意,请赵婕妤明察。”   “明察?你就是故意的,你眼红我肚子里的皇子,所以想吓我,我说的对吗?”   岳龄带着些忧愤说道:“臣妾真的是手滑打碎了花盆,臣妾觉得那盆栽好看,便忍不住伸手想去触碰下那花蕾,谁知它就砸下来了。”   赵蕊正愁找不着地方发脾气,她道:“早不砸晚不砸,偏偏我站在你身边的时候砸了花盆。鬼才会信你,来人,把她给我拉下去,带到司南宫去学规矩。”   “请婕妤明察,臣妾真的不是故意的啊!”岳龄开始有些着急了,她可不想去司南宫,那地方别说进去能不能出来,就是出来了皇上估计都忘了她是谁了。   平澜在远处看着,她显然觉得岳龄是被冤枉的,就这样被送去司南宫可是会葬送了一辈子后宫的前程。   渡莲在一旁说道:“真是可怜,就这样送进了司南宫,这后宫一辈子也许就只能是个御女了。”   平澜瞧了一眼那被侍女们拖着过来的岳龄,转身就走道:“走吧,闲事莫管。”   就在这时,那个被拖过来的岳龄看到平澜,她带着憎恨的眼神看着平澜,许是觉得凭什么她要遭这个罪,而平澜却好好的,于是岳龄大叫道:“婕妤,是她指使臣妾这么做的,是澜美人!她嫉妒婕妤你肚子里的皇子!”   剪瞳和渡莲脸色一变,渡莲立刻张嘴就骂道:“好你个岳御女,这种事你也敢信口雌黄?你要不要命了?”   岳龄没有理睬她继续道:“婕妤,你不能放过澜美人。”   这时候赵蕊也走了过来,她厉声骂道:“好你个澜美人,竟然敢谋害我肚子里的皇嗣,你以为皇上宠你你就无法无天了是吗?”   平澜立刻跪下:“臣妾不敢,请赵婕妤明察。”   赵蕊一挥手,一脸怨恨地说道:“别解释了。全部拉去司南宫。”   几个侍女过来就准备拉起平澜,剪瞳和渡莲立刻把平澜身边围住,平澜跪在地上看着赵蕊说道:“赵婕妤,倘若臣妾真的想陷害皇嗣,臣妾又怎么会知道婕妤你什么时候回会来御花园,什么时候会走到岳御女的身边,臣妾又不会算命,怎么可能刚好那么巧?”   赵蕊满不在乎地朝周围看了看,一幅懒洋洋的神态说道:“我怎么知道你是怎么算到的,反正既然岳御女都指证你了,你们两个定是逃不过的。”   平澜自知此刻和她已经全无道理可言,她索性搬出宫规:“赵婕妤,你可知后宫嫔妃不能妄自定罪,必须要皇后娘娘亲自来定夺,婕妤这是越过了皇后娘娘,那么把皇后娘娘的颜面放在哪里?”   赵蕊听完平澜的话,脸上立刻出现了鄙夷的冷笑:“哎呀,你拿皇后来压我?”   平澜面色平静,波澜不惊,“臣妾是在替婕妤着想和担忧,如果这事被皇后娘娘知道了,须知皇后娘娘是最讨厌这种越权之事的了。”   赵蕊忽然严肃且厉声骂道:“好你个澜美人,你以为仗着皇上的宠就可以肆意威胁我吗?我倒是要瞧瞧是你有本事,还是我肚子里的皇嗣有本事。”   随后,平澜和岳龄就被带进了司南宫,进去之前,平澜安慰渡莲和剪瞳道:“没事的,皇上很快就会知道这件事的,我有的是道理,到时候我自然就能出来了。”   只是这赵婕妤如此性子,必定愈加成为别人的眼中钉,怀着胎儿便已经如此,要是生下来,还不翻了天,后宫很多人可是都不想看到这样的局面。   她今日已经提醒过赵蕊了,可是赵蕊听不进她话中的潜台词,她也没有办法了,也许不久赵蕊就会尝到苦果,而代价就是她和她的孩子。   只是平澜没想到来的这样快,而且那只手竟想把她也顺水推舟一起做了。   平澜和岳龄被带走之后,就有侍女悄悄溜回裕泰宫去禀告了华清蓉,华清蓉当场连棋都下不下去了,便说:“随本宫去见皇后娘娘,这赵婕妤真是越来越不知礼数目中无人了,在这样下去本宫迟早把她撵出裕泰宫,省的她给本宫添上管教不周的罪名。”   华清蓉到了未央宫,便看见商衍身边的太监高顺站在门外,她便知道皇上现在在未央宫里。   高顺看见华清蓉便道:“给修仪娘娘请安。”他说话微闭着眼,看不出恭敬也不是怠慢,他是皇帝身边的人,自然人人见他都要担待些。   华清蓉便道:“求高公公知会一声。”   随后,华清蓉便跟着高顺进了大殿内,商衍、皇后、太子俱在,商衍正在询问太子的功课情况,皇后霍成君看到华清蓉进来立刻说道:“妹妹这是怎么了,急急忙忙得难不成出了什么事?”   商衍刚才一直低着头在看太子,此刻抬头看了眼华清蓉道:“有什么事就说。”   华清蓉就把事情的原委,甚至每个人说的话都说与商衍和霍成君听,霍成君听完后不由得看了眼商衍,毕竟有平澜,她想看商衍的反应。   商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之前问太子功课的时候还带了一点慈爱,此刻却是冰冷的很,似乎他只有在和白菀翊还有平澜独处的时候才会露出那种狡黠、嘲弄的神情。   商衍沉默了一会随后说道:“皇后你怎么看,这本是后宫的事,该交与你来处理。”   霍成君当然不敢随意乱来,她知道商衍看重平澜,但是又吃不准商衍到底看重几分,便只好带着半分猜测君心,半分试探道:“臣妾觉得,这事也许只是一个误会?”   商衍嘴边掠过一丝笑容,一闪即逝,他道:“朕也这么认为,澜美人都已经把话说得很有道理了,她不是算命的,怎么可能把赵婕妤什么时候去御花园什么时候经过岳御女身边,什么时候砸碎花盆都算得一清二楚?”   霍成君听完商衍的话,立刻就摸准了皇帝的心思,皇上是有心偏袒平澜。霍成君心中冷笑,   好一个平澜,看来是想要成为第二个白菀翊。   霍成君便继续接着下去道:“臣妾也是这么认为的,华清蓉,本宫命你替本宫去司南宫把澜美人放出来,至于岳御女……”   “岳御女礼数不周,惹了赵婕妤和皇嗣,就继续在司南宫学习吧。”商衍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很是冷淡,说实话他已经连岳龄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既然赵蕊一定要找个替罪的人,那就牺牲一个小小的御女又如何。若是岳龄没有陷害平澜,他或许会怜惜她一下,可是既然她存了害人的心,而赵蕊又怀着他的孩子,他暂时还是准备惯着赵蕊的。   霍成君又道:“好了,华修仪你就退下吧。”随后她看向商衍,“皇上今日可是要留下用膳?”   商衍忽然起身说道:“不了,朕还有事要去乾阳宫问政。”   霍成君顿时黯了脸色,随即拉着太子说道:“快去送送父皇。”   商衍摆了摆手道:“不用了。”随后就离开了未央宫。   华清蓉则去了司南宫,当平澜从司南宫出来的时候,她略带可怜地看着岳龄,岳龄狠狠地看着平澜。   平澜慢慢地走到岳龄身边,轻描淡写地对她说道:“本来,兴许我还会在皇上面前替你说几句话,可是如今,你就永远地在这里,暗无天日地生活一辈子吧。”   岳龄呲牙咧嘴就像一只疯狂的狮子,“你这个贱妇,你少得意!”   平澜叹气道:“这后宫中,人人皆存了害人的心,你本是可怜被诬蔑,皇上知道后必定会怜惜你放你出去,你却因不合时宜的害人让皇上厌恶,成了如今这副摸样。下辈子祈福自己学会审时度势吧。”   随后平澜便离开了,身后是岳龄大哭的声音。   这后宫中,人人皆存了害人的心,无论是今日的赵蕊,皇后,还是岳龄,即使是去向皇后禀告的华清蓉,都不会是好人。只是因为情况不同,有时候她们会扮演害人的角色,有时候会扮演自保的角色。   作者有话要说:  皇后『统领后宫』   四夫人:贵妃、淑妃、德妃、贤妃. 『正一品』   九嫔::昭仪、昭容、昭媛、修仪、修容、修媛、充仪、充容、充媛『正二品』   二十七世妇: 婕妤『正三品』   美人『正四品』   才人『正五品』   八十一御妻: 宝林『正六品』   御女『正七品』   采女『正八品』    ☆、遭人陷害   未央宫中,皇后正在和玉昭容玉书说话,这玉书位于九嫔第二昭容之位,也算是异常尊贵的身份了,她也是霍成君一手提拔上来的心腹,依仗着皇后这个靠山,也就没什么人会来找她的麻烦。   但是玉书作为霍成君的心腹,多少事都是她替霍成君去做的,要说这后宫最知道霍成君底细的,那一定是玉书。霍成君一贯的两袖清风,这伤天害理的事都让玉书去做,当然玉书也得到了她想要的位置,成功生下了大公主海棠公主。   霍成君打开茶杯的盖子,浮了浮那水面的叶片,慢悠悠地说道:“这澜美人真是越发让本宫看的扎眼了。”   玉书那如葱般的细指扣击着桌面说道:“皇上虽说见她的次数只有两次,可是这偏袒的心思却是人都看得出来。”   霍成君的眼睛微微眯起,“所以,本宫自然不会让她独自壮大坐视不理。”   玉书微微一笑,“娘娘怕是还没有说完吧?”   霍成君道:“自然,赵婕妤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了,本宫也是看在眼里,恨在心里。而且你看她现在的样子,谁都不放在眼里了,要是生个皇子,野心还不比天还大,本宫自然要早早拔除这个后患。”   “娘娘,可是有妙计?”   “本宫自然有,而且一箭双雕。”   “哦?娘娘聪慧过人,怪不得能披荆斩棘坐上这位置。”玉书心里一冷,自然知道霍成君肯定又是有事交代她去做了,她进宫数年替她做的事都能让她祖坟冒青烟了。   一开始她贪图名利所以跟着皇后,因为她许了她名许了她地位。再后来,她有了公主,霍成君原本想要把她的孩子也拿掉,可是毕竟玉书知道了太多霍成君见不得人的事,所以在玉书的苦苦哀求下,霍成君放了水。待到生下的是公主,霍成君才再度恢复往日的姐妹融洽关系。   自公主产下之后,她不想让自己的女儿低人一等,想要保护她在后宫站稳脚,更不能让女儿失去了她这个娘。所以她依旧依附皇后身边,因为自公主诞下之后,她早就已经是身在泥潭之中身不由己,与皇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   随后霍成君在玉书的耳边交代了几句,玉书便离开了未央宫。   ————————   平澜从司南宫出来后,最闹脾气的便是赵婕妤赵蕊,她看平澜得了圣宠不开心,本想把她送进去了事,如今却安然无恙的被放了出来,自然是气不过,当日就在殿里砸了好多东西。   侍女扶都来不及,只好说道:“主子你是怀着身孕的啊,要当心啊,别伤了身子。”   赵蕊气得一下子坐下,索性开始生干气,“皇上就是宠着她,连我这肚子里的孩子都不在乎了。”   “怎么会啊,主子你瞧那岳御女不是被关在里面了吗,皇上还是袒护主子你的。”   “岳龄算什么。对皇上来说那澜美人才是正经事,真是气死我了。”   “主子息怒啊。”   “反正我和澜美人这梁子是结下了,下次再看到她,我定对她不客气。”   刚说完,门外就响起一阵清脆的声音,“妹妹这是要对谁不客气呢。”   是玉书,她说着便走进了赵蕊的殿内,赵蕊不痛不痒地说道:“参见昭容娘娘昭容娘娘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臣妾有孕在身无法行礼。”   玉书笑道:“妹妹这是何必呢,都是一家人,瞧你说的。”   赵蕊懒懒看了她一眼道:“不知道昭容娘娘所为何事,还是说娘娘是来找华修仪娘娘的,她在旁边的殿里。”   玉书走过去搭住赵蕊的肩说:“本宫自然是来找妹妹的,皇后娘娘听说妹妹最近脾气不好,特地让本宫带来了许多药材、绸缎、首饰给妹妹你压压惊。”   赵蕊这才脸色好看了点,她道:“臣妾收下了,那真是感谢皇后娘娘和昭容娘娘费心了。”   玉书假声假期调笑道:“没事,你怀着皇嗣,就是最金贵的,倒是妹妹你刚才说要对谁不客气呀?“   “还不是那个澜美人,臣妾被她气得不轻,下次一定不轻饶她。”   “妹妹你把她关进司南宫。她一定对妹妹记恨在心呢。”   “臣妾还怕他不成?”   “所谓的防人一世好过一时,妹妹总是要防着她点,皇上喜欢她,就不能让她得逞了。”   “那姐姐你是说?”   玉书甜美一笑:“明日妹妹来我宫里头,本宫来细细和妹妹说。”   然后玉书便离开了裕泰宫,她离开时朝着平澜的长秋宫看了一眼,极尽阴狠之色,而平澜在长秋宫里不由得一阵冷颤。   ??   第二日,平澜一早起了身子,渡莲走过来伺候她换衣服说道:“主子怎么起得那么早。”   平澜缩了缩脖子说道:“睡不着了,还是早点起来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吧。”   平澜到了未央宫,霍成君已经起来了,她早早就坐在大殿上等着众人前来,她身边贴身侍女剪秋说道:“娘娘,今日贤妃、德妃、淑妃、符昭仪依旧告假,还有赵婕妤也告了假。”   霍成君不由得看向华清蓉,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华修仪,赵婕妤是你宫里的人,她还怀着龙嗣,她可是哪儿不舒服了?”   华清蓉道:“回娘娘,还不就是上次澜美人那件事,她现在还气着,早上起来就说心里气得不舒服然后就告假了。”   霍成君有些担忧地说道:“怎么说也怀着龙嗣,你去劝劝她。”   华清蓉冷笑一声,一副事不关己的说道:“臣妾要是劝得动她早劝了,她现在怀着龙嗣,臣妾可不敢去触怒她,整天神神叨叨地说澜美人要害她,还说等下要去找澜美人讨回个公道呢。”   霍成君皱起了眉,她微微摇了摇头道:“哎,她就是这个性子,平日也就罢了,现在后宫就她一人怀了龙嗣,还不稳重点,非要闹出点事,回头本宫招她来在宽慰宽慰她。”   华清蓉行礼感谢道:“谢娘娘关心,娘心仁德贤淑,真乃后宫之福,大商朝之福。”   霍成君挥了挥手道:“免礼了。”   此时,一旁的单婕妤单丹阴阳怪气的说道:“哎呀,臣妾看呐,赵婕妤这心病还得澜妹妹去医,澜妹妹你就服个软,让赵婕妤心里好受点,不然影响到她肚子里的龙嗣可不好了。”   平澜眉眼冷冷一挑,这是摆明拿龙嗣来威胁她,让她服软被赵蕊好好羞辱顿,然后众人看她笑话,看来这里也没有人看她顺眼了。   赵充容赵楚楚听到这话,也不由得暗笑了几分,她道:“大家都是姐妹,澜妹妹,你说是不,总是要照顾下怀孕的姐妹。”   赵蕊什么性格,她平澜要是服了软还不是被羞辱到死不罢休。   平澜立刻朝霍成君看去,:“皇后娘娘,这事本来皇上就已经让臣妾沉冤得雪了,臣妾怎么也不能去服这个软,这到时候皇上问起来,我们这都是欺君之罪啊。”   玉书冷眼一瞧平澜,没想到这小贱人脑子转的还挺快的,一开口就搬皇上,她这才开了口道:“好了,皇后娘娘怎么可能会冤枉你,妹妹们也别再说了,不然惹怒了皇上改怎么办?”   平澜也转过身微笑着对单丹说道:“单婕妤放心,反正今日赵婕妤还会来找臣妾。臣妾会好好和她谈谈心,化解矛盾的。”   众人这才安静了下来,随后霍成君说道:“既然没什么事了,今日就到这里,都下去吧。”   随后众人便散了场,平澜便往长秋宫走,路上渡莲小声问道:“主子,那个赵婕妤说要去找你,不会真的来找主子吧?“   平澜冷淡地说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她要来我还能阻止的了吗?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果真是一回长秋宫,就听到剪瞳对平澜说道:“娘娘,赵婕妤一早就来了,现在在后厅等着你呢,把我们都支出去了,让主子你一个人进去。”   平澜抿了下嘴有些无奈,她道:“那好吧,你们都下去,我自己进去见她。”   随后平澜便一个人进了后厅,只见赵婕妤一个人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撑着下巴似乎在潜睡,平澜便说了声:“臣妾参见赵婕妤。”   可是赵婕妤似乎懒得理她,依旧磕着眼撑着下颚,一副沉静的样子。   平澜无法,只好渐渐朝她走了去走到她的身边,又说道:“臣妾参见赵婕妤。”   赵蕊还是没有反应,平澜这才发觉事情不对,她朝赵蕊鼻子下探去,全无气息,立刻吓得倒退了几步扶着身后的墙壁,她此刻已经意识到,赵蕊或许是个死人了。   平澜心中惊疑不定,立刻去推了她一下,赵蕊立刻就倒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补完 ☆、瞒天过海   赵蕊的身体“哐当”一声砸在地上的时候,平澜已经脸色苍白嘴唇发青,几十种可能一下子从她的脑中闪过。   她镇定了一下神色,那苍白的脸立刻恢复了原有的色彩,有人想要害她,她绝对不能让那人得逞。   随后她面色如常地将赵蕊从地上拖起来藏到了小隔间里,然后又自然地走到门口喊道:“剪瞳,你过来。”   剪瞳则应声过来,“小主,怎么了?”   平澜神色淡淡说着:“你去打听一下,切忌别让裕泰宫的人看见了。打听下这几日,赵婕妤见过些什么人,不管是去她那的,还是去找她的。”   剪瞳有些奇怪,便道:“是,奴婢这就去。”   剪瞳走后,平澜又把渡莲叫了进来,渡莲一来她就把她拉进了殿里,关上大门。   渡莲有些疑惑,“小主这是怎么了?”   平澜一脸正色,严肃说道:“渡莲,有人要害我。没时间说那么多了,现在赵婕妤死了,而且就死在我的房内,整个后宫都知道她和我结下了大梁子,现在她死在了我的房内,这说出去我怎么也脱不了干系。”   渡莲微微皱起了眼睛,也有些担忧道:“那可怎么办啊小主,她就死在这,这绝对是人赃俱获的现场的,真是一箭双雕啊。”   平澜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她道:“我有一策,你帮我。”   渡莲急忙拉住平澜的袖子说道:“主子说吧。”   随后平澜让渡连换上了赵婕妤的衣服,然后又从箱柜里翻出一条纱巾和一个竹筐,她把竹筐塞进渡莲的肚子,让她伪装成怀孕的样子,然后又把纱巾给她戴上。   她道:“我记得你小时候说你在唱戏班子呆过,最擅长模仿别人声音是吗?现在你就是赵婕妤,注意模仿她的一举一动,能不说话就别说话,我等下会亲自送你回裕泰宫。”   渡莲模仿者赵婕妤的声音,掐细了喉咙说道:“是的,主子。”   平澜顿时笑了,“你这话技可真是厉害,模仿赵婕妤的声音都是惟妙惟肖的,我一点都不担心了。”   “模仿个一两句还是可以,但是要是一直说,身边的人肯定是听得出来的。”   “你要说的话不多,尽可能的不说就不说。”   此时剪瞳似乎回来了,她在门外敲门说道:“主子,你让我问的我问到了,赵婕妤这三日内只见过玉昭容一人,三日外见过赵充容、林美人还有单婕妤。”   平澜道:“好了。你可以下去了。”   渡莲看着平澜紧锁眉头的样子说道:“主子可是有眉目了?”   “玉书。”   “主子为何觉得是玉昭容?”   “因为她是皇后身边的人,林美人只是一个美人,还不至于有此野心,而赵充容和单婕妤自己都没有子嗣,根本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去这种事,唯独拥有子嗣的人才会将赵婕妤视为眼中钉,而这些人里面只有玉书是皇后的人,再加上可以栽赃我,一举两得。”   “那主子打算?”   平澜将赵蕊的尸体藏好,在渡莲耳边轻声几句。然后拉着渡莲走出了后厅,两人一起去到了裕泰宫。华清蓉不在,赵婕妤的侍女玲珑前来说道:“婕妤你可回来了,早上都不让奴婢跟去,奴婢担心死了。”   平澜则柔和一笑道:“你们婕妤在我那赏花,被花粉感染到了脸,所以不愿意露脸,又斟了点酒,有些醉了,扶她去休息吧。”   玲珑则急忙扶住“赵蕊”说道:“主子你要紧不,这脸要不要找太医看看啊。”   平澜责骂一句,“你们主子都有些醉了,你还让不让她休息了。”   玲珑这才意识到主子应该先去休息,便道:“那我带主子去休息了。”   玲珑送了“赵蕊”回房,赵蕊挥了挥手让她不要伺候了,道:“先下去吧。”   玲珑想也许是“赵蕊”脸被花粉感染了,觉得不好看不想让人看见,便先退了下去。   “赵蕊”在房里休息了一阵,转眼已经是晚上了,她唤来玲珑道:“我想起来还有些事要和玉昭容说,你去告诉她,我一个时辰后在御花园后山的水亭里等她。”   说完“赵蕊”便一人离开了裕泰宫,那玲珑便照着主子的意思去找玉昭容了。   ???   “赵蕊”没有直接去御花园,而是去了长秋宫找平澜,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来了,众人也就习惯了。“赵蕊”一来,平澜便又和她关上门在后厅说话。   门一关,渡莲就脱下了衣服,她们即可给赵蕊尸体上的衣服穿了回去,渡莲换上了自己的衣服。随后她们把赵蕊装进一个大麻袋中,平澜说:“好了,你快按照我说的把她带走。”   平澜让渡莲拖着麻袋从长秋宫的后门离开,渡莲刚走这时候忽然传来剪瞳的声音,她在门外说道:“主子,玉昭容娘娘来了。”   平澜立刻打开门,就看见玉书走了过来,玉书本来一直在自己的锦绣宫等消息,可是等了半日都没有任何动静,并且不止如此,赵蕊还好端端的回到了裕泰宫,然后又派人来告知她要和她约在后山见。玉书当即就忍不住要出来看个究竟,却半路听到说赵蕊又来了平澜这里,便直冲冲地过来了。   平澜看着玉书行礼道:“参见玉昭容娘娘。”   玉书朝她身后看了看,“赵婕妤呢,我是来找她的,听说她在你这里。”   平澜谦卑笑道:“赵婕妤已经从后门走了,她说有事和娘娘你约在后山水亭,臣妾长秋宫的后门离御花园后山水亭较近。”   “走了?”玉书呐呐道。   “回娘娘,走了。”   玉书冷笑:“你们两什么时候感情那么好了?赵婕妤一日要来你这里两次?”   平澜莞尔一笑:“何止。我今日和赵婕妤已经冰释前嫌,我们还一同赏花喝酒呢。”   玉书一甩宫袖,便冷眼看着平澜,然后转身就走了,她自然是朝着后山水亭去了。   走到水亭,远远看去,玉书便看到赵蕊一个人坐在河边的假石上,脚下面是娟娟的溪流,许多宫人喜欢这样坐着看水流,感觉水流便在自己的脚下流淌,感觉非常好。   玉书让侍女们停在这里,一个人朝着赵蕊走去,走到赵蕊身后,她唤了几声,赵蕊都没有睬她,于是她便伸手去推她,谁知手才用了一点力,赵蕊便整个人砸向了水里,“啪”的一声,水花四溅,赵蕊已经被淹进了水里。   周围的侍女们立刻大声呼叫起来,急急忙忙地去找太监救赵婕妤,还有去找太医的。玉书则是已经当场傻眼了,她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怎么可能,赵蕊不是应该已经死在清秋殿了吗,怎么会在这里。她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而且,她怎么会落水了?前面不还是好好的在平澜的殿里吗?   无数个疑问逼着她转不过弯,但是玉书还是立刻就反应了过来,她被反将了一军,此刻能救她的只有霍成君了。   她立刻就朝未央宫走去。   而落水的赵婕妤被救起来之后,被带回了裕泰宫,商衍大怒立刻找了一干太医进去给她救治。他也随后立刻就赶到了裕泰宫,其他嫔妃也闻讯赶来,表面上都是很担忧,心里其实都是幸灾乐祸。   此刻已经夜晚,裕泰宫灯火通明,众嫔妃坐着,在场的皆是婕妤以上品级的,鸦雀无声,商衍坐在正中间,他面色难看到了极点。   许久未露脸的德妃沈素眉也意外地站在这里,她用手帕遮着嘴角说道:“哎,真是的,这后宫竟然出了这种事,竟然明目张胆地谋害皇嗣皇妃,这真是,哎,叫人好生难过。”   华清蓉已经请了无数次罪了,“是臣妾没有照顾周到,请皇上降罪。”   单丹在一旁扶着华清蓉,做戏就要做全套,她道:“华修仪娘娘您别自责了,这事你也是料不到的啊,谁知到玉昭容那么狠的心啊。”   赵充容也叹气道:“最毒妇人心,这后宫怎么能容得下这样的恶妇呢?”   沈素眉难以掩饰唇边划过一丝极为隐秘的笑容,她身边坐着的那个贵气十足的女人,高高的云鬓,华丽的长裙图样繁复,脸上淡淡染了几分嫣红,带着几分不可一世的清高。唇不点而红,眉不描而翠,这人正是淑妃贤妃薛肆肆。   德妃沈素眉和淑女薛肆肆看到今天这样的情景实在是有些心花怒放了,这玉书要是倒下去,绝对是断了霍成君的一条手臂。她们是高兴还来不及呢,谁还管那赵蕊和皇嗣,死了拉倒。   薛肆肆本是难得说话,此时也开口道:“玉昭容真是罪无可赦,定要严惩,以正效尤。”   商衍面色很差,他始终紧绷着一张脸,冷若冰雪,现在终于开口道:“皇后呢?”   沈素眉听见商衍这样问心里又是一喜,她最好这件事商衍迁怒皇后,她说道:“听说玉昭容立刻就去了皇后娘娘的未央宫,此刻两人应该都在吧。”   商衍脸色更冷了几分,他微微皱起眼角,“把玉昭容给朕带过来,还有皇后。”   就在这时,传来太医的声音,“皇上,老臣有罪,赵婕妤还是去了,肚中胎儿也没保住。”   室内立刻传来妃嫔们悲伤的哭泣声,薛肆肆抽泣道:“皇上,请节哀,一定不能饶了罪魁祸首。”   作者有话要说:  补完 ☆、玉书之死   未央宫内。   玉书跪在霍成君面前,哀声请求:“皇后娘娘,看在臣妾这么多年对你的忠心上,帮臣妾一把吧。”   霍成君怒道:“你把赵婕妤都推进河里淹死了,你让本宫还怎么帮你,她还怀着皇嗣!”   玉书抽泣道:“可是那赵婕妤本该就已经被我们毒死了,臣妾怀疑在被推进水里之前她就已经死了。”   霍成君双手伸进宫袖内,哀其不争地说道:“你也知道你是被反将一军了?让你做事不当心点,你怨得了谁,现在赵婕妤就是被你推进水里淹死的,你怎么也狡辩不了了。”   玉书哭红了眼,泣不成声,“那娘娘的意思,我该怎么办。”   霍成君看着她道:“你还想怎么办,你觉得你还能怎么办?”   玉书忽然抬起头,盯着霍成君道:“娘娘的意思,娘娘不帮臣妾?”   霍成君回过头道:“本宫帮不了你,你惹到皇上了。”   玉书忽然狠声说道:“娘娘你可别忘了,你和臣妾是一条船上的蚱蜢,你若不帮帮臣妾,臣妾也不会让你好过的。”   霍成君转过头看向她,眼神冰冷至极,她带着鄙夷微微笑道:“你说你?就凭你?”   玉书也笑道:“怎么,臣妾不行吗?”   霍成君忽然气势陡然上升了十倍,她正了坐姿带着威胁说道:“玉书啊玉书。你怎么就那么傻呢,你一定是会被降罪的,而且不会轻,到时候你的女儿海棠公主该怎么办,那么小没了娘,这后宫中谁会真正的待她好?”   玉书忽然眼神茫然了起来,她哭道:“是啊,臣妾的公主,娘娘你念在她还小的份上帮臣妾一把吧。”   霍成君笑道:“帮你自然是可以,你就把这事承认了是你自己做的,你的女儿本宫会要求接过来领养,本宫承诺你,定会待她如亲生的那样好,你看这后宫中,除了本宫你的女儿落到谁手里,会比本宫更强?这后宫女人歹毒的心,你是知道的,不是自己亲生的,不加害她已经很好了,别说是好好对她了,你说呢,玉书你一向聪明,这次怎么就傻了呢?”   玉书忽然就止住了哭声,她瞬间就明白了霍成君的意思,她在用她女儿的后半生和她交换。她是一个好母亲,她所做的这一切本就是为了她的女儿,此刻更加不会本末倒置,只要海棠公主能够一身荣华富贵的活着,她也就……罢了。   随后,玉书沉下了眸子,片刻,她道:“臣妾知道了,希望娘娘能够怜惜臣妾这片怜子之心好好善待臣妾的公主。”说着,她一想到要和心爱的女儿生死决别便又不由得哭了出来。   霍成君一挥手道:“好了,既然知道该怎么做就快些回去,本宫也要去赵婕妤那边了。”   霍成君狠狠地想,还能是谁,现在搞成这样的状况一定是被平澜反摆了一道,这小贱人看起来无害,没想到竟然有这等心智和沉着,必定不能在小看她,要早日除了以绝后患,但是现在她痛失一臂,只好迅速找个其他的补上了。   随后皇后便赶到了裕泰宫,听到了赵婕妤的死讯,顺势也哭了起来。   薛肆肆看着霍成君,暗讽说道:“皇后娘娘,怎么没把玉昭容带来。”   “玉昭容说她犯下大罪,感谢本宫这么多年来对她的提点,然后就回锦绣宫了。”   薛肆肆看向商衍说道:“皇上,你说这要怎么惩治那个毒妇。”   就在这时,一太监进来急报,“皇上,众位娘娘,玉昭容在锦绣宫自缢了!”   商衍看起来有些疲惫,他挥了挥手道:“也罢。把她葬了,望她下辈子能积点德。”   薛肆肆和沈素眉眼角都带着点不甘,没想到玉书竟然自尽了,就这样白白便宜了霍成君。玉书做的事肯定是霍成君指使的,虽然这件事看起来蠢得不像是霍成君想得出来的手段。   一个晚上,后宫中走两条人命,众人都有些阴郁,商衍起身说道:“赵婕妤,把她厚葬了,晋位为三品充媛。”   “是,臣妾遵旨。”霍成君起身领命。   随后商衍便不再看众人,“都散了吧。”然后跨出了大殿,大太监高顺立刻俯身问道:“皇上是想去哪儿?”   “摆驾清秋殿。”   ???   平澜在清秋殿也是坐立不安,虽说这一计她是想的很周到了,但是就怕临时出了什么岔子,整出点幺蛾子,总算她盼到了皇上,也就意味着一切正常。   平澜刚准备出去迎接商衍,就看到符昭仪符秋也走了出来,她们看见皇上进来,一齐摆礼道:“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   商衍看着符秋说道:“爱妃怎么也出来了。”   符秋低垂着头,她鬓云高耸,头发浓密,两旁簪着缀花钿,一身浅蓝色拖长衣裙,她微微弯下腰摆了一个揖说道:“臣妾听到赵婕妤的事,好些伤心,所以出来看看。”   商衍眼神一黯,“爱妃心胸宽广,朕实感欣慰。”   符秋缓缓抬起头,瞟了眼平澜道:“皇上,宇儿这几日功课很好,连翰林院老先生都赞不绝口。”   言下之意很是明显,平澜低着头不说话,没想到这符秋竟然到她面前来抢人了,不过现在商衍的心情,可不像是想看到自己活蹦乱跳的儿子的,这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商衍点了点头,眉眼依旧是看不清神情,他声音很是平淡说道:“宇儿有爱妃教导,朕一直很放心,爱妃就回去吧。”   符秋抿了下嘴唇,她转头去看平澜,随后安然请了个安,就离开了。   随后商衍便看着一旁的平澜说道:“愣什么?还不请朕进去?”   平澜这才回过神,立刻把商衍请了进去,商衍坐到位子上后,平澜立刻唤人去给商衍添茶。   商衍的神色不太好,眉头一直微微皱着,平澜站在他的身边,也不免皱起了眉。   商衍看向平澜,神情这才有了一丝松懈,他道:“朕每次有烦心事的时候,就会想起你。”   平澜低头抿嘴,莞尔一笑道:“皇上心里装了那么大一个天下,这天地间的恩泽万福,都是皇上的功劳,但是皇上也别累着了,臣妾会担心。”   商衍手指伸到平澜的嘴唇下,往上轻轻刮了下,他的脸色好看了不少,嘴角微微扬起,“瞧你这小嘴,八面玲珑的,也不知道和谁学的。”   平澜立刻低下头请罪到:“臣妾有罪,臣妾又自作聪明了。”   商衍拉过她的手,把她带到自己的坐塌上道:“来,坐下说话。”   平澜带着惶恐说道:“臣妾不敢,臣妾怎么能和皇上同坐上椅。”   商衍拉着她的手,二话没说就把她拉到了塌上,“朕让你坐,你就坐,扭扭捏捏的干什么。”   平澜小声道:“谢皇上恩典。”   商衍抬起平澜的脸道:“朕每次看到你,总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   平澜微笑道:“也许是臣妾和皇上有缘吧。”   商衍的手沿着茶杯的杯沿,绕了一圈,他道:“也许吧。”   平澜看着商衍的动作,担忧说道:“皇上不要因为伤心事,伤了身子。”   商衍手指离开了杯沿,他转头看向平澜道:“你怎知朕有伤心事?”   平澜低着眼帘道:“皇上刚才失去了一子,虽说皇上没有说什么,但是臣妾知道,皇上一定是伤心的,伤了怜子之心。”   商衍的眼眸很深邃,深不见底似乎要把平澜吸进去,他看着平澜沉默良久才道:“你把朕的心思都看透了,朕该回你什么话呢?”   平澜不敢抬头,“臣妾有罪。”   商衍又把她的头抬了起来,“以后和朕说话,不用总低着头。以前也有个人,能把朕的心事都看得透透的,说来,你与那人确实有几分相似。”   平澜缓缓抬头看着商衍,她心里有些微微发酸,却说不出话了。她是真的心疼商衍,换位思考,她真的是心疼得不得了。以前白菀翊还在的时候,还能和商衍说说话,替他解忧,如今他连个说话的人都没了,孩子死了也只能面无表情的处理后事。想到这里,她忽然觉得老天很不公平。   商衍看着平澜有些红的眼睛问道:“爱妃怎么了?”   平澜立刻朝下看去,她掩饰道:“没怎么,只是想到这皇宫错综复杂的人心,不免有些伤心。”   “何必说谎。”商衍一语点破她的谎言,他的眸子带着淡淡的冷光看着平澜,平澜一瞬间失了神。   商衍擦了去她眼角一点点的湿漉说道:“你的眼泪是真的,她们是假的,朕都看得出来。”   平澜吸了下鼻子,脸朝别处转去,“皇上不要这样说,臣妾承受不起。”   商衍嘴边扯过一丝极淡的笑容,“伤朕心伤,忧朕心忧,爱妃实属难得。”   平澜看着商衍的眸光,越发的难受了起来,她想换个话题,便说道:“皇上今晚,想在哪里用膳?”   商衍道:“爱妃希望朕在哪里?”   平澜道:“臣妾不知。”   商衍眉眼扫过一丝狡黠,他又道:“既然这样,那朕便走了。”   平澜有些不舍地看着他道:“皇上这就走了吗?”   “那爱妃是不希望朕走吗?”   “臣妾怎么敢拦着皇上。”   商衍俯下身看着她道:“爱妃不说,朕怎么知道爱妃是怎么想的呢?”   平澜终于知道商衍是存心逗她,便有些别扭的说道:“臣妾希望皇上今晚留下来。”   商衍这才舒舒服服地一笑道:“那便由了爱妃的意。”   作者有话要说:  补完 ☆、养蚕节   这日,皇上陪着太后在御花园里散心,太后被人搀扶着一点点走着,她看着商衍说道:“皇帝啊,哀家看着天气,似乎也快到秋丰了,养蚕节似乎是快要到了吧。”   养蚕节是每年皇帝带着众大臣和嫔妃去田野间亲自种桑养蚕,为了救是祈福来年大地风调雨顺,农田肥沃。而每年皇帝所带的妃嫔不能是一样的,而是在后宫嫔中,依次按照一定的排列顺序挑选出来。而皇后是不去的,她要在皇宫里做主后宫,打理后宫宫务。   今年,排到的应该是赵充容赵楚楚。   太后看着这满庭芳华,沉吟片刻又道:“今年,是应该挨到赵充容了吧?”   商衍微微敛着眼说道:“是的,是赵充容了。”   太后点了点头道:“既然这样。就让她早些开始准备吧。”   御花园的另一头,赵充容赵楚楚正带着自己的妹妹赵宝林赵姗姗赏花,她们两个到是很轻松自在,赵姗姗说道:“姐姐,这次养蚕节是你和皇上去吧?”   赵楚楚面色如常,装作毫不在意说道:“是啊,那又如何?”   赵姗姗兴奋说道:“姐姐,这养蚕节一去就是七日,这七日里,皇上身边就你一个女人,这可是抓住皇上心的大好机会啊,可不见去年单丹去之前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宝林,回来可就直接升为婕妤了。”   赵楚楚不屑道:“去年是便宜了她,给她赶上了好运到,但是运气好没手段有什么用,升了婕妤之后直到今年都一级未升呢,本宫可是早就把她给看死了。”   赵姗姗诡秘一笑道:“那可是连升两级,姐姐你别说是两级,你只要升个一级,就可是不得了的,正好现在四妃之位有一个空余,姐姐,你就不想趁机一鼓作气坐上去吗?”   赵楚楚扯着帕子抿嘴一笑,“就你精怪,什么鬼点子都有。”   赵姗姗挽着姐姐的手臂说道:“姐姐,你可一定要抓住机会啊,妹妹还等着沾你的光呢。”   赵楚楚高傲一笑,“本宫自然会抓住机会,再说本宫这肚子也调理了很久了,太医都说了,只要有机会,本宫就能怀上。”   这时候赵楚楚眼睛一冷,她看到远处走过来的平澜,身边还跟着邢岚,赵楚楚冷哼一声便朝着平澜她们走去。   平澜看到赵楚楚,本想快些走开,却看到赵楚楚和赵姗姗已经走来,只好硬着头给她请安,她和邢岚行礼道:“参见赵充容娘娘。”   赵楚楚一幅懒得搭理她们的样子说道:“起来吧。”   平澜低头说道:“如果没什么事,那臣妾们便先走了。”   随后平澜就准备拉着邢岚走,刚走了没几步,赵楚楚就双手插在胸口一幅懒洋洋的样子说道:“谁允许你们走了?”   平澜自知不妙,立刻停下了脚步。赵楚楚自视甚高的样子,她一寸寸围着平澜走了一圈打量着她,随后她阴沉得说道:“哟,澜美人是仗着圣宠,连见了本宫都这般无礼了?”   平澜请罪道:“娘娘恕罪,臣妾并无此意,臣妾只是身子有些不适想早些回去休息。”   赵楚楚用手帕在平澜的脸上抽了一下,然后弯腰说道:“澜美人,本宫看你走路一步一步稳得很,一点看不出身子不适的样子,你这说慌不眨眼的本事,倒是精进的很啊。”   “臣妾是中午用膳多用了些,胃有些胀。”   赵姗姗在一旁火上浇油煽风点火,“你说你不适就不适?照你这么说,谁犯了错都能用这个理由去逃开惩罚了?”   赵楚楚抬起平澜的脸说道:“本宫说你无礼,你还顶嘴,本宫允许了?”   “臣妾没有顶嘴。”   “就是顶嘴!本宫说你是顶嘴,你便是顶嘴。跪下!”   平澜跪了下去,声音却依旧平平淡淡,“请娘娘恕罪。”   赵楚楚盯着平澜,随后指着她说道:“本宫乃皇上御赐正三品赵嫔,你这表情,是不服?”   “臣妾不敢。”   赵姗姗道:“姐姐,我看她还是不服,你看她的表情,半点不像是知道自己有罪。”   赵楚楚带着点阴气,嘴角一斜,“那就掌嘴。把她的嘴给本宫打烂了,看她还怎么顶嘴。”   赵姗姗眼珠子一转,立刻伏在赵楚楚耳边轻声说道:“姐姐,澜美人颇得圣宠,我看还是别打她比较好,要是皇上看到心疼了,可是要怪罪姐姐的。”   赵楚楚转念一想觉得有理,眼睛一转便看到一边的邢岚,她不怀好意笑道:“本宫看在澜美人伴驾辛劳的份上,就先免了你,但是这个邢宝林,本宫还是要教她点规矩的。”   ???   邢岚脑后一紧,她立刻说道:“娘娘请明分事理,不要无中生有。”   赵楚楚眼睛一冷,“你说本宫无理取闹?”   “臣妾说的是无中生有。”   “掌嘴。”   随后邢岚带着怒意说道:“娘娘以为现在玉昭容死了,锦绣宫没人做主了,我们锦绣宫的人就可以随意欺负了吗?”   平澜立刻抓住邢岚的手,意思让她不要再说了,可是邢岚显然不听她的话。   赵楚楚看着自己手上的护甲,“掌。”   几个侍女上来就准备动手,平澜看到大事不好,她本不想说话,这种时候说一百样都是错,还不如不说,但是邢岚就要被打了,她只好再度开口:“娘娘,现在锦绣宫是归皇后娘娘打理,邢宝林回去要是被皇后娘娘看到了,一定会知道娘娘你动用私刑,到时候皇后娘娘怪罪下来,臣妾担心娘娘不好交代,请娘娘不看僧面看佛面。”   赵姗姗怒道:“你敢威胁充容娘娘?”   “不敢,臣妾是替娘娘分忧。”   赵姗姗道:“来人啊,打。“   赵楚楚立刻抬出手示意阻止,看来平澜确实说道她心里去了,也确实威胁到她了,打狗还要看主人。   赵楚楚冷不丁一笑道:“那好,本宫也不是什么度量小的人,今日就不罚你们,但是邢宝林,本宫就让你在这跪两个时辰,好好想一想自己的过错,这也不过分吧。”   赵姗姗也道:“是啊。想邢宝林刚进宫可是被皇上誉为我朝第一美女,怎么都那么久过去了,也不见皇上给我们这第一美女升个一级半级的?还是说,你这脸已经被皇上看腻了?”   邢岚受不了这样的羞辱,她一直以自己的美貌为自豪,此刻眉眼仅是羞愤,准备说话,却被平澜拉下了头,赵楚楚随即转身就慢悠悠地走了,平澜低头说道:“娘娘慢走。”   邢岚也不情不愿地说道:“娘娘慢走。”   之后,邢岚真的在御花园里跪了两个时辰,平澜就陪在她的身边站着,邢岚几次说道:“澜妹妹,你先回去吧,别管我。”   平澜坚持陪着,最后她眼看时间要差不多了,便说:“姐姐,我切先回去帮你准备些伤药,你跪久了,膝盖一定疼得很。”   邢岚的双膝确实像火烧似地,被粗粒的石板路地板一颗颗的磕着,时而麻木时而疼得要死,等下肯定站不起来,她恨得牙咬咬:“那个赵充容,我一定让她好看。”   平澜安抚道:“姐姐先别激动,我先回去,等下给你去送些伤药。”   然后平澜就走了,剩下邢岚和她的侍女,侍女见平澜走了,便不阴不阳地说了一句:“澜美人倒是落得自在,小主你这个罪还不是因为她才受的,赵充容显然是针对澜美人,和小主你一点关系都没,可是又不敢对她怎么样,只好拿小主开刀,小主真是可怜。”   邢岚被这侍女一点,忽然有些明了,怪不得她觉得这惩罚莫名其妙,她根本没得罪过赵充容,为何她别人不找偏偏找她,原来是因为她和平澜关系好。想到这里,邢岚不由得有些气愤,竟然全部那她开刀,真以为她好欺负是吧?   那侍女又道:“小主,你都没长个心眼。要我说,以后你要当心着澜美人才是,说不定她在利用你做挡箭牌呢。”   邢岚一愣,表情有一瞬间的瞬息万变,然后她沉下脸说道:“澜妹妹和我情同姐妹,不许你再这样说。“   随后邢岚便起了身子,一点点的弓着背驮着腰,由侍女一点点扶着回到了锦绣宫。   但是那一日回去后,她一直在琢磨着侍女和她说的话,越想越觉得自己好像自跟在平澜身边就没有发生过什么好事,她复选第一日便被皇上封为本朝第一美女,进了宫圣宠却全被平澜抢走,她至今只是一个小小的宝林,要是在不为她自己今后谋算下,岂不是真的就要这样碌碌无为一辈子了?   此时,腿处又是传来一阵阵的疼痛,想起刚才赵楚楚那趾高气昂的脸,她就一阵怒火,手指紧紧握住,指甲恰进肉里,她一定不会放过羞辱过她的人。   她有着美貌,只是缺少一个机会而已,如果有了机会,在加上她的美貌,何愁皇上的心思到不了手。   作者有话要说:  补完 ☆、姐妹   这日,平澜前去锦绣宫看望邢岚,邢岚虽说涂了她给的上好伤药,但是依旧不太方便随意走动。平澜在邢岚的庭院里看见很多桑叶和桑蚕,她立刻就知道了邢岚的意图,邢岚一定是想这次养蚕节和皇上一起去,把赵楚楚挤下去。她饲养桑蚕,如果被皇上看到,说不定就有机会去了。   平澜走到屋子里,邢岚正在摆弄她门口篮子里的桑蚕,边哼着小曲边开心的喂着蚕。平澜不由得叹了口气,她走到邢岚身边拍下了她的肩,邢岚被吓了一跳,随后说道:“啊,妹妹你来了。”   平澜看着她手中的桑叶,眼神有些暗淡,她道:“姐姐,你可是打了养蚕节的主意?”   邢岚有些不好意思,随即笑了笑道:“被妹妹说中了,妹妹果然冰雪聪明。我母亲以前是在农间长大,农事十分擅长,这养蚕有很多绝活传给我,我也算是了解颇多。”   平澜虽说一开始并不太想和邢岚靠近,但是这进宫之后,邢岚却一直把她当姐妹看,一直来找她,两个人的感情也越来越好了,所以平澜也渐渐开始把邢岚的事上心了。   此刻,平澜看着邢岚一脸自信的样子,一只手轻轻按住邢岚的手说道:“姐姐,你要真听妹妹一句,就别做这件事。”   邢岚不解道:“为什么?我那日被赵充容羞辱至此,平白无故被罚,我还不能和她争上一争给她点颜色瞧瞧?”   平澜当然是知道邢岚的心事的,她语重心长说道:“姐姐,这事做不得,有两点,一是你若是这样做了,别说是赵充容,就是和这整个后宫都为敌了,所有人的眼都会扎在你身上。二,她赵充容的父亲是督察院右督御史,是你父亲右副督御史的上级,你这不是存心害你父亲吗?”   邢岚不屑道:“怎么会,如果我受宠了,那我父亲当然是凭借我而富贵,说不定把她父亲给顶下去也不一定呢。”   “你也把朝廷的事想的太简单了,如果没犯错误,是无可能被调换官职的。”   “但是我受宠,那他们必定忌惮我父亲几分,反正,妹妹你就别劝我了。我一定要抓住这次的机会。”   平澜看了几眼邢岚,便没有再劝下去,她道:“姐姐我该说的都说了,我希望你再好好想想。”   随后平澜便离开了锦绣宫。平澜离开后,邢岚身边的那个侍女又走过来,说道:“小主,我看澜美人是不想你得了宠抢了她的风头呢,不然她为什么要阻止主子你,这明明是能一举得宠的大好机会。”   邢岚看着平澜离开,眼神渐渐也冷淡了下来,什么都没说。   几日后,商衍翻了邢岚的牌子,去她院中发现她种的满屋子桑叶和桑蚕,大为惊讶,便询问了邢岚一番,邢岚当即表达了自己从小对养蚕的爱好以及罗列一大堆相关知识,商衍当即就赞扬她,身为后宫女人竟然懂得农事。   这倒是抓起了商衍的性子,后面他又来了几次邢岚这里,看她养桑喂蚕,倒也是津津有味。宫中顿时流言四起,这今年的养蚕节,皇上说不定要把赵充容换了换成邢宝林。   此时赵充容的微澜宫中,正是一阵压抑的气氛,赵楚楚正在大发脾气,她恶狠狠骂道:“好个小贱人,竟然敢算计本宫,本宫还捏不死你这个小小的宝林?”   “娘娘息怒啊。”侍女们纷纷捡起被赵楚楚砸碎的花瓶等瓷器。   这时候,赵姗姗走了进来,她安抚赵楚楚道:“姐姐,你和那贱人生什么气啊,她不过是个小的宝林,还能翻天不成?姐姐你可是正三品嫔级充容,还怕她不成?这种小贱人,就要给她点颜色瞧瞧。”   赵楚楚眼睛一眯,“你的意思是?”   赵姗姗笑得妩媚,在赵楚楚耳边细雨几句,赵楚楚则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随后赵楚楚呛了她妹妹几句,“瞧你这笑得媚的,什么时候去皇上面前多笑笑,你在我面前笑有什么用。”   ————————###   邢岚病了,而且是病的很严重,似乎连床都下不了,而且吃什么吐什么,这眼看养蚕节定人选的日期就要到了,邢岚急在心里。   平澜去看望邢岚,邢岚窝在床上一脸惨白和悲伤。她坐在邢岚身边道:“妹妹这几日怎么忽然就病了?”   邢岚越想越觉得自己不争气,她哭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忽然病了,而且整天头晕目眩,说话都呆呆滞滞的,而且吃什么吐什么,你说在这档子口,我这身子不争气,皇上还会带我去吗?”   平澜叹气,“皇上自然是不会带你去的。”   “哇”的一声,邢岚越来越伤心,她抽泣道:“妹妹我和你说,我爹被停职了,说是顶撞上级被处罚禁闭,我真是呀急死了。”   平澜眉头一皱,“什么?你父亲被停职了?”   “是的,你说我可怎么办。”   平澜细细一思索,随后按着邢岚的肩膀说道:“姐姐,我觉得此事蹊跷的很。”   她一开始就警告过邢岚,别在这事上去撞枪口,可是她偏偏不听,现在是惹怒了赵楚楚,她父亲是邢岚父亲的上级,要栽赃或者故意寻一点由头还不简单?外加这赵楚楚怎么也是正三品嫔级充容,在这后宫做点手脚也可以只手遮天。现在邢岚的情况一看就是被她控制了。   平澜立刻说道:“姐姐,我觉得你是被下了药,才会变成这样的,为的就是让你身子虚弱不能伴驾去养蚕。”   “怎么会????”邢岚心中一紧,这是她自己的殿里,都会被别人算计,那这后宫中还有哪里是安全的。   就在这时候,一个丫鬟端着一碗药上来给邢岚送药,平澜立刻叫住她,“把药被我。”   随后平澜接过那碗药,走到门口,把邢岚宫里一只养的猫抱起来,然后命人把这碗药给那只猫喂一喂。   那只猫被迫舔了几口,随即那只猫很快就开始呕吐,把刚才吃下去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邢岚当即吓得脸都没有血色了,她声音发着抖说道:“这,这,这是为何?”   平澜冷眼看着吐了几口的猫说道:“还能是为何?”   邢岚立刻发了疯般的大叫道,“是谁,是谁要害我?”   平澜皱着眉看了邢岚一眼,“还能是谁?你爹的事自然也是和那人有关,她存心想搞你而已。”   邢岚立刻把那丫鬟吼了进来,她满脸怒气骂道:“你怎么给我熬药的,这鬼东西是怎么出来的?”   那丫鬟立刻跪下说道:“主子我不知道啊,这是太医院煎好拿来的,奴婢只是例行办事啊。”   邢岚一下子把那碗药砸在了地上,然后使劲用脚踩在上面,她有些歇斯底里,骂道:“赵楚楚,你个贱人,竟然害我,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平澜也有点被吓到了,在她的影响中,邢岚并非这样一个好胜心那么强烈的人,可是她似乎一直都有些看偏她了,她并非不看重恩宠,而是她看的非常重,不然此刻不会如此暴跳如雷,毕竟本来眼看都要成功了,却差点被赵楚楚搅浑了这件事。   邢岚忽然停下了发泄的动作,因为她忽然意识到此刻平澜正在她旁边看着她,她立刻呆了呆,随即有些掩饰尴尬说道:“呵呵,妹妹别被吓到,姐姐只是气不过罢了。”   平澜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的动作,以及神情的变化,仿佛洞察一切,随即她也笑道:“姐姐别伤心,断了这药,以后药都亲自在自家宫里熬,就不会让人有机可乘。”   邢岚忽然伤心地又哭了起来,平澜立刻去扶着她把她扶到床上,“姐姐怎么又哭了?”   邢岚肿着眼睛说道:“我一想到那赵楚楚,就全身害怕,这人实在太恐怖了。一想到她,我将来夜晚睡觉这颗心也是悬着,彻夜难眠。而且赵充容肯定不会放过我,一定还会有其他招数,还有她家,压在我父亲的上面,我父亲现在被停职禁闭,将来还不知会怎么样,如果我父亲仕途受阻。将来,我和我们家一定会被他们整死的。”   平澜看着邢岚的脸,她满面泪水,伤心欲绝,好像下一刻就要哭断了肠子。   邢岚继续说道:“妹妹你一定要帮帮姐姐啊,妹妹你冰雪聪明,一定有办法。”   平澜静静地看着邢岚,她的眸子反射着阳光琉璃般的色泽,她缓缓开口,冷静至极,她道:“你要我怎么帮你?”   “我要争取到这次养蚕节的伴驾的机会,我要向赵楚楚报仇。还有我父亲,我也要帮我父亲报仇。”   平澜眉毛微微一挑,她道:“你要整垮她,因为她害你,你还要整垮她赵家,因为她父亲是你父亲的上级,她父亲倒下去,接替者自然就是你父亲。”平澜微微一顿,“姐姐,你好大的野心呐。”   平澜的眼光把邢岚看的死死的,邢岚那点心思自然也藏不住,平澜确实曾经不曾发现邢岚原来也是一个如此有野心的人,也不是什么纯良的人,本来,这后宫就不可能会有什么纯良的人,这是没想到这表面单纯的邢岚,内心也和其他女人一样,充满了嫉和妒。   邢岚一愣,她没想到平澜会这样说,她有些不会接话。   只听到平澜冷冷说道:“我不会帮你的。你想往上爬,只能靠自己。”   因为平澜她也要往上爬,她也有她的野心,她怎么可能去为她人做嫁衣?   作者有话要说:  半更 ☆、开凿运河   邢岚眼看平澜就要走,她不由得又急着哭道:“妹妹就这样不管姐姐了吗?想当年四大家族联名谋划绊倒白家的时候,我爹也受到了邀请,可是我爹坚持为官品格没有参与,那个赵楚楚他爹参与了,最后她爹从我爹的下属变成了上司,这世道,好人没好报,小人却个个高升。”   平澜刚走到门口,听到这话就忍不住回头看着邢岚,邢岚意识到自己失言,立刻捂上了嘴。   平澜眸光清冷,她走到邢岚面前,颇带着点咄咄逼人的架势,她道:“你说什么?”   “我,我胡言乱语,你当我没说吧。”   平澜一只手搭在邢岚肩上,忽然柔和了脸色,笑道:“姐姐,你刚才说的我可是听清楚了,照你这么说,那赵家也是小人,做了亏心事的小人,我们除掉赵家,不也是替天行道吗?”   邢岚看到平澜神情忽然比前面好了太多,有些愣着反应不过来,平澜推了她一下,她才反应过来尴尬笑道:“啊,是啊,平澜妹妹能这样想自然是最好的了。”   平澜贴近邢岚身边,轻轻说道:“那姐姐,能否告诉我,当年除了赵家还有哪家参与了这件事。”   邢岚说道,“我也不知道,毕竟家父没有参与其中,不过我想必那赵楚楚一定清楚。”   平澜便不再说话,似乎是陷入了沉思,邢岚急忙抓住平澜的手说道:“妹妹这话的意思是,愿意帮姐姐忙了?”   平澜莞尔一笑:“我不能承诺什么,只是倘若有机缘,能帮自然会帮你的。”   随后平澜便离开了邢岚屋子,平澜回到清秋殿,便看见剪瞳迎上来说道,“主子你可回来了,皇上马上就要来了!”   平澜一听,急忙朝屋子里走,然后往铜镜前一坐说道:“快替我打扮打扮。”   随后剪瞳渡莲齐齐上阵,帮平澜打扮了起来,平澜说道:“不要弄得太鲜艳,皇上不喜欢艳俗的。”   “诺。”   很快,商衍就走到了清秋殿门口,他看到急急忙忙出来迎驾的平澜不禁笑道:“澜美人,怎么每次来迎接朕,都是匆匆忙忙的,还是你在你殿里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平澜低眉说道:“皇上就知道打趣臣妾。”   商衍眉眼划过一丝短促的笑,他走过去拉起平澜的手就往里走,随后两人便坐下。   平澜低着头,双手覆在双腿上,坐得恭恭敬敬,商衍瞧着她这副样子说道:“怎么?今儿澜美人好像不太高兴?”   平澜语气硬邦邦地回答道:“皇上都快把臣妾给忘了,臣妾怎么能高兴的起来。”   商衍这才一把搂住她的腰,把她整个人圈在怀里,他的下巴埋进她的颈项间,有弱弱的气息回荡在平澜耳边,只听商衍说道:“朕这几日在朝堂上烦心事颇多,忽略了爱妃,爱妃就不要闹小性子了。”   听他一口一个爱妃,平澜心里反而很是伤感,曾经,他从来不叫她爱妃,不叫她皇后,在私下,他一直叫她莞莞。他把她当自家人,才会叫她的名字。   平澜垂着眼帘,一只手覆上商衍的手轻轻抚摸着柔声道:“皇上,不知道最近有什么烦心事,说出来让臣妾替你分忧。”   自古后宫不干政事,所以商衍也不打算多说,只是随口说了句:“是修运河的事,朕认命赵充容的哥哥赵蕴为运河大总管,负责这次开凿运河之事。”   平澜心里转念一想,开凿运河之前必须要绘制运河图纸,而这运河图纸并不是人人都能绘制的,必须要精通山海经的人才能绘制出这水利图,而这样的人才并不多。白菀翊的哥哥白鹇就是这样的人才,如果不出平澜所料,这幅运河水利图就是曾经她哥哥绘制的那一张,平澜曾经很认真的看过那张图,很多地方都还记得。   平澜装作若无其事的问道:“可是这开凿运河之事,怎么会交由这赵家来做?”   商衍道:“是许德全举荐的。”许德全乃四大家族许家掌势者,也是淑妃许平君的父亲。   这许德全为何平白无故推荐赵家人,这其中必定是有某些联系。但是是什么联系,平澜目前还想不到。   商衍忽然朝着她的鼻子一刮,说道:“爱妃动什么脑子了?”   平澜一摸自己鼻子说道:“臣妾哪有。”   “你眼珠子每次一转,就是你在动心思的时候,以为朕不知道?”   平澜一扭头道:“皇上,就知道取笑臣妾。”随后说道:“皇上饿了吧?臣妾去给皇上弄点吃的。”   商衍手伸进她脑后的头发里,把她的脸靠近自己,他那双仿佛什么都能看透的眼睛盯着平澜,随即带着狡黠的勾起一丝微笑,他凑近平澜的嘴边说道:“朕是饿了,可是朕不想吃其他的,就想把你吃干摸尽。”   平澜脸一红,立刻眼睛朝其他地方看去,看到现在天色还早,才是晚膳的时候,不由得害羞说道:“皇上真是越来越坏心眼了。”   随后,商衍就把平澜抱了起来,到了床上,帷幔一散,丫鬟们便全部退了出去。   过了很久,才听到里面平澜的声音,唤人把晚膳传进去,商衍把平澜搂在怀里说道:“要吃点什么?”   平澜道:“皇上要吃点什么?”   商衍坏笑道:“朕吃饱了。”   平澜立刻又羞红了脸,她立刻从商衍的怀里跑出来,坐正说道:“皇上真是的,老是不正经。”   商衍撩起袖子开始夹菜,他道:“那是在孩子面前做给他们看的,在自己女人面前,为何要正经。还是说爱妃希望朕和皇后那样和你相处?”   平澜心里暗暗顶了一句嘴,谁知道你和霍成君是怎么相处的?说不定私底下还要甜呢。   平澜道:“皇后娘娘贤良淑德,臣妾怎敢和娘娘比。”   商衍的脸色冷了一些,他忽然捏着平澜的下颚,有些紧,捏得平澜有点疼,商衍嘴边溢出冷笑,他道:“贤良淑德,朕不看中,记住人之本善就行了。”   平澜微微一愣,她忽然产生了一种错觉,也许商衍什么都看透了。即使在这罪孽深重的后宫,他依旧希望看到那些美好的,善良的,而他看中的,也正是这些。   ——————几日前————————   淑妃许平君带着自己的三皇子坐在大殿内,火烛燃的很是旺盛,赵充容赵楚楚坐在她面前,赵楚楚身后一个丫鬟带着一个红布盖着的盘中。   赵楚楚盈盈笑道:“淑妃娘娘,臣妾带了些上好的珍珠,是臣妾哥哥特意从家乡带来的,请娘娘笑纳。”   许平君眉眼一挑,“妹妹有这份孝心什么好事总想着本宫,本宫很是欣慰。”许平君面无表情,“本宫知道妹妹向来是一个有好事不过放过的人,这次本宫手中也有个好事,不知道妹妹愿意不愿意听听?”   赵楚楚说道:“臣妾洗耳恭听。”   许平君道:“皇上今日准备开凿运河,让本宫父亲举荐一个水利能人负责,本宫深知这开凿运河是一项能够产生巨大收益的事,不知道妹妹可否愿意和本宫一起分享呢?”   赵楚楚不解道:“为何这开凿运河可以产生巨大收益?”   许平君笑道:“妹妹你这就不懂了,为了防止意外事故这运河图一般不外泄,一般只有开凿总管事手上有一份,他说修哪,那就是修哪,别人反驳不了。”   “可是,这又如何?”   “妹妹,你可知,现在有很多香火旺盛的寺庙,还有那些富贵人家的祖坟,这些人,可是不缺钱的。挖运河,如果你就专门挑这些地方去通,那么这些寺庙,富贵人家一定都会前来阻止,到时候你只需说,如果不想被抄家祖坟或者是寺庙,就得把运河绕道的钱给捐出来,他们一定会给的,这样,这笔收入难道不是异常巨大吗?到时候本宫许家六,妹妹你赵家四,你说,如何?”   赵楚楚还在消化许平君的话,她深思片刻,随后说道:“娘娘果然是冰雪聪明,这一定会产生一比巨大的财富。”   许平君在座位上笑的镇定自若,“所以当本宫父亲和本宫说起这事时,本宫就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本宫让父亲先缓几日,把妹妹你招来,问问妹妹你的意思。”   赵楚楚笑道:“臣妾觉得这个法子不错。”   许平君笑道:“这已经不是好不好的时候了,今日本宫既然把这事和你说了,你只能答应。”   赵楚楚脸色一僵,被威胁的滋味确实不舒服,但是她确实觉得有利可图,便道:“臣妾回去会和父亲说的,父亲也一定会答应的,到时候,一切全凭娘娘指点了。“   作者有话要说:  皇后『统领后宫』   四夫人:贵妃、淑妃、德妃、贤妃. 『正一品』   九嫔::昭仪、昭容、昭媛、修仪、修容、修媛、充仪、充容、充媛『正二品』   二十七世妇: 婕妤『正三品』   美人『正四品』   才人『正五品』   八十一御妻: 宝林『正六品』   御女『正七品』   采女『正八品』    ☆、荣和辱   平澜的母亲是从三品命妇,这日她进宫和久违的女儿见面,她看到好久未见的女儿差一点哭了出来,随后一哭就停不下来。   平澜看到她也有些激动,虽然她并不是她真的女儿,但是毕竟母女一场,平澜也激动地扶住母亲说道:“娘,别哭了。”   母亲擦了一把眼泪说道:“孩啊,真的念死娘了。”   平澜笑道:“女儿不是好好的在这儿么。”   母亲叹气道:“看你好好的,我也放心了,你父亲也放心了。”   “你们就放心吧,我现在是四品美人,还有丫鬟能使呢。”   “那皇上,待你可好?”   “皇上,待我们都好,女儿自然也好。”   “哎,我就说,进宫有什么好的,和一群女人争来争去,最后要是没个一儿半女的,老来可怎么办。”   “娘你放心,我还年轻,总会有的。”   母亲神情有些凄凄哀哀,她道:“总之,你好就好了。”   “最近,家里可好?”   “符邝,娶了个媳妇。”   平澜心里一怔,他也该是娶了,“不知是哪家人家的孩子?”   “也就是官家小姐,门当户对。”   “这就好。”   “倒是你父亲,这几日,都没怎么睡好。”   平澜讶异,她端了杯水给母亲说道:“爹怎么了?”   “你爹啊,还不是因为那修运河的事。”   “这修运河的事和我们家有什么干系?”   “他要修便随他去修,可是要抄了我们平家祖坟才能过去,这说能让人不着急吗?”   “抄过祖坟?”   “何止啊,听说连我们平家门口的寺庙都要给抄了。”   平澜傻眼了,这怎么可能,当初哥哥绘制水利运河图的时候,很注意寺庙和一些官家人的祖坟,基本都是绕过去,能避则避,特别是寺庙,是绝对不可能去抄的,都是绕过去的。此时忽然说修运河要抄寺庙,简直可笑。   平澜问道:“那,可还有什么?”   “还有什么,还能有什么,就是要钱呗,说是如果要绕过去这多费出来的银两要我们拿出来。”   平澜忽然似乎明白了什么,这又是抄寺庙又是抄祖坟的,还要钱,这不就是可以为了讹银子吗?   这赵蕴好大的胆子,仗着运河图纸在自己手上别人都不知道就随意乱来,不过运气比较背,平澜恰恰是亲眼见过这张图的,还记得很清晰。   平澜转念一想,要是这件事被揭发出来,赵家就完蛋了,而且要是由他们平家揭发出来,那她父亲平轩一定会因为大为受到褒扬或者晋迁的。这样一来,对她自己也是很有利的。   平澜立刻拉着母亲坐下慢慢道来:“母亲,你且听我说,这件事有蹊跷,你让父亲去查……”   平澜将这件事说与了母亲听,母亲瞪大了眼睛说道:“你说的可是真的?那赵大人是故意为了讹银子?”   “千真万确,我确定那运河图纸绝对不会抄到寺庙的。”   “我知道了,我回去会告诉老爷的。”   “父亲揭发出这件事,就是大功一件。而且我有万分的肯定,所以我就等着父亲的消息了。”   随后,平澜母亲便回去了。   几日后,太府寺卿平大人上奏弹劾运河大总管赵蕴借着开凿运河之事故意讹诈银两,私纳钱财。皇上立刻派人去彻查此案,得知确有此事,立刻将赵蕴关押起来。   皇上大怒,当日把所有的奏折全部给推到地上,当庭大骂,朝下无一人敢说话。   赵家,一日全顷倒台,皇上念及家族旧功,没有连坐全家,只是处死了赵蕴,但是赵家全部革除官职,赵楚楚被打入冷宫。并且举荐赵蕴的许家许德全也被禁足在家,罚俸半年。   同时,皇上赏识平轩观察细致入微,思绪缜密,将他晋为户部侍郎,正三品。   赵楚楚一听到消息便一步并三步的朝着许平君的宫殿跑去,见到许平君后,许平君先是好心宽慰她,但是闭口不提自己知情这件事。   许平君温声道:“妹妹啊,这事情当初你怎么就没劝住你的父亲呢,这贪财也不能贪国家的财啊,你说皇上知道了怎么会放过你呢?”   赵楚楚抱着仅有的一丝希望对着许平君说道:“娘娘你要救救我的家人啊。我哥哥虽说有罪,但是罪不至死啊。”   许平君高高地仰着头坐在那里,“哎,你哥哥怎么还罪不至死,皇上念在你父亲为国家效力了大半辈子,便免了你家人的连坐之罪,只问斩你哥哥一人,你还不感谢皇恩浩荡?”   “可是,我哥哥她也是因为娘娘当初你说的……”   许平君眼神冷光闪过,“本宫?本宫说什么了?本宫当初可是一个字没和你说过,妹妹不要血口喷人啊。”   赵楚楚一呆,她没想到许平君竟然如此无赖,此时此刻竟然想要一人脱身,她顿时来了气,“娘娘,你要如此无情,休怪臣妾说话难听,当初臣妾是被你唆使,才让家兄做了这样的事,如今你死不认账,臣妾非要讨个交代,大不了,就鱼死网破。”   许平君表情寡淡,说不上有任何情绪,她只身一人坐在那高高的檀木塌上,眼神一直飘在窗外,她道:“赵楚楚啊赵楚楚,你真是没有脑子,本宫既然能够想到这样的好事,为何非要和你分一羹,本宫能全拿为何非要给你一份?还不就是因为本宫少个事情败露后的替死鬼吗?你哥哥就是,而且本宫父亲因为举荐你兄长已经被牵连了。你休要在和本宫闹,本宫一个字都不会认的。”   赵楚楚颤抖着伸出手指着许平君说道:“你好歹毒的心。”   许平君道:“皇上开恩,没有连累你们全家已是大德,你就不要再奢求了。”   赵楚楚最后被许平君撵出了她的宫里,她失魂落魄地走着,没走几步,便看到似乎早已在路上等着她的平澜。   她恶狠狠地瞪着平澜说道:“好你个平澜,你还敢来见本宫,本宫恨不得现在掐死你,你是高兴了,本宫这样子都是你父亲害的!”   平澜一脸淡然地走到她身边说道:“你就别摆娘娘架子了,皇上已经下旨把你贬为五品才人,   打入冷宫,我已经在你之上。“   赵楚楚顿时像是被惊雷轰到,她傻傻站在那里,一脸不可置信,她喃喃道:“怎么可能,皇上,皇上不要本宫了吗?”   平澜叹了口气,带着怜惜的口气说道:“是啊,你已经被皇上打入冷宫了,这辈子都不一定能够见到皇上了。”   赵楚楚依旧带着失魂落魄的高傲说道:“那你呢,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不是,我是来帮你的。”平澜话语中不带半点情绪,她一双眼眸看着赵楚楚。   赵楚楚半信半疑说道:“我为什么相信你?”   “你别无选择,你只能选择相信我。”   “那你说,你有什么办法?”   平澜这才妩媚笑道,带着一丝阴柔,她凑近她耳边说了一些话,赵楚楚立刻睁大了眼说道:“什么?就算按照你这么说,可是我上哪去找太医?”   平澜漫不经心道:“赵家贪污了那么多银两,想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钱总是有的,有钱就能办事,这么简单的道理,赵才女不知道?”   赵楚楚将信将疑看着平澜,但是她别无选择。   平澜笑道:“这样,你既不会进入冷宫,又能报复淑妃,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你为何要害淑妃?”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   随后平澜便目送着赵楚楚离开,她道:“赵才人可千万别忘了,这事容不得一点差池,赵才人聪慧万千,想必一定能够办的成。”   当晚,就在太监准备把赵才人压去冷宫的时候,赵楚楚忽然晕倒,立刻招来太医一号脉,原来是有了身孕,这下后宫嫔妃们心情一下子天一下子地,刚才还幸灾乐祸赵楚楚倒台了,顿时又心尖提了起来。   皇上得知消息后,便免去打入冷宫的想法,而是让她继续住在她自己的微澜宫里,也没说其他,只说让她好好待产,但是众人心里都明白,这孩子要是出来了,赵楚楚说不定真的能翻身。   但是至于这个“孩子”,也只有赵楚楚和平澜心里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  皇后『统领后宫』   四夫人:贵妃、淑妃、德妃、贤妃. 『正一品』   九嫔::昭仪、昭容、昭媛、修仪、修容、修媛、充仪、充容、充媛『正二品』   二十七世妇: 婕妤『正三品』   美人『正四品』   才人『正五品』   八十一御妻: 宝林『正六品』   御女『正七品』   采女『正八品』    ☆、天降洪福   离养蚕节的日期越来越近了,宫人们也开始纷纷准备这些那些的,可是那伴驾人选却迟迟没有被定下来。   邢岚开始着急了,她每天每天地往平澜的清秋殿跑,她一直问平澜:“妹妹,你不是说赵楚楚下去了,就一定会轮到我吗,怎么一点动静都没。”   平澜只好安慰她道:“姐姐别担心了,姐姐之前又是养蚕又是懂这饲养之法,肯定是皇上心头的第一人选。”   “可是,怎么皇上到现在都不说呢?”   平澜放下手中刺的梅花,喝了口茶润了润口说道:“我都说了几遍了,姐姐这后宫除了你没人更适合了,你都养了那么多蚕在你院子里了,你就安心吧。”   邢岚这才稍微安心了下来,于是继续开始傻等,这时候,渡莲忽然从门外跑了进来,平澜瞧她满头大汗的样子说道:“干嘛了这是,跑什么。”   渡莲气喘吁吁地说道:“主子,大消息,大好消息。”   “说。”   “刚才高顺大总管过来说,皇上定下下月初八和主子你一起去农间养蚕祈福。”   “什么!”   邢岚手中的杯子和平澜手中的针线同一时间落下,两个人都傻了。平澜她从未想过这次皇上居然会让她去伴驾,她觉得如果赵楚楚下去,按照商衍之前对邢岚的兴趣程度,怎么也该是让邢岚去伴驾,可是竟然是她。这果然是皇帝的心海底的针。   邢岚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她心中不由得对平澜生出一丝丝恨意,平澜一定是故意的,她明明之前答应过自己要帮自己获得这次机会的,结果赵楚楚一下台她就反咬她还把伴驾的机会给抢走了,邢岚忽然恨自己瞎了双眼,竟然会相信这样一个女人,这样一个冰雪聪明的女人,她竟然会傻到以为平澜是真的把她当姐妹看。   平澜神情平静如常,她回头去看邢岚阴晴不定的脸,邢岚刚才还带着怨气的脸,此刻却微笑如常地对平澜说道:“妹妹,这等喜事,还不速速谢恩。”   平澜说道:“姐姐心里可是怪我?只是这事我也不知道为何会变成这样。”   邢岚心中不免冷笑道,哼,装无辜谁不会,明明就是想和我抢,却还要假惺惺的说帮我,我邢岚怎么会认识这样的姐妹。   但是表面上,邢岚拍了拍平澜的背说道:“姐姐不会怪你的,妹妹你快接旨。”   平澜这才跪下说道:“臣妾接旨。”   随后那公公便离开了,邢岚立刻上前去扶起平澜,带着喜悦说道:“妹妹,真是恭喜你啊,没想到皇上竟然选中了你。”   平澜看着邢岚一脸祝贺的样子,并没有同她一样眉开眼笑,只是浅浅一笑,随后说道:“妹妹知道姐姐不会怪罪妹妹的。”   平澜心里明白,从今日起,邢岚便和自己是两条路的人了,她们之间也不会再似前段日子那般“姐妹”交心了。   随后的几日,平澜都在宫里准备养蚕节祭祀的事,霍成君亲自送了一套祭祀的衣服给她。而邢岚也好几日都没来找她了,听渡莲说起,她似乎这几日去德妃沈素眉那里很勤劳。   平澜也没有多问,只是觉得她和邢岚的姐妹情分似乎也已经到了头了。   再往后,便是祭祀的日子了,平澜穿着宽大的宫装,坐在一张偌大的轿子里,而商衍则是坐在最大的一张轿子里也是最前面的一张,他们的目的地是长安城南边的行宫,而养蚕祭祀的仪式也将在那里举行,皇帝还将带着百官亲自下田。   平澜坐在轿子里,也不能拉开轿帘,当然看不到外面是何等的盛况,只知道大队一路出了长安城,从皇宫内到皇宫外,以至于整个长安城的百姓,全部都跪在了地上,等待大队离开城门。   整个队伍行走了将近一天才到了行宫,当平澜跟着商衍走进那行宫之时,不由得感叹这行宫还真是壮丽。这时候天色已晚,已经是准备晚膳然后就寝了。   平澜跟着商衍坐在大殿上用膳,下面宫人端上一盘盘精致的菜肴,逐一在面前铺陈开来,不由得让人眼花缭乱,这行宫的膳食比起那巍峨的皇宫竟然丝毫不差。   商衍入了座后,平澜也跟着入了座,她坐于他的下方,商衍不免一皱眉,不满地说道:“坐到朕身边来。”   “诺。”平澜走到商衍身边坐下,商衍则是一把搂住了她的腰把她往自己怀里带。   平澜浅笑着替商衍斟酒,随后送到他嘴边说道:“皇上,要不先喝一杯?”   商衍将她的手压下说道:“不了,今晚朕不喝酒。”   平澜便将酒杯放了回去,“皇上不喝酒,那吃点菜吧,皇上想吃什么,臣妾给皇上夹。”   商衍看了看那窗外清寒的月色,“南乡的夜市很有名,爱妃想与朕出去看看么?”   平澜眨了眨眼愣了下道:“皇上是说,微服出行?”   “正是,朕也想出去走走。”   “皇上这是想带上臣妾一起去吗?”   商衍眉头一锁,轻轻扣了下平澜的头,无奈地说道:“你能别总是慢半拍磨磨唧唧的吗,朕前面不都问过了吗?“   平澜有些可怜兮兮地说道:“臣妾这不是怕听错了嘛。”   “朕说话一言九鼎,何来听错?”   平澜抿了抿嘴道:“臣妾当然是愿意的。”   “那好,别在废话了,朕知道接下去你又要磨磨唧唧问一堆问题了。”   平澜哭笑不得,“臣妾那不是怕出错嘛,请皇上恕罪。”   商衍嘴角一勾,不紧不慢说道:“不过,朕就喜欢你这样的性格。”   随后,两人用完膳,平澜便跟着商衍换了一般的衣裳,然后带着几个侍卫便微服出行了,他们走出行宫这才发现外面好生热闹。   集市上,花灯闪烁,绵延十里,那河畔一块块风幡迎风招摇,被风吹得满满的,那一扇扇敞开的大门,里面一看便是勾栏之地,女子调笑声不绝于耳,倚红偎翠,浅斟低酌。这十里金粉之地,也不知道淘尽了多少痴男怨女。   平澜看着那一间间青楼大门发呆,其实她只是好奇,商衍好笑地看着她说道:“夫人可是想进去看看?”   平澜眨着眼睛朝他看了看道:“夫君可是进去过?”   商衍瞥了眼那些青楼道:“为夫去过。”   平澜道:“夫君去的是哪里?”   “秦淮河畔,金陵八艳。”   平澜一惊,“什么,夫君你把八艳全部阅过了?”   商衍微微点了点头。   平澜有些不高兴嘟囔道:“那八艳滋味如何?”   商衍看着那红蓝绿的花灯,不由得坏笑道:“不过尔尔,还没有夫人的滋味销魂。”   平澜不免露出一些娇羞之情,她道:“夫君就知道调笑我。”   “做夫君的不调戏做妻子的,那你还希望夫君我去调戏别人?”   平澜微微一笑,“夫君每年来这里,都会带妻子来看夜市吗?”   商衍面目如常道:“没有。”   “那为何夫君今年要带我来?”   “因为为夫听说这里有一种祈福花灯,可以借神明之力传递对亡者的思念。”   平澜一愣,随即断断续续地说道:“夫君,可是想悼念亡去的故人?”   商衍没有回答她,而是走到一间水亭中,水亭的边上放着很多和荷花瓣做成的小彩灯,许多人正在把用荷花瓣做成的彩灯一盏盏放进河里。然后每个人的手都双手合住,似乎在默念祷告。   平澜看着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商衍已经走了过去,他也拿起一盏彩灯,然后缓缓走到河边,蹲下身子,将那盏彩灯一点点推进河里,然后那盏彩灯和其他许多盏彩灯装点了七彩的河池。商衍起身,站在岸边,风吹起他的衣角翻搅不止,他安静地,面无表情地看着那河的远方,嘴上默念着一些遥不可闻的话。   平澜站在他的身后,一点点地看着他的动作,不知道为何,她觉得商衍在和白菀翊说话,那样静谧的神态,祥和的表情,她很久都没有见过了。   可是她已经不是白菀翊了所以她听不见他在说什么,而白菀翊也不在奈何桥的另一端而是站在他的身后,所以这三千世界中,想必是没有一个人能够听到他说了什么了。   平澜忽然有些庆幸,庆幸自己还活着,庆幸自己还能见到他。她也从未想过,当有一天她知道真相的时候,知道商衍对他们白家其实是见死不救的时候,她会那么的后悔自己还活着。   作者有话要说:  皇后『统领后宫』   四夫人:贵妃、淑妃、德妃、贤妃. 『正一品』   九嫔::昭仪、昭容、昭媛、修仪、修容、修媛、充仪、充容、充媛『正二品』   二十七世妇: 婕妤『正三品』   美人『正四品』   才人『正五品』   八十一御妻: 宝林『正六品』   御女『正七品』   采女『正八品』    ☆、摆驾回宫   随后几日,平澜和商衍白天有时会在行宫后山下的田野里,和许多大臣操持农事,平澜则是带着一群宫女在竹林下喂桑蚕和编制一些竹篮筐。   她看着那些大臣,个个都是装装样子在那里磨洋工,都是铲了几把土,就开始假装擦汗了,而且那铲起来的土少的可怜,一看就是根本没用力气,只有商衍看他们的时候,才会装模作样的卖力点。   倒是商衍,从头到尾都是很认真的在松泥,汗水都从他的颈下留下沾湿了衣襟,平澜看得不由得有些心疼,被商衍影响到,她也很认真的在做着她的事。   商衍是一个好皇帝,在百姓的事上,他始终放在第一位,他从来不怠慢也不会装模作样,他会用行动和诚心来祷告来年大地风调雨顺,不要有水灾旱灾,也不要闹饥荒瘟疫。倒是那些大臣看到皇帝如此认真的在干活,也不好不按着他的颈头去干,只好都埋头干起来。   平澜看着商衍汗水湿了衣襟,不由得放下手上的桑叶,走过去拿着手帕去替他擦汗,这烈日炎炎的,商衍已经比刚出宫的时候黑了些,他看到平澜便道:“爱妃要是累了,就回去歇息吧,朕看今日也差不多了。”   平澜温柔一笑:“皇上回去,臣妾就回去。”   商衍看了下已经落下的夕阳说道:“那回去吧。”   一干人回到了行宫,皇上便开始宴请各大臣以慰劳大家,一群人想必也是累了,干了几天农活,也沾了些农民的心思,吃起饭来也省了繁文缛节,倒是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商衍看着下面这些平时斯斯文文,现在一个个狼吞虎咽的大臣说道:“你们啊,就是该出来劳动劳动,才能摆脱些腐旧庸俗的气息。”   众人知道皇帝是仁君,个个赞美了一番这普天下的劳动人民,商衍自然也听得高兴,他悄悄凑到平澜耳边道:“这次,爱妃也让朕很惊讶呢,朕本来以为爱妃也是娇生惯养的女人,没想到竟然那么能吃苦,一直陪着朕和大臣们。”   平澜低头浅笑,“皇上取笑臣妾了,这是皇上做的事,自然也是臣妾的分内事。”   商衍似乎是喝了点酒,他抓过平澜的手说道:“也是,那便散了宴,和朕去做点分内事。”   随后便起身,宣布散宴,然后就拉着平澜离开了大殿去了寝宫。   回到寝宫,商衍坐在桌子旁喝茶,平澜在铺被子,她忽然不想结束这样的生活,他们仿佛就像一对平凡的夫妻,之间不会隔着那么多的人,他们的心贴得很近很近。   商衍手中拿着一个杯子,看着平澜说道:“爱妃来这几日,真是越来越会做事了。”   平澜道:“臣妾也挺羡慕这些忙碌农作的人的,至少他们想的很简单,不会有那么多烦恼,只要每天种的出庄稼,就是最大的满足了。”   商衍笑道:“看来爱妃的志向和普通人不太一样,甚是有趣。”   平澜走到商衍身边,开始替他按肩膀和手臂,“皇上劳作了一天,累不累。”   “怎么,爱妃是觉得朕劳作了一天已经没有力气了?”   “也不是,只是皇上龙体不似那些一直劳动的农民,总是金贵些,那些人力气必然大些。”   “朕这几日下来,力气自然也变大了些。”   “那便是恭喜皇上了,也算是强身健体了。”   商衍忽然扯住正在替他按压手臂的平澜,他抓着她的手将她扯到面前,一双带着戾气和坏笑的眸子看着她,他道:“朕力气大了,那爱妃不是更舒服了。”   平澜一羞,自然知道他在说什么,不由得背过身,谁知商衍一只手已经伸进她的衣襟里,他的声音在她耳后响起,“为了证明朕的力气是不是变大了,爱妃今天声音可是要响一点。”   祭祀的祭祀,忙碌的忙碌,劳作的劳作,浑浑噩噩也算过得不清闲,很快就到了摆驾回宫的日子,平澜这几日小心翼翼生怕出了一点岔子回去被人揪把柄。   这日平澜跟着商衍一起回了皇宫,她一路上很乏,才赶了一半的路就看见轿子停了下来,她掀开帘子问道:“怎么了?”   渡莲在一边伺候道:“主子,皇上要您过去和他一起。”   平澜便下了轿子,然后被人搀扶着上了商衍的轿子,商衍见她上来后,便命人继续赶路,却也没有和平澜说话,平澜只好装模作样地喝着茶,用茶杯挡住脸慢慢抿着,然后悄悄去瞅商衍。   商衍靠着软榻,直视着前方,似乎也没看到平澜。   平澜静静坐着,随后说道:“皇上,可是要喝茶?”   商衍挥挥手道:“罢了,朕有些心事,美人你来陪朕坐坐。”   平澜低眉道:“那请允许臣妾替皇上按按腿。”   商衍点了点头,平澜便走了过去,她撩起袖子,一双灵巧细长的手就开始替商衍按腿,商衍靠着垫子,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一贯的没有表情。   平澜小心翼翼地旁敲侧击问道:“皇上,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商衍叹了口气,“铁骑大将军程瑞,带着五万人马,在塞北边关被匈奴人围在丛林山上,滴水不漏地被围住无法脱身,匈奴人把他和军队作为筹码来和朕谈条件。”   平澜边按着边道:“匈奴使臣已经到长安了?”   “过几日便到了,来的那使臣是匈奴王妃的亲弟弟。”   “他们可是准备讹很多金银和牛羊作为讲和条件?”   商衍皱着眉,一脸不悦,“要是金银和牛羊也不用那么闹心了,他们还要朕把海棠公主嫁过去。”   平澜一愣,“什么?海棠公主才几岁,嫁过去给他儿子都不够年岁。”   商衍闭上眼,嘴角缓缓吐出几个字,“程瑞这个饭桶。”   平澜很少看到商衍这么生气的样子,看来这次那个叫程瑞的大将军真的是搞出了大事,平澜一直听闻那个人骁勇善战,没想到也栽在了匈奴人手里,看来这匈奴人果然是难对付的很。   把才几岁的公主嫁过去,这绝对是对他们大商朝莫大的侮辱,简直就是蔑视皇威,但是倘若只是用金银议和,飞扬跋扈的匈奴人又不从,而且他们手中握着大商五万士兵的生命,所以这是一道难题,进退两难。   平澜伸手缓了缓商衍的背,轻轻地梳理了几下道:“皇上,先消消气,这件事总是会有办法解决的。”   商衍紧缩的眉毛微微挑了一下,然后睁开眼,却依旧是面色寒得发冷。   平澜斟了一杯酒给商衍,商衍挥了挥手推开表示不想喝,平澜便放下酒杯,缓缓说道:“皇上,臣妾听闻匈奴王甚是宠爱他的王妃,所以王妃一家都因此甚是得势,这次来的那个使臣是匈奴王妃的弟弟,定是高傲的很,不知道皇上准备怎么应付?”   商衍语调带着冷硬,还带着点无情的味道,他道:“朕素来不喜欢和朕硬着干的人。”   平澜揉了揉商衍的胸说道:“皇上,先别硬来,臣妾倒是有个法子,说不定能说动他。”   商衍有些不信,倒不是看不起平澜,只是他认为一个妇人应该是提不出什么有用的意见,连他大商舌灿珠帘的一流说客都无法和匈奴达成协议,她又能怎么样。   他道:“美人想说什么?”   平澜低下头说道:“臣妾想和那王妃的弟弟聊聊,不知道皇上能不能恩准臣妾。”   商衍睨了平澜一眼,他有些惊讶,平澜竟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后宫的女人竟然会主动想要参与进来,但是他并不相信女人的能力。   平澜看见商衍一脸的质疑,她又道:“皇上可以找一个大臣和臣妾一起去,倘若臣妾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可以让大臣替臣妾指点一二。”   商衍看了平澜一会,平澜只是低着头不说话,他审视着她,随后道:“你想和他说什么,不妨先说来听听。”   “臣妾还没想好。”   商衍脸色一冷,“你可知道愚君之罪?”   “皇上恕罪,臣妾并非诚心想要愚弄皇上,只是请皇上恩准臣妾去尝试说服使臣。”   商衍一把扯过平澜的手,把她拉到面前,一双眸子有些平静得发冷,他看着她道:“你真的想去?”   平澜迎着他的目光,带着半分柔弱,“是的。”   “那朕就让你跟着食其审去。”   食其申是大商朝目前最一流的说客,一张巧嘴说遍天下死活任他说,商衍肯定还是不信任平澜,所以让食其申与他一道去,也可以打圆场。   平澜莞尔道:“臣妾感谢皇上厚恩。”   作者有话要说:   ☆、智退使臣   大部队轰轰烈烈地回到了长安城,回到了巍峨万丈的皇宫,回到了那比天还高的牢笼。   宫里的女人最近都安静得很,大家都知道匈奴扣押了大商的军马和将军,皇上心情很不好,没人会去撞这个枪口,连这个月太后娘娘亲自组织的赏灯都只是低调准备不敢张扬。   皇上也数日没有来后宫了,每日都与大臣们议事到深夜,这几日也许是后宫最平静的日子,但是自从平澜回来后,她便一此都没有见过邢岚。她也不高兴出去,只是在殿里呆着。   这一日,她正在院子里裁花,就听见通报说单婕妤单丹来了,单丹走了进来,一脸讥讽的笑着。   平澜心里有些不悦,自己躲在这院子里都有人来找她麻烦,她笑着说道:“姐姐大驾光临,妹妹这里蓬荜生辉。”   单丹扭着腰一步步走来,她豆蔻色鲜红的指甲在阳光下格外耀眼,她说道:“妹妹这是陪着皇上去了七日,真是辛苦了。”   平澜柔和笑道,“姐姐谬赞了,妹妹我哪里辛苦了,辛苦的是皇上才对。”   单丹刮了她一眼:“哎呀。可是要我说呢,妹妹怎么说这几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也没见皇上给妹妹晋位呢。“   平澜道:“这一切全凭皇上做主,妹妹我不敢有一丝意见。“   单丹冷着脸,略带着刻薄,“所以说,这后宫女人,要讨得皇上欢心是很重要的,妹妹你可是没学到点主心骨只学了点皮毛。”   平澜答道:“姐姐说的是。”   就在这时,外边的太监前来通报,“澜美人,皇上让您过去,说是使臣已在体元殿等您。”   平澜颔首,随后对着单丹说道:“姐姐不好意思,妹妹我要先走了。”   单丹有些意外,她愣了愣道:“什么使臣?”   平澜道:“匈奴使臣。”   “为什么要你去?”   “皇上让臣妾去做说客。”   听到这,单丹一阵狂笑,“笑死人了,天大的笑话,你去做说客?就你这样一个女人,一张笨到死的嘴,你还能去说服匈奴使臣?”   平澜盯着单丹,没有说话,也没有表情,她知道这个女人是个守不住嘴的女人,估计下一刻这全后宫都要知道了。但是她比她位份高,她也只能任凭她的羞辱。   单丹继续笑,越想越好笑,腰都岔了气,她笑着道:“妹妹,你也太自不量力了,我们这些做女人的就做好女人的本分就行了,你可别去给我们丢脸了,姐姐劝你快别去了,要是你这笨嘴得罪了使臣,皇上可是要大怒的。”   “这是皇上恩准的。”   “就你?别开玩笑了我说妹妹。”   平澜懒得再理她,“姐姐我没开玩笑,皇上唤我,我便走了,妹妹给姐姐先请安了。”   随后平澜便离开,单丹嗤笑了她一番便也离开了,随后她便去了皇后的未央宫。皇后霍成君正在准备太后要举办的赏灯晚宴,当她听到单丹和她说的这个事情时,手上看的册子顿了一下,随后也就若无其事地说道:“哦?竟然有这种事。”   单丹道:“是啊,皇后娘娘你说这澜美人是不是太大胆了,竟然敢干预朝政之事。”   霍成君看着手中册子上一行行的银两说道:“反正也是皇上准许的,又有什么呢。”   单丹骄纵道:“皇后娘娘你就是太大度了,这澜美人都快爬到我们头上来了,竟然妄图用这种手段来争宠。”   霍成君脸一沉,“注意你的言辞,单婕妤。”   单丹有些心虚,声音小了下去道:“反正,皇后娘娘这次我们就好好地看她出丑一番,然后失了皇上的宠爱,哦不对,她这次回来皇上一级都未给她晋位,而且也没去她那儿,说不定早就失了宠爱。”   霍成君懒懒说道:“皇上忙于政事,谁的地方都没去。”   单丹说道:“防人之心不可无,皇后娘娘你要知道你这位置多少人盯着。”   霍成君这才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册子,她眯着眼说道:“单婕妤你可是今日特别的闲,可是本宫忙得很。”   单丹有些献媚笑道:“娘娘,妹妹这不是担心娘娘么,娘娘倘若身边有个人照应,一定会多一份安全,现在玉昭容去了,娘娘孤身一人,这……”   霍成君心里冷笑,原来这单丹是想来投靠她,是看玉书以前跟着她混到了昭容的位置眼红了,觉得只要跟着她霍成君,定能混得好,可是她只看到了玉书的地位,却没看透玉书的结局。   而且她霍成君是什么人,她又岂会阿猫阿狗都收,就单丹这种心智和水准的人,她还看不上,况且她身边刚添了一人。   霍成君端着清高冷笑一声:“真是多谢妹妹担心了,可惜本宫近来好得很,也不缺人谈心,妹妹这份心意本宫收下了。”   随后她又道:“本宫乏了,妹妹你也早些回去吧。”   随后霍成君径直起了身不再理睬单丹,自顾自地由人扶着往殿里走了。只留得单丹一人在那里,单丹心中一阵不爽,便也只好讪讪离开。   就在她离开未央宫的时候,刚走出宫门口没几步,就看到邢岚带着几个丫鬟走了进去,她一想到刚才霍成君说的不缺人谈心,立刻似乎明白了什么。   ——————————   平澜跟着食其审走到了体元殿门口,体元殿门口张灯结彩,似乎为了迎接那位使臣做足了功夫,而平澜走进去一看,那位使臣也就是王妃的弟弟耶律清正翘着大腿一幅很是蛮狠的样子坐在那儿。   耶律清看见食其审带着一个女人走到这儿来,一幅打量的神情说道:“你们是谁?”   食其审年纪不小,半头的白发说道:“在下乃一闲职散人,没有官职,使臣大人唤我名字食其审便可。”   食其审是大商朝有名的说客,却不愿意位居官职,他今日从头至尾也没有看过平澜,平澜也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想必也是对她万分看不起吧。   耶律清的目光打量到了平澜面前,似乎带了点狡诈和j□j,他意味深长的说道:“难不成,这是你们带来的……”   平澜立刻正色说道:“臣妾乃皇上御赐澜美人,参见使臣大人。”   耶律清有些迷惑,难不成皇上要把他的女人送给他来讨好他?   平澜又朝前走了几步道:“臣妾本次前来,是想和使臣大人好好聊聊。”   耶律清傲气纵横地说道:“聊聊?我和你没什么好聊的,我要和你们大商皇帝聊聊才是真的。”   平澜一双眼细细看着耶律清说道:“使臣大人有所不知,皇上日理万机怕是没有时间,便让臣妾来和大人谈谈。”   “谈什么?”   “大人你是知道的,皇上隆恩万泽,匈奴的百姓也是皇上的子民,你们倘若想要些什么,便是尽管开口就是。”   耶律清眼睛转了一下,“要什么?说了就要你们的海棠公主。”   平澜莞尔一笑,她一点点靠近耶律清,耶律清也开始打量起她来,平澜道:“不知道上次,我们送去的金银、绸缎、美酒佳肴还有那些美人们,大王可以还满意?”   耶律清横了一眼,“才这点,你说大王怎么会满意?”   平澜心中暗叹,真是狮子大开口,为了稳住他们朝廷可是送去了相当于整个朝廷大半年的财政收入,他们一个的民族一共才那么点人,这要喂个几年才喂的完。这次朝廷也是下了血本了,看来那个程大将军确实捅了个大娄子。   平澜扯着手帕暧昧一笑道:“不知可否冒昧问一句,那些汉族的美人们,大王可受用?”   匈奴强悍是强悍,可是匈奴的女人却不美,相比汉族女子的软玉温香,匈奴女人显得太过魁梧,很多匈奴男人都想娶个汉族小妾回去。   从那耶律清的表情看来,匈奴王显然很受用那些送去的汉族美人,他带着一丝坏笑说道:“啧啧,汉族的女人,滋味倒还是不错,大王也赏了我几个。”   平澜看着自己手上的手帕,还有那干净的手指,漫不经心地说道:“那这次,不知道是否还要再带些美人回去呢?”   耶律清喝了一口酒,美酒下肚似乎心情不错了,他道:“这是自然,大王特意叮嘱我记得要比上次数量更多些。”   平澜微微故作惊讶说道:“可是臣妾听说,大王可是很宠爱王妃的。”   耶律清一颗葡萄塞进嘴里,“在宠爱,男人也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   平澜道:“可是这样,使臣大人你就不担心吗?”   “我们耶律整个家族已经成为匈奴第一望族,我们还担心什么?”   平澜压低了声音,轻声对耶律清说道:“可是,臣妾没有记错的话,使臣大人你们耶律家族得以旺盛,也全凭了王妃得到的宠爱。可是你也说了,大王很受用我们汉族的女人,这次漠北之困,我们先是送去了十位美人,如今大王很受用又来要美人,我们再送去十位,倘若大王依旧围困着我们的军队,那皇上依旧会继续送金银珠宝以及各色美人,那到时候,就算十位只能稍稍打动大王,二十位只能让大王微微心动,那三十位四十位呢?”   耶律清有点愣住,似乎正在消化平澜的这番话,平澜继续对他细声细语说道:“使臣大人,你也知道的,匈奴的女人和汉族的女人在很多方面都是不能比的,你也说了,你们喜欢汉族的女人。那倘若那么多的美人送去,大王真的变心了,那敢问耶律大人你姐姐还能守得住你们耶律家族的繁荣吗?耶律第一望族的的地位到时候要是一落千丈,有多少人要落井下石。”   耶律清脸色一青,立刻带着怒气说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巴望着我们耶律家族倒台?”   平澜缓缓一笑,带着些胸有成竹的味道:“臣妾只是希望使臣大人往更多的方面去考虑一下,不要只看着眼前的利益。再说了,使臣大人不也被臣妾说怕了吗?”   耶律清冷笑道:“汉族的美人确实好,可是我不收不就行了。”   平澜皱眉故作忧虑道:“可是使臣大人你都说了,大王很是受用,又来要了,那这次,下次,成百的美人去了你们那,大人你就不替你姐姐担心吗?”   耶律清似乎还想再辩解几句,平澜立刻逼得他说不出话,“使臣大人,你不用在掩饰了,你心中很害怕,替你姐姐害怕,替你家族害怕,不是吗?”   平澜走了几步走到耶律清身边,拿过他手中的那个酒杯,看着那酒杯里上好的纯酿说道:“使臣大人,如今你还能如此耀武扬威地坐在我们大商的宫殿里喝着供上来的美酒,可要是等到哪天你姐姐失了宠,别说这美酒佳酿了,就是那河边的露水恐怕都沾不到了吧,更别说这接二连三伺候的人了,你和你姐姐都会失去这样的待遇。”   耶律清似乎陷入了沉思,片刻都没有说话,平澜在一旁等着,她也不说话。   随后耶律清说道:“那你希望我怎么做?”   平澜将酒杯还回他的手上说道:“臣妾没记错的话,匈奴王和王妃情深意切,每次出征都会带着王妃,这次把我军围困漠北,王妃也肯定是在军队里的吧。如今王妃依旧得宠,那吹几下枕边风,劝说你们大王从漠北退兵,这还有什么难得?”   耶律清一脸质疑,“你凭什么认为我们大王一定会听我姐的话撤兵。”   平澜笑的隐晦,“你把臣妾的这番话原封不动地告诉王妃,臣妾相信王妃一定会有办法让你们大王撤兵的。”   耶律清看着平澜,一个长相算不得平庸,却也说不上绝色的女人,他却被这样的一个女人给说服了,并且说道心坎里去了,他不得不叹服这女人的聪慧,他把他们的软肋抓得牢牢的。   平澜感受到了耶律清带着热度的目光,她有意避开说道:“不知使臣大人还有什么要说的。”   耶律清毫不掩饰一笑,“我就是看你怎么了,你这样的女人在这种地方真是浪费了,竟然只封了一个小小的四品美人,不如跟我回漠北,你的身份一定比现在金贵。”   平澜对耶律清完全没有兴趣,如今话一说完,她也应该算是说服了他,所以她打算走了,她道:“大人过誉了,臣妾只是班门弄斧一下而已,没什么大本事。”   耶律清眉毛一挑,“既然你这么说,我也不说什么了,希望我们还有见面的机会,你的这番话我会转告我们王妃的。”   平澜行礼说道:“既然如此,臣妾该说的都说了,这就告退了。”   随后平澜看着整个过程都没有说话的食其审,她知道从她进门到现在所有的话等下都会被原封不动地传进商衍的耳里,她道:“食大人,接下去便交给你了,臣妾这就先告退了。”   食其审头发半白,他一直沉默不语地站在一边,又似乎一切尽在掌控,他似乎很看得起你又似乎看不起你,说话语气总是带着敷衍,他道:“澜美人你已经说得很到位了,老夫没有什么要补充的了,老夫便随你一块走吧。”   平澜微微点了点头,便跟着食其审一起走出了大殿,食其审打点了下人继续伺候耶律清,便和平澜一起走了。   食其审一直是一个闲职散人,在皇宫中却名声鹤唳,商衍也非常敬重他,几次想请他入职做官都被拒绝了。   他走到一半忽然停下脚步看着平澜,平澜有些奇怪回看他,食其审摸了下自己的胡子,目若精光说道:“澜美人真是前途无量啊,希望将来老夫能看到你坐在更金贵的位置上,那才对得起你这冰雪聪慧之姿。”   平澜急忙低下头道:“大人过誉了。”   食其审笑道:“别急,老夫这话只对你一人说,别人听不见,老夫走了,美人你好自为之吧。”   随后他便一瘸一拐地摸着自己的胡子朝着商衍的乾阳宫走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更完了 ☆、一舞惊艳   平澜也不知道食其审去了乾阳宫会和商衍说些什么,也不知道商衍的想法是什么,只知道五日后便听到消息,说是漠北围困住商军的匈奴军队退军了,两国签订了条约,送去了一些好处。随后当晚便是一道圣旨下来说,今晚要在御花园摆宴。   看来皇上心情一定是不错,这也一定和漠北战端结束有关,随后也不知道怎么的,商衍命人送了一堆东西进来,什么绫罗绸缎、胭脂水粉,她眼睛都看花了,便随便收下让他们退下去了。   那些人一走,渡莲和剪瞳立刻笑着过来恭喜道:“小主,恭喜你啊,这皇上赏赐了那么多东西下来,一定是说明皇上对主子你看到心里去了!”   “就是啊,皇后娘娘一定脸都绿了。”   “小主这次立了大功,相信在皇上心里啊,也一定是对小主广目相看,以后一定更加重视了!”   “就是,小主,你看这些送来的东西。”随后剪瞳打开一个小锦盒,里面是一串亮晶晶的夜光珠子,剪瞳立刻笑的开心说道:“这可是好东西,主子你带上看看。”   平澜摇了摇头说道:“好了,别闹了,刚才没听到圣旨说皇上心情好,今晚摆了宴么,快些给我打扮下好走了。”   “这,皇上赏的东西主子你不带个一两件吗?”   平澜拿开那手镯说道:“不了,本就众矢之的了,在这样去炫耀,还不是被扎成针眼了。”   随后平澜便很中庸的打扮了一番,赶去御花园赴宴。   她显然是去的晚了,除了皇上和皇后,基本人人都到齐了,她坐下后在人群中寻找邢岚,却发现一点没看到人影,便自顾自地不在理睬周围环境。   却听到单丹单婕妤阴阳怪气地说道:“哎呀,我说澜美人你真是立了大功啊这次,皇上今晚心情大好摆宴,少不得要赏你的。”   忽然那韩景韩婕妤帮着平澜说道:“皇上早就赏过了,单婕妤可真是消息不灵通啊。”   平澜心下暗笑,真是风光一时,万人附庸,现在她眼看着得宠,这先前看不起她的人都来讨好她了。   平澜低头谦虚道:“姐姐什么话,这是妹妹该做的,我们的职责就是替皇上分忧。”   随后便听见太监通传,皇上和皇后来了,霍成君穿着正红色正服宫裙跟在商衍身后缓缓走近,一幅贤良淑德以夫为天的样子,商衍则是缓缓入座,然后看了眼霍成君,意思让她坐在身边。   众人见皇上一来,立刻全部都跪了下去行礼,商衍入座后淡淡扫了眼下面众人,随后说道:“都起来吧。”   随后众人起来入座,商衍的目光瞟到平澜身上,平澜触到他的目光立刻低下了头,装作喝酒的样子,商衍看见她这样子不由得扯了扯嘴角,似乎觉得很有趣。随后他说道:“朕今日摆宴,也是因为看见了这静谧的月色,既然月色当好,那也应该在月下饮一杯才是。”   这是家宴,下面坐着的都是皇上的妃子和孩子,德妃沈素眉拉着自己的四王爷笑道:“皇上这次听说漠北战端结束,臣妾带着寺儿来恭喜皇上。”   商衍一听,便带着半分笑意说道:“说到此事,朕也正好想说。”随后他的目光一寸寸逼向平澜,平澜顿时觉得那目光犀利了起来,好像在探究,又带着半分欣赏,她不知道食其审说了什么,但是目测应该是好话。   随后他又慢悠悠地放下手中的杯子,平视着前方说道:“这次澜美人立了大功,朕会好好奖赏一番。”   这话一出,下面先是片刻的鸦雀无声,随后便是陆陆续续的声音,“恭喜。”   “皇上恩泽六宫。”   平澜自然也有料到如果此事成功自己会被晋位,所以也不算太惊讶,便起身跪下谢恩道:“谢主隆恩。”   霍成君在一边脸色不咸不淡,她对平澜说道:“等晚些时候,本宫也会拨些赏赐的东西给妹妹。”   平澜又磕头说道:“谢皇后娘娘恩泽。”   商衍看着平澜一直跪着,眼睛瞥了她一眼便说了句:“起来吧,别跪着了。”   平澜这才起来,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商衍看了看这月色,随后和霍成君说道:“月色不错,朕出去走走,这里你在就行了。”   然后霍成君立刻叫来侍女,侍女拿着商衍的貂皮披风,霍成君接过披风,商衍则是站起来让霍成君替她披上,随后商衍看了眼平澜,“澜美人,随朕去走走。”   此话一出,又一次震惊了四座,霍成君微微一皱眉,随后立刻温柔得笑道:“澜妹妹,还不过来。”声音柔情似水,又檀香端庄。   平澜则是走上去,站在商衍身后,低着头,霍成君对商衍说道:“皇上,臣妾给皇上还准备了小节目,皇上记得逛完御花园回来看。”   商衍点了点头,应和道:“你有心了。”   随后商衍便自顾自地朝前走去,平澜立刻跟了过去,她感觉身后一道道目光全部刻在她背上,羡慕的嫉妒的恨的,参杂各种感情,但是她还是没有看到邢岚。   平澜跟着商衍一路走着,商衍这才慢慢放缓了脚步等着平澜跟上去,他转身看着跟在他身后的平澜说道:“跟在朕身后做什么,到旁边来。”   平澜这才走到他身边,她半低着头说道:“今儿月色确实不错。”   商衍觉得好笑,他打趣她道:“你一直低着头,看得见么?”   平澜一噎,便抬头看向商衍,商衍的脸在月色下显得清冷而柔软,有着典型的汉人的柔骨在里面,倘若不是这一身桀骜的明黄色衣服,也许更像是一个握着折扇的翩翩君子。   他正带着淡淡的笑意,“朕都听食其审说了。”   平澜低眉说道:“食大人一定是过奖了,臣妾其实……”   商衍打断她的话说道:“好了,朕都知道了,究竟怎样朕心中自有评断。”   平澜道:“诺。”   商衍微微举头去看那月亮,柔光洒在他的睫毛上,像是沾着露水的光,他道:“不过你这种想法倒真的是,鬼的很。整个朝廷上下估计也都想不出你这种说法。”   平澜姿态很低说道:“皇上过誉了,臣妾只是以一个小女儿家的心态去想这件事,大臣们都是做大事的人,怎么可能有臣妾这样的小女儿心态呢。”   商衍伸手把她一直低着的头抬起来,随后便撤开了手道:“别总低着头,不管是不是小女儿心态,总之爱妃,确实是万分的聪明。”   平澜承蒙此厚赞,不得不立刻跪了下去谢恩道:“承蒙皇上厚赞,臣妾惶恐。”   商衍则是说道:“好了,起来吧,朕喜欢聪明的女人,你也不要动不动就跪的。”   平澜站起身子,又习惯性地微微低下了头,商衍又一次用手抬起她的头道:“跟谁学的,这么喜欢低着头?”   平澜道:“臣妾习惯了。”   商衍的眼光忽然染上一层悲伤,他微微皱起了眼道:“罢了,喜欢低头就低吧,朕以前有个故人,也总是喜欢低着头,朕怎么说都不听。”   平澜知道商衍说的就是自己,是她重生前的白菀翊,重生之后她最大的收获就是得知了,其实商衍依旧是时时刻刻念着她的,他一刻都没有忘记过她。所以每次这种时候,她也会忍不住悲伤起来,却不好流露出来。   商衍眸子上染的悲伤一刻就被敛去,他背过平澜朝前走去,“这月色不看,真是浪费了,走吧。”   平澜边走边道:“皇上不用担心,今晚这月亮会挂很久。”   商衍忽然嘴角轻佻一笑,“哦?爱妃这话的意思是希望朕晚上继续和爱妃看?”   平澜一愣,随即抿着嘴道:“皇上就知道使坏。”   商衍在前方回过身看着她,笑容依旧是狡黠,他道:“那爱妃究竟要不要呢?”   平澜一咬牙,抬头说道:“臣妾自然是希望的。”   商衍笑道:“过来。”   平澜朝他小步走去,走到商衍面前,商衍抓起平澜胸前的一小簇头发撩了撩说道:“像这样诚实点多好。”然后他又道:“先回去吧,看看皇后给朕准备了什么,朕倒是有些好奇了。”   随后平澜便跟着商衍往回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得圣宠   平澜跟着商衍回到了宴席,众人皆是一副没有表情的样子继续其乐融融地喝着酒用着膳,商衍坐回位子后,霍成君贴在他耳边轻声说道:“皇上,臣妾今日才听闻邢宝林祖上是公孙大娘的徒弟,舞姿了得,那邢宝林也得了一二真传,所以臣妾特意让她准备了下今日来给皇上助兴,不知皇上是否要看上一看?”   商衍接过霍成君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手道:“可以,你让她过来吧。”   随后霍成君便招了招手唤来身边的侍女,然后侍女便小跑了下去,不一会儿,宴会的灯光忽然就熄灭了很多,只剩下点点小的烛火,众人还在惊讶中,既然就听见缓缓传来一曲荡人心魄的箫声,这箫声一起,平澜的脸就白了半边,这首曲子是她曾经最擅长跳的《商女恨》,商衍也喜欢看她跳,那年他还是王爷的时候,他经常对花饮酒,而她则跳这首《商女恨》给他看。   平澜的眼神立刻就转移到霍成君的脸上,她知道一定是霍成君出的主意,而霍成君却依旧笑得和蔼,如沐春风。   此时,远处忽然长袖曼舞,邢岚携无数娇艳的花瓣轻轻翻飞于天地之间。她穿的那件衣服,正是白菀翊曾经最爱的红色罗莎绸缎,脚踝上系着朱色璎珞铃铛,一瞬间天下似乎都着了她那一身的红,变得艳丽无比。   邢岚那本就震惊四野的容貌此刻更是如空谷幽兰般,她轻盈优美、飘忽若仙的舞姿,宽阔的广袖开合遮掩,美不胜收。   邢岚确实很美,只是她的美不是商衍喜欢的那种,商衍喜欢白菀翊那样的女人,木讷含蓄中带着狡黠和聪慧,而不是美得如此张扬的女人。但是话说回来,只要是美人,哪个男人又会抗拒?   这一曲舞蹈,宫里的老人只要呆过几年的都知道是什么情况了,她这一出简直和死去的白皇后一个模子刻出来似地,连起手抬脚的姿势都惟妙惟肖。   忽然邢岚自地上翩然飞起,玉手挥舞,两条蓝色绸带将她身子带起,殿中仿佛泛起蓝色波涛,她凌空抓着绸带飞到商衍面前,纤足轻点,衣决飘飘,宛若凌波仙子。似乎是一曲舞罢,她只轻轻跪在商衍面前,殿内众人无人敢应,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等着商衍的反应。   平澜心中不由得感叹道,真是兵行险招啊,霍成君还真敢,邢岚的胆子更大,看来这是明摆着和她翻了脸去投靠了霍成君。   众人不敢直视商衍的脸,都低着头偷偷地瞄着,邢岚也乖乖地跪在御前不说话,霍成君只是看着商衍的脸。   最终,片刻的宁静后,商衍打破了寂静,他的语气很淡,听不出喜悲,似乎完全没有当一回事,他说道:“辛苦邢宝林了,入座吧。”   邢岚有些傻眼了,她苦练近半月,换来的就是这一句“入座吧”?皇后明明允诺她一定会讨得皇上欢心,可是皇上的反应竟然如此平淡。   邢岚呆着不想走,霍成君看到了急忙打圆场,她说道:“邢宝林,皇上夸赞你,还不谢恩入座。”   邢岚这才讪讪地站起身来,却也不好露出不满意,只得埋着头入了座,众妃嫔看在眼里,笑在心里,看来是讨了皇上的不开心,还妄想用这样的方法引起皇上的注意,吃瘪了吧。   邢岚入座后闷闷不乐地开始喝酒,商衍那边他似乎也不打算继续着宴席了,霍成君看得出商衍脸色不是很好看,便道:“皇上要是乏了,臣妾这就让人撤了宴早些去歇息。”   商衍点了点头,便起身准备离开,说道:“今儿个,朕也乏了,就到这里吧。”   邢岚脸都绿了,她死死盯着霍成君,好像认定是霍成君害她的一样。随后霍成君便看着商衍一点点离开,她便对下面的妃嫔说道:“你们也都散了吧,别依依不舍地看着了,皇上今儿个谁都没点。”   众妃嫔本以为皇上今日结束会点个谁侍寝,谁知皇上就这么走了,也只好讪讪离开,邢岚觉得今日丢脸丢大了,便第一个离开了宴席,带着几个侍女走在夜风中的御花园中准备回自己的殿里,夜风带起她的红色绸缎罗衣,双肩露出雪白的肌肤,略有些冷。   她本怨气重重地走着,忽然就听到后面有太监的声音叫住了她,她回头一看竟然是皇上身边的大太监高顺,忽然脸色就变得甜美多了,她笑着说道:“高公公有何事?”   高顺目光微沉,面不改色地说道:“皇上说了,今儿个让邢宝林去侍寝。”   “什么?”邢岚不由得有些镇住了,然后立刻甜甜说道:“臣妾知道了,臣妾这就去。”   说完邢岚就准备回去换衣服,然后高顺继续说道:“皇上还说了,邢宝林不用换衣服,就穿刚才跳舞的衣服。”   邢岚弯腰道:“诺。”   随后邢岚便去了乾阳宫,平澜也是回到了清秋殿才得知这个消息的,渡莲在她身边说道:“主子,这邢宝林不能小看,今儿个她是兵行险招,要不就是触怒皇上,要不就是讨得欢心。现在看来她是讨得了欢心,明儿侍寝完出来不知道会是什么光景。”   平澜用长剪刀挑着烛台上烧下的灯芯和灰烬,似乎正在思考事情,她慢悠悠说道:“起码才人。”   剪瞳立刻问道:“小主你的意思,明儿邢宝林一出来,起码是正五品才人?”   平澜慢慢放下手中的长剪刀说道:“没错。”   渡莲想了想在一边说道:“其实这也没什么,才人也不过正五品,对小主你造不成什么威胁。”   平澜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地笑道:“我自然不担心,要担心的是皇后娘娘,要做却不能做的太过火,不然可是要被反噬的。”   剪瞳松了松肩膀说道:“好了,小主不早了,我伺候你休息吧。”   随后平澜便点了点头,她也是乏了,反正一切变数,就看明天了。   ————————   第二日一早,平澜便起身准备去给皇后娘娘请安,才刚走出清秋殿,便听见两个比较轰动的消息。一个是邢岚被封为邢才人。另一个则是前段时间被贬为赵才人的赵充容赵楚楚,皇上因为怜惜她怀着龙子不容易,并且至今安然无恙,便重新赐给了她四品美人的位份,现实从二品充容跌倒六品才人,又爬上回了四品美人,赵楚楚的命看来还真是顽强的很。   当然,这宫里永远不乏想要陷害皇嗣的人,但是赵楚楚这胎是绝对落不了的,因为平澜知道她根本就没有怀孕,只是买通了太医用了些药罢了,所以不管别人怎么害她,这胎都是不可能掉的。   平澜去了未央宫给皇后请安,众妃嫔也缓缓到齐,只是邢岚迟迟未来,众人不免有些怨言。   华修仪装腔作势地皱眉说道:“这邢才人怎么还没来,按理说也该到了。”   韩景韩婕妤迎合道:“该不会以为自己跳了个先皇后的舞,自己也能……”   说到一半,林暮雪林美人咳嗽了一下,似乎是想让她别再说下去,毕竟这先皇后白菀翊一直是皇后还有三妃不能提的禁忌。   淑妃许平君抿了口茶冷笑道:“一个才人罢了,皇后娘娘凤仪六宫,她就必须来请安,这是规矩。”   贤妃薛肆肆难得开了口,薛肆肆的性子很是阴狠,说话也带着狠意,她道:“皇后娘娘今日只要坐在这儿,她就必须来,要是不来,就把她拖来。”   两位妃都开口了,想必剩下那位德妃沈素眉也不会闲着,果不其然沈素眉也开了尊口,她道:“派人去锦绣宫把人带过来不就行了。”说完她看向皇后,皇后微微叹了口气道:“在等等吧。”   就在这时,有人通传,“邢才人到——”   只见邢岚一身浅红色流苏绸缎闪了进来,她一进来就面带微笑说道:“让各位姐姐就等了,妹妹真是不好意思。”   贤妃薛肆肆冷哼一声,有一搭没一搭看着自己的护甲。   皇后霍成君坐在凤椅上,檀香端庄,她微微开口说道:“妹妹昨夜侍寝,本宫体谅你的辛苦。”   平澜心里冷笑,这两人早就一个鼻孔出气了,还在这装模作样。   邢岚抹了抹自己头上的金钗子说道:“哎呀,皇上本来说今日免了妹妹我的请安,可是妹妹我觉得吧,请安还是要来的。”   华修仪华清蓉端起茶杯,冷冷看着邢岚说道:“那真是辛苦妹妹了。”   邢岚笑道:“不辛苦,皇上说了,今儿晚上还要来看妹妹跳舞。”   此话一出,许多人脸一白,邢岚笑得妩媚,“如果明儿晚上闹得玩了,请娘娘恩准臣妾明儿个不来请安了。”   霍成君脸色也有些难看了,这邢岚竟然当众给她难看,她微微一变,说道:“本宫也是通情达理之人,自然会恩准你。”   邢岚得意之情溢于言表,喜不胜收,似乎昨晚皇上和她非常得尽兴。   平澜一直在一边默默看着,直到霍成君让各位散了,她才默默起身离开,走到一半,就看见邢岚叫住了她。   邢岚身穿是淡白色宫装,淡雅处却多了几分出尘气质。宽大裙幅逶迤身后,优雅华贵。墨玉般的青丝,简单地绾个飞仙髻,几枚饱满圆润的珍珠随意点缀发间,让乌云般的秀发,更显柔亮润泽。   美眸顾盼间华彩流溢,红唇间漾着清淡浅笑。   这样子,怎叫人会不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邢岚怀孕   只见邢岚一点点走进平澜身侧,她笑盈盈说道:“姐姐,我们姐妹两好久没说话了。”   平澜平静地看着邢岚,似乎把一切都看穿了似地,她道:“妹妹这么快就和皇后娘娘那么熟了。”   邢岚笑道:“皇后娘娘贤良大度,看见妹妹我便忍不住指点一二,妹妹我也好生感激。”   平澜也顺应她的笑容,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既然如此,妹妹找到明主,姐姐我也倍感欣慰。”   邢岚笑的肆意,本就生得美艳,此刻更是娇艳欲滴,她道:“姐姐放心,妹妹一定不会辜负姐姐的期望的。”随后她就准备离开,“妹妹我先走了,皇上晚上说不定还要来妹妹我这呢。”   随后邢岚也没有行礼,直接转身就离开了,没走几步,却忽然脚一歪,整个人摔了下去,邢岚立刻“哇”的叫了出来,身边的侍女立刻去把她扶了起来。   然后邢岚就一直捂着肚子叫道:“肚子好痛,好痛啊。”   这时候正好是在华修仪华清蓉的裕泰宫门口,平澜立刻说道:“先抬进裕泰宫去,你们快去把太医叫来。”   把邢岚扶进裕泰宫,华修仪华清蓉也赶了出来,她急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平澜说道:“修仪娘娘,邢才人刚才摔了一跤,肚子疼得不行。”   华清蓉立刻瞪了一眼下人说道:“还不去找太医?”   随后,下人们立刻奔出去找太医,邢岚则是躺在床上一直喊肚子疼,然后几个人用热水替她擦着脸,平澜和华清蓉站在一边,平澜发现华清蓉的脸色似乎不是很好看。   确实,除了皇后的三位妃子,她的位置就仅次于符昭仪符秋,但是她上面的所有人都有了儿子,只有她依旧无一子,此时邢岚这样,难免让人怀疑是不是怀孕了,她华修仪都还没怀孕,怎么能轮得到她一个小小的邢才人。   太医擦着汗赶了过来替邢岚开始号脉,不一会儿,太医就回禀华清蓉道:“回禀娘娘,邢才人这是有喜了。”   华清蓉一怔,好像愣住了,随即立刻假装高兴地说道:“啊,原来是有了,妹妹肚子真是争气。”随手找过下人说道:“还不去禀告皇上,说邢才人有了。”   那下人立刻就得了令朝着乾阳宫跑去,平澜慢慢走到邢岚床边说道:“妹妹你可别太高兴动了胎气。”   邢岚哪里能不高兴,她高兴地说道:“老天真是对我太好了。”说完就准备回自己的殿里,被华清蓉拦住,她道:“妹妹你先别走,等等看皇上等下说什么。”   “哦,对对。”   这时,只听见太监通报声,“皇上驾到——”   一身明黄色袍子的商衍跨进了殿内,他看上去似乎也是很高兴的样子,华清蓉上前去祝贺道:“恭喜皇上,又要添一皇子。”   商衍点了点头,随后似乎很诧异竟然看见了平澜,平澜低头说道:“参见皇上。”   商衍只是淡淡说了句,“免礼吧。”便不再去看她们,而是走到了邢岚的床边。   邢岚看见商衍来了,立刻激动地想要坐起来,商衍立刻按住她身子说道:“别起来了,好好躺着。等下回了自己殿里,也要好好歇息。”   华清蓉显然很讶异,这才短短几日,皇上竟然已经待这个邢才人这么好了,这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她没想到邢岚只是跳了只死去的白皇后跳的舞竟然就会如此得宠。   这一番圣宠看在她华清蓉眼里实在是扎眼,虽说她已经位列尊贵的嫔位掌管裕泰宫,但是皇上对她也早起没了一开始的兴趣,多久都不会来一次她的裕泰宫,而她又不争气,肚子始终没有怀上,这实在的让人看着生恨。   邢岚带着半分娇羞说道:“谢皇上,臣妾一定不会忘记皇上的嘱咐。”   商衍看着她,眼神还是很温柔的,他道:“你好生养着,争取给朕再添一龙子。”   “诺。”   商衍回过身,对华清蓉说道:“把邢才人送回去。”   随后他看了眼一直默不作声站在一边的平澜,平澜本以为他要和自己说些什么,但是商衍什么都没说很快又移开了目光。   平澜低下头,只听见商衍又道:“高顺。”   大太监高顺立刻伏在商衍身侧问道:“皇上,何事?”   商衍回身看了眼床上的邢岚,思考了片刻说道:“即日起,邢才人晋位为邢美人。”   高顺立刻应道:“是皇上,臣这就去办。”   然后商衍便离开了裕泰宫,一个眼神都没有再给过平澜,真的是来去如风,看来朝堂上的事也很繁忙。   华清蓉派人送了邢岚回锦绣宫,平澜也自己回到了清秋殿,一回去,便看到渡莲担心的神色,她应了一声说:“别担心了,我没事。”   渡莲替平澜倒了杯水,“主子,我也听说了,邢美人怀孕了。”   “嗯。”平澜只是轻轻应了一下,似乎在思考心事。   渡莲又道:“主子,我觉得你和邢美人越走越远了。”   平澜道:“无妨,本就不是一路人。”   “可是,主子,最近皇上都不来这儿了。”   平澜微微蹙了眉,“来不来,全凭皇上愿意,我们在这干着急又有什么用呢,皇上现在宠着邢美人,我又能怎么样呢。”   “邢美人,不也是沾了先皇后的光吗。”   平澜心里苦笑,没想到自己死了,还能让后人来沾自己的光,不知道命太好还是太不好。   她想了下道:“反正,我们该怎么过日子,还是那样过,其他的事,我会考虑的。”   渡莲道:“奴婢知道了,不过皇上待主子也算不错,毕竟这宫里头,哪个人晋位的速度比得上主子你?”   “那也是以前,现在皇上心里有了别人,我这日子,也不会那么好过了。好了,我要用膳了。”   “是,奴婢这就去准备。”   ————   未央宫内,皇后霍成君正在看自己儿子,也就是太子的功课,她边看边说道:“今儿功课完成了吗?”   太子商玉说道:“完成了。”   未央宫内檀香缭绕,霍成君把儿子招呼过来道:“好了,那母后带你去吃点好吃的。”   太子说道:“母后。今天父皇有来看我们的功课。”   霍成君将儿子脸上的头发撸到脑后道:“哦你父皇来说了什么。”   太子嘟起嘴一脸不悦说道:“父皇表扬了五弟,然后其他什么都没说。”   霍成君脸色一冷,“是不是又是你五弟功课做的最好?”   太子道:“是啊,他做的最快最好。”   霍成君抱着自己儿子,替他整了整衣服道:“没事的,你以后好好做功课,千万别输给你五弟,知道吗?”   太子点头,这时候商衍不知道何时走进了未央宫,霍成君看到商衍来了,立刻起身说道:“皇上你怎么来了,也不通报声,臣妾都没做准备。”   商衍神色还算轻松,霍成君心想看来应该心情还不错。商衍走进,看着太子坐在霍成君怀里,说道:“朕不悄悄进来,怎么能看见这一番母慈子孝的光景呢?”   霍成君略带了埋怨嗲声说道:“皇上就知道取笑臣妾。”   商衍走过去,霍成君立刻准备起身,商衍制止了她,随后坐到她身边,然后把太子接过来,让太子坐到自己腿上。霍成君看到皇上这样举动也更加安了心,说明皇上心里还是有太子的,也还是宠爱他的。   商衍说道:“怜子之心人人有之,你做母亲的疼爱孩子,也是天经地义之事,有什么好害羞的。”   霍成君婉约笑道:“怜子之心自然人人有之,不光臣妾有,皇上也有。”   商衍拿着桌子上的水果喂给太子吃,看到太子吃的很高兴的样子,也笑道:“朕自然也有。”   霍成君也在一旁安静笑道,这一副慈母的形象实在很难让人联想到她做过的那些恶毒的事情,她说道:“皇上高兴就好。皇上高兴了,臣妾和玉儿也就高兴了。”   她又道:“皇上今晚可是在这儿用膳?”   商衍点了点头。   霍成君自然高兴的很,皇上一般在哪里用膳,也意味着晚上就歇在哪里,所以她立刻就招呼人去准备晚膳。   作者有话要说:   ☆、邢岚被害   平澜清闲了一段时间,皇上也没有来过她的清秋殿,倒是去过几次符昭仪符秋那里,去看望五皇子,却似乎把她这么个人给忘了。   渡莲和剪瞳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这日渡莲悄悄把平澜拉到房内问道:“小主,你说,这邢美人这样平步青云,小主你却像是被皇上忘了一样。”   平澜拨了一粒花生,放进嘴里慢慢嚼着,漫不经心说道:“皇上不想来我这,我有什么办法,难不成我还能去把皇上请来。”   渡莲道:“小主你怎么一点都不急。”   平澜笑道:“我怎么不急啊。可是我急也没用啊,这皇上想去邢美人那,我还能拦住不成?等下母亲要进宫来探望我,你跟我去吧。”   话音未落,就听到下人通报,说是母亲姜氏已经到了殿外,平澜立刻提起裙子走了出去。   一看到自己女儿迎了出来,姜氏立刻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说道:“我的儿啊,娘想死你了。”   平澜立刻扶起姜氏引她入座,宽慰道:“娘,你还好吧,家里都还好吧?”   姜氏喘了口气说道:“家里一切都好,你爹现在是正三品户部侍郎,也算是没人敢为难我们了,当然也多亏了你,你爹让我好好夸夸你。”   平澜笑道:“爹真是夸奖了,女儿我也没做什么,是爹自己洁身自好,清廉有为。”   姜氏点点头,看了眼这殿内的环境说道:“女儿啊,这宫里头呆的还好吧?”   平澜低头轻笑:“女儿自然是还行的。”   姜氏有些迟疑道:“听说那个和你一起进宫的,邢美人,有了身孕?”   “是啊。”平澜亲自沏了壶茶,给姜氏端过去,“是有了。”   姜氏担忧道:“那女儿,你承宠也不算少,怎么至今没个音讯呢。”   平澜叹了口气道:“这我也不清楚,反正只能说自己不争气。”   姜氏看了看平澜的肚子说道:“要不我下次带个我们那有名望的大夫来给你瞧瞧?”   平澜道:“这怎么行,不能私自带男人来的。”   姜氏道:“那,这样下去可不行,必须要找个大夫瞧瞧啊。”   平澜凝眉想了下,“这……”   姜氏说道,“这样吧,我认识个很有名望的大夫,他的妻子以前是他的徒弟,也精通医术,下次我把她一起带来给你瞧瞧,看看你身子究竟是怎么回事,这后宫里的太医我可信不过。”   平澜说道:“也好,带个妇人进宫伪装一下也是可以混进来的。”   随后姜氏又道:“你别担心,你爹现在在朝中混的还算不错,很多人都来拉拢他呢。”   “朝堂之事我不懂,但是党羽之争,娘你回去劝爹先不要参与,毕竟现在太子和众位王爷都还很年轻,还看不出端倪,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皇上很中意五皇子……所以……”   “娘知道了,不过儿啊,你也要保重,我每日都替你担心,都说后宫女人心肠歹毒,怕是害了你。”   “没事,女儿会保护自己的,娘别担心。”   “这就好,那娘就先走了。”   随后姜氏便离开了皇宫,剪瞳却没有进来,平澜走出去想去唤她,却看见剪瞳和一个穿着太医宫服的人站在一起,剪瞳似乎接过那人手中的东西,然后那人便走了。   随后剪瞳笑着走到平澜面前,似乎没注意到平澜,平澜叫了她一声,她才注意到,还吓了一跳。   平澜有些疑惑问道:“你笑什么。”   剪瞳脸有些微红,她道:“这是太医院发下来的给每个宫主子的人参。”   平澜在是在问:“你笑什么?”   剪瞳立刻一慌神,跪了下去求饶道:“主子,奴婢错了,奴婢……”   平澜把她拉起来说道:“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你是不是喜欢那太医?”   剪瞳立刻脸更加红了,她胡乱说道:“不,没有的事,怎么可能。”   平澜叹了口气道:“别装了,我都看得出来,好了,东西收下跟我去下锦绣宫。”   “诶?去锦绣宫找邢美人吗?”   “对。”   平澜虽然也不想去看邢岚,但是自己之前和她在后宫关系最好,别人都看在眼里,倘若现在她怀孕了,自己都不去走动走动,到让人看了觉得她小气和妒忌,所以她还是决定去看看她。   一到锦绣宫,就看到有东西络绎不绝地往殿里送,锦绣宫自玉书玉昭容死了之后,就没有管事的人了,热闹一般也就是邢岚的殿里。   平澜一走进去便看到邢岚一手撑着头躺在香妃椅上,周围的侍女在给她清点送来的东西。她看到平澜来了,也没起身,这是懒洋洋说道:“姐姐怎么不告知一身就来了,妹妹有孕在身,就不起来了。”   平澜和善笑道:“应该的,妹妹身子重,要好好养着。”   随后平澜看了眼周围的东西说道:“这些东西……”   邢岚讪讪说道:“哎呀,这些都是皇后娘娘赏赐下来的,那些是淑妃娘娘的赏赐,还有那边的是贤妃娘娘的赏的,我手边的呢是德妃娘娘还有华修仪娘娘赏的。”   平澜笑道:“妹妹真是好福气啊,这么多好东西。”   邢岚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她现在可是得宠的很,当然也蛮狠了不少,她道:“姐姐要是喜欢,便拿回去几个好了,反正皇上也赏了好多,我都用不完。”   平澜找了一个椅子坐下,笑道:“妹妹的东西,姐姐怎么敢动,不过妹妹你这屋子里的香倒是很新奇。”   平澜一进来就问道屋子里点的香,她虽然不是专门研究香的,但是她毕竟深宫几十年,对香料也能够略知出一二。   不过这屋子里的香,她还真的没怎么闻到过,倒像是几种香混在一起的味道,甚是奇怪。   邢岚笑的傲慢,她道:“也就是前几日在内务府领的,我觉得挺好闻的,这几天就一直点着。”   平澜走到那燃香处,看着铜鼎香炉里的燃香,轻轻用手去触碰那灰烬然后放在鼻子下闻了闻,随后她眼神微微一暗,皱紧了眉毛,将灰烬一点点从指间磨掉。   她转身走到邢岚身边说道:“妹妹,姐姐说一句,你这香有问题。”   邢岚一愣,立刻准备起身,却一起来就觉得浑身没力气一下子又摔在了椅子上,平澜立刻过去扶住她,邢岚立刻抓住平澜的袖子说道:“姐姐,我怎么觉得浑身没力,肚子疼的厉害。”   平澜安抚她道:“妹妹,这香里混着麝香,不过用量很精准,一般人闻不出来,我也是去看了灰烬才发现的,麝香燃尽后的灰烬和一般的不一样,会带点红色的渣子。”   邢岚脸一白,随即变得有些扭曲,她道:“是谁,谁要害我,我……”说完她就开始出汗,捂着肚子就说疼。   平澜立刻说道:“快去把那香掐了,然后请御医。”   “还有。”邢岚忍着疼,带着狠毒和虚弱说道:“去把皇后娘娘请来,我绝对不过放过那个贱人。”   很快,太医就跑了进来,然后众人退到外面干等着。很快,霍成君就带着人赶了过来,她一来,众人就立刻跪下请安。   她坐上正中间的椅子,宽大的宫袖一挥,让众人都起来,随后脸色严肃问道:“究竟怎么回事,哪个下人当差的,给本宫跪下说话。”   邢岚身边的侍女立刻,跪下说道:“皇后娘娘饶命,奴婢也不知道,奴婢只是奉命取来的香料,奴婢真的不知道怎么会参有麝香。”   霍成君怒道:“大胆,这香料里竟然会参有麝香?”   平澜也跪着说道:“皇后娘娘息怒,这香料里真的参着麝香,只是用料精准,一般人闻不出来,臣妾看了灰烬才发现的。”   随后平澜将那香料的灰烬沾了点放在手心给霍成君看,“娘娘请看,这麝香然过后的灰烬和一般的灰烬是不一样的,麝香会有红色的渣子,这因为麝香属阴寒,所以无法燃尽的缘故。”   霍成君看着平澜手中的灰烬,细长的手指在椅子的扶手上扣着,豆蔻色的指甲格外显眼,她沉默一会道:“那日给你香料的时候,内务府哪个人当差的?”   “回禀娘娘,那日不是内务府的人给我的,是淑妃娘娘手下的婢女带来的,说是顺带给奴婢领来的,省的奴婢亲自跑一趟,说是邢美人怀孕了,要多照顾美人。”   霍成君一顿,“淑妃?”随即脸色一亮,似乎终于抓到淑妃许平君的把柄似地,立刻说道:“速度让淑妃过来,本宫要亲自问她话。”   然后就是一阵沉默,似乎在等待邢岚的情况,至于是希望她好还是不好,反正平澜是希望她能安然无恙,至于还有一部分,就是等着看淑妃好戏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易生孕   淑妃许平君一步一步缓缓走进了殿内,殿内的烛火映在她摇曳的裙摆上,那裙摆像是着了这月色的光,莹莹艳艳。   许平君用手帕掩着嘴,然后站了一会才跪下行礼说道:“参见皇后娘娘。”   霍成君一双凤眼凝视着许平君,似乎也没有出现不满,她只是温良一笑说道:“淑妃免礼。”随后说道:“邢美人差点落胎,查出原因是因为点的香里有麝香,这香据说是你宫里的人送来的,所以……”霍成君头微微一偏,意味深长地拖长了音。   许平君看了眼其他人,居高临下毫不在意,她道:“就算真是本宫宫里头的人给的,本宫宫里几百号人了,本宫哪有那闲心一个个管过来,怎么,现在谁出了事都赖到本宫身上?”   这时一旁的单婕妤单丹不怀好意说道:“就是啊,我说邢美人宫里的人还真是不小心,这怎么什么人的东西都敢收,下次一定要好好记住,这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许平君瞪了单丹一眼,“单婕妤这是怪罪本宫?”   单丹冷笑道:“我哪敢啊。”又忽然道:“不过不管是什么,把那叫微翠的宫女严刑拷打一番,就不信她供不出是谁指使的。”   众人皆是一副赞同的样子,全部看向霍成君,想求问她的意见。   霍成君也颔首说道:“本宫也觉得这样可行,不如就这样吧。”   话音未落,门外就传来通报,“皇上驾到——”   这声音一响起,众人皆是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朝门外看去,商衍穿着明黄色龙袍跨了进来,他一看到这一屋子自己的女人就微微皱起了眉,随后说道:“皇后,怎么回事。”   霍成君一点点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之后,商衍的眉头锁得更加厉害了,他脸色很是难看,在听的同时,他的目光一点点看着淑妃许平君,带着十分冰冷的情绪,看得许平君自己也觉得背脊一凉。   商衍并不是第一次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后宫的女人,每一次他露出这样冰冷的眼神的时候,都是触碰到了他底线的时候,很多时候,避开他的底线小打小闹他根本不想去管。不过这次是陷害他的子嗣,显然是踩到他的底线了。   平澜将商衍的表情尽收眼里,凭他对商衍的了解,商衍这次是真的对许家忍耐到了即将破裂的时候了。只要再有一些推力,以及她布下的赵楚楚的那一步棋,那么许家倒台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这次的事就是其中一个推力。   商衍听完霍成君的话,随后他微微抬头看了看梁柱,双手负于身后,一阵静默,在场的人也不敢出声,许平君刚才的傲气全然不见,也开始忐忑起来。   商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没过多久,他就回过身看着众人说道:“那就去把那个叫微翠的宫女审讯起来。”   霍成君立刻说道:“还不快去。”   手下的宫女得了令,立刻小跑了出去,殿内又是一阵静默,霍成君给商衍端过去一壶茶,商衍用手挡了挡示意不要喝。   很快,那宫女又跑了回来,她慌慌张张说道:“回禀皇上,皇后娘娘,那叫微翠的宫女,撞墙自杀了!”   许平君嘴角微微扬起一个不可捕捉的冷笑,霍成君朝商衍看去,商衍脸色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甚至没有任何表情。   平澜知道他在想什么,每个人都清楚,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指使的,他淑妃宫里的人,然后又撞墙自杀,这一切都是那么的明显,矛头全部指向淑妃。   唯一的转折点,就是看商衍会不会处理这件事,会不会因为顾忌许家的面子而弱化这件事。   平澜布下的那步棋,确实需要一些推力来触怒商衍,即使这一次不成功她也不介意,因为以许家近几年来的狂妄作风,再次触怒龙颜也只是时间问题。   商衍看着许平君,许平君触到商衍的目光就低下了头,商衍目光没有温度,每个人都提着心眼不知道他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他沉默了良久,衡量了这件事所有的利弊,许家近年来确实是越来越猖狂了,每次都触碰他的底线,他心中的太子之位的人选,从来不是四大家族的后裔,所以他才会格外看中其他后妃生下的子嗣,他对许家的忍耐也快到了极限了。   只是随后,商衍缓缓道:“既然如此,这人是淑妃你宫里出来的这点事实是不可以改变的,所以朕就罚你在你的宫里禁足,没有朕的允许不得出宫,好好反思和整顿一下你宫里的人。”   在场很多人包括霍成君都有些傻眼了,商衍前面冰冷的眼神绝对不假,她以为他这次真的动了怒,谁知到竟然只是禁足一下,不免让人瞠目结舌。   平澜心中也并非十分明朗商衍的意思,这结果和她的想法也有些出入,不过要是商衍的想法她全能猜到,他就不是那个商衍了。   许平君听到这个结果后,那飞扬跋扈的气焰又起来了一些,她跪下领罚后便被带着离开了殿内,商衍起身让众人都离开,随后便朝着内屋走去,自然是去看邢岚的。   太医前面说了,孩子没有大碍,只是之后要好生养着,不能再出岔子了。   其他人纷纷散去,只剩下平澜迟迟没有离开,她望着那扇门,商衍的背影已经走进去再也看不见了,她才缓缓移开眼神,正好对上霍成君那双锐利的眸子。   现在她不像以前那般得恩宠,霍成君似乎也不那么针对她了,但是霍成君偏偏就是看她不顺眼,她每次看到平澜就会想起白菀翊,这两人举手投足一举一动都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她有多恨白菀翊就有多厌恶平澜。   平澜避开那眸光,说道:“那臣妾也退下了。”   霍成君眼神像是把刀子,一点点刮开她的骨头那般,她点了点头,看着平澜一步步离开这火光冉冉的大殿。   平澜自然知道商衍如此在意邢岚的孩子也是因为,他不想要四大家族的孩子继承他的皇位,所以符昭仪的五皇子如此受宠。倘若她能生下一儿半子,也并非没有可能去争取太子的位置,只可惜她的肚子似乎和上一世一样,不太争气。   ——   这日,阳光正是明媚,平澜母亲姜氏一早便带着上次说的那个女大夫进了宫,她一进来就让平澜屏退了众人,急着要女大夫给平澜号脉。   平澜哭笑不得说:“娘,这生孩子也不急的这一时一刻啊。”   姜氏撩起袖子就说:“做娘的哪有不急的,你这怀不上,我比谁都急。”   说完就招呼那个女大夫过来,那女大夫是他们家乡有名的大夫的妻子,也曾经是他的徒弟,所以也算精通医术,她坐下后就开始替平澜号脉。   平澜也心怀忐忑地看着自己的手腕,良久,那女大夫收了手,一副略有所思的样子,姜氏便焦急问道:“怎么样。大夫,我这小女的身子。”   那女大夫拱手作揖道:“美人的身体是无恙的,只是这久不身孕也和体质有些关系。”   平澜听得有些懵了,她道:“你这意思是说,我的体质不易怀上?”   女大夫说道:“正是,这是美人从小体寒,身子怀孕不易。”   这话平澜倒不是第一次听说了,她上一世也是从小被说体质阴寒不宜怀孕,她进宫调养了十年才终于怀上一胎,所以这样的事她最是了解了,没想到老天总是和她开玩笑,这一世依旧是这样的体质。   女大夫又道:“美人不要着急,我也算见识颇广,这样的疑难杂症也见得不少,我给你开些方子,你照着服用就是,只要身体是好的,体质是可以调养的。”   平澜微微叹了口气,“我都懂,这一调养也没个十年八年,怕是都不行的。”   女大夫安抚她道:“不,美人你且听我说,我这方子不似一般寻常的方子,你走遍全天下的大夫,都找不到比我这有效的方子了,因为我自己也是这样的体质,所以从小我就自己给自己调药,已经把这种病摸透了大半,所以我这方子不需要那么久。”   “那,是要多久才能调养好?”   “这我说不准,只是请美人放心,安心服用,总会有效果的。”   “那好吧,且先服用看看吧。”   随后那大夫便开了方子,“以后我定时会进宫给小主号脉。”   一切就绪后,姜氏便准备带着大夫离开,离开前,她随意说了句,“儿啊,你知道么,听说那四大家族的许家犯了大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触怒龙颜   前几日,许家家族掌事者许鄂,也就是淑妃许平君的父亲在朝廷上要求对其自身家族一些人进行加官进爵的封赏,皇上当场驳回了他的请求,并且怒斥了他一顿。   许鄂从来都是趾高气扬,看人用鼻子看,如此被皇上当场大骂,颜面大失,竟然负起了气来,之后七日竟然连续告病请假在府邸不上朝,先前几次皇上忍了,但是今儿早上,商衍直接在朝堂上摔了奏折,龙颜大怒,让人回去警告许鄂,要是明日再不来,直接罢官回家。   这大概就是朝廷上今日最大的事了,平澜从姜氏口中听完整件事,不由得微微一笑,“娘,你还真是朝廷的事比爹还关心。”   姜氏道:“我这还不是你爹告诉我的,让我告诉你,不然你说我为什么今日进宫?”   平澜点了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原来爹不像表面上那么老实,背地里精得很,总是来给我通风报信。”   姜氏语重心长道:“爹娘哪有希望子女坏的,你爹也是希望你多知道些,在后宫不要走岔路。”   平澜低眸一笑,“我自然也懂得你们的苦衷,只是这件事,许家近几年来越发张狂,这也和许鄂这人原本的性格有关,他从小就是纨绔子弟,如今许老太爷一死,他没人管,这张狂的本性暴露无遗,许家迟早毁在他的手上。”   姜氏也感叹道:“是啊,你说都四十好几的人了,一点都不收敛,行事没个大家族掌者的样子。”   平澜眸光一扫周边,带着些看好戏的心态,“我觉得,最急的肯定不是我们。在这样下去许家的好日子真的要到头了,淑妃不知道会怎么办?”   姜氏道:“反正如果真的许家能下去,对女儿你来说也是好事,至少又少了一个劲敌。”   平澜轻笑道:“走一步是一步了。”   随后她朝着赵楚楚的微澜宫看去,那里翠竹丛生,苍劲蔽日,赵楚楚似乎这怀孕的九个月过的很是滋润。现在到了这种时候,似乎是时候下这步棋了。   ——   玄玉宫。   淑妃许平君正在接见来访的家人,是她的母亲葵氏。   许平君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坐在香妃塌上,周边屏退了众人,只余下几个贴身女婢。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叹了重重一口气,随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压了压惊。   许平君看着葵氏,一种难以言喻的口吻,“母亲,我说到底爹他在搞什么幺蛾子,七日不上朝,还是在皇上驳了他的奏折之后,这不是明摆着和皇上过不去吗?”   葵氏只是一个妇人,任何事听从丈夫的,在女儿面前也是唯唯诺诺的,她道:“女儿啊,这我也不清楚,反正你爹说不上,我就在家伺候他便是了。”   许平君把茶杯重重往桌子上一放,“啪”的一声格外响亮,她语速有些焦急说道:“爹他犯下大错了好吗,娘你怎么什么都不懂。”   “这,有什么问题吗?”   许平君话语连珠,“怎么没问题?这几年,自从爷爷死了后,爹都做了些什么事,买卖官职,扣押税收,讹诈官银,把官银融了在重铸,见到大臣包括另外三大家族的长老都像是他们欠了我们许家几千万雪花银似地,你说他这样谁不把他往死里搞?他真以为皇上什么都不知道?皇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总有他的原因,但是一次次睬他底线并不代表他没有底线。”   许平君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越说到后面口气越冲,语速越快,似乎快要被气疯了。   葵氏依旧半懂不懂地说着,“那,女儿你说该怎么办?”   许平君深深吸了口气,她越发觉得这偌大的家族里一个个都是草包,人家霍家,薛家,沈家怎么就没添那么多乱,怎么他们许家什么事都摊上了。   皇上现在连她的玄玉宫都不来了,足可见早就对许家厌烦透顶了,现在在捅出这样的篓子,要是皇上真的怪罪下来,真的是叫天不灵叫地不应了。   她沉默片刻说道:“还能怎么着,明天就让爹去上朝,去三拜九叩请罪去。”   葵氏有些踌躇,她道:“这,怕是做不到,你爹这么性子的人让他三拜九叩,他肯定做不到。”   许平君忍不住骂道:“不肯?人家是皇帝,他是臣子,他的头都是皇上给的,让他磕头他还做不到?头不想要了是吗?”   葵氏也略微怪罪道:“儿你怎么说的,那是你父亲。”   许平君懒得和她纠缠这个问题,“是爹我才管那么说,要是其他人,我有那么闲吗?我们许家都要被他拖垮了。”   随后,许平君像是想起什么来的,便去问身边的侍女,“今儿,皇上在哪?”   那侍女鞠躬说道:“皇上今儿在贤妃那儿用膳,然后又去了邢美人那儿。”   许平君冷笑道:“看到没有,我这玄玉宫都空了快两个月了,你说怎么办?娘你就把我刚才说的话原原本本告诉爹,让他无论如何明日上朝去请罪。”   葵氏点头答应了,然后便离开了玄玉宫。   许平君扶着自己的额头直冒汗,她是真的快要被气疯了,近几日吹得都是逆风,难道许家真的要倒霉了?   此时,平澜正在朝着微澜宫都去,她带着好多东西,让婢女们拿着,有滋补身子的药品还有真丝布料,珠宝首饰。   她是正准备去微澜宫探望赵充容赵楚楚,她正“怀孕”着。她自然也要带些礼去,赵家倒台数月,赵楚楚因为怀有龙嗣所以本该打入冷宫,现在却好好的在微澜宫躺着,这几个月基本不出宫门,也不参与任何后宫的事情。   平澜走进微澜宫,赵楚楚正好好躺在床上,见平澜进来,便靠着坐了起来。   平澜一点点靠近床边,“姐姐今日可好,妹妹我带了些东西来给姐姐,望姐姐金安,能够顺利诞下龙子。”   赵楚楚看着她身后的那些东西,“妹妹真是有心了,这份心意姐姐心领了。”然后便让下人去把那些东西接过来,然后使了个眼色,下人们便全部退下。   平澜看着赵楚楚,她虽然在这后宫里像是人间蒸发一样消失了八、九个月,但是气色却好是很,一点不像邢岚,颤颤巍巍整天担心受怕,脸色惨白的样子。   她带着微笑,神情自若地站在原地道:“姐姐脸色俱佳,看来是修养的很好。”   赵楚楚瞄了她一眼道:“都没有人了,就别客套了,我这肚子里整天塞个东西可是难受了。”   平澜笑着用手轻轻摸着赵楚楚的肚子,这肚子当然是假的,里面塞了些其他东西而已,她道:“所以说这偌大的皇宫,买通几个太医绝对是必不可少的,总有用得到的时候。”   赵楚楚冷哼一声,“我就要生了,该准备的你都准备好了吗?”   平澜笑的婉约阴柔,她道:“太医稳婆我会处理好的,丫鬟的话,就要你自己来了。”   赵楚楚不削道:“我的丫鬟,自然是听我的。”   “那就好。”   “那太医稳婆,你真的确定不会出漏子?”   “刘太医都替你把了九个月的脉了,还能出什么问题?稳婆的话,我自然能够搞定。”   这个世界上没有用钱做不到的事,有钱能使鬼推磨,在任何时候都适用,何况是这宫里头,更加对钱是飞蛾扑火般的执着。   赵楚楚不免露出恶狠狠的笑容,“淑妃,我倒是要看看,她还能得意多少时间。”   平澜在一边看着她的脸色,以及那恶毒的笑容,默不作声。   赵楚楚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回过脸来看着平澜说道:“我说,你似乎位居四品美人之后,就再也没动过,可是皇上又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了?”   平澜低头,似乎对这一的略带讥讽没有任何脾气,她道:“也许这就是我的命吧。”   赵楚楚冷笑,“是你肚子不争气,前段时间你多么得宠,却怀不上。”   平澜淡淡笑道:“这也是天注定的。”   “上天注定,邢美人就是运气比你好,你也只能服气了。”   平澜低着眉说道:“我对邢美人没有任何意见,所以她的事我也不关心。”   赵楚楚眼神锐利说道:“反正不管如何,这次要是成功了,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平澜轻声道:“那就谢谢娘娘了。”   作者有话要说:   ☆、怪物皇子   平澜这日起得很早,早上刚准备去皇后霍成君的未央宫请安,就看见下面婢女来报说,邢岚胎儿有些不稳,皇后和其他一些嫔妃已经赶过去了。   于是平澜也只好直接去了邢岚所在的锦绣宫,到了那里,一群女人莺莺燕燕塞满了整个屋子,让平澜惊讶的是,皇上也已经到了。   平澜看见商衍心想正好,是该借机提醒一下商衍,赵楚楚肚子里也怀着他的孩子了,不过商衍肯定是知道的,只是赵楚楚是罪臣之女,所以他也就懒得提了,但是不代表他不看中。毕竟现在后宫除了四大家族的妃嫔之外诞下皇子的只有符昭仪,而商衍心里又是特别看中这些非四大家族诞下的后裔。   邢岚似乎是昨日做了噩梦,所以一直在闹个不停,商衍坐在她的床旁边安慰道:“好了,朕在这儿,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邢岚扯着商衍的袖子,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说道:“皇上,真的好吓人。”   商衍看着她道:“朕知道美人辛苦了,今日朕让下人们在屋子里陪夜,你做梦了就立刻喊人。”   邢岚眨了眨眼睛,里面闪着一些泪花,她道:“皇上今晚来陪臣妾,不然臣妾睡不着。”   商衍叹了口气,“朕会来的,你好生歇息着,其他的事不用担心。”   邢岚这才满意地又把头缩回了被子里,皇后霍成君在一边一直冷眼旁观这一幕,然后上前去提醒道:“皇上,那就让邢美人先休息着吧。”   商衍略微颔首,然后便起身准备离开,平澜这时候上前走到到商衍面前。商衍有些诧异,他已经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平澜了,其实并非没见到,平澜每次都在人群中,但是每次的主角都不是她,所以商衍从未关注也不会注意到。   他凝眸一看,平澜依旧是那样的姿态,檀香端庄,波澜不惊。   她微微鞠躬,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她轻声说道:“皇上,臣妾昨日去看了赵充容娘娘,娘娘已经怀胎九月就快要生了。”   霍成君一听也立刻转变了神色,笑道:“是啊,臣妾也经常差人去送些好东西,赵充容这九个月安心在宫里呆着,这胎倒是稳稳的。”   商衍看向霍成君问道:“那生产的事都安排妥当了吗?”   霍成君点头:“臣妾早在上个月就都安排好了,就等着生产那日了。”   商衍道:“那便行了,皇后这后宫千百事你都亲力亲为,朕也是看在眼里的。”   “皇上过奖了,这都是臣妾的职责所在。”   随后商衍又朝平澜看去,平澜依旧低着头站在那儿,他仿佛又恍惚看到了另外个人的身影,其实这段日子他也并非把平澜忘了,他放在后宫的精力是有限的,邢岚这胎他很看中,所以分去了大部分精力,自然就顾不上其他人了。   商衍走到平澜身边,把她的头抬了起来说道:“朕记得很久前就对美人你说过了,不要低着头。”   平澜抬眼道:“诺,谨遵皇上教导。”   这时候,忽然一个婢女慌慌张张跑了过来,平澜一眼就认出是赵充容微澜宫里的人,那侍女一进来就被几个侍卫拦了出去,大太监高顺当场喊道:“大胆!皇上在这里你都敢随意冲撞,不要命了?给我拉下去。”   那婢女急忙解释道:“皇上请听奴婢说,赵充容娘娘她……”   商衍听到赵充容,脸色也严肃了起来,毕竟她怀着的是皇嗣。他道:“让她说。”   那婢女说道:“娘娘,要生了!”   霍成君立刻说道:“什么?离生产还有些日子,看来是早产了。”   随即她又道:“现在什么情况了。”   那婢女回答:“稳婆和太医都已经去了。”   “这就好。”随后她对商衍道:“皇上,臣妾这就先带着妹妹们去微澜宫看情况。”   商衍点头默许,随即霍成君便带着在场的妃嫔们行了礼,然后离开了锦绣宫,只余下迟迟未走的平澜和商衍,还有躺在屋子里的邢岚。   商衍看着平澜,忽然走到她的身边,平澜立即又习惯性低下了头,商衍有些被她弄得哭笑不得,他撩起她额前一丝碎发放到耳后说道:“爱妃你真是让朕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都说了不要总是低着头。”   平澜道:“臣妾知错了。”   “也罢,随朕去微澜宫”   “诺。”   平澜随着商衍在之后才到达微澜宫,已经能听到房帘内赵充容生孩子时候的哭喊声了,众人都坐在帘外,看见皇上来了,立刻起身行礼。   商衍只是轻轻说了句,“免礼。”   随后便是等待生产时候的静默,不知道在场多少女人心中正在祈祷,赵楚楚生一个女儿出来。   华修仪华清蓉柔声说道:“皇上,喝杯茶润润口吧。”说完就上前去端了杯茶,商衍接过茶杯,房帘里赵楚楚的哭喊声不绝于耳。   忽然,赵楚楚的哭喊声断了片刻,一瞬间房帘内所有的声音都静默了,外面的人都很奇怪地朝里面看去,只是帘子拉着什么都看不见,但是为什么忽然就没声音了,如果是生了,那应该会有小孩哭的声音。   在然后,便听到赵楚楚撕心裂肺的哭声,“这是什么!这是什么!我是孩子呢,在哪!给我拿走!”然后里面就是一阵砸东西的惊慌,各种错乱的脚步声。   商衍立刻问道:“怎么回事?”   赵楚楚依旧在哭,越哭越撕心裂肺,哭天抢地,好像要把最后的力气都哭断了,“怎么会这样,怎么回事!”   忽然,一个稳婆惨白着脸色,掀开帘幕,从内屋走了出来,怀中抱着用棉被裹起来的婴儿颤颤巍巍走了出来,婴儿被棉被全部裹住,什么都看不见。   商衍看了高顺一眼,高顺立刻去稳婆手中接过婴儿,稳婆手颤抖着一点点给高顺递了过去,高顺接过婴儿直接递到了商衍面前。   商衍莫名其妙地看着那脸色惨白的稳婆,然后疑惑问道:“怎么回事?”   那稳婆微微开启嘴唇,然后立刻跪下来请罪道:“皇上饶命啊,老奴有罪,可是老奴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老奴是无辜的。”   这时候,刘太医也从里面走了出来,跪下来一起请罪,“请皇上饶命啊。”   商衍更加莫名其妙,他懒得理他们,直接伸手去揭那被棉被包着的婴儿身上裹着的棉被,想看看他的脸。   霍成君在一旁,完全不明情况,她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心惊肉跳地问道:“那皇子还是公主?”   刘太医难以启齿,他道:“是……”   话音未落,只听到周围的妃嫔侍女都惊呼一声,“啊!”,众人倒吸一口冷气,商衍已经揭开了那婴儿身上的棉被。   这里面哪里有婴儿,只有个血淋淋的不知是何物的怪物,高顺也吓得差点手抖把这“皇子”掉在地上。   单婕妤单丹吓得瞠目结舌,她声音颤抖着说道:“这,这是什么。”   商衍脸色铁青,目光一下子冰冷至极,他冷冷看着刘太医说道:“这是什么,朕问你话。”   刘太医一直死命地磕头说道:“这,这就像是一只被剥了皮的狸猫。”   “狸猫!?”众人解释不可置信,这,这怎么会生出一个狸猫。一个正常的女人,竟然生出一个动物。   商衍声音死寂一般的冷,他道:“这是赵充容生出来的?”   “是……”刘太医都不敢抬头去看商衍的眼神。   霍成君也有些傻眼了,她进宫十几载,还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生出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活像一只被剥了皮的狸猫。   不过她毕竟久经风雨,立刻稳住神说道:“这,怎么会有这样的事,皇上您看……”   商衍只说了简简单单地几个字,“把赵充容给打进冷宫,罢免所有封号和品级,终身不得出来。”   给他生出这么个怪物出来,他不赐死她已经是极大的仁慈了。   这时,平澜忽然站了出来,她走到商衍面前跪下说道:“皇上息怒,且先听臣妾一言再做定夺。”   商衍看着她,眼神没有一点温度,他道:“你说。”   平澜一字一句,不卑不亢得说道:“臣妾不知当讲不当讲。”   商衍冷眼看着她说道:“你讲。”   平澜道:“臣妾家中曾有一位长者,来自西域古道,他曾告诉过臣妾,在西域有一种巫毒之术,准备一个替代品,然后对怀了孕的女人下蛊,就能让那女人生出来的不再是正常胎儿还是那个替代品,这种巫毒之术层风靡一时被用于痛恨的女人身上,但是现在已经被禁止了,因为太阴毒了。臣妾今日看赵充容的这个样子,很有可能也是被下了那样的蛊,所以这并非赵充容所能控制的,一定是有人想存心陷害皇嗣。”   这一番话一出来,在场的人脸都白了,这世上真有这么阴毒的巫毒之术,那以后她们要是坏了孩子还不都是要像今日赵充容一样生个狸猫出来?   平澜静静跪在那里,斑驳的阳光散进室内,打在她的身上,她道:“臣妾因为从小和那位长者一起长大,所以对这蛊也略知一二,也许能抓出这幕后真凶。”   作者有话要说:   ☆、狸猫皇嗣   在场的人听完平澜的这番话都有些惊着了,商衍也是头一回听说这世上还有这样的事情,他凝眉思考了片刻,一双眼睛在高顺手中的那个被裹着的怪物身上思量。   随即他看着跪在地上的平澜,脸上的神色依旧没有缓和,反而是越发凝重和冰冷起来,室内只有众人微微的呼吸声,皆是大气都不敢喘。   商衍一双眸子审视着平澜,“朕为什么要相信你说的话?”   单婕妤也插了句嘴道:“就是,谁不知道澜美人和赵充容关系好,这平日里,也就你会到她那儿走走,我们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有心帮她开罪。”   平澜跪着,低着眉说道:“因为做这样的蛊,臣妾也说了,是需要替代品的,如果能够找出这替代品,那么幕后真相自然也就水落石出,这件事是天意还是人为,也自然可晓而知了。”   霍成君也忍不住站起身来,走到商衍背后说道:“这后宫倘若真出了如此坏心毒妇,怎么能够容忍,皇上依臣妾看,此时还是要查个彻底才好。”   平澜看着霍成君的神情,心想姜不愧是老的辣,她似乎已经嗅出一点阴谋的味道了,反正这件事与她无关,最后害的是谁她都乐意瞧见,少一个对手总是好的。   商衍没有去看霍成君,而是在原地走了几步,平澜猜不透他在想什么,按照正常的道理,此刻应该是下令去搜查此事,但是他却似乎在思考什么似地。   片刻之后,商衍看着平澜说道:“那此事,朕就交予澜美人去彻查,皇后,你从中协助澜美人,务必将这背后真相抓出来,想要谋害皇嗣,无论什么理由,理应处死。”然后他看了看里屋,“至于赵充容,就先让她养着身子,她的罪,等查清了此事之后再做定夺。”   平澜立刻谢恩道:“谢皇上开恩,臣妾一定会查清此事。”   高顺怀里还抱着那只怪物,他看着眼商衍有些为难说道:“皇上,那这……”   商衍似乎像是看见了什么污秽的东西一样,一皱眉,“先放着吧。”   “是,皇上。”   随后霍成君上前说道:“那皇上,臣妾就奉命派人去各个宫殿搜查赃物了。”   商衍看着平澜说道:“澜美人你协作皇后去查明此事。”   霍成君之后便派了人去整个后宫搜查每一座宫闱,大家都看得出商衍气得不轻,他堂堂一届天子,竟然让自己的女人生出一个怪物来,而且很有可能是有人从中作梗,如此危害皇家子嗣,并且扫了他的龙威的事,他肯定是恼怒不已。   霍成君一开始就搜了离这里最近的淑妃许平君的玄玉宫,霍成君和平澜还有许平君三人坐在玄玉宫的正厅,许平君面不改色地悠闲地喝着茶,似乎完全没有想到这事情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那搜查的侍卫正在玄玉宫里来回跑动,许平君不阴不阳地说道:“皇后娘娘,你这搜也搜的快些,臣妾还要带上寒儿去温习功课。”   霍成君微笑道:“快了,淑妃再等等。”   就在这时,忽然有个太监跑过来,手里的拂尘都有些拿不稳,霍成君立刻问道:“怎么了?”   那太监说道:“回禀皇后娘娘,在玄玉宫后院的老树根下,埋着一只被剥了皮的狸猫。”   淑妃许平君手里的杯子一个不稳,“啪”的一下就砸到了地上,她脸一下子改了颜色,厉声骂道:“好你个奴才,本宫的玄玉宫也是你可以随便栽赃污蔑的?”   那太监低着头,不敢抬起来,“奴才句句属实,真的是在后院老树根下挖出来的。”   淑妃指着他骂道:“来人,给本宫把这不要命的奴才给拉出去。”   许平君身边的下人刚准备行动,就被霍成君一个眼神给喝住了,她稳稳说道:“急什么,淑妃你倘若真的无罪,心胸坦荡,就与本宫去看个究竟又如何?”   许平君脸已经不在似之前红润,事到如今,她当然知道有人刻意为之,她在这后宫十几年,这点苗头还看不出来吗?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已经被套进一个圈套里了。   霍成君又对平澜说道:“澜美人,你也跟着本宫去瞧瞧。”   随后,众人跟着皇后走到玄玉宫的后院里,那里草木茂盛,常年绿茵缭绕,一颗巨大的柳树迎风招展,柳条在风中肆意荡漾。   那盘踞的老树根,巨大且苍劲,一群人站在树根下,那里有一个洞,一个被刚刚挖出来的洞。平澜随众人走过去一看,看到一个鲜血淋漓的类似婴儿形状的东西躺在里面。   在场许多女人不由得用手帕遮起了眼睛,霍成君走过去看着那个东西,皱眉问道:“这究竟是什么。”   那太监回答:“回禀娘娘,这是一只剥了皮的狸猫。”   霍成君凝视着那团东西说道:“可是确定?”   “回禀娘娘,已经检验过了,是狸猫。”   霍成君转身看向平澜,然后说道:“澜美人,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巫毒之术的替代品吗?”   平澜走过去看着那只狸猫,细细审视说道:“回禀娘娘,这东西如果臣妾没有看错,就是用来作为祭品的,赵充容生出来的是一只染血剥皮狸猫,这里也埋着一只同样的,显然是巫毒之术生效之后,将赵充容肚子里的孩子变成了这样,不然好好的人,怎么会生出一只动物?”   霍成君默念道:“果真是歹毒的巫术。”   许平君一脸不削地看着在场的一切,她眼眸厉光阵阵,刮着平澜说道:“看来,某些人已经忍不住要向本宫动手了呢。可是怎么也不想想,想要害本宫,还够不够资格呢。”   霍成君看着许平君,依旧是一脸漠然,端着沉稳的皇后架子说道:“淑妃,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现在在你玄玉宫就是人赃俱获。”   许平君当然不怕,上次她用香料毒害邢岚,皇上都看在许家的面子上没有责怪她,如今皇上肯定依旧会顾忌他们许家,即使这次她真的是被陷害的,她也依旧腰杆挺得直直的。可是她不知道,皇上对许家的忍耐已经到了极点,这一次,是平澜顺水推舟而已。   许平君冷笑道:“皇后娘娘,现在臣妾要说臣妾是被陷害的,娘娘你也不会相信吧?臣妾对此事完全不知情。”   霍成君缓缓道:“事到如今,不是一个你不知道去就可以结束的了,这赃物就在你宫里发现的,倘若你找不出其他幕后指使者,那本宫则有足够理由认为就是你做的。”   许平君继续皮笑肉不笑,“皇后娘娘别在这儿义正言辞的摆架子了,我们许家犯事,霍家当然是最高兴不过的了。”   霍成君立刻正色道:“淑妃,注意你的言辞,本宫这次不和你计较,可是没有下次了。”   随后霍成君看着下人说道:“把这只狸猫带上,你们都随本宫去皇上那儿,孰是孰非,由皇上定夺。”   众人来到了商衍休息的养心殿,商衍正在批阅奏章,他看到霍成君带着平澜和许平君求见便让她们进来。   一进养心殿,霍成君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与商衍听,还呈上了那只染血的狸猫,商衍皱着眉挺着,始终没有去看许平君和平澜。   听完霍成君的叙述后,商衍问平澜,“澜美人,这狸猫,可是你所说的那祭品。”   “正是。”   商衍沉默片刻,随即目光冰冷看着许平君说道:“淑妃,你想说什么?”   一见商衍,许平君先前的傲气全然不见,她低眉顺目说道:“皇上,臣妾是被冤枉的,臣妾真的不知道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在臣妾的玄玉宫。”   商衍听着她的解释,一直没有说话,许平君说着说着就开始哭了,“臣妾怎么可能会害皇上的孩子,臣妾一直忠于职守为皇上悉心照料三皇子,臣妾自己也是为人母的,当然知道这片怜子之心,臣妾是万万不会去做这样的事的,皇上你要相信臣妾啊。”   说着说着,她哭诉的声音就越来越大了,商衍听在耳里,烦在心里,他双手负于身后回过身子,众人皆看不见他的面色了。   许平君依旧凄凄哀哀说道:“皇上,就算不看在臣妾的面子上,也要看在臣妾家中老父的面子上,一定要相信臣妾是无辜的啊。”   她不提还好,一提到许家那老头商衍就一肚子火,他脸色越来越冷,众人都等候着他的发落。   许平君跪在地上哭着抹眼泪,商衍却良久一语未发,随后,他依旧是背对着众人,缓缓开口,那语气平静地令人害怕,“许家,好啊,真是太好了,真是越来越放肆了,目无君威,陷害皇嗣,看来是时候要强调一下这天下到底姓什么了。”   杀鸡儆猴,四大家族的人,都必须给他记牢了,这天下姓商,不姓霍,薛,许和沈。四大家族根深蒂固,他想一点点削弱他们的势力,这一步他也已经算计良久了,许家又不巧直接撞上这节骨眼,他就不再废话浪费时间了。   许平君听着语气觉得似乎事情状况不对,有着急转直下的趋势。她立刻抬头去看商衍,可是商衍依旧背对着人群,他语气越发的平淡和冷漠,他道:“淑妃,摘了她的妃冠,打入冷宫。”   霍成君何等心思敏锐,这话她都等了多少年了,此话一出,说明皇上已经决定要断其一臂,对许家釜底抽薪了。   她知道这一天迟早要到来,只是没想到第一个竟然是许家。   作者有话要说:   ☆、废妃淑妃   许平君听到这个消息,脸上已经没有一点血色,她愣在那里一动不动,身体里所有的血液都往脑中上涌,她本是跪在地上,现在立刻往前踉跄了几步,跪在商衍身边,全无往日那股威风。   她断断续续说道:“皇上,皇上说什么……”   商衍不想重复他说的话,他挥了挥手道:“全部带下去,都散了。”   霍成君低头作揖,“是,皇上。你们都下去吧,把淑妃也带下去。”   许平君不肯走,她哭喊着,“皇上,皇上你真的不要臣妾了吗!皇上,臣妾是冤枉的啊,皇上!”   边说着,许平君已经被下人们拉了出去,霍成君在商衍身后又问道:“皇上,三皇子还年幼,淑妃究竟要如何处置?”   商衍微微抬头,看着悬挂在墙壁上那副山水画,淑妃平日里做的事,他不说一清二楚,也略知七八,他之前都没有深究,包括上次香料陷害邢岚肚子里孩子的事,谁知到她依旧不知悔改。商衍思量片刻道:“废去妃位,打入冷宫。华修仪还没有孩子,三皇子就交给华修仪来抚养吧。”   霍成君心里冷笑,华修仪真的做梦都要笑醒了,天降一个皇子给她。面上她温柔得答应道:“是,皇上,臣妾这就去办。”   商衍顿了顿,又道:“澜美人这次彻查有功,晋位澜婕妤。至于赵充容,虽说没生下皇子,怀胎十月已是不易,保留原位,只是罪臣之女的身份无法改变,以后禁足微澜宫,不得踏出宫门半步。”   霍成君心里一紧,随后领命道:“诺。”   平澜也立刻跪下来谢恩道:“谢主隆恩,臣妾定当不负圣眷。”   商衍没有说话只是示意让她免礼,随后霍成君就带着下人们准备离开,她要去处理平澜、赵充容还有淑妃的事,看来一下子有的好忙了。   商衍撇了一眼她们说道:“澜婕妤留下。”   霍成君略带不满地看着平澜,似乎带着点警告的意味,让她不要得意忘形,随后便离开了,整个偌大的养心殿,屏退了下人,只剩下大太监高顺和平澜还有商衍三人。   商衍继续低头看着桌子上满堆的奏折,一言不发,似乎今天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就像一场过眼云烟,什么触动都不曾给他留下。   平澜知道,明天许家就会倒台,风光不再了,淑妃也是咎由自取,讹诈运河官银,陷害邢岚腹中胎儿,还有很多其他见不得人的事,只是可怜了年幼的三皇子,后娘毕竟不是亲娘,以后华修仪自己有了孩子,三皇子的未来也就坎坷了。   平澜一直默默站在一边,商衍就像目中无人似地一直看着桌子上的公文,平澜不想和高顺大眼瞪小眼,只好一直低着头。   过了大约两柱香的时间,大殿里一直安静地只剩下风吹过长廊的唰唰声,此时,商衍才抬起头,阳光洒在他的脸上,染上一层淡淡的光晕,他下颚的弧度很美,就像他的侧脸,平澜觉得再也找不出更好看的侧脸了。   商衍抬头,一眼就对上了平澜的眼眸,他们眼眸在眼光下对视片刻,平澜这才移开目光。商衍则是依旧淡漠,他说道:“爱妃辛苦了,朕一批奏折就忘了时间。”   平澜低头道:“皇上日理万机,臣妾只是略微陪伴片刻,不碍事。”   商衍起身,微微叹了口气道:“随朕去走走。”   平澜跟着他,两人在御花园里散步,此时已经是日落夕阳,傍晚的阳光将御花园都烙上了其他颜色。   平澜看得出商衍心情不好,毕竟在他看来赵充容怀着的是他的孩子,如今他的孩子没了,他为了君威肯定不能在人前流露出伤感,可是做父亲的心里怎么可能一点感受都没。   平澜无端地生出一丝愧疚,毕竟这一切是她计划的,平添了商衍一份悲伤。   商衍忽然说道:“这儿的风景,倒是一年胜过一年。”   平澜答道:“园林匠师们当然是手一年比一年巧。”   商衍停顿片刻,语气是一丝无耐和悲凉,他道:“可惜赵充容肚子里的孩子是看不到这样的美景了。”   平澜也无奈道:“皇上节哀,这样的事,千百年来后宫中都在上演,臣妾真心希望以后皇上的后宫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   商衍忽然伸出手勾过平澜的下颚,看着她说道:“这后宫女人,也就只有你能略微看透朕的心思一二了。”   平澜低眉,“能替皇上分忧,是臣妾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商衍道:“没有外人,不用那么毕恭毕敬。”   她恭敬回答:“诺。”   商衍有些无奈看着她,他凑近了一点她的脸说道:“这后宫女人都怕朕,朕倒是觉得你一点都不怕,木讷的可爱。”   平澜依旧淡淡回答道:“皇上喜欢就好,是臣妾的福分。”   商衍也觉得很怪,这后宫风情万种、娇小玲珑的女人都不乏,可是他就偏偏就喜欢平澜这样的,表面寡淡、木讷、看不出脾性,却又感觉她心里八面玲珑冰雪聪明,以前白菀翊也是这样的,如今的平澜和她似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一阵冷风吹过,平澜有些凉,不由得一哆嗦,商衍看见她这样,立刻拉过平澜的手,放在他那宽大的掌心中,平澜的手是一片冰冷,商衍皱眉道:“怎么那么凉?”   随后他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掌中揉搓着,平澜有些受宠若惊,即使是一旁的高顺虽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看得出皇上是真的挺喜欢这个澜婕妤的,毕竟这后宫中的女人还没哪个有这样的待遇,皇上在外面从来不会轻易去肢体触碰后宫的嫔妃。   平澜傻傻地站在原地任由商衍握着自己的手,心想这一幕要是被路过的宫人看到了,明日她又要成为这后宫血雨腥风的存在了。   平澜脸有些微红,她低下头说道:“谢皇上。”   商衍将她的一只手搓热了,便放在又拿起她的另一只手开始搓,平澜苍白一点都不饱满的手在他的掌心放着,忽然觉得格外的温暖。   两只手都被搓热了之后,商衍依旧没有放开她的手,他道:“晚上和朕用膳,就在养心殿吧。”   “诺。”   这意思很明显,今晚就要歇在平澜那儿了,平澜随着商衍回到了养心殿,便命人开始上菜肴。坐在桌子旁,满满的一桌菜很快就全部端上开了。   平澜自然是先给商衍夹菜,两人虽然比较沉默,时不时说几句,但是气氛还是很温馨。就在这时,忽然一个太监过来通报。   商衍一见这种急急忙忙的来人,就不禁皱眉说道:“什么事?”   那太监气喘吁吁,一看就是急跑过来,也不知道是哪家的主子,让自己家的奴才这么急着过来。那太监说道:“皇上,邢美人说是肚子不舒服。”   平澜心里开始冷笑,她今日算是风头无量,又是晋位,彻查有功,又是陪皇上逛御花园,还一起用膳,说不定晚上还要歇在她那儿,这果然是有人忍不住了,来截人了。   商衍听完后没说话,平澜微笑大度说道:“皇上,邢美人怀有皇嗣,还是过去看看为好。”   商衍点了点头,随即便起身对高顺说道:“摆驾。”   平澜看着商衍缓缓离开自己的清秋殿,也不急,慢慢地自己把剩下的晚膳用完,渡莲和剪瞳走到她身边,气鼓鼓说道:“那个邢美人,以前还和小主姐妹相称,如今却处处堵小主,真是气死人了。”   平澜不急不缓地吃着饭说道:“气什么呢,难得在养心殿用膳,这御膳房的手艺可不是你想尝就能尝到的,还不来多吃点。”   剪瞳说道:“小主你还有心情用膳,我是没这心情。”   渡莲“噗嗤”一笑,这剪瞳还是太年轻,稳不住心性,她安慰道:“好了,你看小主急吗?你还不相信我们小主,她都不急,说明这事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平澜莞尔一笑道:“那么也来吃点吧,别浪费了。”   当晚,皇上在邢岚那儿陪了一会,便回到了自己的乾阳宫,也没有歇在任何人那里,平澜知道他今夜刚失去一子,肯定是没心情做其他事的,他本来和自己在一起,也只是想和她说说话罢了,却被邢岚搅了。   翌日一早,就听到宫外的消息,许家被抄家,全员被流放。满朝大臣都不禁嗟叹,许家在商朝建立之初,不说功劳也有苦劳,皇上这一次看来是真的被惹怒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无子梦   天气渐暖之后,夜晚来的越来越晚了,剪瞳正掌着灯在给平澜,平澜手上拿着本参经随意翻着,渡莲在一旁点熏香,屋子里很是安静。   剪瞳又耐不住那活泼的性子开始嘟囔了几句,“小主,你说这淑妃下去也有些日子了,这四妃之位空出两个,怎么也没见皇上有一点想要在添两位上去的意思。”   渡莲在一旁右手点了下她的额头说道:“瞧你说的,我倒觉得这两个妃位空着是好事。”   剪瞳抹了抹自己脑袋说道:“这话怎么说呀?渡莲姐姐。”   渡莲倒了杯茶,递给一言不发的平澜说道:“你想呀,现在就算皇上要封淑、贵妃,按照现在来看也轮不到我们小主,小主上面还有几个嫔呢,到时候把别人送上去,还不如先不封,以后还留给主子。”   说到这里,平澜笑了,她说道:“渡莲你这丫头,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说话那么不注意,给人听到了我可洗不清了。”   渡莲也笑道:“无妨,反正没人。”   剪瞳似懂非懂,她道:“那小主是不是封了嫔,就有机会被封妃了?”   渡莲道:“当然,总是要一级级往上走才稳扎。”   “那小主什么时候才能在被晋位呢?”   “小主现在恩宠不缺,却无子,这才是硬伤。”   “对哦。”剪瞳看着平澜说道,“小主,赶紧怀个龙嗣。”   平澜有些宠溺地笑道:“你以为这个是你想要就能要的?”   随后她不免有些伤感,上次那个女大夫给她配的药方子她依旧在服用,只是依旧没见有什么效果,眼看着邢岚就要生了,渡莲都快急死了。   她叹了口气道:“我乏了,先去歇着了。”   剪瞳道:“主子我伺候你就寝。”   平澜睡下之后,剪瞳将烛火全部吹灭,她在床上碾转反侧始终睡不着,一直想着自己身孕的事。   倘若她真的想在这个后宫立足,龙子是必须的,连龙女都没有用,以前她还不急,现在却不得不急了,她承宠不算少,一直没动静,皇上虽然也没说什么,但是那些后宫嫔妃说不定已经在心里笑话她了。   总之,这皇子,她有最好,没有,也必须弄一个出来才行。   恍恍惚惚,才入了梦乡,梦中她好像在修仙山林中穿梭,云雾缭绕的山林翠竹云峰,她一个劲地走着,到了最尽头,才看见一个女人,一个半人鹿,上半身是人,下半身的鹿,头上还有鹿角。   那个女人对着平澜微笑着,她手上一把拂尘甩地自由洒脱,一张仙气十足的脸半带着娇媚。她对着平澜笑,笑得烟雾缭绕。   平澜有些诧异和莫名其妙地看着周围和那个女人,她也不说话,等着那个女人说话,她沉默地站在原地。   那个女人笑得仙气十足,她道:“没想到你会误入我的仙境。”   平澜皱眉说道:“原来是误入了阁下的仙境,晚辈抱歉。”   那女人头一歪,笑的更加肆意轻佻,“没有关系,我是鹿仙,你可以直接唤我名字。”   平澜恭敬道:“原来是仙人。”   鹿仙一甩手中拂尘,笑道:“你竟然来了即是有缘人,我便指点你一二,毕竟我这儿可不是一般人能来的。”   平澜淡淡说道:“那便有劳仙人了。”   鹿仙“咯咯”地笑着,“本仙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可以直接告诉你。”   “仙人请指点迷津。”   鹿仙一扬长袖说道:“你,叫平澜,你想要一个孩子。”   “仙人说的不错。”   “可是,本仙可以明确告诉你,你此生注定无子。”   平澜觉得犹如五雷轰顶,却又平静的可怕,似乎是被震惊到了极点反而是理智上绷的越紧,越发得无动于衷,却一点思考能力都没有了。   她双手微微伸进宫袖中,蜷缩起来,紧紧握起,面色绷得紧紧地看着鹿仙,一个字也说不出。   鹿仙依旧笑着,这些凡人的悲喜哀乐,一点无法感染到她,她道:“怎么了,是不是觉得此生从此无望了?”   平澜没有说话,只是咬着嘴唇看着鹿仙。   鹿仙又道:“不要以为本仙在骗你,本仙早把你的轮回簿看得清清楚楚了。当然了,本仙是不会告诉你的。是喜是悲,也得你自己走了自己才会知道。”   平澜缓缓说道:“够了,仙人已经告诉了我一件了不得的事了,其他的,不用了。”   鹿仙又是一扬拂尘,在空中画了一个圈,然后收进自己的臂腕,她道:“那本仙就不多话了,你还有什么想问的,本仙看心情也会告诉你一些。”   平澜木讷地开合着双唇,“不用了。”   鹿仙笑道:“你倒是平静。”   平澜看着鹿仙,语气说不出的冷静,她道:“不能生就不能生了,不能生也不能代表我这生就不能有孩子,不能生更不能代表我此生是悲是喜。”   鹿仙微微转过脸,笑得魅惑,“看来也不笨,还很看得开。”   平澜低头鞠躬说道:“感谢仙人指点一二,不知道平澜能不能走了。”   鹿仙微微笑道:“可以,你随时能走。”   “那平澜告辞了。”   鹿仙点点头,随后一挥袖子,周围那一片云峰竹林云雾一下子全部消失了,就只剩下一片光秃秃地黑暗,在然后,平澜睁开天眼,似乎是醒了。   窗外的天气还是黑色的,应该还是半夜,能听见夜莺的悲鸣,在这清冷的月色下月线悲戚。平澜睡不着了,她起身披了一件衣服,脑中一直回想着前面在仙境中那个鹿仙说的话。   她说:“可是,本仙可以明确告诉你,你此生注定无子。”   一道犹如晴天霹雳的话,把她原本的担忧更加是拉入绝望的地狱,但是平澜毕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不能生孕在可怕也不能可怕过死,不能生孩子不代表不能有孩子。   她能让赵充容“有孩子”,也能有千百种方法可以让她有孩子,只是她想要一个自己亲生的孩子看来是妄想了。   一夜无眠,她在烛火前孤坐到了天明。   第二日一早还要去给皇后请安,剪瞳进来的时候吓了一跳,平澜就那么笔直地坐在桌子前面,愣愣地看着那已经烧干了的烛灯。   平澜转过脸,温和地笑着对剪瞳道:“别多问了,快些给我更衣,我还要去参见皇后娘娘。”   剪瞳急忙开始给平澜梳妆打扮,她给平澜梳了一个很普通的发型,然后平澜就换了衣服去了未央宫。   到了未央宫,已经陆续来了不少后妃了,华修仪华清蓉似乎一脸春风得意的样子在和别人谈论着三皇子的事,毕竟自己平白无故多出来一个皇子,这是让后宫多少人羡慕的事。   这华清蓉和韩婕妤侃侃而谈着,“三皇子可听话了,本宫让他喊本宫母妃,一开始还不肯,这几日,大概他也觉得本宫待他好,也会喊几声母妃了。”   韩婕妤韩景羡慕又略带讥讽说道:“这才几日就忘了自己亲生母亲,要是往后华修容你有个什么···那他不也把你忘得···”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通报声,“皇后娘娘驾到。”   霍成君已经走了出来,她看着众人然后缓缓坐到上位,说道:“在说什么呢,也让本宫听听。”   华清蓉笑道:“在说三皇子懂事听话呢。”   旁边是韩景又道,“这听话固然是好,这是未免太薄情了,以后三皇子大了,不知道会不会把华修仪你也给忘了。”   华修仪脸色一冷,说到底孩子还是自己亲的好,收养的总比不过自己亲生的好,她还是得亲自生一个才安心。   林美人林暮雪在一边感叹道:“我们这后宫的女人真是越来越少了,也老不见有新的添进来,越来越觉得寂寞了。”   许久未吭声的赵宝林赵姗姗说道:“怕什么,这后宫你还怕没新人?”   “也不知道邢美人的龙嗣怎么样了。”   “应该也是快生了吧?”   贤妃薛肆肆和德妃沈素眉,是从来只是过来坐着不说话的,此时两个人的脸色也不免有些难看了,却依旧摆着架子不说话。   霍成君倒是问起来,“最近太医都怎么说的。”   旁边的丫鬟答道:“皇上亲自拨了太医给邢美人,奴婢也问不出什么,只知道产期将近了。”   平澜心想,商衍是真看中这胎,连太医都亲自拨,就怕其他人从中作梗。邢岚这胎要是出来了,估计又要和她平起平坐了。想到鹿仙的话,不免又郁郁寡欢起来。   这时候,霍成君问道:“符昭仪还是照例告假?”   “是。”   “那就散了吧。”   众人刚准备告退,就听到下人跑来通报霍成君,“皇后娘娘,邢美人已经在自己殿内生产了,小的已经通报了皇上,请皇后娘娘也一并过去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邢岚生子   邢岚的生产,平澜没有去,反正皇后也没叫她去,她就自己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清秋殿。   一回去,渡莲就给她端了刚熬好的莲子羹过来,平澜有些无奈笑道:“你们天天给我赛这赛那的,我又吃不下去那么多东西。”   渡莲说道:“小主多吃点好东西,总是好的,这身子也要好好调理才能生个皇子出来不是么。”   说到这里平澜神色一黯,也不接下去,默默地端着莲子羹就喝了起来,渡莲见平澜脸色不太好,也不说下去。   这时候剪瞳走进来,看着平澜说道:“小主,这外面阳光不错,我们出去走走吧。”   平澜点了点头,虽然心里也想知道邢岚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但是干等也没意思,便打算出去走走。   她走到御花园,远远地似乎就看见了故人,是姬霜,真的是好久不见,进宫后她虽然凭着过人的家事被封为美人,但是不得圣宠,一直在美人的位置上没有动过。   一些一开始看好她攀附她的人也渐渐开始疏远她,觉得她没什么未来可言,姬霜自己性子一向冷傲也没什么朋友,所以只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基本很多活动都看不见她的影子。   平澜看到她,便也走过去,姬霜也看到了平澜,依旧是一副异常高傲的表情,她弯下腰说道:“参见澜婕妤。”   平澜笑道,“不必多礼。”   姬霜直起腰便打算离开,平澜立刻拦住她说道:“妹妹且慢。”   姬霜带着疑问看着平澜,平澜又道:“我自进宫之后,就没怎么好好和妹妹说过话了,不如就在这里叙叙旧。”   姬霜带着一丝冷笑,“澜婕妤现在身份比臣妾尊贵,怎么能屈尊降贵和臣妾叙旧呢?”   平澜无奈笑了笑,微微叹了口气道:“妹妹还是那么牙尖嘴利的,姐姐说不过你。”   姬霜看着平澜,目光略微冰凉,“有没有恶意,我是能感受出来的,我知道澜婕妤你没有恶意,但是我与你本不是一路人,也不必多说什么。”   平澜莞尔一笑:“那好,那姐姐也就不打扰妹妹了。”   这时候,平澜宫里的太监匆匆跑了过来,说道:“主子,主子,邢美人生了!”   平澜微微皱了眉说道:“生了?”   “是,是个皇子。”   平澜抿了抿嘴唇,低下眼眸说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皇上很是高兴,已经赐了名。”   通常皇家的子嗣出生不会先赐名的,因为孩子的夭折率都很高,所以都是等百天或者满月的时候才去赐了名,可是邢岚生的孩子刚一出生,就被皇上赐了名,可以见得是多大的恩赐。   平澜问道:“那赐了什么名。”   平澜对商衍的了解,一般从赐的名字就可以看出对其重视程度。   “赐名,珏。”   珏,两块和在一起的碧玉,这个字贵气十足,看来商衍是真的重视这个孩子,他对于非四大家族后裔的孩子的喜爱程度远远超过皇后和三妃的皇子。   一边的姬霜也说道:“看来这皇上是挺喜欢这皇子的,澜婕妤觉得呢?”   平澜缓缓地说道:“那还有什么?”   那太监又道:“皇上还晋了邢美人的位置,封为邢婕妤。”   真的是紧随她的脚步,她每上一级,她邢岚就跟着上一级,反正总是不会落下的就是了。   平澜不在去看那太监,似乎并没有把邢岚诞下皇子这件事放在心上,她对姬霜继续说道:“妹妹,姐姐先走了,以后有空可以多来姐姐这坐坐。”   姬霜鞠躬道:“澜婕妤慢走。”   ————   之后的日子,这后宫似乎就是围着邢岚转的,什么好的东西都往她宫里送,皇上也是经常隔三差五就会去邢岚那坐坐,抱一抱小皇子。   这日皇上前脚刚走,皇后霍成君后脚就踏进了邢岚的宫殿。   邢岚有些虚弱地躺在床上说道:“皇后娘娘大驾光临,臣妾不方便恭迎。”   霍成君说道:“没事,你躺着就是了妹妹。”   邢岚看着霍成君说道:“妹妹这次能诞下皇子,也是沾了姐姐的光,也是感谢姐姐了。”   霍成君坐到她的床边说道:“妹妹说的哪的话,我们还分什么你我呢?”   随后她又道:“这次妹妹诞下龙子本是喜事,这将来也算是一个靠山,而且皇上又宠着妹妹,将来妹妹也是前途无量。”   邢岚低头不好意思说道:“那也不会忘记姐姐的提点的。”   “本宫这次来,也是又想到一些事,觉得应该提点一下妹妹。”   “姐姐请说。”   “这现在的宫里,妹妹你既得宠,又有皇子旁身,自然是风头无量,可是得宠的并不只有妹妹你一人,要是哪天其他得宠的嫔妃也诞下龙子,那妹妹你的风头不就被抢走了。”   “可是这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后宫嫔妃要怀孕,妹妹我想阻止也不可能阻止的了。”   “其他人没事,可是妹妹你也知道,有个人可也是特别得宠的,到时候要分你的恩宠,也非她莫属了不是么?其他是不得宠的,即使坏了龙子又能翻出什么天了?”   “姐姐你的意思是,是她?”   霍成君嘴角的弧度微微掠开,笑的春风明媚,她年纪也不小了,却依旧保养得非常好,那脸那妆容都是精致到了极点,处事手段也深得皇上和太后欣赏,怪不得即使年纪大了点,皇上依旧很是看重这个皇后。   邢岚低着头想了片刻,随即道:“娘娘的忠告,臣妾知道了。”   霍成君笑的温柔:“你知道就好,本宫也就不多说什么了,上次有个御女叫岳龄的,被关在司南宫,已经可以放出来了,那个岳御女可是恨她恨得要死。”   霍成君说话点到为止,接下去的话邢岚自己也能理解。   邢岚眼神有些犹豫和踌躇,她支支吾吾说道:“臣妾知道了,谨遵娘娘的教导。”   霍成君这才满意地离开了邢岚的宫殿,走到外头,霍成君贴身女婢凑上前对霍成君说道:“娘娘这招借刀杀人真是精彩,提拔邢婕妤让她有能力和澜婕妤抗衡,然后在挑唆她去害澜婕妤,娘娘果然聪慧过人。”   霍成君懒懒一笑,“借刀杀人虽说好用,但是效果还不知道如何,本宫到也要看看那邢岚的能耐能到什么程度了,可不要让本宫辜负了一片苦心。”   ————   平澜最近身子有些不爽利,主要是咳嗽的特别厉害,这天气也不算干燥闷热,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是咳个不停,渡莲和剪瞳都快急死了。   今儿下午的时候,商衍本来想让高顺把平澜的牌子翻了的,却被高顺告知澜婕妤今日咽喉不利,无法侍寝,商衍便没有在问下去。   这事是后来高顺派人来告诉平澜的,所以渡莲急的开始和太医吵了起来,平澜现在这说一句要咳三次的样子,无法侍寝,不知道要错过多少机会,日子一久,皇上也就没有耐心了。   那刘太医擦着汗说道:“渡莲姑娘,你听老夫说啊,这老夫药开的都是对的啊,可是澜婕妤这咳嗽总不好,老夫也说不上为什么。”   渡莲急道:“你这太医怎么当的啊,我们小主都咳成这个样子了,你还说看不出问题。我们小主是要伺候皇上的,你这样害她无法伺候皇上,你该当何罪啊?”   那太医擦着汗实在说不过渡莲,这时候平澜躺在床上说道:“好了,咳咳,渡莲,咳咳,别说了,不怪他,咳……”随后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渡莲立刻过去拍着平澜的背脊说道:“好了小主你别说话了,看你咳的。”   平澜挥了挥手,让太医下去,随后让渡莲把人都屏退,渡莲就按照她的意思把人都叫了出去,只剩下平澜和渡莲两人。   平澜问道:“皇上,咳咳,怎么说的,高顺,咳咳,怎么说的。”   渡莲边拍着平澜背边说道:“高顺问皇上,今儿要翻谁牌子,皇上没翻牌子,点名说要小主你,但是小主你最近咳嗽的不行,无法侍寝,然后皇上就去了贤妃娘娘那儿了。”   平澜胸口剧烈地喘息着,她这病也是没办法,世间四百四十四病,人总是要生病的,她也是不巧,也怨不得谁。   随后渡莲边把平澜扶进被子里,裹好被子说道:“小主好好休息,别多想,身子好了才能伺候皇上。”   平澜点了点,她本就没有多想,这一切也是随其自然的好,她道:“下去吧,咳咳,我休息会,咳咳咳……”   随后渡莲边把床边的帘幕落下,慢慢退出了房间,走到门外都能听到房内平澜的咳嗽声,不免有些担忧,便在门口站着,等到声音消失了才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异常病况   这日,阳光明媚的正好,暖暖的洒金室内,一滴的碎金泛银,那星星点点的,比纸伞还要斑驳上几分,整个屋内暖洋洋的,蒙上一层柔柔的光晕。   窗外,难得掠过几只飞鸟,带过几声鸣叫。宫里的丫鬟们正在忙碌着各做各的事,每个宫的主子都有很多事交代下来,所以自然也闲不下来。   最闲的当然要数平澜殿里头的人,因为平澜病了,所以现在平澜还躺在床上没醒过来,她已经几日没有去给皇后请安了,最近一段时间总觉得呼吸不顺畅,喉咙里横亘着什么,一张口说话,一句话还没说顺溜,就开始咳嗽,所以也就一直在殿里修养。   她还睡在朦朦胧胧中,就听见外面有人通报,说是“皇上驾到——”   她立刻睁开眼,就看见渡莲走了进来,说道:“小主,皇上来了。”   平澜慢慢坐起来靠在床头上说道:“皇上怎么来了?”   商衍已经走了进来,他看着平澜说道:“别起来了,躺着吧。”   平澜刚想谢恩,一出声又开始咳嗽了起来,一声一声,很是剧烈,而且总是感觉喘不过气,商衍看到了立刻过去,坐在平澜床边拍了拍她的背说道:“这是怎么了,这都多少时日了,怎么还没好。”   商衍轻轻拍着平澜的背,平澜感觉到那双手带着温热的温度在自己的背上,觉得稍有些安心,她一说话就想咳嗽,所以索性就不说话,做了些手势,意思让渡莲上茶。   渡莲断过茶杯,半路给商衍截下,商衍接过茶杯端到平澜面前说道:“来,朕给你吹凉些再喝。”   平澜重重的睫毛微微垂下,眼眸看着商衍,商衍替她吹了两下,然后抿了一口,觉得不烫了,就拿给平澜,平澜接过也是抿了一小口,商衍看到后说,“多喝点,润润嗓子,别总是咳了,这太医也不知道干什么的,一群饭桶。”   随后商衍回过神看着渡莲说道:“是哪个太医看的?”   渡莲回答道:“回皇上,是刘太医。”   “把他给朕叫过来,朕倒要亲自问问澜婕妤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渡莲急忙就跑出去找太医,平澜坐在床头又咳了几声说道:“皇上,也别怪太医,毛病总是要慢慢治的,咳咳,哪有一天就能好的。”   商衍皱眉说道:“你这也有些时日了,怎么也该见好了。”   平澜也不再说话,商衍倒是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掌心中搓了搓,这时候,门外的太监又传进通报,“皇上,邢婕妤带着六皇子来了,说是要看望澜婕妤。”   平澜心里冷笑,这平日里也不见邢岚来看自己,倒是现在看到皇上在她这里,带着儿子来看,意图也太过明显了吧?   商衍挥了挥手道:“让她进来。”   随后很快,邢岚就抱着六皇子商珏走了进来,她一进来就走到商衍身边道:“参见皇上。”   商衍道:“免礼了。”   邢岚看着平澜说道:“臣妾听闻澜姐姐生病了,特意带着珏儿来看望姐姐,毕竟珏儿出生后姐姐还没见过珏儿呢。”   平澜嘴唇略带惨白得笑了笑道:“咳咳,是啊,今天看见小皇子健健康康的样子,臣妾也安心了。”   邢岚可以在商衍面前逗了逗自己的儿子,然后说道:“珏儿最近可乖了,臣妾教他念娘不会,父皇倒是学会了。”   商衍一听,便道:“哦?会喊朕了?”   邢岚立刻妩媚笑道:“当然,臣妾让珏儿喊一声听听,不过皇上要先抱着珏儿才行。”   商衍便道:“拿来给朕抱抱。”   随后邢岚便把孩子给了商衍,商衍把他抱在怀里,就听到那婴儿嘴里含含糊糊地念叨着:“父……父……父……”   商衍就笑了,他用手指刮了刮六皇子的脸,一副慈爱的样子。邢岚站在一边,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看着平澜,似乎在嘲笑她,又似乎是在炫耀自己如今的景象。   不过当初入宫之时,她邢岚也并非一夕得宠,也是靠自己一点点爬上来的,如今虽免不了得意,却也不会忘形。   她看着皇上笑道:“皇上说,珏儿是不是很听话?”   商衍点了点头,“长大的,这脸这鼻,肯定像朕。”   邢岚笑的更加高兴了,她道:“皇上,要不去臣妾那儿用午膳,顺便陪陪珏儿。”   商衍起了身说道:“不用了,你们姐妹相聚,朕就不参与了。”然后他对高顺说道:“摆驾。”   邢岚有些失落地说道:“恭送皇上。”目送着商衍一点点消失的背影。   随后她眉头一皱看着一旁一言不发的平澜说道:“姐姐,那妹妹也不打扰你了,妹妹告退了。”   平澜脸上没什么表情,她道:“妹妹你去吧。”   随后邢岚便抱着六皇子离开了,她一走,剪瞳就一脸憋着气的样子说道:“什么嘛,还说来看小主,皇上一走也就跟着走了,装也要装的像一点啊,真是的。”   平澜淡淡说道:“这后宫不就是这样么,每个人都是天生凉薄的心,我本就没报什么期待,也无所谓感受了。”   剪瞳又道:“小主,要不奴婢等下在招太医来看看?”   平澜没有回答,她看着窗外似乎神游在远方,剪瞳只好在叫她一声,“小主?”   平澜才回过神,说道:“不用了,我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今晚我要做件事,好好查查这个内鬼在哪里。”   剪瞳一下子没明白过来,她道:“小主你在说什么?”   平澜脸色不太好看,似乎有些隐忍过后要爆发的迹象,她皱着眉难得严肃的神情,她觉得事情不对很久了,显然是有人从中作梗不想让她侍寝,如此害她,她定要把这人抓出来看看究竟是谁。   首先是药的问题,给她看病的那个刘太医,一早就已经是她的内应了,从上次赵充容的狸猫皇子的事开始就是了,她已经把他买通,如果他出卖他,等于出卖他自己,所以刘太医她暂且信任。随后便是煎药和抓药的人,她已经都让剪瞳亲自去做了,所以她认为这药的上面是不会出什么纰漏的。   随后便是这熏香,熏香是她让渡莲亲自去按照她的要求去挑的,而且都经过她鼻子底下细闻才拿去点的,以她对香的了解,也是不会有问题的。   最后就是这房间里,白天她已经下令不让任何人进入她的屋内,除了渡莲和剪瞳,所以更不可能有人进她屋子从中作祟。   所以,到底哪里还能出漏子?   她想了整整一个上午,这个屋子,唯一一个不在她视线范围内的时间就只有晚上睡觉的时候了,她今晚决定晚上假寐一下,看看究竟是不是晚上有人混进来从中作祟。   随后她悄悄地在剪瞳的耳边交代了一些事,她轻声说道:“今晚,咳咳,你和渡莲在屋子外头守着,别让别人看见。咳咳,躲起来,我只要一喊,立刻带着几个太监进来把人给抓住。”   剪瞳诧异道:“难道奴婢不用在外屋守着主子吗?那要是有坏人进来?”   平澜眼眸一沉,“引狼入室而已,咳咳,你们伺机而动,我总觉得这晚上才是有可乘之机的时候,所以今晚一定要弄个清楚,到底是谁给我下了这个套。”   剪瞳问道:“小主你怎么会怀疑这个呢?”   她的身子她当然最清楚了,这什么幺蛾子的毛病,一定是被阴了,这么做的理由很简单,她大概能想到是谁,但是有些不愿意相信,这人竟然已经变得如此阴毒了。   作者有话要说:   ☆、凌修容     邢岚离开了平澜那里之后,便抱着自己的小皇子,一边走一边逗着他,她笑得眉开眼笑,每当看到自己这个儿子就像是看到了一个保障,心里踏实的很,她边走边道:“珏儿乖,以后要听你母皇的话,这样你父皇就会喜欢你,然后……”   她想到了皇后霍成君和她的太子,心想虽然她现在是依靠着皇后往上爬,但是当她爬到某个位置的时候早晚要把皇后给踢下去。想到这里,邢岚表情不由得出现一丝阴狠。   这时,她忽然侧过头去问下人,“刚才皇上离开澜婕妤那儿之后,是去了哪儿?”   侍女附在邢岚耳边说道:“回禀婕妤,皇上似乎是回了乾阳宫,但是之后灵泉宫的凌修容说是身子不好,皇上就赶过去看了。”   邢岚眉头一皱,这凌青梅基本上不出现在后宫,听说是常年身体不好,这个身体不好和符昭仪那种装着可是不一样,这位凌修容听说是真的不好,在鬼门关都徘徊了好几次了,皇上竟然因为听到一句她身子有恙就赶过去看了,不免让邢岚心中暗暗不爽。毕竟如今她都生了一个皇子了,怎么感觉皇上都没这么重视自己。   想着想着,邢岚便是越发不高兴了起来,她索性命令下人说,改变了方向,直接去了皇后的未央宫。   到了未央宫,皇后霍成君正在给自己家太子看功课,她知道皇上重视这些,所以经常盯着太子去做这些,太子也倒是听话,所以也算得皇上喜欢。   霍成君一看到邢岚抱着自己的皇子走进来,心中立刻暗了几分,邢岚毕竟还是太年轻了,太自我中心而忽视了外人,虽然现在她跟着霍成君混,但是她们毕竟是两个人,并且霍成君毕竟是皇后,她带着自己的皇子在皇后面前,这一副光景不管在谁看来都有耀武扬威的成分。   邢岚走到霍成君面前作揖道:“参见皇后娘娘。”   霍成君看到邢岚这样心中早就不舒服了,感情带着个皇子来给她看,告诉自己她是有多受宠?她邢岚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资格,一个婕妤罢了,还真以为自己身份比天还高。   所以霍成君就当是没听到继续低头和太子说话,温柔地教导自己儿子,“这些都记住了吗,如果父皇问你的时候,一定要全部背出来,玉儿乖。”   其实邢岚的儿子一出世,被皇上取名为商珏的时候,很多人都心里一震,毕竟太子被取名为玉,而邢岚的皇子被取名为珏。珏的意思是,成双的碧玉,那么不是说商珏位于商玉之上?   不过皇上的心思,没有人猜得透,大家也只是被这个紧张了一下罢了,不过因此邢岚这皇子一出生,后宫的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对待着,毕竟这名字确实很有“内涵”。   邢岚有些尴尬地咳了几声,又说道:“参见皇后娘娘。”   霍成君依旧把她冷在那儿,过了好一会,邢岚怀里的商珏哭了起来,邢岚不得已去哄了几下,霍成君才回过头看着邢岚,毕竟她还需要借刀杀人,利用邢岚去搞定其他那些小贱人。   她笑道:“哎呀,妹妹真是对不起,前面本宫正忙着教导太子,冷落了你,你瞧你,连六皇子都哭了。”   邢岚只好立刻请罪道:“请皇后娘娘恕罪,打扰了皇后娘娘和太子,是臣妾的不是。”   霍成君用她最完美的演技,假惺惺地笑道:“妹妹你这是说的哪儿的话,六皇子哭了,来,抱过来让本宫瞧瞧。”随后霍成君张开手,示意邢岚把孩子给她抱。   邢岚心中一万个不愿意,但是又不能违抗霍成君的话,只好拿过去给她抱着,霍成君抱过六皇子说道:“你瞧这六皇子,和皇上这眉眼真是相似得很。”   邢岚颤颤巍巍说道:“哪比得上太子和皇上的像呢。”   霍成君眼光一瞄邢岚,满意地笑道:“妹妹还真懂事。”   邢岚低头道:“不懂事,怎么敢跟着娘娘身边,给臣妾十个胆子都不敢。”   霍成君笑道:“妹妹言过了,都是伺候皇上的,大家都是姐妹,不分你我。”   这时候,后宫唯一一个公主,也就是曾经玉昭容的女儿现在寄养在皇后这儿的海棠公主,一蹦一跳地走了出来,她一出来就拽着霍成君的袖子说道:“母后,我要吃糕糕。”   邢岚看着这海棠公主,她可是皇上的掌上明珠,毕竟这偌大后宫就这么一个公主,看来霍成君对她还算不错,两人也算是挺亲的。   霍成君说道:“来,海棠,这是弟弟,快喊你六皇弟。”   海棠今年也十岁了,她歪着头看着商珏,忽然就笑道:“皇弟,皇弟。”   商珏睁着大眼睛盯着海棠,两个孩子比水晶还单纯的眼睛,有时候身为大人的也希望他们永远不懂事,可是,孩子总是要教导的,总是要教他们变成大人,越早越好,因为这是皇宫。   太子商寒已经十多岁了,依旧只是个孩子的年纪,那双眼却似乎已经能够看透沉浮,没有了孩童的那份天真,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在皇宫,谁还保持着童真,谁就是被看做靶子的那个。   霍成君把六皇子还给邢岚,然后摸了摸太子的头说道:“带妹妹去吃点糕点,妹妹饿了。”   只见商玉看着海棠,然后走过去牵起海棠的手,海棠也紧紧握着商玉的手,商玉虽然像个大孩子,但是还带着一些孩子的稚气的声音,他温柔地问海棠,“海棠,你饿了吗?”   海棠公主也乖巧地点了点头,紧紧拉着太子商玉的手也不说话,海棠天生就害羞的很。商玉也没有拒绝,拉着她就走,然后说道:“我带你去吃好吃的,来。”   然后两个半大的小孩就一点点离开了未央宫。邢岚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要这两人不是兄妹,她一定会觉得这两人有什么,不过看在他们还都只是半大的孩子,并且是亲兄妹,邢岚放弃了这个念头。   但是霍成君在今时今日一定不会想到,有朝一日,她就是被自己亲儿子的这段不伦之恋给拉下水的。   商玉和海棠离开后,邢岚抱着自己孩子站在那儿,霍成君看着她道:“说吧,今儿来本宫这是怎么了。”   邢岚这才想到了今日来的主题,她道:“娘娘,臣妾今儿听说皇上去了灵泉宫……”   霍成君眼皮跳了下,随后道:“哦这又如何?”   邢岚轻声说:“可是,臣妾听闻这个灵泉宫的凌修容娘娘,似乎身体一直不好,常年不出现在后宫。”   霍成君淡淡扫了一眼邢岚说道:“你到底想说什么,本宫听不明白。”   邢岚扯了扯手上的丝帕说道:“臣妾只是觉得,这凌修容娘娘都不出宫门,皇上怎么会因为她一句身子不适就急忙赶过去看她呢?”   霍成君依旧神色淡然,她瞥了眼邢岚道:“怎么,你羡慕了?”   邢岚手上的指甲把丝帕掐的死死地说道:“也不是,臣妾就是觉得有些怪,那凌修容娘娘身子不好,也不能侍寝,也不见皇上平日去过,怎么就……”   霍成君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手里拿起一个金桔一点点塞进嘴里说道:“本宫就说了,怎么,邢婕妤,现在一个小小的婕妤都不能满足你了?你开始窥视人家嫔的位置了?”   邢岚手里抱着孩子,不好跪下请罪,只好口中惶恐道:“娘娘错怪臣妾了,臣妾只是好奇罢了,请娘娘恕罪。”   霍成君一字一字,缓缓说道:“本宫告诉你,这后宫最忌讳不满足的人,你这胃口真是越来越大了,怎么,今儿觉得那修容碍眼,明儿就要觉得本宫碍眼了?”   邢岚立刻恭敬说道:“娘娘怎么会这样想,臣妾对娘娘的忠心,苍天可鉴。”   霍成君挥了挥道:“逢迎的话就别说了,本宫和你的关系你应该知道,不过你嫉恨澜婕妤,想陷害她还是怎么的,本宫管不着,但是灵泉宫的那位,本宫奉劝你最好别去动,不然苦的也只是你自己罢了。”   邢岚愣了一下,随即说道:“请娘娘明示,此话怎样?”   霍成君优雅地又捡起一颗金桔,一点点放进嘴里,直到把它吃完才说道:“在这后宫之内,有多少女人,皇上的心就要分成多少块,但是这每个女人占得大小却又是不同的,也是随时在变化的,也许在变大,也许在渐渐消失。但是有两个人,即使不闻不问不见,依旧会在皇上的心中占着一块,永不会消失。”   邢岚听到这儿,有些紧张,她道:“娘娘,那两个,你说的是?”   霍成君忽然眼角一道凌光划过,露出恶狠狠的神色,但是也只是那一瞬间罢了,“一个是先皇后白菀翊。”   当年,她整整被白菀翊压在下面十年,即使她生下了皇长子,即使她的身份贵不可言,可是就是被死死的压着,如今即使白菀翊死了,她也依旧恨她,恨不得她再死几次才罢休。   随后,霍成君顿了顿又道:“还有个,你应该知道我要说谁了。”   邢岚有些不解,“那个凌修容臣妾也见过,长得也不算有闭月之姿,而且身子骨又那样,也无法侍寝,这皇上为什么就对她情有独钟呢。”   霍成君又端起茶杯开始慢慢抿茶,她不像邢岚,这么多年,这份皇后的气度早就练出来了,平静得谈着皇上对其他女人的宠爱。   她道:“灵泉宫的凌修容,是皇上第一个女人,也是跟着皇上最久的女人。”   “这……”   “当年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并不是先娶正妃的,而是先娶了凌修容作为妾室,那时候本宫和其他几个妃子都还没有嫁给皇上。”   邢岚似乎有些明白了,这些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那时候商衍应该还在弱冠之年,第一个娶得女人便是那凌青梅,所以她是第一个跟着皇上的女人,并且这么多年一直跟着。   霍成君又道:“不止这样,并且那凌修容本只是一个管事丫鬟,和皇上同岁,从七、八岁开始就跟在皇上身边伺候,后来被太后娘娘选为皇上的通房丫鬟,在之后,皇上便把她娶为了妾室。“   “凌修容从小就和皇上在一起,感情不深那自然是不可能的,而且她服侍皇上那么久,皇上的心性也摸得透,自然也讨皇上喜欢,所以论资历,本宫也比不过她。”   “怪不得,臣妾大概有些摸清楚了,所以皇上对她总还是很好的。”   “没错,不过,她也只能到这里为止了,不管是身世还是身子,凭她这样到如今这个位份已经是开天窗了,不可能在往上了。”   “娘娘的意思是,我们不用太过在意她?”   “当然要注意,怎么说,她的话在皇上心中也是有些分量的,只是不用太担心,她一向与世无争,也没那能力和身体。”   邢岚听完这番话,才稍稍放下了心,霍成君又道:“所以本宫说了,灵泉宫那位,你是碰不得的,现在皇上宠着你,你也不要恃宠而骄,你要记住,现在你的敌人,是澜婕妤。”   邢岚收敛了目光说道:“是,臣妾谨遵娘娘教导。”   霍成君点了点头道:“本宫乏了,若没有事,你就下去吧。”   “那臣妾就告退了。”   作者有话要说:  皇后『统领后宫』   四夫人:贵妃、淑妃、德妃、贤妃. 『正一品』   九嫔::昭仪、昭容、昭媛、修仪、修容、修媛、充仪、充容、充媛『正二品』   二十七世妇: 婕妤『正三品』   美人『正四品』   才人『正五品』   八十一御妻: 宝林『正六品』   御女『正七品』   采女『正八品』 ☆、姐妹反目   平澜这日晚上,很早就入了睡,她将事情都安排好,看准晚上一定要把这个内鬼给抓出来。所以一切都妥当后,她就直接拉了烛火上了床。   不过她头脑一直保持着清醒的很,她窝在被子里一直侧耳倾听,到了也不知道是几更天的时候,只知道夜已经很深了,她感觉有一个气息越来越近,她悄悄眯起眼睛,用一条缝的视线去看窗户,只见外面有个人影,映在纸窗上。   不一会儿,窗户就被推开了,一个纤细的身影从窗外爬了进来,平澜立刻闭上了眼睛,这时候,那人走到平澜的床边,然后轻轻地把平澜的头抬起来,抽出她脑下的枕头,然后又放了另一个软软的应该也是枕头下去。   平澜有些纳闷,这人大费周章就为了换个枕头?虽然她房间的枕头被子每日都会被调换清洗,她自己也有些不解。   随后那人似乎就准备走了,平澜立刻睁开眼,她看到的是一个女人的背影,那个女人似乎看着有些眼熟,她又一次爬上窗户,似乎打算逃离,平澜立刻从床上爬起来喊道:“咳咳,来人啊,咳,渡莲,剪瞳。”   那个女人似乎也被吓了一跳,只见她浑身一抖,然后惊恐地看着平澜,很快剪瞳和渡莲就带着一群人在窗口将那个女人围住。   一下子,平澜的清秋殿灯火全部燃了起来,房间都亮的刺眼了,平澜裹上一件衣服就朝着那个被压着的女人看去,那个女的被压着,头也低着,平澜没有说话,而是直接去看那个被她调换的枕头。   她仔细把这个枕头拿到自己面前,这个枕头看似很正常,但是她一用手压下去就立刻发现了端倪,这枕头里的棉絮轻轻一压立刻就像撒花似地飞了出来,而且都是那种被碾的很细很细的棉絮,一进入空气马上就能被吸进鼻子里。   平澜立刻就明白了这其中的道理,她一直查不出什么病根,却总是说话不顺畅,连呼吸都不畅,一定就是因为每晚她头压在枕头上,而且她睡得不安慰,经常翻来覆去,这样一直压着这个枕头,压出很多棉絮被她自己吸了进去才导致的。   平澜不得不佩服想出这种招数的人,这样连御医都差不出任何毛病,因为确实她的身体没有毛病,也没有被下药之类的。   她手里捏着这个枕头,把她轻轻放好,不让其他棉絮在飞出来,这个枕头要做的话,估计也要耗费不少心血,她不相信一个小小的宫女能有这本事。   她看着那个被压着的女人说道:“抬起头来,给我瞧瞧。”   那个女人这才抬起了头,平澜心里即可明白了,怪不得觉得眼熟,果然是故人,是岳龄,曾经的岳御女,后来被赵蕊赵婕妤关入司南宫,之后便一直记恨她,如今也不知道是怎么的放出来变成了宫女。   平澜静静看着岳龄说道:“哦?原来是你。”   岳龄狠狠看着平澜,一脸不服的样子说道:“是我,又怎么样?”   平澜淡淡一笑,“这小脾气还是那么硬,在司南宫被关了几年,脾气还见长了。”   岳龄也冷笑道:“是啊,我进去的这几年,你位份一升再升,怎么这肚子也不见有长进呢?”   “大胆奴才!”渡莲在一边骂道,刚想扇她耳光,被平澜阻止了。   平澜还是一脸平静说道:“岳御女,怎么,是哪位宫里的娘娘许诺了你什么,让你来加害我?”   “哼,害你还需要许诺吗,这后宫哪个人看你舒服过了?”   “看来你还替她们说出了心声。”   岳龄刚起来一点的身子,又被压了下去,平澜咳了几声,又道:“说吧,谁让你做的。”   “我自己做的。”   “咳咳,你就别在我面前逞强了,你要有这本事,还会被关在司南宫两年?”   岳龄被平澜刺了一句,顿时脸色发白,她道:“别说些有的没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平澜心中立刻打起了算盘,她知道岳龄的父亲只是一个普通的官职而已,但是岳龄的姨妈却是太后娘娘身边最大的管事嬷嬷,她之前虽然被关进司南宫,但是在司南宫里的日子却比一般人都过得自在轻松,就是因为她有一个做大嬷嬷的姨妈。   如今她这般骄纵,也和她姨妈的关系有关,她知道别人一般都要看几分太后的颜面,不会对她太过分。   渡莲此刻悄悄走到平澜耳边说道:“主子,你说要怎么处置她?”   平澜凝眉一想:“你说呢?”   “要我说,先打她几个板子泄恨,她这样害小主,我可看不过去。”   平澜轻轻说道:“不可,我还不想动,也尽量不会动。”   “那至少也要知道是谁指使她干的,那个人用心歹毒。”   平澜眼神渐渐冷淡下来,“我想我已经知道是谁了。”   “是……谁?”   “邢岚。”   “邢婕妤?为什么?”   “因为今晚我安排过了,让他们在外面看好,我清秋殿烛火亮起来之后,这偌大的后宫只有她的采华殿的烛火也接着立刻亮了起来,这说明她一直没有睡,而是在等着某些人回去复命,而我殿里的烛火全部亮了,她肯定知道事情出了问题,所以她也立刻紧张了起来。”   “竟然是邢婕妤,她……奴婢实在是想不到。”   “这后宫,本就没有什么情谊可言。”   “那主子,这岳御女要怎么处置……”   “你派人去给太后那儿,把这件事完整的告诉太后,她会来带人走的。”   “主子,你的意思,就这么让她走了,她可是想害你……”   “想害我的是邢岚。”   “可是岳御女也是存了害你的心啊。”   “可是我不想得罪太后那里的人。你派人去吧,太后会带她走的。有些事必须忍,这是没有办法的。”   随后平澜就让渡莲去太后那边禀告情况,当然她也特意嘱咐了下应该如何去说这件事。   平澜看着岳龄说道:“相信很快,你就会被太后那儿给领走,这后宫里眼皮子浅是不行的,你跟着她们倒霉的总还是你,只有太后那儿才是自家人会照顾你。”   岳龄冷哼一声,“我只是怨恨你,其他的我无所谓。”   平澜不再说话,过了一会,太后那儿果然派了人来,那是岳龄的姨妈,太后身边的长嬷嬷,她对平澜客套了几句,意思就是太后想要岳龄,今儿的事回去太后会好生教导的。平澜当然不会阻拦,就放了岳龄回去。   今儿这事,也算是给了一个人情,不管太后认不认这人情,至少那个长嬷嬷必须认这个人情,以后有事,她平澜自然会记得这个人情的。   只是当时的平澜也没想到,有些人虽然看起来命不值钱,命贱,却异常的顽强,岳龄去了太后那儿似乎就重获了新生,反而一直和平澜斗到了最后。   岳龄被太后那边的人带走之后,渡莲轻声说道:“主子,这事估计太后那边也不会宣扬,我也去吩咐我们这里的人不要乱嚼舌根。我明儿一早就去请御医重新给你号脉,现在找到问题根源了,我就和他说主子你不小心吸进去很多棉絮,让他给你重新想法子。”   “没事的,既然找到了病根,就不要担心了,咳咳。”   剪瞳一脸愤愤不平说道:“小主,奴婢实在没想到,竟然是邢婕妤,她……”   平澜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别说了,我心里都明白。”   既然邢岚已经做到如此地步,那么今后她也会将她视为敌对来看待了,曾经进宫那时本来还仅剩的那点姐妹情谊都可以烟消云散了。   心里忽然有些惋惜,当初进宫之时,她还是一个不懂事天真的孩子,如今却也耍的如此心机,果然身在后宫,很多人都会立刻变得不再像原来,不过她本来就没打算与邢岚深交情谊,所以也只是惋惜罢了。   不过今日这事她是记下了,害她的人她一个个都会记下,邢岚从今以后也是其中一个,以后要是她发生了什么也不要怪她这个姐姐,毕竟这一切也是她咎由自取换来的。   平澜随后掀开被子,又躺进去说道:“深了。我睡了。”   随后渡莲和剪瞳便伺候完平澜,退了出去,这喧闹的前半夜过去后,后半夜还算平静。这晚的事,太后一定会压下来,也就无需再提。至于皇上,反正他的心思本就猜不透,也就不费心去猜他的想法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枫林纵情     秋分时节,宫里的落叶也开始一层层的往地上落,平澜第二日还是一早就醒了,因为一大早就听到太后的传令,让她去太后那儿。   平澜忽然有些紧张,这个两世都是她婆婆的女人可是厉害的很,她虽然大致能猜到她要和她说的无非就是岳龄的事,肯定是希望她配合她将此事就此了结不再追究,想必那长嬷嬷回去一定和太后说了不少好话。   平澜立刻打理梳妆好自己便去了太后的宫里,太后毕竟是自己的婆婆,一点都怠慢不得。   一走进去,就闻到浓浓的檀香,端庄不失风雅,她被几个嬷嬷领着走进殿内,太后坐在宽大的木塌上,一只手撑着头,半磕着眼闭目养神。   平澜进去后,也立刻就看到了站在一边的长嬷嬷,和她的侄女岳龄,岳龄一直低着头。   平澜请安道:“参见太后娘娘。”   “澜婕妤,来了啊。”太后一点点睁开眼,太后在商衍未登基前作为一个女人,可以说是吃尽了苦头,一辈子只被先皇宠信过一次,也不得宠,没有享受到一点作为女人的福分。但是上天是公平的,她生下了一个本朝自开朝以来最孝顺的皇帝,商衍对这位母后可谓是孝顺至极,大概也知道太后之前真的是受了太多的苦。   平澜点头道:“太后吉祥。”   太后开始眯着眼细细打量平澜,这后宫的事她虽然不管,但是风言风语也听的不少,不过她不是那种强权的太后,她也很疼自己的儿子,所以皇帝要宠谁娶谁她从来不干涉,也听闻这位澜美人手段了得,把皇帝的心抓得牢牢的,只是进宫近三年却未诞下一儿半女。   太后看着平澜,觉得确实平澜像极了白菀翊,她会得宠也不奇怪了。   随后她道:“免礼,哀家今日叫你来,不过是想和你聊聊。”随后她让人给平澜搬了个椅子让她坐。   平澜坐下后,默默低着头,太后又道:“昨天夜里,你那里的事哀家也听说了,你能第一时间来告诉哀家,说明你这心里还是知道这后宫是谁当家作主的。”   平澜道:“臣妾自然知道,这后宫中,天大地大也大不过太后您老人家。”   太后似乎这番话很是受用,她笑道:“瞧你这小嘴,甜的哟,怪不得讨皇帝喜欢。”   平澜道:“太后娘娘过奖了。”   太后捏起一个干果说道:“哀家今日找你来,还有一事,就是这个岳龄岳御女,司南宫出来后就被贬为宫女在宫里头做事,可是她偏偏是伺候哀家从小到家的奴婢的小侄女……”   平澜立刻会意道:“岳龄还年轻,难免会走些歪路出些岔子,这都难免,臣妾不会和她计较的。”   太后听完后,扬眉一扫身边的长嬷嬷,长嬷嬷立刻顶了顶岳龄,岳龄则心不甘情不愿地说道:“是奴婢不好,请澜婕妤不要怪罪奴婢,奴婢是有心悔改。”   平澜温和笑道:“没有事,以后注意点就好了。”   太后也和蔼笑道:“那就好,都是自家人,就不要再计较了,以后岳龄就跟在哀家身边,哀家会好好教导的,澜美人你也注意自己的身子,有些话该说的,有些话不该说的。”   “臣妾明白。”   “哀家看你今日也好了不少,等下哀家让哀家身边的贴身御医去给你再号号脉,早点好起来才能尽心伺候皇帝。”   “谢太后娘娘。”   “好了,退下吧。”   平澜也知道没什么好逗留的,太后这性格,想要留下来陪她唠嗑拉家长也只会平添她对她的坏印象,因为太后本就不乐意插手后宫之事,所以平澜也就很快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剪瞳一直不开心地说道:“这次真的是便宜了邢婕妤。”   平澜随意地看着路边的风景,“她总会付出报应的,不急在这一时,这次太后都发话了,皇上更不会说什么了,所以这次也不是什么好时机。”   这时候,一个小太监赶了过来,是平澜宫里的太监,他说道:“主子,邢婕妤在清秋殿,说是来看您。”   剪瞳没好气地说道:“我就说嘛,说曹操曹操就到,这次准也没安什么好心眼。”   平澜叹了口气道:“那就快些回去会会她吧。”   邢岚现在在这后宫可是没人拦得住她,大家都觉得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平澜回到清秋殿,出奇的还看到难得出现一回的符昭仪,虽说这长秋宫是她符昭仪符秋的,但是几乎平时见不到人,此刻符秋正在和邢岚说话,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平澜走过去,看到邢岚正看着符秋的五皇子,嘴里说着:“臣妾家的珏儿正在奶娘带着,没法带出来,不然也好给五皇子做个伴。”   符秋对着眼前这两个婕妤,都没什么好脾气,对于平澜的看不顺眼是一开始就已经有了,从平澜辜负了她表弟符邝开始,对这邢岚,更是看不顺眼,不过她一向冷傲,只是淡淡扫了眼邢岚说道:“不用了,六皇子还小,玩不得。”   邢岚笑颜如花,“怎么会呢,臣妾家珏儿可闹腾了。”   这时候,邢岚看见平澜,立刻换了脸色,一副关切的表情问道:“澜姐姐,你没事吧,听说你身子好点了,妹妹我立刻就来看你。”   平澜微微皱了眉,随后也假装微笑道:“谢谢妹妹关心,姐姐早知道妹妹关心我,听说昨晚妹妹殿里的烛火一直燃到天明呢。”   邢岚当然睡不着,就怕岳龄的事传出去,不过还好她找对了棋子,这岳龄背后有太后撑腰,没人敢对她怎么样,岳龄不会被怎么样,她邢岚自然也不会被供出去。所以跟着皇后还是有些好处的,至少宫里很多盘根错节的关系网她都能摸清,然后找到突破点。   邢岚虽然被平澜刺了一句,但是依旧笑容不减,她道:“姐姐看起来身子见好,也能继续伺候皇上了。”   “全凭妹妹的悉心问候。”   虽说两人同为婕妤,但是平澜的态度显然比邢岚谦虚不少,邢岚一双眼瞟着这清秋殿的景观,“姐姐既然可以伺候皇上了,那一定要好好伺候着,这明年就是新的一届选秀了,眨眼三年过去,姐姐你这肚子还没点反应,等到明年,新人们都来了,没有个孩子傍身,到时候妹妹可真是替姐姐担心呢。”   平澜淡淡撇嘴一笑,“这事,该来的总会来的,急不得。”   邢岚略带得意说道:“说是说急不得,可是姐姐这也只是客套话罢了,心里怎么会不急呢,是不?姐姐您看妹妹家小珏儿,真是越来越讨皇上喜欢了,皇上前几日因为他夜里怕黑老哭,就赏了他镶着夜明珠的睡床呢。”   平澜低着头说道:“妹妹有此福分,姐姐也高兴。”   邢岚心高气傲地瞥了眼平澜道:“姐姐可要多来妹妹这坐坐,不然你瞧这皇上都几日没来姐姐这儿了,姐姐去了妹妹那,还能见到皇上呢说不定。”   平澜知道邢岚来这本是看看情况,现在已经完全变成了耀武扬威,她不想再搭理她,便道:“妹妹,姐姐乏了,先去休息了,不过这后宫中本就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是轮着转的,想要长久下去,一个皇子傍身是远远不够的。”   她现在不想和她对立的太明显,虽然她已经把她当做敌人来看待了,她不仁便不能怪她不义,这后宫虽说不讲仁义,但是别人不害她,她也不会去害别人。   邢岚黯了眼眸,似乎听不得不好的话,她道:“那姐姐你好些休息,身子好了,说不定皇上就会想起你。”   “多谢妹妹提醒。”   “那妹妹我就先走了,姐姐保重。”   但是,谁都没想到的是,邢岚前脚刚走,后脚皇上的圣旨就到了,商衍让太监传话,说平澜既然身子好些了,就陪他去御花园散散心赏那满池的秋落叶。   平澜急忙喝了药就去了,远远就看见商衍坐在那亭子里,面前是一盘棋,黑子白棋分布割据,旁边是两个酒杯,都斟满了酒。   平澜提着裙子就走上了台阶,然后施礼道:“参见皇上。”   商衍看见平澜,点点头然后把她叫过来,“爱妃坐。”   平澜坐到商衍身边的石椅上,心里盘算了,岳龄用棉絮害她的事商衍知道多少,不过他估计全都知道了吧,这整个皇宫都是他的,什么能逃过他的眼睛。   商衍低头继续看棋盘,用手点了点平澜身前的酒杯说道:“朕已经替你斟好了。”   平澜用袖子盖住自己脸一口饮下道:“谢皇上。”   商衍嘴角微微一扬,“爱妃喜欢就好。”   平澜半低着头,低低的说道:“皇上高兴就好。”   商衍渐渐收回了笑容,他道:“爱妃,听说前几日有个宫女在你殿里毛手毛脚的,朕看念在初犯就让她去母后那里学规矩吧。”   这番话很明显,要把这件事盖过去,可是他知道多少,他知道岳龄是邢岚指使的吗?又或者太后知道不知道?   商衍看着平澜有些苍白的脸,似乎明白了她的心思,他道:“朕没有深究这件事,母后也许深究了,但她老人家亲自处理的事朕一般就不过问和插手了。”   平澜缓了缓脸色,“臣妾没事。”   商衍用手刮了刮平澜的脸说道:“委屈你了。”   平澜依旧低着头道:“臣妾没事。”   平澜低着头,只感觉到头顶有微微的气息传来,然后是一阵低笑。她抬起头只见商衍那双眸子正盯着她轻笑,她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商衍一只手轻轻摸着她的头说道:“朕知道你受委屈了,有什么不高兴的就和朕说。”   平澜说道:“臣妾哪有什么不高兴的,看见皇上就是最高兴的事了。”   商衍轻轻挑起平澜的下颚,目光平静如水波澜不惊,却又堪破尘世那般,看着她,忽然他开口道:“知道朕在想什么吗?”   “臣妾不知。”   “朕在想,你为何不早些出现,也许那段时间朕也不会那么辛苦了。”   平澜一愣,那段时间是哪段时间?难道是白菀翊死后的那段日子?   平澜重重的睫毛微微眨了几下,然后她有些恍惚,伸手去想触碰商衍的脸,才到半空中忽然就停住了,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的身份,谁知手悬在半空中忽然就被商衍抓住了,拉到他的面前,平澜整个身子都被拉得向商衍的身上倾去。   随后,商衍另一只手很快就勾起平澜的下颚,把她脸勾了过去,然后一下子就吻住了她的嘴,他吻的很慢很细致,一寸寸舔着平澜的牙关,平澜没有反应过来,整个口腔和牙齿都紧绷着,他撬开平澜的牙在里面扫荡了一圈,平澜才一点点有了反应,她细细的舌尖开始回应商衍的舌头。   商衍感觉到了平澜的反应,瞬间他的手就压到了平澜的脑后,然后用力地把她的后脑往他面前压去,两人的舌头更加重重地纠缠在一起,好像永世永世地分不开了。   此时的御花园晚枫林中,连太监高顺都悄悄地离开了,只剩下满池的秋叶和秋风,还有在晚亭中颈项纠缠的两人。   很久之后,两人才互相离开了对方的双唇,平澜微红着脸,喘着气,商衍则是一双眼看着她,带着些情|欲的恍惚。   然后商衍手摸着平澜的脸,微微喘着气说道:“你是哪里派来的妖孽,就知道勾引朕。”   平澜脸更红了,她知道商衍此刻的意思,她轻声试探道:“皇上可是要去寝宫?”   商衍眼眸紧紧锁着她,他直接了断说道:“朕等不及了。”   随后商衍喊了一声,“高顺。”   高顺立刻带着一群太监,拿着明黄色的长长的锦布,将整个晚枫亭给围了起来,随后平澜和商衍也顾不得这有些微凉的天气,两个人都有些激动。   商衍撩开衣服将手探到平澜的身下,随后坏坏地在平澜耳边笑道:“爱妃原来早就湿了。”   平澜听不下这样的话,不好用力抱着商衍的肩,将头埋在他的颈项里。   平澜闭上了眼睛,她好像一时间失聪失明了那般,只能听见商衍在她耳边时不时的低语,好像在说:“澜儿,给朕生个儿子。”   平澜听到这里,忽然浑身一冷,商衍要她给她生个儿子,可是鹿仙说她此生注定无子,她难道这辈子注定就要这样了吗,在无子无女的孤独中,过完这一生。   心有不甘。   有太多的不甘,忽然就不知道从何说起。   心有些冷,身体却很热,商衍的呼吸有些急促,他今天很投入,力气很大,好像要把平澜给揉碎了,平澜也很配合得将他紧紧地环着,两个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   此刻的他,和平日里那个万事都沉稳冷静的那个天子完全不一样,平澜能感觉到他在渴求自己,带着孩子气那般的戾气。   过了很久,两人交织的身影才渐渐停下。像是好几年那般漫长的时间,他们之间的火焰才渐渐熄灭。   随后,平澜开始服侍商衍穿衣服,她自己先穿好,然后一点点给商衍穿戴整齐,最后将那枚玉佩扣在了他的腰间。   商衍抬起平澜的下颚,坏笑道:“朕今日很满足,爱妃功劳不小呢。”   平澜不好意思地说道:“皇上又作弄臣妾。”   随后商衍唇边的笑容更加拉长了,他揽住平澜的腰,然后让高顺把围布都给撤了,两人这才算是又回到了真正的晚枫林中。   平澜心中暗想,不知道多少女人此刻在恨自己,把自己的小人扎满了针呢。   随后她小心翼翼问道:“皇上,晚上可是要在臣妾那儿用膳?”   商衍点了点头道:“不必了,不过朕也要去长秋宫,去看看符昭仪和逸儿,你正好随朕一起回去吧。”   平澜点了点头,“那臣妾便随皇上一起回长秋宫。”   看来商衍对符昭仪的五皇子确实上心,这份重视程度都和太子差不多了。这个男人,前面还在她的耳边对她说,让她给他生个儿子,现在心里就念着自己另外的儿子,这样的男人,心中果然装了太多的东西,有时候也许连他自己都分不清什么是真实的感情什么是责任了。   平澜随着商衍一起离开了晚枫林,她不由得回头看去,那么刚才在这里,商衍流露出来的情感,又是不是真的?   她不知道,也猜不透。   只能假装那些都是真的,这后宫哪个女人不是这么自我催眠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   ☆、皇子   平澜和商衍在往长秋宫走的路上,看见前面有一群太监宫女在嬉闹,中间还有一个十来岁的男孩正骑在一个太监的脖子上拿着树枝戳其他宫女和太监的背,一副高高在上的纨绔模样,平澜仔细一看,那孩子正是德妃沈素眉的皇子商寺。   商衍显然也看清楚了,商寺一副无法无天的样子,拿着竹枝在抽人,还口中念着:“驾,驾!”   一群小太监假装害怕的样子全部抱着头躲起来,四皇子商寺就开始哈哈大笑,玩的可高兴了。   高顺看了看商衍的脸色,于是打算过去说话,就被商衍一只手挡住了,他冷着脸一点点走过去慢慢走到那群人身后,其中那个被四皇子骑着的太监,满头大汗一瞥正巧看见皇上走过来,立刻吓得腿一软,一不小心就跌了下去,在他脖子上的四皇子也顺势跌倒了地上,不过好在旁边的宫女立刻扶住了四皇子,他倒没什么大碍。   四皇子立刻黑了脸,拿着竹枝就朝那太监脸甩去,还带着稚气的声音却蛮狠霸道说道:“你个死太监,竟然敢摔本王?”   那太监立刻跪下磕头道:“奴才有罪,奴才有罪。”   就在这时候,一直站在身后的商衍开口了,他冷眼看着四皇子说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四皇子一听到商衍的声音,立刻回头去看,看见商衍好端端地站在他身后,刚才的霸道劲立刻一扫而空,只剩下震惊和害怕。   商衍又说道:“朕问你,现在是什么时辰?”   四皇子深深地低着头嗫嚅道:“申时。”   商衍忽然就走到他的身边,把那根竹枝从四皇子手上抽走,然后狠狠地一把扔在地上,都看得出皇上此刻正在气头上,都没人敢出声。   商衍随后双手负在身后,盯着他看,那双眼睛冷到了极点,“你也知道是申时?申时你不在上书房念书,你在这里和他们玩?”   四皇子已经吓得不敢出声了,只好一直抿着嘴不说话。   商衍问道:“四皇子贴身太监是哪个?”   “是奴才。”一个太监颤颤巍巍跪下说道。   “拉下去,三十板子。”   平澜看着这幕,那四皇子也着实可怜,一直跪着不敢说话,她走到商衍身边说道:“皇上,四皇子还年幼,不懂事也是自然,就不要太多怪罪了。”   商衍眉毛一直紧锁,看着四皇子,子不教父之过,这四皇子贪玩纨绔暴戾的脾气后宫都知道,还不都是给德妃给惯出来了,如今连课都光明正大不去上了。   随后他道:“德妃人呢?”   跪着的宫女立刻说道:“德妃娘娘正在往这边赶来。”   商衍一寸寸瞅着四皇子,“朕只给你一次机会,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要是再让朕看到,那泰曜宫你也不要住了。”然后他对那贴身太监说道:“把这番话也告诉德妃。”   随后商衍就打算离开,平澜在耳边轻声提醒道:“皇上不等德妃娘娘来了,亲自嘱咐吗?”   商衍没有说话,而是直接往前走去,平澜知道他不打算等德妃来了,今日这番话德妃听到应该也知道有多重了。商衍几个儿子里,这四皇子算的比较不喜欢的了吧,沈素眉自己那高傲的脾气原原本本的遗传给了自己的儿子,也不知道算不算弄巧成拙,果然是有什么母亲就有什么样的孩子。   平澜看出商衍心情不是很好,便说道:“皇上就别气了,小孩子难免心性如此,不过臣妾前几日见到了太子,彬彬有礼,温柔谦逊,仪表堂堂,可谓是一代俊才。”   商衍顿了顿,然后带着一些嘲弄的尾音反问道:“太子?”   平澜安静答道:“是太子。”   商衍依旧是带着嘲弄的口气说道:“那婕妤觉得太子怎么样?”   平澜掂量了一下回答:“太子就冷静自持,温文尔雅,再过几年一定会变成临危不乱,心神俱备的君子。”   商衍不知道为何听完平澜的话微微笑了起来,“婕妤你真是,谁在你眼里都是一顿夸,你就就能什么时候让朕听听你说坏话?”   “臣妾只是实话实说。”   商衍顿了顿,眼角瞄过周边的风景说道:“太子确实为人处事都无可挑剔,也很有身为太子的自觉,可惜,他不像朕。”   平澜暗暗思忖,太子确实各方面都得到商衍的赞许,可惜性格确实和商衍差了十万八千里,而且商衍本就不喜欢四大家族的后代,看来这太子也不算得君心。这后宫六个皇子,看来只有符昭仪的天才五皇子,和邢岚刚诞下的六皇子才得了君心。   商衍的口气,细细想来,他用了可惜,也就是他还是挺喜欢太子的,但是却又心中早有了打算的意思。   平澜知道不能再问下去了,这样会引起商衍的疑心,她便换个话题说道:“三皇子现在在华修仪那儿,也算是教育的不错,皇上也可以安心了,还有二皇子,贵妃娘娘一直都是进退有度的人,教育出来的二皇子也不会差的。”   商衍似乎并不关心,只是顺口说了句,“希望如此。”随后,他看了眼平澜,眼神中带着些说不透的色彩,他道:“爱妃这么善解人意,生出来的皇子也一定懂事的很,朕还是很期待的。”   平澜一低头,长长的刘海遮住了额头和眼睛,“臣妾也这么希望。”   随后平澜跟着商衍跨进了长秋宫,符昭仪符秋应该早就接到了传令,一早就梳妆打扮好,带着五皇子站在门口等着,然后看见商衍一来,立刻施礼请安。   商衍拉起符秋的手腕说道:“免礼,昭仪你身子一直不好,就不要勉强了。”   符秋眼角瞥了眼平澜,看不出有什么情绪,她对平澜似乎一直是一种无视的态度,本就不喜欢,更不会去打交道,但是平澜还是很钦佩这个符昭仪的,在这后宫她家室不的第一等第二等,长相也不是第一等第二等,却靠自己位居九嫔之首,还诞下了第一个除了四大世家之外的皇子,想想都觉得不容易,这样的女人,手段自然不可小觑,只是她藏得更深。   商衍回身对平澜说道:“澜婕妤也一起来吧,就在符昭仪这儿用膳。”   “诺。”   随后,符秋便伺候皇上和招待平澜,顺带照顾自己皇子在自己宫里用膳,可谓是丝毫不乱。   桌前,平澜觉得自己有点尴尬,毕竟人家一家人用膳,自己在这里就像个外人,不过商衍似乎不介意,毕竟她们对于商衍来说都是只是她的女人吧。   又或者是,商衍不舍得她?   总是无数个想法盘旋着,她吃饭都没心思了。才吃到一般,符秋就开始说道:“皇上,这几日都没有检查逸儿的功课,逸儿都说没动力了。”   “哦?逸儿这几日学的怎么样了?”   商逸乖巧地说道:“很好。”   商衍不由笑了,“这么有自信?”   “嗯,请父皇随便检查。”   商衍摸了摸他的头道:“父皇今儿就不检查了,你有这份自信,父皇就已经对你刮目相看了。”   商逸歪着脑袋,傻傻得笑了笑,然后点点头,这商逸真是可爱的很,看在平澜眼里都忍不住想抱一抱摸一摸,怪不得商衍那么喜欢这儿子。   说到底,人都喜欢和自己像的,太子很完美,可是不像商衍,五皇子商逸也很优秀,却越看越那脾性越像商衍。这不知道哪里来的莫名的自信和骄傲,真是曾经的商衍如出一辙。   用完膳,平澜就找了个理由先离开了,不然她真的要被符秋那双秋水剪瞳给戳死了,她就索性回到了自己殿里。   晚上在自己殿里随意折腾了些女红,她本就不擅长这些,不过反正也闲来无事,看着隔壁符秋殿里的烛火一直亮着,门外的高顺也一直没有离开,心想着可能皇上今儿就要歇在符秋那儿了。   不过这也算是符秋的福分了,毕竟皇上并不常去符秋那儿,一般去也只是去看看五皇子就走。然后平澜就打算早些入睡,便让剪瞳和渡莲把烛火给熄灭了。   在之后,就闭上眼睡了,朦朦胧胧的时候,忽然感觉有人压了她的床,占了她的位置,她立刻警觉地睁开眼去看,就看见商衍已经钻进了她的杯子里。   平澜吓得立刻伸手去摸,想证明自己没做梦,真的摸到一个热乎乎的身体,她急忙说道:“皇上……你怎么……”   商衍似乎有些累了,他直接伸手揽住平澜把他塞进的怀里然后带着粘糊糊的鼻音说道:“睡觉了,别闹了。”   平澜被他环在怀里,有些不可置信,但是那热度真实地传到了她的肌肤上,然后便是商衍轻轻的呼吸声,他似乎睡着了,平澜心里却扑通扑通地挑着,一直到很晚才睡着。   那一夜,皇上在符昭仪那儿一直待到很晚,然后深夜从符昭仪的锁秋殿出来,却歇在平澜的清秋殿。   这消息第二日传出去,很多人都不可置信,这演的是哪出和哪出?   作者有话要说:   ☆、探亲殊荣   那晚皇上半夜歇在平澜的寝宫,半夜平澜竟然很不习惯地就醒来了,醒来后发现天还是蒙蒙暗的只有一道月光,四周依旧暗幽幽的。   她翻了一个身,看到身边商衍平静的眉目正闭着,均匀地呼吸着,她发呆似得看了一会,随后便悄悄跨过商衍的身体朝床下跨了去。   她没有穿鞋,直接踩着地面就直直地朝着窗口走去,那窗前是一道清冷的月色,像极了她故乡的月色,眉目清苍,凉凉的,冰冰的。   她忽然脑海中闪过了家中人的面目,从曾经的白菀翊,那不可一世的家族和权势,到她死前都未曾见过一面自己的琴声父母。随后,那些面目开始变换,又隐约浮出了平澜的家人,那个异常关心她的母亲和父亲。   平轩这人虽然古板,但是对自己女人的事确实很上心,大世道是长辈一般只看重儿子,不在意女儿,而平澜的爹娘显然很关心她。不免有一丝愧疚,自己拿走了他们心肝宝贝肉体。   平澜只穿着一件轻纱一样的披衣,裸着足站在窗口,满头长发直直的垂在胸前,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忽然脖子上的头发有一缕被撩起,她茫然回头只看见商衍眉目清苍地站在她的身边   看着她。   她有一瞬间的呆住,然后急忙说道:“打扰皇上就寝,臣妾罪该万死。”   商衍低着眉看着她,脸上没有表情,他才发现她竟然没有穿鞋,然后他说道:“怎么了爱妃,半夜起来可是有心事?”   平澜低着眉说道:“臣妾没有心事,臣妾只是觉得这月色皎洁,不欣赏下,有些浪费了。”   商衍这才微微笑道:“这可不像爱妃说出来的话,以为朕会相信吗?”   平澜一眨眼,“果然什么都逃不过皇上的研究。”   商衍用手微微摸了摸她的下颚说道:“说吧,爱妃这是怎么了?”   平澜凝眉说道:“臣妾也没什么,不过古人道士明月思故乡,臣妾也只是有些想念家中长辈罢了。”   商衍说道:“既然想念,便让爱妃母亲多来宫里坐坐便是了。”   “可是那样也只能见到家母,臣妾的爹还有兄弟姐妹们依旧是会思念他们。”   商衍沉默了一会,他一只手放在窗框上,往外面的月色也看了看,这思亲之情,本是人人皆有,即使是一国之君,也免不了这样的情怀。   只是尚好太后娘娘依旧安然无忧地躺在宫里,只是心里还有一人,始终思念不止。   他缓缓道:“朕可以理解,思乡之情对于你这样一样远离他乡的人来说,确实是难免的,朕就许你特权,可以回家探亲,如何?”   平澜有些诧异,这探亲的特权,连位居妃位的娘娘都不是人人能得到的,还且这回家探亲的权利也只有位列四妃的妃子才有权利享受,现在皇上竟然特许她也可以回家去探亲,如何让她不激动。   平澜双唇有些颤抖,毕竟她千思万想都没想到皇上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这对后宫的女人来说即使是妃子都已经是莫大的荣耀了,何况她一个小小的婕妤。   平澜支支吾吾了好一会才说道:“皇上,臣妾,不知道该如何谢恩,臣妾……”   商衍看着她这样子,笑道:“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才多大点事就高兴成这样。”   平澜撅了撅嘴说道:“臣妾确实是高兴嘛。”   商衍依旧是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不咸不淡说道:“朕一次次位你破例,你该如何感谢朕?”   平澜眨了眨眼,略带了俏皮说道:“臣妾早就以身相许了,皇上还想臣妾做什么呢?”   商衍用手撸了撸平澜的头发说道:“没想到你还有这么鬼的一面,到是朕以前忽视了。”   平澜伸手抓了抓商衍的袖子,说道:“臣妾谢主隆恩。”   商衍包容地看着她道:“真是一点规矩都没了。”   平澜撒娇说道:“皇上不是说了,不喜欢臣妾毕恭毕敬的嘛。”   商衍用手指摩挲了下她的嘴唇说道:“今晚就朕和你两人,朕就不和你计较了。”   平澜笑道:“不负恩泽。”   随后,第二日,这消息就像爆炸似得传开了,说是皇上特许澜婕妤回家探亲,整个后宫一夜之间沸腾了。   平澜正在自己的殿里准备回家探亲的筹备,就看见一大早就没听过的渡莲跑到她身边说道:“小主。”   平澜瞧她神秘兮兮地说道:“什么事啊,这么神秘。”   渡莲笑道:“这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一大早这不,皇后娘娘就拨了一大堆赏赐下来,说是让主子你带回家去的赏赐。还有这连从来不和我们打交道的贤妃娘娘,都拨了赏赐下来,奴婢收的手都软了。”   平澜随意掀开她捧着的一个盒子的盖子,用在那盒子里捡了捡,挑了挑,然后说道:“还真是好东西,贤妃娘娘真是难得,竟然这么舍得。”   “是啊,以前都是无视我们的,现在竟然主动送礼也不知道藏着什么心。”   “别管什么心了,赏赐下来的肯定是要收的。都放到后屋去吧,反正我也用不到。”   “诺。对了小主,还有一件新鲜事呢。”   “怎么了?”   “锦绣宫的岚婕妤,今天一早听说了这茬,你猜咋的了?”   “邢岚?她怎么了?”   “听说她立刻就去了皇上的乾阳宫,现在应该已经到了。”   “她去找皇上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听宫女说岚婕妤是气不过,也亲自去找皇上邀宠,想回去探亲,毕竟她什么都跟主子你争。现在她肯定气不过,也一定会要和你争宠的。”   平澜略带了冷笑,“皇后没关住她呢,怎么放着她尽做傻事,这不是去找刀剑撞吗?”   “我说也是呢,这皇子都生下来了,怎么也不见心智涨了,还是那么没轻没重的。”   平澜脸色一扳,“好了,这岚婕妤的事轮得到你这个奴婢来议论吗。”   “诺,奴婢知错了。那奴婢先退下了。”   ————   此时,邢岚正走在去乾阳宫的路上,她一早起来气得差点半条命都没了,凭什么,同一时间进宫,同样的位分,她还有皇子,她平澜什么都没有,凭什么什么好处都让她占去了,她心里不爽极了,所以也没和皇后打招呼直冲冲地就朝乾阳宫去了,目的很明显,就是邀宠。她甚至都忘了商衍最讨厌的就是邀宠。   走到那长长的白玉石阶下,大太监高顺站在邢岚面前,他依旧不可一世半眯着眼,这宫里谁不看他这个大太监的脸色?   他看着邢岚说道:“岚婕妤吉祥,这是要做什么去?”   邢岚也是斜着眼打量高顺,她当然看不起这个连男人都算不上的太监,她居高临下说道:“我要见皇上。”   高顺说道:“真是不巧,皇上正在处理公务,婕妤怕是见不到了。”   邢岚没好气说道:“我要见皇上,麻烦公公通报一声。”   高顺尖尖细细地声音说道:“婕妤就别难为奴才了,皇上办公期间是不可能见您的,您还是请回吧。”   邢岚脸色一僵,“大胆,你这个奴才胆子真大,不知道我是皇子的生母吗?你也敢拦我?”   高顺也是一个大主,可不吃这套,要知道这宫里多少娘娘都给他送着送那,都知道他在皇上那说话的分量,这岚婕妤竟然如此目中无人,如此心智的女人,怕是也走不长这后宫漫漫路了。   高顺也是个人精,自然不会当众得罪婕妤,有什么事总是不能把责任推在自己身上的,他便道:“那奴才就去给岚婕妤通报一声,但是现在皇上正在和大臣们商量政务,还请婕妤稍等片刻,奴才想婕妤也不想担打扰圣务的罪名吧。”   邢岚被他这么一说,也没办法,只好点头勉强说道:“那我等着。”   随后高顺让人给邢岚搬了一张椅子过来让她坐着,邢岚便坐了下去,一直等着。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这日升的太阳眼看就要日落了,皇上依旧没有出来,邢岚拿着手绢擦了擦脸上的沙子,这风吹得脸上的妆都快化了。   她开始叫门口守着的小太监了,“你进去看看,高公公有没有通报好,怎么还不见出来。”   那小太监低着头弯着腰说道:“婕妤息怒,奴才没有权利进去,只有高公公才能进去。”   “高公公怎么还不见出来?”   “奴才不知。”   这时,高顺正在殿内给商衍研磨,商衍面前的几个亲信大臣似乎还在讨论些什么。   “沈家最近不知道在搞什么鬼,似乎暗中笼络了不少势力。”   “但是,似乎和薛家还有霍家又没有联系,只是暗自在计划些什么。”   “依臣看,这沈家是剩下的三大家族里,最草包的,可是先考虑除去他们。”   “没错,臣也这么以为,瓦解四大家族的计划已经除去了一个角,剩下的三大家族,应该把最草包的沈家先除掉,而且沈家那当家的最近又不知道在谋划些什么,可不能让他乱了我们的计划。”   “沈家这种带着暴发户气质的家族,要揪出他们一点错误这还不简单。”   “皇上您看呢?”   这时候,一阵热烈讨论后,大家一起看向始终坐在案前沉默的商衍,他目光略冷,一直沉默不语,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大臣的话。   随后,沉默良久,随后他瞟了眼下面的人,说道:“就先按计划安排好的去做,剩下的朕在想想。”   这时候,隐隐听到外面有女人的声音,商衍眉头一皱,随后问高顺,“什么声音?”   高顺磨着墨说道:“回皇上,是岚婕妤,她前面说要见您,奴才让她在门外等了一会。”   商衍眉头越发锁得深了,“这种时候她有什么事?”   “奴才不知。”   商衍沉默了一会,高顺看着商衍,恰当的时机又问了下,“皇上可是要见岚婕妤?”   商衍脸色不太好看,他道:“你们先下去吧。”   随后那些大臣便退了出去,然后商衍便让人把邢岚叫了进来。   邢岚一进来,就一脸委屈的样子给商衍请了安,商衍低着头看着桌子上的公文和奏折,他连抬头的功夫都没有,只是说道:“怎么了,急着见朕。”   邢岚撅了嘴,发着嗲说道:“臣妾熬了点莲子羹,想亲自端给皇上喝。”   商衍依旧没抬头,只是点了点头道:“那辛苦了,端来就行了。”   邢岚戚戚艾艾依旧没有要走的意思,商衍看着公文继续问道:“爱妃还有事?”   邢岚幽幽说道:“臣妾早上也在喝着莲子羹,那莲心,越吃越苦,一直苦到了心里。”   商衍手中的小豪顿了下,随后继续书写道:“爱妃这是哪儿受委屈了?”   邢岚低低说道,带着些难受的尾音,“臣妾想到家中的爹和娘,就越发苦了。”   “爱妃这是想家了?”   邢岚低着头,幽怨地带着低诉,“是,臣妾是想家了。”   商衍的眼睛一行行扫着奏折上的文字,“那就让你娘经常进宫来看看你。”   商衍这样的态度,似乎满不在乎,而是全身心投在政务中,不免让邢岚有些失落,但是她早该认清,这人不止是她的夫君,是后宫的夫君,更是这国家的一国之君,国事在他心中永远是最重要的。   邢岚幽咽道:“可是,臣妾还想家里的其他人。”   商衍轻声“哦”了一声,随后道:“那爱妃是想怎么?”   邢岚小心翼翼地轻声细语说道:“臣妾,想回家,探亲。”   邢岚的声音越说越轻,最后轻不可闻,但是商衍总还是能听到的,他手中的笔终于听了下来,随后他抬起头看着邢岚,那目光遥不可及,陌生无比。   他看着邢岚说道:“回家?”   “是的。”邢岚低着头不敢去看商衍目光。   商衍继续低下头看着桌子上的文案,“岚婕妤可是进宫时候嬷嬷规矩没有教好?是哪个嬷嬷带的,罚她三十板子。”   邢岚吓了一跳,背脊一凉,没想到皇上竟然动了这么大的刑,她有些楞的没说出话,只好去看高顺,用求教一样的目光。   高顺只是眯着眼没有搭理她,别人对他什么,他自然还别人什么,他就是这样一个势力到极点的人。   商衍又道:“还是说,岚婕妤你自己规矩没学好?回去把宫规抄三遍。”   邢岚脸色一下子惨白,她颤颤巍巍说道:“皇上息怒,臣妾向皇上请罪。”   商衍冷冷反问,“你知道你错哪了?”   邢岚半天没说出一个字,她真不知道自己错哪了。   商衍冷冷说道:“后宫宫规,妃位一下嫔妃没有回家探亲的权利,你这点最基本的规矩都不懂?还来邀宠,是不是越活越回去了。”   邢岚这才反应过来,立刻跪下请罪,“臣妾有罪,请皇上开恩。”   “朕都交代了,岚婕妤你可以退下了。”   邢岚带着哭腔说道:“皇上,臣妾真的不是有意的,皇上你饶了臣妾吧。”   商衍随后又说了一句,“朕早明文规定,这乾阳宫后宫嫔妃不得私自前来,你今日犯了两条大例,理应受罚。”   邢岚继续求饶道:“皇上六皇子还小,臣妾还想尽心照顾他,皇上开恩啊。”   “正因为六皇子还小,你这个做母亲的行不正,如何教导他?自己规矩都学不清楚。”   这三遍宫规可不是开玩笑的,那嬷嬷的死活她不关心,可是这三遍宫规抄完,她的手不残废也要抽筋抽个好几天了,她哪吃得下这种苦。   商衍已经不想废话了,他招手示意高顺带人出去,就在这时,霍成君已经赶到了大殿门口,她急急忙忙也管不得别人通报了,走了进去。   看见邢岚跪在地上便立刻替她求情道:“皇上开恩,六皇子还小,需要人照顾。这三遍宫规一抄哪还有时间照顾六皇子,这六皇子要是有个闪失,这可怎么办。”   这邢岚可是她手上目前最值钱的一颗棋子,可不能在这种时候废了,霍成君当然一听到消息就急急过来救场了。   商衍看到自己的发妻来了,自然抬头多看了一眼,他道:“皇上还真是关心这后宫之事,一草一木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霍成君低头说道:“这是臣妾的职责所在。”   商衍冷笑:“真是尽责啊,尽责到这后宫的嫔妃都越来越不懂规矩了。”   霍成君急忙请罪,“臣妾管教不周,甘愿领罚。”   商衍没有继续看她,而是看向邢岚,“岚婕妤,你可知罪?”   “臣妾知罪。”   “那就去领罚吧。”   “皇上……”   “都退下,朕只说一遍。”   邢岚似乎还不想走,被霍成君一个眼神喝住,只好跟着霍成君离开了大殿。才出了大殿,霍成君就忍不住骂道:“你也跟着本宫有段时间了,怎么还是那么没轻没重的,皇上办公的时候能去打扰吗?邀宠是你能邀的?”   邢岚嘟着嘴,“我不是气不过嘛,为什么她平澜就可以我不可以。”   “什么都比,这后宫迟早你要得眼红病死,你只要牢牢抓住皇上的心,你还用得着眼红别人,你这样一搞,皇上的心还能在你这么?”   邢岚被她说的也急了,“那娘娘,你说我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跟本宫回去抄完再说。”   邢岚不免狠狠说道:“都是那女人不好。”   “没本事的女人才只能怪女人,你有本事现在就直接去和皇上撒娇讨公道了。”   邢岚一脸不服气,“反正我不会放过她的,都是她害的。”   霍成君斜斜睨了她一眼,也没有说话,沉默了一会,“你就安心回去好好抄宫规吧,至于澜婕妤那边,本宫自然有办法。”   随后霍成君没有回自己的未央宫,而是直接去了太后的宫殿,太后此时正在看着经书,殿里檀香缭绕,满目烟熏。   霍成君自己也没有通报便悄悄走了进去,走到太后面前,跪下也没有说话。   太后良久才反应过来,她收下书说道:“皇后?你怎么来了,怎么都不通报一声,好让哀家接下你。”   霍成君贤良的说道:“奴才们说母后在看书,不想打扰您。”   太后微微一笑,“真是乖孩子,来,坐下。”   霍成君随后便做到了位子上,太后眯着眼说道:“今儿来,可是有什么事?”   霍成君道:“母后不喜闹,不让我们这些做小辈的来给您请安,儿臣甚是想念母后,便来了。”   “真是好孩子。”   霍成君道:“母后进来可好?”   “一切都好。”   “这样,儿臣也就放心了。”   “皇后啊,最近皇上可还好,哀家有段日子没见着他了,让他被太操劳。”   “儿臣记住了,会提醒皇上的。”   “最近宫里还太平么?”   “宫里也是一切安好,只是……”   “只是?”   “只是,最近有些儿臣认为略微破格的事。”   “哦?”太后放下手中的经书,放在榻上,正起身子,似乎很是好奇,“具体给哀家说说。”   “皇上昨日特许了澜婕妤回家探亲。”   “什么?澜婕妤?”   “是的。”   太后脸色有些僵,她在心里细细掂量了一下,随后道:“这怎么行,这可是老祖宗立下的规矩,非妃位嫔妃不得回家探亲祭祖。”   “可是,皇上允了澜婕妤。”   太后脸色颜色道:“这后宫的事哀家从来不过问,可是这是老祖宗留下的事,皇上在怎么特立独行,也不能怀了规矩,这不是自己损自己皇家威仪么?”   “儿臣也正是这么觉得的。”   霍成君知道太后是个老古董,肯定会极力反对这件事的,果不其然。   随后太后说道:“这不行,哀家得去见见皇上。”随后太后便作势站起来,身边的侍女立刻去扶住她,那侍女正是岳铃,她在太后身边伺候这段日子,很是招太后喜欢。   太后说道:“这澜婕妤,哀家看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省事的主。哀家要去趟乾阳宫,这澜婕妤狐媚子一般,可不能让她变成前朝的赵姬,红颜祸水,当初一个白菀翊已经够哀家头疼的了。”   说道白菀翊的事,霍成君便道:“当初白皇后的事,也是多亏了母后你拖住皇上,才能瞒过皇上铲除她,如今这个澜婕妤,大有成为当初白菀翊之势。”   说道白菀翊,太后没什么好影响,只觉得是一个红颜祸水,当初她帮着皇后和另外三个妃子害了白菀翊,她也出了不少力。   太后也是为了皇上好,不希望他太沉迷一个女人,误了正事,所以今儿听到这事,她自然要去找商衍谈谈。   随后太后便坐上了步撵,朝着乾阳宫去了,霍成君没有跟着去,而是回了自己的未央宫,反正她的目的达到了。   太后乘着步撵到了乾阳宫,皇上正在用膳,一个人,他看到太后走了进来立刻迎上去说道:“母后你怎么就这么过来,也不说声,朕好去接您。”   太后叹了口气道:“你这心里哪里还有哀家?”   商衍有些纳闷,“母后这话从何说起?”   太后找了张椅子坐下,“听说皇上你允许澜婕妤回家探亲?”   商衍似乎明白了什么,“原来母后是来兴师问罪的?”   “哀家哪敢?可是皇上,你这事做得哀家不得不说几句。”   商衍淡淡一笑,“母后你就别操心了,朕自然是想好了才会做,这点你还不放心么?”   “哀家就是不放心极了,这是老祖宗的规矩,怎么能坏?”说着她不由得拍了拍桌角,似乎很是着急。   商衍一副淡然的样子,带着一个王者的自信,“朕就是这天下的主人,老祖宗定下的规矩,朕就能改。”   “那是老祖宗啊皇上。”   “老祖宗是皇帝,朕也是,朕自然想改就改了。”说完他倒了一杯茶给太后,“母后你压压惊,就别想那么多了。”   太后接过拿茶杯,继续道,“皇上既然你想坏规矩,那为什么澜婕妤就准了,另外个岚婕妤就被骂回去抄宫规了?”   商衍顿了顿手里的动作,“朕自然有朕的想法。”   太后叹气道,“皇上你是哀家生的养的,你的想法哀家会看不懂?当初白菀翊还活着哀家就怎么和你说了,太过看重一个女人早晚害了自己,最后你听了哀家的话把白家翻了,白菀翊也死了,你还想再来第二次?当初白家拿着权势滔天的情形你还想再来一次?”   商衍声音依旧是恭恭敬敬,却也能感觉到那种疏离感,“母后,朕早已决定,这事你有权知道,无权过问。”   太后显然有些吃瘪,没想到她的儿子竟然这样和她说话,这就是本朝出了名的“孝子”说出来的话。   她用手拍了下桌角,“哀家走了,以后哀家也不会过问了,你也不要管哀家了。”   商衍立刻起身扶住太后说道:“母后不要置气,保重身子才是最要紧,这后宫的事也不要管了,儿臣怕您伤身。”   反正今日这一茬一出,平澜算是终于在太后心中有了一点位置,虽然都是坏影响,今后怕是免不了太后给她的绊子。   随后太后便不再说什么,而是让岳龄把她扶着离开了乾阳宫。   平澜是在第二天的路上才听到了这一出,要是她早点听到,一定会第一时间去太后那儿请罪然后主动请缨说不回家探亲了,毕竟得罪谁不能得罪太后啊,可惜此时她已经在路上了。   被成行成列的大轿子抬着,大部队浩浩荡荡从皇宫东门离开,走上了长安大街,她不能拉开帘子,却也感受到人们绵延的眼风,一定都盯着她的轿子看呢。   虽说只是个婕妤,但是依仗却丝毫不输给那些回家探亲祭祖的宠妃,也算是出尽了风头。   然后便是在轿子上一整日的颠簸,很快出了长安,就朝着金陵进发了。   两日后,她已经定定心心地坐在自己金陵家大宅里喝着凉茶吃着瓜果了。家里的亲戚全部都来了,那日所有人包括她的母亲和父亲都跪在大门口把她迎了进去。   然后便是众星捧月万众簇拥着吃着吃那,被嘘寒问暖了好一阵,之后的几天,所有的亲戚相亲都会去他们的宅门口,可惜父亲已经命令禁止他们进来了。   所以平澜好不容易才有了空闲和闲心在飞花落雨的日子里,喝着小茶,吃着小菜,总算是安定下来了。   母亲和父亲坐在她的对面,母亲正在给她倒水,一面说道:“宫里头的日子可尚好?”   平澜捏了捏自己的胳膊说道:“娘你看我吃的这么胖就知道了。”   平轩不由得笑了起来,“就你这丫鬟鬼精灵。”   平澜也问道:“爹爹你在朝为官,也是要当心,这几年可还好?”   “还不是托你这女儿的福,一切都安好。”   平澜颔首,很快,就听见小女孩家吵嚷的声音,母亲很快站起来说道:“你来啦,来女儿我给你介绍,这是你表妹,这是你姨母。”   随后便看到一个少妇带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走过来,那少女一看到平澜就跑过来拉着她的袖子说道:“澜姐姐,听说你可得宠了,所以才能回来。”   姨母立刻拉住她抱歉说道:“婕妤,小女孩不懂事,别介意。”   平澜淡淡一笑,“没事,童言无忌。”   然后那个叫灵儿的表妹又吵嚷道:“澜姐姐,我也想进攻,姐姐带我去嘛。”   姨母立刻拉过她按在自己怀里说道:“小孩子瞎说什么。”   平澜温柔地摸着她的头说道:“没事,明年就是四年一度的选秀了,当初你澜姐姐我也是这么进去的。”   灵儿眼睛一亮,“真的?可以进宫了!”   姨母只好赔礼道歉,“婕妤别介意,小孩子嘛。”   平澜眼睫毛一垂,“我到是不介意,只是你要真想清楚了,进宫可不是闹着玩的。”她的眼睛一直盯着这位姨母,像是勘破真相那般。   毕竟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倘若没有大人的灌输,怎么会想进宫?连玩心都没有散尽,是根本不可能想进那座高墙的,所以一定是这个姨母教她的,灌输她一些观念,所以平澜一早就看透了,是这位姨母一心想自己女儿入宫罢了。   那位姨母被平澜盯着有些尴尬和不好意思得低下头,平澜不愧是在宫里带过的女人,这眼神都比一般女人锐利。   就在这时,有下人前来通报,“老爷,符家老爷前来慰问。”   平轩一喜,这符老爷可是他多年好友,自然会来也是情理之中,他急忙道:“快带进来,还有谁?”   “还有符家少爷。”   这话一出,众人都愣住了,这金陵方圆几百里都知道,他们平家小姐曾经和他们大商朝第一富商符家的少爷,青梅竹马两小无草,从小定下婚约,最后却因为平家小姐爱慕虚荣,为了进宫当妃子而但方便毁了婚约,所以这段佳话便戛然而止。   最后平家小姐平步青云,得了圣宠,而符家少爷也娶了门当户对的别人家小姐,这本是这个故事最好的结局。   可是此时,故事的两个主角竟然要相见了,本以为永生永世不会见面的。平澜对符邝只有歉意,是因为她的私欲,阻挡了他和平澜原主人的情缘,但是既然身体换主人,她也不用继续前主人的情缘,她有她的愿望。   不过此时此刻,到了这一步,她真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符邝。不过符家作为商超第一富商,也不会和她计较特意上门讨债吧?   随后平轩说道:“那澜儿你就先呆在这里吧,我们就去看看。”   他也是怕平澜见到符邝两人尴尬,所以便带着其他人去了正厅,只余下平澜一人,她闲来无事便继续喝茶吃小菜,似乎很没心没肺的样子,不过本来就和她无关。   谁知道,不久后就听到一个脚步声一点点靠近她的身后,她以为是母亲来了,转身去看,这一看,一粒果子放在嘴里却是迟迟没有咽下去。   是符邝,快四年了,他也微微有了变化,但是那永远没有表情的脸和冷冷的眉峰依旧没有变化,他和性子阴晴不定的商衍完全不一样,他永远是冷冰冰的,没有温度的。   他的衣料子都是用的最好的,丝质奢华,玄紫色,整个人都衬得寒霜一般。其实平澜本就没和他说过几句话,此刻也是无从说起。   她尴尬地笑了笑,反正在他心中自己已经是个贪图虚荣的女人了,也无需重塑形象了。   符邝一点点走进她的身边,到了面前,平澜咽了咽口水,被他冰冷的气质冻的有些说不出话,这种人竟然是天下第一富商,他父亲的基业一定栽在这冰棍手里,做生意就要打交道,这人显然不能打交道。   平澜坑坑洼洼说道:“坐、吧。”   符邝还是很有礼貌地点了点头,随后便撩起袍子坐了下来。平澜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便道:“好久不见,呵呵。”   符邝冷冷看了她一眼道:“好久不见。”   平澜抽了抽嘴角,她真的应付不来这种人,只好直切主题,“有事么?”   这才注意到符邝手里拿着一个锦盒,他递给平澜说道:“这是符秋托我给她带的,麻烦你回去带给她。”   符秋是他表姐,这事平澜差点忘了。   看到平澜似乎还有些疑惑,符邝便继续补充道:“这是淮南南宫世家的传世之宝,每十年出产一颗的灵芝,相传沐天地之精华,每十年会拍卖一次,表姐说五皇子身子不太好,让我给他拍一颗带去给五皇子补补身子。”   平澜汗颜,有钱人就是好,什么都一句话事。随后她接过锦盒说道:“我知道了,会带给符昭仪的。”   随后,符邝依旧是冷冰冰地说话,这个男人,连关心的话都可以问的如此冰冷至极,他问道:“在皇宫里,尚可?”   平澜答道:“一切尚可。”   随后符邝便不再说话了,而是起身说道:“那我先走了。”   平澜心里纳闷,这人性格还真怪,见到老情人也不多问几句,就这么走了,随即她也起身送道:“保重。”   符邝则是头也没回就走了。   他前脚才走,平澜母亲后脚就走过来,看样子是一直在一旁看着,平澜母亲姜氏说道:“女儿啊,其实他也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只是你进宫执念太深,母亲劝不住你。”   平澜纳闷,“此话从何说起?”   姜氏叹了口气,“你进宫后,符家老爷要给符邝找其他家的小姐娶进门,他一直不愿意,最后是符家老太身子不好病重了,为了孝心他才答应娶了别家小姐过门,也算是重情重义的好男人,你们以前那般好,他想必也是想不通你怎么会忽然变成这样的吧。”   平澜一低头,“很多事,也是没办法的,人还是那个人,心却早就不是那颗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被催回宫   姜氏依旧是一脸担忧地样子,午后细碎的阳光一点点照进室内,光圈一点点映在背上和脸上,好像破蛹而出的柔光。   随后姜氏慢慢地斟了一杯茶,关切问道:“我说女儿啊,你进宫明年到了就要满四年了,这肚子还是没有反应吗?那个大夫的药方子还在用吗?”   说道这里,平澜不免有些伤感,自己吃再多药恐怕也是没用的,鹿仙都说了自己注定无子,又怎么可能怀得上呢,但是她不能把这事说出来让家人担心,只好勉强的笑了笑说道:“没事呢,娘,你看着后宫这几年也才添了几个皇嗣?”   “人家有的生没得生都是人家的福分,可是你这肚子可是关系着你的荣辱啊,娘当然担心得紧。”   平澜微微皱了皱眉,姜氏很快就发现了然后伸手去抚平了平澜微微皱起的眉毛说道:“怎么?有什么心事说给娘听。”   平澜眼睛往别处瞟了瞟说道:“也没什么,就是你说那些大户人家的夫人,倘若一直无子,是怎么维持自己地位的。”   姜氏沉吟道:“这还不简单,肯定从侧室那里抱一个回来,或者干脆抢过来养当自己的。”   “但是不是自己的终究不是自己生的,总是有隔阂的。”   “这可不一定,不是亲生的,只要以心相待,总是亲的。”   “我觉得,最好还是不要让自己的孩子知道自己并非是亲生的,这样是最好的。”   “那可就是没办法了,又生不出,又不肯领一个,那这女人的一辈子不就完了?”   随后姜氏似乎是悟到了什么一样,怪异地盯着平澜说道:“女儿啊,你这意思,莫非是你担心自己……”   平澜浅浅一笑,“母亲你想多了,我只是随口问问。”   姜氏一副大事不得了的样子说道,“我说女儿啊,这可不是随便的事啊,这是女人一辈子的事,你进了宫一切只能全凭自己,你如果生不出个一儿半女的,这未来的日子可是很荒凉的。”   平澜双手拉住姜氏的手,慢慢抚摸着说道:“好了娘,你就别担心了,我自己总是有个轻重的,再说了,只是这两年没有,说不定过段时间就有了呢?”   “不行不行,我得继续去给你烧香去,你一走我就去,你说不趁这几年你得宠的时候抓紧时间生几个,难道等以后年纪大了失了宠在指望吗?”   平澜笑道:“娘你现在就知道我以后会失宠了。”   “这还不是千古不变年的真理吗,哪个皇帝喜欢年老色衰的女人。”   平澜撒娇似得说道:“女儿离年老色衰还有很长的距离了娘你别担心。”   ————   距离平澜离开皇宫已经近七日了,这日邢岚一个人在自己宫里的膳房里,从清早就开始忙碌着自己熬着人参粥,说是要给商衍亲自熬好端过去。   她已经在膳房转悠了好几个时辰了,虽然说是自己熬,但是她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怎么会做这些事,说到底也只是自己在旁边督促着让下人在熬。不过说得好听点是自己熬得罢了。   忙碌了一天,眼看着夕阳落山了,估摸着商衍也应该下了朝和大臣们在议事颠忙完了政务,此刻应该在殿里稍作安歇,于是便端着熬好的人参粥去了乾阳宫。   邢岚只是为了弥补下前几天自己惹怒了皇上,怕因此失了宠,所以想再去试试,朝商衍撒些娇让看他有没有消气,试探下自己有没有因此失宠。   但是上次被勒令,以后没有诏令不可以私自进入乾阳宫,她至少站在宫门口让太监进去通报,上次吃了亏,这次学乖了还塞了不少好处给小太监。   那太监进去通报的时候,商衍正好累了,正用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一边高顺俯身在商衍耳边说道:“皇上累了,需要奴才让御膳房去熬点补品补补神吗?”   商衍点了点头,说道:“也可以,你就传令下去吧。”   高顺是多么懂商衍,在商衍身边多少年了都,他又静立问道:“皇上已经七日没有翻过牌子了,不知道今日是否要翻牌子?”   商衍想了想,随后颔首,高顺立刻就把早就准备好的玉盘子端了过来,上面是一个个嫔妃的名字,商衍的手指在那些牌子上面一个个点过去,最后还是一个上面都没有停留。   就在这时候,通报的小太监来了,他跪下说道:“皇上,岚婕妤说熬了人参粥想要端给皇上,现在在宫门外候着。”   商衍眉尾微微一挑,似乎是忙碌了那么多天终于听到了比较新鲜的事,随后他颔首道:“让她进来。”   那小太监便出去请邢岚,很快邢岚就曼妙地走了进来,跪在下方。   “参见皇上。”   商衍这次倒是和上次态度完全不同,一直盯着邢岚看,因为忙完了政事,也算是终于有了这份闲心。   “朕知道了,你熬了粥要给朕喝。”   “是的,皇上。”邢岚低着头乖巧地回答,长而整齐的刘海遮住了眼睛。   商衍也没有迟疑,很爽气说道:“端上来。”   高顺便把粥端了上去,商衍拿起勺子慢慢吃了起来,“没想到岚婕妤的手艺这么好。”   “皇上喜欢就好了。”   “也多亏了岚婕妤你心思细。”   邢岚只是低着头,现在后宫的女人似乎都在学平澜的这一套,大家都渐渐觉得皇上似乎很吃这套,所以这后宫女人都学着说话做事习惯性低着头,用额发遮住眼睛。   吃着吃着,商衍似乎看到了邢岚手上抱着一条纱布,便问道:“婕妤,你这手是怎么了?”   邢岚微微蜷起手指,说道:“是臣妾不好心,在熬粥的时候,烫到了。”   商衍关切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邢岚摇了摇嘴唇说道:“因为,前几日抄宫规,抄得手抽筋了,一直没好。”   说到这里,似乎商衍的心也一点点软了,他放软了声音说道:“抄好了?”   “好了。”邢岚一副幽怨委屈的样子。   商衍看到了不免心生怜爱,便道:“好了,委屈你了爱妃,到朕这儿来,给朕看看。”   邢岚便起身一点点走到商衍身边,商衍把邢岚搂在身侧,拉过她的手开始看,那细细长长,白净细致的手上缠着一条纱布,商衍道:“还疼吗?”   邢岚低着头道:“不疼了。”   商衍揉了揉邢岚的头道:“好了,不要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了,下次记住就好了。”   “臣妾知道了。”   随后商衍已经把粥喝完了,一只手拿给高顺,看着邢岚说道:“先留下来陪陪朕。”   邢岚一听,立刻高兴了起来,“臣妾遵旨。”   随后,邢岚很快就让人把六皇子给抱来,商衍看到六皇子,心情自然也不错,逗了逗自己的儿子。   邢岚看到商衍的御案上,是一张白色的宣纸,上面似乎是之前商衍自己提的一首小诗,她趁商衍在逗六皇子的时候,走过去悄悄瞄了一眼。   那上面写的是“陌桑花开而缓缓归矣”。   这句话听着倒是很熟,不过邢岚没读过多少书,所以自己也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不过心里倒是暗暗记下了。   不过她倒是很奇怪,商衍不是什么文艺皇帝,一般也不会特意去舞文弄墨什么的,难得见到他写诗词倒是很少见。   不过很快,邢岚就听到商衍在唤她,便过去伺候了。   接近就寝的时候,忽然太后宫里的人来传话,说是太后身子不舒服,商衍便二话没说摆驾去了太后的宫里,邢岚没有跟着去,便自己回了自己的宫里。   一回到宫里,就找来读过书的下人问道:“那陌上花开而缓缓归矣,是什么意思,是出于什么心情写的?”   一个读过书的丫鬟便回答道:“回主子,这首诗,是吴越王钱镠思念他的原配夫人戴氏王妃所写的。”   邢岚一听脸色差点绿了,“什么意思,继续说。”   “吴越王的王妃回家去探亲,吴越王在宫中思念其王妃,所以就写下了这首诗,这句话的意思是田间阡陌上的花开了,你可以一边赏花,一边慢慢地回来了。”   邢岚脸色一冷,冰冰的说道:“就是催自己的夫人快些回家?”   “大致就是这意思。”   邢岚心里当然立刻就明白了,这催自己夫人快些回家,还能是催谁,这思念还能想的谁,还不是平澜那个贱人么?   邢岚心里忽然就有股说不出憋着的闷气,气得差点想去摔东西,要不是自己的儿子睡觉了怕吵着他,以她的性子早就去噼里啪啦乱砸一通了。   平澜那贱人,什么都比不过她,却什么都比她占上风,这叫她怎么能不气不恼?那贱人到底有什么好,让皇上如此魂不守舍地想着她,她一点点,完全都想不通。   随后她带着一点点凶狠问道:“皇上回去了没?”   “皇上从太后殿里出来,就准备回自己乾阳宫,但是谁知半路开始下雨,便在华修仪宫里落了脚,歇息在那里了。”   邢岚冷笑一声,“一个个命都那么好,偏偏就这么待我。”   那丫鬟立刻宽慰道:“主子你别气,主子的运气也不差,不是还有六皇子嘛。”   邢岚默默念叨:“是啊,我还有我的皇子,我也不必他们差什么。”   随后才稍稍消了气,“你说太后好不病晚不病,皇上忙了七日终于打算歇在后宫了,本来肯定是我,让那太后的病给搅合了,现在好了,皇上歇到华修仪那里去了。”   “主子宽心,皇上明日还会来的。”   “哼,希望是这样了。”   -------   随后没过几日,平澜本来还准备在家里舒服几日,就被皇上的几道诏书给召了回去,真是比催命还急,平澜心想平日也没见你这么在乎自己现在倒是急着天天催。   平澜便动身回了皇宫,一路上乡亲父老一直送到城郊十里开外才罢休。   回到了皇宫,还是一副太平盛世,安静如初的感觉,倒是一回去,皇后又赏赐了一些贵重的物品下来,说是辛苦了慰劳她。   平澜只是让下人回话去感谢皇后。然后也不见那个催着她回来的皇上的踪影,照例说她被催着回来不是应该立刻召见她吗?   可是也一点动静都没,这后宫依旧静的死寂,静的可怕,难怪有时候商衍会说自己害怕这后宫的安静,就像是一潭死水。   倒是让她很吃惊的是,许久不见的姬霜走进了她的宫里。   平澜有些惊讶说道:“姬霜妹妹,你怎么来了,真是稀客啊。”   姬霜脸色依旧是冷冰冰的,这立刻让平澜想起前几日她还见到的符邝,这两人真是绝配。   姬霜淡淡说道:“我听说姐姐前几日回家探亲,不知道金陵你的家人们可还好?”   平澜觉得怪异,这姬霜怎么破天荒关心起自己家人来了?   她回到道:“家人相亲都还一切安好。”   姬霜顿了顿,似乎有些话没有启齿,平澜也不催她,她知道她既然来了,就总会要说的。   姬霜又道:“是这样的,我在金陵有一位故人,想必姐姐应该也认得。”   平澜道:“那妹妹说的是哪位故人?”   说完,姬霜的眼睛似乎瞟到平澜桌子上那个打开的锦盒,那锦盒就是符邝托自己带给他表姐符秋符昭仪的东西,她只是打开来检查下是否完好。   姬霜一双眸子瞟到后就吃吃没有离开,表情很是呆滞,一点不像那个冷若冰霜的女人该有的表情。   姬霜有些停顿说道:“这个锦盒,是符家的?”   “看来妹妹的故人是符家之人?这是符家锦盒,上面还刻着符字呢。”   姬霜忽然就愣着不说话了,随后她便起身准备离开,“妹妹忽然想起自己那里还有些事,就先告辞了,不打扰姐姐休息了,姐姐刚回来,一定是累了。”   平澜有些莫名其妙,她说道:“妹妹这就走了?”   姬霜道:“是的。”随后便起身就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候,忽然外面传来太监的声音,“皇上驾到——”   平澜和姬霜皆是一震,随后两人立刻撩了衣裙就跪了下去。随后那明黄色的靴子就出现在两人的眼帘中。   商衍心情还是不错的,他一进来就把平澜扶起来说道:“爱妃辛苦了,别跪着了,让朕好好瞧瞧。”   平澜有些别扭地说道:“皇上,这里还有外人呢。”   “哦?”商衍这才注意到还跪着一个女人,是姬霜。   他一直盯着姬霜看,只是好奇,因为他真的已经忘了在他后宫原来还有这样一个女人,叫什么他都不记得了,更别说是几级几品的。   高顺一看就知道皇上肯定是忘了,立刻上前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商衍似乎才想起来,说道:“姬美人起来吧。”   姬霜便起了身子,站在那一边看着,眼中没有一丝感情,像是一具木头,没有感情和灵性。   商衍这才正式开始打量这个在后宫他心中存在感几乎没有的女人,这个女人的脸色略显苍白,带着冷漠和轻视,还有一丝傲气,好像连他这个皇帝都不放在眼里,但是礼仪又丝毫不差,无法说她什么,只是那种漠视的态度让人很是不舒服。   商衍这后宫虽说女人不多,但是却各有姿态,但是这样的女人他倒是第一次见到,仿佛天山开出的一朵冰霜雪莲,不染人世间的尘埃。   随后姬霜,依旧是不卑不亢地施了礼说道:“臣妾身子有些不适,先退下了。”   商衍的眼睛依旧是带着审视一点点凝视在姬霜身上,随后又像是毫不在意那般说道:“退下吧。”   随机姬霜便离开了清秋殿,平澜有微微瞄到商衍的眸光有微微扫了一下姬霜的背影,照例说能让他在走之后还去扫两眼的女人,在这后宫并不多,而通常做到这点的女人,也意味着,圣宠不再远了。   不过像姬霜这样的孤傲的女人,也许更想找一块安逸的地方过自己的日子,不想被圣宠所打扰吧。   平澜都看在眼里,不过也只好都咽在心里。   随后她腻到商衍身边说道:“皇上。”   商衍把她拽到自己面前,刮了下她的下颚说道:“怎么,有没有想朕?”   平澜撅了嘴说道:“有,很想。”   商衍便宠溺笑道:“有没有瘦了,让朕瞧瞧。”   平澜狡黠笑道:“皇上要看哪儿?”   商衍拉过她的手把她搂在怀里说道:“你这鬼精灵,才走了今日就这么鬼了?以为朕治不了   你?”   平澜在商衍怀里,甜甜地笑着,她已经不似先前在商衍面前的那般拘谨和假装了,后宫女人和帝王相处之道,总是有这么个相敬如宾的阶段,过了之后便是歪腻,只是很多女人都没有熬过那个相敬如宾的阶段就消失了。   商衍搂着平澜说道:“今天朕在这儿用膳,你打算给朕准备些什么?”   平澜笑道:“皇上想吃什么,臣妾这就去准备。”   商衍带着笑容,“就按以前那么办吧。”   “诺。”   随后,商衍便在平澜这儿用了晚膳,又呆了会便离开了。   离开后,下人们便开始在屋子里收拾,平澜一个人磨了会时间便打算早点休息,自己毕竟也累了,才刚回来。   临睡前,她招过渡莲问道:“皇上今晚是回自己宫里头还是歇在外面?”   其实只是为了证实她的想法罢了,如果没有猜错,皇上肯定是去了姬霜那儿。   回答果不其然,“皇上在姬美人那儿歇了。”   平澜得到自己预知的答案后,便让人退下,早早的入睡了。   看来不管是什么样的男人,都对冷傲的女人没有抵抗力,男人总是会审美疲劳的,总是腻着自己顺着自己的女人看得多了,总要找些新鲜的,背着自己逆着自己的难免也会喜欢的不得了。   姬霜看来接下来的日子是不会太平了,虽然换做其他人也许会很高兴。   作者有话要说:   ☆、皇室家宴   这后宫的风本就是一阵子往东吹,一阵子往西吹,这宫里人的眼风自然也是跟着摇摆不定。这几日,赏赐的东西络绎不绝的往姬霜的宫里头送去。   姬霜自那日侍寝过后,又被召见了好几回,宫里头眼睛明亮的人都知道,这位小主也算是熬出头了。   最近眼看着渐渐要入秋了,太后娘娘忽然心血来潮说要在晚枫亭里摆一桌家宴,这太后平时不出宫门,现在提出这样的要求,皇上自然是答应的,所以当机立断就定在了今晚。   平澜等后宫的嫔妃门接到通知,则是立刻开始忙碌了起来,梳妆打扮自己,平澜看着镜子,渡莲和剪瞳正在帮她梳头。   渡莲细细挑着锦盒里的簪子说道:“主子,你不如就带个流苏的金步摇吧。”   “不用了,拿个朴素点的就行了,省的被几位妃子还有皇后娘娘看的扎眼。”   “诺。”   剪瞳又耐不住性子说道:“主子,你说今晚皇上会去么?”   “应该会去吧,皇上现在在哪?”   “听外头的太监说,一早就去议事殿了,现在还没出来。”   “那昨晚歇在?”   “昨晚也是歇在姬美人那里的。”   “知道了,别用那个,就涂这个胭脂,这个比较细,不腻。”   “诺。小主,奴婢觉得,最近皇上似乎很宠爱姬美人。”   “这后宫女人总不能千篇一律,皇上也是要换口味的。”   “恩,也好,至少姬美人看起来不会害小主。”   平澜淡淡说道:“她会不会害我我不知道,只是暂时可能没有存着分心,不过她那性子别说害人,早晚也会把自己给害了。”   随后,梳妆完毕,平澜便起身和几个下人去了体元殿赴宴。   到了体元殿,众人都已经到了,似乎除了皇上都陆续到齐了,女人们一坐下来便是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说自己的宠,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得赏,总之离不开一个词,就是炫耀。   这时候,太后也来了,她是和皇后一起来的,皇后一副孝顺媳妇的样子,把太后一点点小心翼翼地扶上座椅。   太后一坐下,眼神便往平澜这瞄来,那眼神带着警告和冷淡,随后听到太后说道:“澜婕妤这是探亲回来了?”   平澜则是低头说道:“臣妾的职责是服侍皇上,不敢多做停留。”   太后淡淡拖出一个不满的尾音,“知道就好。”   这时,一个尖锐的女声说道:“皇上一次次为澜婕妤破了例,不知道下一次又会是什么呢?”   是德妃沈素眉,她带着挑衅的口气说道,她们沈家算是除了之前的许家之外四大家族剩下的最傲慢的了。薛肆肆和霍成君都还是比较收敛的,许平君一走,这后宫唯一一个有气焰的也就是她沈素眉了。   太后听到后也带着冷脸说道:“哀家也觉得,这老祖宗的规矩不能坏,古人云无规矩不成方圆,这规矩坏了一次,之后再怎么去立?”   平澜只好低头听训,也不能还口,“臣妾知道了,臣妾一定会禁忌母后的教诲,好好地遵循下去。”   “还算听话,这就对了。”太后一点点靠上椅背,一双老谋深算的眸子看着平澜,她自然是要告诉平澜,这后宫中,皇后再大也打不过她这个太后,皇上再大,也是她养出来的。   这时候,太监通报商衍来了,令人惊讶的是,和商衍一起来的还有姬霜。   商衍和姬霜一起走进庭院内,众人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商衍直接走到了位子上坐下,而姬霜则是也自顾自得入了坐。   平澜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小声说道:“我就是看不惯她那一副谁都瞧不起的样子。”   不知道姬霜有没有听到,不过她依旧是我行我素地坐下一言不发。   随后商衍便宣布晚宴开始,一些后妃也上前去给皇上太后敬酒,这时候太后忽然说起来:“哀家最近收到从西域进贡来的美人参,听说吃了对生育极有好处,哀家这把老骨头了自然也用不到,就带来了,皇上你看着赏给哪个嫔妃吧。”   下面嫔妃的眼睛也都亮了起来,太后今天把这话抖出来,看来也是想试试皇上心里的事,有些人知道这美人参肯定和自己无缘,但是也好奇皇上会给谁,有些人则是觉得自己在皇上心里还有些地位的,自然想要争一争。   商衍有些诧异,不过只是一瞬间的,随后又变为了之前的平静面色,他扫了眼下面的那些嫔妃,淡淡说了句:“那就给姬美人吧。”   德妃沈素眉差点下巴掉下来,表现白的最夸张,其他女人也纷纷变了表情,皇上这意思是感情希望她快点给自己生个皇子?   在场的有妃,有嫔,有美人等各种嫔妃,偏偏给了这么一个姬霜,可想而知现在皇上对她的喜欢程度,众人纷纷回头去看姬霜,姬霜依旧面无表情,她缓缓起身走到殿下跪下说道:“臣妾不能受此大礼,后宫里有比臣妾更适合这美人参的人,臣妾愿意让给他人。”   平澜心里知道,姬霜压根就没想要给商衍生孩子吧,她心里有人,而且那人种的很深很深。   在场嫔妃们皆是诧异之极,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女人,还是说装出来的欲拒还迎,胸襟大度为了讨皇上喜欢?   不论如何,这话一出,就是拨了皇上的颜面,不知道皇上会什么反应。   商衍先是没说话,四周也是极静的,按照平澜对他的了解,他应该会觉得自己颜面有损,人家求不来的东西,姬霜竟然说要让。但是商衍肯定不会当场发作,至于背后对她有芥蒂的成都,就要看这女人在他心里的重要程度了。   果不其然,商衍那双霎时间就冷淡下来的眸子看着姬霜片刻,他很奇怪,这女人说了这样的话竟然还是这样一幅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一种随时处于要杀要刮悉听尊便的状态,现在她依旧是这样的状态,从看到她那日起便是。   他对这个女人的心理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很好奇是什么样的环境造就了这样的一个状态的女人。   商衍没有说什么,他转头对皇后说道:“皇后,这个你拿去自己看着办吧,哪个嫔妃怀孕了就拿去赏了吧。”   霍成君温顺答应道:“诺。”   随后,家宴继续进行,这一段小插曲也就这么结束了。   整个宴席平澜都浑浑噩噩的,她不喜欢这种人多热闹的地方,一过来就浑身不舒服只希望早点结束可以回去躺床上。   显然,商衍对这次太后一厢情愿办的宴席也没什么大兴趣,不久就离席了,只剩下一群女人,太后年纪大了,一到点便要去歇息,就宣布了散席,众人眼见皇上就这么走了,都悻悻离开了。   平澜回到自己殿里,顺口问了句:“皇上今晚是在自己宫里还是?”   渡莲回答了一句:“皇上回自己宫里了,招来了几个大臣,还没出来。”   平澜叹了口气,这开国以来,商衍一定也算的上是一代勤奋的明君了,都没看到有哪个皇帝这样忙政务的,基本上来后宫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这样一个心系国家的夫君也不知道是喜是悲。   作者有话要说:   ☆、暗中设计   入了秋之后,便是祭祖之时,每年秋天皇上都要带着众人去皇陵扫墓,就是在这个季节,所以每年一到秋天,整个皇宫都开始节省用度开支,因为祭祖期间一切从简,这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   所以每个宫里头分到的开支也都缩减了一半,宫里头的布置也简朴了不少,不管是不是做给皇上太后看的表面功夫,至少每个嫔妃都刻意地掩饰自己的奢侈,极力表现自己简朴的一面赢得太后和皇上的好感。   平澜也吩咐自己殿里头的人把奢侈的装饰,花瓶,纱帘全部都收起来,她知道商衍和太后非常重视祭祖这样的事,所以尽量不要做那出头鸟。   此时,她正拿着一把剪刀在自己的庭院里裁剪枯掉的叶子,反正再过不久就要秃了,也是闲着没事干。   看到渡莲端着一大盆水过来,便道:“这是干什么?”   “擦下主子的房间。”   “恩,辛苦了。”   渡莲一边擦,一边说道:“主子,你知道吗,我听在殿前伺候的小太监说,今天上朝的时候,皇上说要重新修建皇家陵墓,拨了一大笔钱下去呢。”   平澜用手摩挲这剪刀的口子说道:“这也是自然,毕竟皇陵可是皇家一大重要的事,总是要弄得好好的才行。”   渡莲一边擦着窗台一边说道:“不是呢,主子你听我说,你知道皇上交给谁去做吗?”   平澜好奇道:“谁?”   “德妃的父亲,也就是沈家主事者沈高德。”   平澜愣了下,没想到皇上竟然把这种事交给沈家去做,这样的事在常人眼里肯定是看做无上的殊荣,毕竟能把重修皇陵这样的事交给沈家,肯定代表着皇上对沈家的信任。沈素眉现在一定是乐坏了吧。   但是平澜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商衍想要一点点瓦解四大家族的势力,她心里早就明白,如果真的是信任,又怎么可能交给沈家这个他的心腹大患?   平澜自然是猜不透商衍的想法,但是她隐隐能够感觉到商衍似乎对沈家已经丧失了利用的兴趣,打算下套了。   渡莲看着在发呆的平澜,便叫了她一声,“主子,别发呆了,你说这事,过几天那德妃的尾巴不是又要翘到天上去了?”   平澜立刻瞪了渡莲一眼,“怎么说话的,要是被听到了,我有十条命都救不了你。”   渡莲难得调皮地吐了吐舌头,“知道啦小主,你就别担心了。”   平澜又陷入了一阵沉思,如果真的是交给沈家去重修皇陵这件事,那么沈素眉,可是真的倒霉了要,她绝对不过放过这次机会的,重生那么久,她可是一次没忘过那些人,许平君暂且算是倒台了,在冷宫里过着磨人的日子,那么下一个这机会看来就是留给沈素眉的了。   随后平澜立刻走到自己的梳妆台前,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锦盒,里面全是金银珠宝,她直接抓起一把,准备给渡莲,后来想了想又放进去直接关上锦盒拿起锦盒递给渡莲。   渡莲接过锦盒,很默契地听平澜在耳边低估,平澜前前后后说了好久,才叮嘱好吩咐,随后渡莲便点头,然后拿着锦盒就离开了。   大约过了两日,这日平澜只带着渡莲和剪瞳两人跑到了御花园最后面的假山旁的流水亭中,平澜一人坐在椅子上,似乎在等人。   很快,一个穿着官府的大臣慌慌张张跑了过来,他身材略微肥胖,平澜自然知道他是谁,皇陵总督使张大人,也是沈家曾经的心腹大臣,依附沈家当上了这个皇陵总督使,这次沈家要重修皇陵,自然也会大半教育这位张大人去办。   这位张大人长相略微肥胖,从面相便可看出没少收贿赂,而且慌慌张张的样子,一定不是个有胆量的人,平澜对这人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当年白家已经把这人的底细全都翻出来,贪污受贿无数,本来打算缉拿归案的,最后因为白家垮了,也自然就没有下文了。也算是他逃过了一节,没想到反而依附沈家步步高升了。   平澜看着张大人,斟了一杯茶给他说道:“张大人坐。”   张大人摸着满头汗,东张西望说道:“澜婕妤,这然人看到不好吧?有什么吩咐您快说便是了。”   平澜冷笑,这时候还装,都收了她的钱财过来了,还装好人呢。   平澜微微笑道:“我这不是有事想麻烦张大人么。”   那张大人咽了咽口水,“婕妤您说便是了。”   渡莲这时候又从身后拿出两个锦盒,打开,里面的金银珠宝数量比之前那个还多,而且识货的人都知道,这些里面任何一样珠宝都价值连城,何止是万两黄金。   那张大人微微张了嘴巴,有些说不出话,平澜会心一笑,“张大人可别吃惊,先前那些都只是添头,这才是我要给您的。”   那张大人,眼睛立刻发光说道:“婕妤您有什么要吩咐臣的,臣一定鼎力相助。”   平澜一只手撑着下颚说道:“也没什么大事,不过就是一些大人你能力范围内的举手之劳罢了。”   随后张大人坐到平澜身边,平澜在他耳边慢慢说了一通,那张大人听完后脸色一僵,立刻说道:“不行,这,这可万万不行,这,这是要诛九族的呀!”   说完他一个劲的摇手,“不行,婕妤你另找他人吧,这是臣真的不能答应。”   平澜冷笑,“你不答应,可不是怕这罪名吧,而是不想和你的上头沈家翻脸吧?毕竟你是依附他们一路混上来的,不过我告诉你了,这事还必须就是得你来做,因为你是他们沈家的心腹。”   见平澜把话说亮了,那张大人也不装模作样了,说道:“既然婕妤知道臣和沈家的关系,又何必为难臣,臣是不会答应的。”   平澜狡黠一笑,“哦?那如果我说我知道当年的下邳案呢?你当时在下邳贪了多少钱你以为我不知道?当时的人证你要全部杀光,可是最终你只杀掉了几个?那么剩下的肯定好好的的活着,我知道他们在哪,要掉人证我随时可以把他们调出来,到时候不光是你这顶乌纱帽,你这个头都保不得了,不是么?你觉得到时候沈家即使有通天的本领,他们就得了你?这事情的事态多严重你自己心里是清楚的。”   那张大人被平澜说的身子一抖,双腿一软差点没站直,他万万没想到,知道当年真相的人还有,难道不应该是只有白家知道这件事吗,白家都死绝了,这事又是哪里溜出去的消息?   平澜面色如常地喝着茶,眼睛瞟着那张大人,“张大人,明人不说暗话,你若这次不出卖你的主人,那么死的也只是你而已,你自己想清楚了。”   作者有话要说:   ☆、修皇陵   张奎张大人在平澜的威逼利诱后,总算是放下了所谓的忠心,本就是趋炎附势的人,非要装出一副忠心的样子,几句话就被平澜戳破了。   平澜端起茶杯,又小抿了一口,一边的剪瞳立刻把茶壶盖子打开,又添了新的茶水进去,平澜一双清淡的眼眸瞄着张奎,面上带着半分笑容,有略隐略现的狡黠。   她轻声道:“张大人,看来是想通了,那么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张奎擦了擦额头,抖了抖袖管弓着腰说道:“婕妤,您倒是说吧,到底是个什么事儿,您也知道,这年头混口饭吃不容易。”   平澜不紧不慢说道:“什么事,大人我前面不是说了么?”   张奎那双闪着精明的眼眸在平澜周围转了一圈说道:“好吧,婕妤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也豁出去了,只求明哲保身婕妤留臣一个活口,不要将那些陈年旧事抖出去。”   平澜嘴角一抹冷笑,“大人可是很好奇为什么我会知道?”   张奎赶紧摇头说道:“婕妤神通广大,臣也不敢多问,至于臣这么去做,德妃娘娘会不会听,臣就不得而知了。”   平澜忽然笑出声来,“瞧你这恭维的话说的。好了,你的沈家旧臣心腹,你说的话,沈德妃肯定是能听进去的,你就照着我说的去做就行了,沈德妃什么性子我还握不准么?”   张奎点头答应,随后说道:“那臣,可否先退下?”   平澜眼神一点点冷淡下来,“别以为我是可以忽悠的,该做的事一件不要给我拉下。”   “是。臣明白。”   随后张奎便退了下去,平澜也打道回府,剪瞳路上不放心的说道:“主子,你说那张大人会不会半路杀一个回马枪,一个倒钩把我们给栽了?”   平澜叹了口气说道:“你觉得他会忠心护住,就像你觉得沈德妃会宽宏大度一样,你觉得可能吗?”   剪瞳点点头,“还是主子聪明,这次,倘若德妃真的被盘进去了,那主子以后的路更好走了。”   平澜低垂着眉,“到底是不是,还说不准。”   此时,德妃沈素眉,正在自己的宫里,看着自己的四皇子商寒,四皇子也十几岁了,算是半懂事的孩子了,但是在德妃的百般宠爱下,已经飞扬跋扈养尽了刁钻的脾气。   沈素眉依旧毫不在意,反正她就是把自己的儿子宠天宠地,当祖宗供着。这时候,商寒正拿着竹子和小太监们玩闹。   沈素眉的奶娘在一边看着,不由得担忧道:“娘娘,你说四皇子这脾性,怎么能套皇上喜欢呢,都十二岁了,还不误正事,整天玩闹。”   沈素眉瞪了奶娘一眼说道:“本宫生出来的皇子,本宫宠着还有错了?”   奶娘不有叹气,德妃娘娘一生太顺了,以至于心眼太少,靠着家室坐上妃子位置,却依旧没有远见的目光,这皇上都多久没来德妃这里了,德妃还是没意识到是自己教儿的过失。   这时候,外面传来通报声,“娘娘,张奎张大人求见。”   沈素眉愣了一下,有些莫名其妙默念道:“张奎?他来干什么,让他进来。”   随后张奎提着宫服就走了进来,然后请安道:“德妃娘娘金安。”   沈素眉睨了他一眼,一副不削的口气说道:“什么事?你不好好在府里帮爹爹造皇陵,跑本宫这儿来干什么?”   张奎甩了甩袖子说道:“臣自然是有一事要和娘娘商量。”   沈素眉,揉着自己儿子的头说道:“说吧,什么事儿。”   张奎说道:“臣刚才路过娘娘夙沙宫的后院,发现那里隐隐光芒照人,似乎那墙壁曾经镶嵌过夜翡翠,看起来大气典雅,只是年久失修,似乎已经有些斑驳了。”   沈素眉皱眉说道:“那后院曾经是本宫入宫那年,爹爹花钱给本宫装饰的,曾经墙上嵌有六颗夜翡翠,只是那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那些翡翠风霜雨淋的,也早就暗淡了光泽。”   张奎说道:“这可是德妃娘娘您的夙沙宫,自然不能失了气派,不然怎么能把其他人比下去呢,这整个后宫的宫殿中,还当属娘娘你这个最气派最典雅。”   沈素眉说道:“那你说该怎么办,这时间久了,再美的东西也会褪色不是么?”   张奎说道:“娘娘,话可不能这么说,褪色的事物,在把颜色染上去就行,把这后院重新整修下,不又能恢复当年那六宫粉黛无颜色,唯娘娘你这夙沙宫一览众山小的风采了么?”   当年她沈素眉这夙沙宫,确实是奢华无比,沈家人好面子,是她爹花钱给她修的这独一无二的宫殿,如今却也斑驳凋零了。   沈素眉眼角一亮,“哦?你是说,把这后院重新整修下?这倒也是个办法,可是本宫曾经和爹爹提过这件事,但是爹爹说现在四大家族不比当年,都逐渐颓然的趋势,我们沈家的钱也都周转着,不能抽这么一大笔钱出来给本宫整修面子问题。”   张奎细细的眼睛眯起来说道:“娘娘你是担心这个问题吗?”   沈素眉说道:“不然呢,不然本宫早修了。”   沈家好面子,她沈素眉自然也是极要面子的,能撑场面的事,她可不会放弃。   张奎笑道:“娘娘,臣这有一妙计,不知道娘娘愿意采纳否?”   “你说。”   “现在沈家给皇上整修皇陵,但是其实整修皇陵不需要用到那么大一笔拨款,不如娘娘就从这款项里拨出一笔,来用作整修自己宫殿的费用,这样,一举两得,不就成了。”   沈素眉盯着张奎说道:“张大人,你也算是我们沈家的老人了,你说的话本宫也爱听,只是这件事,本宫怎么听着不太安全?你说要是被皇上发现了可怎么办?”   张奎眯着眼说道:“娘娘你这就多虑了,此事你不说,臣不说,沈家人不说,谁会知道,这件事全权由沈家和臣来操办,别的人又怎么会知道这一石一土的去处?而且,这种事当然也不能做的太明显,只是稍微整修下,让娘娘你的后院住的更舒服而已。”   沈素眉揉了揉太阳穴,似乎在思考张奎说的话,张奎见沈素眉还在犹豫便继续道:“而且修皇陵本生就多出很多钱款是用不掉的,娘娘难道还准备还回去?以沈家以往作风,还是放进自己腰包,反正都是放进自己腰包不如就拿来修下娘娘的宫殿不是更好。”   沈素眉微微松了紧皱的眉说道:“你说的也有点道理,既然本就是用不掉的,料想爹爹也不会还回去的,不如就拿来给本宫修整后院算了,反正也只是小修一下,应该也不会捅太大篓子。”   张奎笑答:“娘娘能有这样想自然最好,臣可是一有什么事都是第一为娘娘和沈家打算的。”   沈素眉懒洋洋看着张奎说道:“知道你对我们沈家忠心,好了,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这事就这样去办,别人问起,就说本宫是拿自家钱修的。切记,别出岔子,到时候本宫可是一个字不会认得。”   “臣明白,那臣这就退下去了。”   “去吧,早点把事办好,本宫等着看新的后院。”   ————   这日,平澜惯例早起去霍成君的宫殿请安,一进去就看见一群女人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   她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来,听见隔壁桌的邢岚幸灾乐祸地口气说道:“哎哟,你们知道吗,听说昨晚皇上气得在姬美人的宫里甩了一个花瓶,然后摔门而出,在之后,就再也没回去过,直接回了乾阳宫睡觉。”   单婕妤也是一副大惊小怪口气说道:“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这姬美人不是最近很是得宠吗,怎么会忽然惹皇上生气了?”   邢岚装模作样说道:“哎呀,还是不是怪她自己嘛,虽说皇上现在吃她那一套冷冰冰的态度,但是不代表会一直吃这一套,昨天她反正肯定又是做了什么触怒了龙颜,皇上终于忍不住了,就气走了呗。”   华修仪也好奇问道:“这事本宫也有耳闻,可是到底是怎么回事?”   邢岚嘲弄道:“听说,是不肯陪皇上喝酒,把皇上给气到了。”   华修仪也难得搭腔道:“原本还以为皇上就吃这套呢,没想到一套演久了,也会招人烦。”   她们本就看不惯姬霜那副冷霜一样的态度,竟然还那么得宠,更是让人想不明白,此时那个用鼻子看人的姬美人也算是栽了,她们自然乐不可支。   平澜自然也早知道姬霜那态度肯定要碰灰,只是没想到这么快,看来商衍的耐心比她想象的还少,或者是更短情。   以后姬霜的日子肯定不好过了,这么大的动静都传遍了后宫,少不得要被鄙夷一阵子了,皇上恐怕也不会照着她了。   这时候霍成君走了出来,一出来就满脸正色教育道:“一大早的闹什么,哪里有一点皇上女人的样子,一个个都那么轻浮。”   众人便不说话了,霍成君扫了一眼众人说道:“谁还没来?”   奴婢剪秋回答道:“德妃,贤妃,二位娘娘告病,符昭仪、凌修容照理告病,姬美人告病。”   那丫鬟一下子报了一大串,其实这几位都是不请安的常客了,只是多了一个姬霜,霍成君今日脸色却不似平日那般无所谓,似乎端着些脾气。   明眼人都看得出,霍成君有些要发作了,她先是沉默片刻,随即提了口气说道:“这几年,本宫管的确实不严,到头来你们倒是一个个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如今这来请安的人越来越少,是不是在过些时日,你们就一个都不来了?”   众人皆不吭声,霍成君瞄着那些个空位说道:“姬美人,现在在哪,让她立刻到未央宫来,不然,就是宫法处置。”   看来昨日刚刚失宠的姬爽,就要成为头一个替死鬼了,霍成君早看那女人不顺眼了,只是碍于前段时日得宠着不好发作,今日便要好好整治一下。   那丫鬟便立刻得令去传姬爽了,随机霍成君沉默看着众人说道:“你们全部给本宫坐着,等人来。”   然后没人敢吱声,都沉默地等着姬爽被传来,那奴婢很快就回来了,一脸不好看的颜色,她跪下说道:“回禀娘娘,姬美人···她来不了了。”   霍成君脸色一板,“你说什么?”   丫鬟颤巍巍说道:“皇上,皇上刚才去了姬美人那,看见奴婢,让奴婢给娘娘带花,姬美人今日不来了。”   “什么?!”霍成君脸色差到极点,皇上今日算是真的驳了她的面子,这姬爽昨日还气得皇上摔门就走,今日皇上竟然又去了她那儿找她,本以为她好日子到头了,没想到竟然时来运转。   在场的人皆是心中诧异,但是不好表露,平澜也算是舒了口气,姬爽还不至于现在被霍成君整的太惨。   霍成君脸色绷得紧紧的,她僵硬说道:“今日,就到这里,都退下吧。”   很多人忍着想去操弄霍成君的心情,离开了未央宫,可是毕竟那是堂堂皇后,虽说想嘲弄一番,最后还是忍住了。   说到姬爽,此刻她正沉默坐在桌前,给商衍沉默地斟茶,对于眼前这个男人,她说不上喜欢讨厌,却只觉得怪。   昨日他让她陪他去御花园斟酒赏月,她推脱说身子不适,他便当场摔门而出,也不治她的罪,若说激怒,昨日那次也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前几次他还没说什么,昨日似乎是发作了。   可是今日却又好像什么事都没有一样来她这儿,却也是一言不发坐在那儿不知道想什么,眼神一直浮在外面。   要说他多在乎自己,喜欢自己,她一点不觉得,每次他来这儿就是这样坐着,她斟茶,他依旧坐着,姬霜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了,这也太怪了吧,如果是喜欢,一般不都是会要搂搂抱抱吗?   她越发觉得这个皇帝脾气怪了,也猜不透想什么在。   商衍只是坐了一会,随机便又起身就离开了,似乎知道姬霜要被责难,来帮她撑一下场面而已,以免她被议论失了宠遭受折辱。   姬霜总觉这样的感觉有些微妙,却又不知道微妙在哪里。总觉得,这样的男人,总是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有着独特的温柔和细腻。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今日二更 ☆、废除德妃   修建皇陵的事情已经进行了一段时日了,这日商衍在朝堂上询问皇陵的事,沈高德站在堂上垂首而立,目不斜视禀报:“皇陵之事,时值二月有余,即将竣工。”   商衍听到这里,到不似理应的满意的表情,只是点了点头,随机夸赞道:“爱卿这次做的很到位,竣工之后,朕自会好好嘉奖你的。”   沈高德跪下谢恩道:“谢主隆恩,这是臣的分内之事,臣理当竭尽所能。”   站在一边后排的张奎心有不甘,这里半点没提自己的功劳,自己好歹两个月来日日夜夜辛苦勘察,这沈高德一件事没做,功劳倒是全给他占了,以往哪次不是这样,奖赏他半点分不着,劳苦劳累的都是自己来做。   随后商衍便宣布退朝,最近一段时日,他鲜少踏足后宫,都是在乾阳宫内忙于政务,这日早朝散的早,他依旧是习惯性的去了自己的殿内,坐在桌案之前。   商衍静静地坐着,阳光斑驳地洒进室内,一地的碎金泛银,柔色的光芒温柔了整个房间,细碎的静谧一点点溢出。他的眸光有些惨淡,没有掺杂任何情感,仿佛在思索一件事情。   他用手揉了揉太阳穴,觉得有些隐隐发疼,自己整日想的事情太多了,多到都已经自己都快分不清了,但是还是得一件件去解决。   眼前的事,便是桌上的这张密函。   平澜,这个女人,果真是不简单。   从她上位,到现在,每做的一件事,算计过的人,每次都被写入了一封封密函递过来,而他每一封密函,都曾一一过目过,但是那个女人每次都猜到他的心意,这倒是让他非常奇怪。   这后宫里面,没有事可以瞒得过他,只有他想管或者不想管,或者这事是不是顺着他的意思。   眼前这件事,又是第一时间被呈了上来,他忽然觉得,这个女人太过聪明,太会猜心思了以至于自己有些开始不得不警惕起来。   沉思良久,他唤来高顺,顿了顿说道:“去把澜婕妤叫来。”   高顺得了令则立刻去请平澜,平澜此刻还在宫里悠闲地剪花,忽然就看到高顺过来通报,并且按照商衍的性子,一般情况也都是来后宫,从来没有说请谁去乾阳宫的,平澜不由得背脊一凉,总觉得事情有些复杂了。   她立刻整理了自己的妆容和衣着,便急急忙忙走去了乾阳宫,一路上心情忐忑不已,到了乾阳宫,才发现阳光有些刺眼,把大红色的门楣都照得恍惚不已。   提着裙子走了进去,走着走着才发现身后的下人们都已经不见了,打开的大殿大门,周围也一个人都没有。   她只好自己硬着头皮走进去,殿内一片寂静,只有书页翻过的声音,她脚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就显得分外响亮。   走了没几步,就到了商衍面前,商衍在翻着书页,忽然就抬起头看着平澜,那眼神仿佛穿越万水千山,一直看进人的心里。   平澜声音一抖,“臣妾参见皇上。”   商衍的声音没什么感情,“爱妃起来。”   平澜这才站起身子,站在一边。商衍继续低下头翻看桌子上的书页,动作很是随意,却也冰冷不可接近,他说道:“爱妃近日来,可好?”   平澜低眉说道:“臣妾近日挺好的,一切无恙。”   “爱妃最近似乎不止过得挺好,似乎也很闲的。”   平澜藏在刘海下的眉头微微一皱,声音依旧很茫然说道:“臣妾不知道皇上想说道是什么。臣妾在后宫虽说闲云度日,但是也并非无所事事。”   商衍拿起一只小豪在纸上微微勾勒几笔,“朕自然没有说爱妃无所事事,朕是说,爱妃有闲心,有闲空,自然也做了很多事。”   平澜眼眸微微往上抬起,“臣妾愚钝,不知道皇上所指的是?”   商衍的呼吸声在静谧的大殿中仿佛就在耳边,他放下笔说道:“修整皇陵的工程,朕打算在五日后举行竣工仪式。”   平澜先是愣了一下,觉得这句话没头没尾的,但是下一瞬心中立刻有一个恐怖的念想,皇上这话该不会是在暗示她,五日后要举行仪式,让她可以在之前按照明确的日期开始准备了?   这意思是皇上知道她在暗地里暗箱操作的那些事了?包括她和张奎的私下交易,以及她吩咐张奎去做的那些事?   平澜不敢往深的去向,这似乎想不到底的,越想越觉得恐怖。   她抬头看着商衍,她现在确实是比较迫切想知道竣工仪式的日期,商衍就这样坦荡荡的告诉她,意味着他知道并且默许她所做的这件事。   不免有些惊讶到了极点,不过至少目前商衍是默许她的,毕竟她之前也自认猜到了他的心思。   平澜沉默了许久,商衍又道:“爱妃怎么不说话了。”   平澜抬头说道:“臣妾虽然愚昧,不知道皇上说这这个的意思,但是臣妾记下了。”   商衍嘴角勾勒一丝笑容,“爱妃记下就好了,那就退下吧。”   平澜鞠躬谢恩,便离开了乾阳宫。背脊却早已是一身冷汗,这次确实吓得不轻。   商衍能知道这件事,代表他能把她所有的一举一动掌握在手中,自己一路猜着他的思路才安全度过,若是猜错一丝一毫,恐怕早就和淑妃等人的结果一样了吧。   平澜回去不敢怠慢,今日这一的结果她还需要些时日慢慢去从长计议,只是现在要先解决眼前皇陵的事,回去便秘密找张奎觐见。   五日后,便到了皇陵竣工仪式的日子,这日商衍心情不错,特意摆了宴在皇陵的后院,眼前便能看到那重修后巍峨高耸的皇陵。   太后等各宫嫔妃都到了场,相继陪着商衍在皇陵巡视。   太后一路上赞口不绝,她作为商家皇朝最忠实的拥护者,自然对皇陵这样的给祖上添面子的事最是高兴。   商衍陪着太后走到皇陵的左侧,太后看着那用全新白玉石堆砌过的皇陵,走过那巨大的龙凤门,三门六柱三楼,彩色琉璃瓦盖,龙凤呈祥花纹装饰,预示着皇家威仪。   龙凤门是皇陵最重要的建筑之一,是皇陵的门面,太后看到这整修过的龙凤门,很是欣赏,一边走一边说:“这龙凤门修的比原先的还气派,甚好。”   商衍斜着眼瞥了眼那龙凤门,似乎是知道接下去要发生的事一样,随后说道:“母后,我们还是快些走吧,这里阳光太毒,朕怕母后你受不了。”   太后点点头道:“也好,那走吧。”   随后大队伍便浩浩荡荡离开了龙凤门周围,太后和商衍走到皇陵后门口,忽然听到一声巨大的响声,几个跟在后面的妃嫔吓得立刻捂住了耳朵。   霍成君立刻皱起眉来,问道:“怎么回事?”   太后也吓得捂住了心口说道:“哎呀,真是的,这搞得什么?”   众人朝着那巨响的声音地方看去,刚才经过的那扇龙凤门不知为何忽然就塌了,瓦砾全部碎成一块一块,那些看起来的白玉石的石头原来里面全是普通的石块,只是漆上了白玉色。   商衍立刻变了脸色,转头就对着跟随的沈高德冷言冷语说道:“沈高德,这是什么情况,能给朕解释一下吗?”   沈高德也吓得一下子没说出来话,这工程他本来就是一个挂名的,现在让他说,他又怎么说的出来,只好立刻看向张奎说道:“这,臣罪该万死,可是臣也不清楚,还要请总督张大人来道明情况。”   众人的目光则移到了张奎的脸上,张奎擦了擦额头的汗,交叉袖子躬身说道:“这,这……”   这了半天说不出话,倒是其他大臣纷纷说道:“这应该是因为缺乏土石块,所以造成的吃重不够而坍塌,而且白玉石全部变成了漆了白玉色的普通石块,普通石块吃重本就比不了白玉石,还少了那么多。”   沈高德脸色顿时就惨白惨白的,一句话说不出,沈德妃的脸色也跟着她的父亲一起变了,忽然有些脚站立不稳,幸好身边的丫鬟扶着。   商衍声音严厉说道:“请张大人解释一下,为什么白玉石全部变成了漆了白玉色的普通石块,而且为何会因为缺乏土石块而造成坍塌,那些用来购置土石的钱款去了哪里?”   张奎刚准备说话,就立刻被沈高德打断,他大骂道:“好你个张奎,本官信任你让你来奉命修整皇陵,你给我把这些钱款都贪走了,修出这么个不伦不类的东西,成何体统,皇上,臣以为应该直接拉下去砍了,以示严惩。”   张奎立刻跪下来苦苦哀求道:“皇上饶命啊,皇上,臣有苦衷啊,臣是被冤枉的啊!”   商衍倒是不紧不慢,慢悠悠说道:“张奎,你说你是被冤枉的?”   “是啊,皇上明察啊。”   “那你把账目本递上来给朕看,朕倒要看看,这每一石每一土的去处。”   随后几个侍卫走了过来,他们递上一本刚从张奎府里翻出来的账本,看到那账本,沈高德和沈素眉差点就当场晕了过去,沈素眉已经没了血色,整张脸就和尸体一样。   皇上接过账本,直接扔给高顺,让高顺念出来,高顺打开账本开始看,看了一会随后说道:“这上面记录,从国库里拨出来的钱款,一半用于购买普通土石,运到了皇陵用于整修皇陵,另一半钱款用于购买白玉石,去向不明。”   商衍眼睛细细一眯,冷冷看着张奎问道:“张大人,那些白玉石去哪了,你倘若不说,那便速速去领罪,你该知道是什么罪。”   张奎吓得汗水湿了衣襟,跪在地上紧咬着嘴唇一言不发,商衍说道:“看来你是不准备供出来了?也罢,来人,把张奎脱下去打入死牢听候发落。”   张奎一听,脸色一直白到耳根子,他一副怕得要死的样子说道:“皇上开恩,臣,臣,臣是被指使的。”   “哦?”商衍挥手让人放下张奎,“意思是,这些东西不是你贪赃的,而是他人?”   “是……”   “那你大可说出来,朕可以免了你的罪。”   德妃万万没想到,这张奎效命他们沈家十几年,竟然是这样的草包,这么简单的事都办不好,而且明明说好只是稍微整修下,用不了多少钱,怎么就抽出了那么多钱款导致皇陵的款项出现了那么大的亏空。这其中的她被人算计的部分,相比至今没有想明白。   张奎声音有些颤抖,他说道:“是,是沈大人让臣这么做的,购置的白玉石用于修建德妃娘娘的后院。”   仿若一道晴天霹雳,打中了在场的很多人,最厉害的当属德妃沈素眉。   沈素眉立刻拿出自己最在行的一副德性傲慢说道:“笑话,本宫的后院是拿我们沈家的钱来修建的,你自己贪了,还要把帽子扣到我们沈家头上谁会相信你,天大的笑话。”   张奎跪在地上说道:“皇上相信臣啊,不信的话,可以按照德妃娘娘宫殿后院的白玉石砖瓦数一块一块的数,绝对能购置的数目一一对上,臣购置的白玉石块全部用于德妃娘娘的后院修建了。”   太后看向德妃,脸色严肃说道:“德妃,当初你和哀家说,是你们沈家出钱给你翻新后院,并且只是小小的翻修一下,为何到头来是如此劳师动众,还要动用一半的皇陵钱款,你是不是太过分了?明知道现在祭祖,哀家和皇上说要节省用度,你竟然如此大张旗鼓的贪,真是太不给皇家长脸了。”   德妃有苦难言,只好狠狠得看着张奎,当初说好只挪用一点点翻新一下,结果竟然这样,她还是没有想到自己是被人摆了一道。   然后沈素眉也知道抵赖不了,只好跪下请罪,“皇上,臣妾确实是让张奎翻新了后院,但是臣妾当初说了只用一点点,完全没想到会这样,而且,而且是张奎自己主动提出的啊,臣妾只是答应了他的提议。”   商衍似乎一开始就不想听沈素眉的解释,沈素眉没办法只好去看自己的爹爹,沈高德也跪下请罪道:“皇上开恩,这件事,小女一定是被人陷害在先。”   商衍冷眼打量沈高德说道:“沈高德,你也好不到哪去,这皇陵是让你修的,结果如今塌了龙凤门,是你办事不利,辱没了使命,你该当何罪,还有时间替你女儿求情?”   沈高德看着商衍冷淡的眉眼,忽然明白了自己一定是被算计了,皇上如今的态度,就像是从一开始就等着他们沈家往里跳的架势,如今终于得偿所愿,只怪自己生了这么个不争气不知道追求奢华享受的女儿。   沈素眉还是不罢休,拽着手帕就开始抹眼泪,她哭诉道:“皇上,臣妾真的是被害的,臣妾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胆子想到做这样的事,都是这个张奎诱使臣妾做的。”   张奎也跪着喊道:“皇上,臣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做这样的事啊,这件事最终的受益和臣一点关系都没有,臣真的是冤枉的啊!”   一边沈高德也在那里喊冤,整个场景哀声连绵,众人不由的都皱起了眉毛,心想做皇上真不容易,还得天天收这个折磨。   商衍看着几个跪在地上哀求的人,眼神尽是冷淡,他的眼睛一直看着德妃,这个跟着他十余年的女人,他了解她,比她了解他多的多,这个女人,十余年,没有一点进步。十余年前,她这样的性子尚可称之为娇憨可爱,十余年后的今天,他却只能看到任性无度,他心中一直对她教育四皇子的方式不满,但是也没有去阻止,因为这也符合了他的意愿,不能担当重任也好。   只是没想到,他和这个跟着他身边十余年的女人,还是走早了今天这一步,穷途末路。   商衍最后看了眼沈素眉,随即挥挥手说道:“德妃骄纵无度,漠视宫规,废去妃位封号,打入冷宫,沈高德滥用私权,贪赃枉法,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这一席话结束,每个人都知道,从今往后,沈家没落了,四大家族又消失了一个,这后宫再也不会有一个叫沈素眉的德妃。   霍成君心里自然是高兴的不得了,但是还是要装装样子,便微微垂首贴着商衍耳根子说道:“皇上,四皇子商寒年纪还小,这会不会太残忍……”   “就因为年纪小,才要寻找良母好好管教,寒儿已经这样了,在继续让她教下去还有救吗?”   霍成君则不说话了,那么接下去大家最关心的自然是德妃的儿子的归处,有儿子的自然不嫌儿子多,就算不是自己的,没儿子的更是巴望着想要养一个。   霍成君的心思自然是能自己收了,她道:“皇上,臣妾是看着四皇子长大的,也算是和他十分亲近,不如……臣妾想,就归到臣妾这儿,臣妾来抚养他吧。”   这霍成君真是胃口不怕大,有了一子一女傍身,还想要,果真是野心勃勃,想要独揽后宫。   商衍说道:“你已经有玉儿和海棠了,多了就要分心了,你好好抚养他们就行了,寒儿,就先交给太后抚养吧。母后,您看?”   太后自然可以抚养自己的孙子,虽然这四孙实在不讨人喜欢,但是也是自己亲孙子,她道:“给哀家抚养你们就放心吧,寒儿这性子哀家调得过来。”   太后看了眼德妃说道:“德妃,你放心吧,哀家会善待寒儿的,希望你也去冷宫好好想想,则个离你而去的,德字的意义。”   在众人睽睽的目光下,沈素眉哭着被拖了下去,很快就会被众人忘记在记忆中。   后宫妃位在位的只有贤妃薛肆肆一人,马上就是四年一度的选秀,会有许多水嫩一般的新人注入后宫,而她们即将成为老人,如果没有在成为老人之前抓住机遇,那么真正成为老人后的后果就只有一个,这后宫争夺只怕会越来越激烈。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 ☆、对食   转眼已经进了冬天,平澜进了冬自己身子也懒了下来,开始懒洋洋得每日坐在房间里做些女红之类的打磨时间。   看见剪瞳捧着一个大布包进来,平澜皱眉问道:“剪瞳,这里面是什么?”   剪瞳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是敬事房公公那里头多出来的剪纸,奴婢就多拿了些来自己没事剪着玩。”   平澜看着那布包随后说道:“打开给我看看。”   剪瞳便打开那个布包,里面是一打打剪纸,整齐的叠放着,平澜笑道:“这几日好像经常看到你捧这些东西回来。”   平澜眼睛细细地眯起来,一点点窥视着剪瞳,剪瞳尴尬地低下头说道:“这,反正小主也不用的,奴婢就自己拿来玩了。”   平澜看着自己手中穿了一半的针线说道:“平日,怎么不见你喜欢这种小女孩家家的玩意,现在倒是起劲的很。”   剪瞳抿着嘴微微嗫嚅道:“反正奴婢平日里也没什么事做,就拿来玩玩呗。”   平澜看着剪瞳低垂的头说道:“你要做什么,我自然不会拦着,只是我觉得你有些反常罢了,做事留个心眼,知道么?”   剪瞳点了点头,便不再说什么就退下了。   平澜随后把渡莲叫了进来,渡莲走进来后,平澜让她把门给关上,问道:“渡莲,我问你个事。”   渡莲答道:“主子你说。”   “剪瞳最近这是怎么了,以前从来不剪纸的,现在倒是开始玩弄这些玩意了。”   渡莲大方一笑,“这不很正常,那丫头还年轻,心思变化快很正常。”   平澜的眉毛越皱越紧,她一点点说道:“可是,我觉得不是这样,因为我看剪瞳的眉眼之间,似乎是,小女儿心态,似乎是,有心上人了?”   渡莲愣了一下,随后小声说道:“如果真是有了,剪瞳也到这年纪了,该有了。”   平澜担忧地说道:“但是,如果是正常这样的事,以这小丫头的心性,肯定会忍不住和你我唠叨的,如今却一字不提,我觉得有些奇怪。”   渡莲想了想说道:“恩,那小主的意思是?”   平澜有一个不敢想象的答案在心中徘徊许久,她凝神思考了一会道:“你说,这丫头不敢说,是不是因为,对方是个公公?”   渡莲表情一僵,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半天才反应过来,“主子,这话可不能乱说,如果真是和哪个公公,那不就是宫女和太监对食,触犯了宫规吗?到时候不止是剪瞳自己,还有连主子你都要被牵连进去。”   平澜眼睛眯成一条细细的线,“可是按照剪瞳这样开朗直爽的性子,还有她平日的言行都看得出,她是不会喜欢公公的,这次倘若真的是和公公对食,那真是太奇怪了。”   渡莲听平澜这么一说,也觉得很是奇怪,便问道:“主子,那你说,我要不要去找那丫头问问?”   平澜说道:“你觉得她会说吗,能说早说了。”   “那这样下去,不是被我们发现,而是被其他人发现,岂不是酿成大祸了。”   平澜叹了口气,“我不知道,目前为止所有的都是我们的猜测,到底是什么情况,我怎么会知道。”   渡莲拍了拍掌心说道:“这丫头真的是不给人省心,做事不顾后果。”   平澜道:“总之,最近你看着她一点,看看她都和哪些人在接触。”   “奴婢知道了。”   两日后,平澜在花园中修剪花草,身后是几个丫鬟端着篮子接着平澜剪下来的枝叶,忽然就看见剪瞳匆匆忙忙从身后走过,平澜眼皮子一向尖得很,立刻唤了渡莲就跟上去看。   等到渡莲回来后,她悄悄和平澜禀告道:“主子,奴婢看见剪瞳和一个公公在御花园的假山后说了一会话,然后两人相互交换了一些东西就散了。”   平澜追问道:“那公公,可看清是哪房的公公?”   “这个奴婢离得远自然是看不清,只是知道那公公人生的很是高,而且修长。”   “两人这样,有多少时日了?”   “奴婢打听了下,剪瞳好像已经一个月的时间都是经常拿着东西出去半天才回来。”   平澜心中的疑问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大,但是还是没有多说什么,便不再言语让渡莲去做事了。   这天夜里,平澜在灯下看书,忽然就觉得一阵心慌。立刻起了身喊来了渡莲问道:“剪瞳在哪里?”   渡莲立刻出门去找,找了一圈回来复命道:“剪瞳不在自己房间,也不在锁秋宫里头好像。”   平澜立刻起身披了衣服说道:“我们出去找找,我这心慌得很。”   渡莲稍微帮平澜整理了下衣着,就提着灯笼准备和平澜出去,还没走出锁秋宫,就看见皇后霍成君,还有邢岚,带着一群人走了进来,身后还带着剪瞳和一个公公打扮模样的人。   平澜心下立刻就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依旧装作不明白说道:“皇后娘娘,还有岚婕妤,大驾光临这是怎么了?”   邢岚冷哼一声,“澜婕妤,真不知道你是怎么管教你的人的。”   平澜微微笑道:“怎么了,臣妾不明白。”   邢岚继续冷笑:“这是你的贴身女婢吧?贴身女婢私通太监,你这个做主子的,还真是够放肆。”   平澜震惊道:“臣妾不知道岚婕妤在说什么。”   邢岚瞪了平澜一眼说道:“就在刚才,你的贴身女婢被抓到和太监在御花园私会,你这管教不周,该当何罪?”   平澜看着跪在地上的剪瞳和那个公公,问道:“你们刚才是在私会?”   剪瞳一口咬定说道:“不是,只是沈公公说带了些东西给奴婢,让奴婢去拿一下,奴婢绝对没有私通。”   邢岚看着那一旁的沈公公说道:“来,你来说,你们到底是不是在对食,休要说谎,不然就是欺君之罪。”   那沈公公缓缓说道:“我们确实对食有一段时日了,请皇后娘娘开恩。”   听完他的话后,剪瞳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看着他,似乎没想到他竟然如此没有骨气就承认了,之前她认识的那个、虽然身为阉人之身,却依旧有着男人风骨的人好像忽然就换了一个人。   平澜眼睛开始打量这个沈公公,长得确实很讨女人喜欢,所以她也瞬间就明白了这件事的头尾,不知道是哪方神圣派来的沈公公来她这里勾引剪瞳,随后两人开始悄悄对食,随后很“巧合”的又被抓住,沈公公很快就承认了罪名。   这么简单一连串陷阱,为了就是把她牵连进去,也明确知道剪瞳这简单的个性,凡是都不会多想容易中计。   邢岚又开始在一边说道:“贴身女婢对食太监,你这做主子的会不知道?如此纵容下人漠视宫规,澜婕妤你该当何罪?”   剪瞳跪着,始终在摇头辩解喊道:“不是的,不是沈公公说的那样的,和主子没有一点关系。”   可惜没人理会她,每个人都盯着平澜,平澜张了张嘴,她此刻只有两个选择,也是邢岚给她的两个选择。   第一,完全不承认这件事,说自己不知情,这样可以撇清大部分的关系,但是等于放弃了剪瞳。第二,想要救剪瞳,那么就只能说自己知情并且默许,剪瞳在她的授意下行动,这样罪基本上就是在她的身上。   邢岚知道剪瞳和渡莲是她手心手背的肉,这次就算自己自保放弃剪瞳,也起码要少掉一块肉那般疼。   平澜有时候,确实是一个心软的人,但是却不是一个盲目心软的人,这种时候,她只能选择失去一块肉,来保全自己。   平澜叹了口气,眼睛瞟向别处说道:“这件事,我不知道,如果真的是下人犯了错,那么错了就要罚,我没什么要说的了。”   邢岚一挑眉,“那好,把这两人拉下去,关进宗人府,严刑教育一番,不打断骨头不要出来,不然他们可记不住教训。”   平澜眼皮子一跳,也不再说话,随后侍卫就准备把人拉下去,就在这时,忽然又通报声传来,“高公公到——”   在场人皆是诧异,这高顺怎么会忽然跑到这儿来,这皇帝眼前的大红人,和今晚的事看似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高顺一进来就半眯着眼,手中一把拂尘甩的潇洒自如,他看着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的皇后霍成君请安道:“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霍成君看着他道:“高公公所为何事?”   高顺一扬拂尘说道:“奴才听说这儿生了事端,便过来看看,顺便说个明白。”   霍成君笑道:“不知道这事,和高公公有什么好说明白的?”   高顺阴阴地笑道:“事情的原委奴才已经听说了。”随后高顺把拂尘敲在那沈公公的头上骂道:“你个狗奴才,让你送个东西也这么怕死,你以为你说了实话就不用死了么,不还是进了宗人府,一开始就说实话,我帮你脱身更好,现在,怎么说得清楚。”   在场人都傻眼了,这唱的是哪一出?   邢岚不解问道:“你这是怎么了,高公公,什么意思,我们怎么听不懂。”   高顺说道:“是这样的,各位娘娘,这小沈子是奴才宫里头的人,奴才今晚让他来给澜婕妤送点剪纸,因为奴才听闻澜婕妤近日喜欢剪些小玩意,奴才那里多出来不少,便让他拿来给澜婕妤手下的剪瞳姑娘。”   “这……”   “奴才知道这小沈子天生胆小怕死,前面承认了对食的事,也不过是想少受点苦,奴才最了解他这胆小如鼠的性子了。”   邢岚脸色开始难看,这一出戏可是她计划好的,这沈公公也是她的人,怎么到这里变成高顺的人了?   平澜心里开始苦笑,看来这出戏真是越来越好看了,越来越捉摸不透了。   邢岚当然不服,但是又不好说这沈公公是自己的人,只好反驳道:“高公公虽然说是这样说,但是他前面都承认是对食私通的了,难道还有假?”   高顺眯着眼一副瞧不起任何人的样子说道:“那个叫剪瞳的婢女不是没承认吗,一方承认可还有一方没承认,你相信承认的,别人也可以说相信没承认的,还是说……”高顺声音忽然意味深长起来,“还是说,澜婕妤你不信奴才的话,这小沈子你比奴才还了解?”   说到这里,邢岚其实有些吃瘪说不出话,只是一旁的霍成君发话了,邢岚年轻气盛,想要和高顺斗,霍成君可不是,她知道这宫里头得罪高顺的后果是什么。只是没想通高顺什么时候变成平澜的人了,看来这事越来越棘手了。   此事竟然连高顺都出来给平澜撑腰了,她继续和高顺结下梁子显然是不明智的,于是霍成君淡淡说道:“既然高公公都说清楚了,那么此事也算是了解了,希望以后澜婕妤你看好自己宫里头的人,不要在生事了。”   平澜弯腰道:“诺。”   邢岚很是不满,说道:“难道就这样算了?”   霍成君瞪了她一眼道:“没听到高公公说的吗?还是说正如高公公说的,你更了解这件事情?”邢岚只好不说话了,跟着霍成君离开了。   待众人离开后,平澜才从地上扶起剪瞳,剪瞳哭哭啼啼地说道:“主子,我错了。”   平澜叹气道:“你现在知道真相了吧那个沈公公就是来给你下套的,就你还傻傻的去真的喜欢人家。”   剪瞳哭得更伤心了,平澜对渡莲说:“好了,渡莲你扶她进去,安慰安慰她,我要和高公公说两句。”   渡莲便扶着剪瞳进屋子去了,平澜和高顺站在原地,平澜感谢道:“今天真是感谢高公公了,高公公将来有什么麻烦,我一定鼎力相助。”   高顺漠然笑了笑:“相助就不用了,奴才只是个奴才,纵有通天的本领,也是给皇上办事的。”   平澜莞尔笑道:“那高公公,明人不说暗话,你今日助我,想得到什么?”   高顺看着平澜,那双眸子老奸巨猾地转着,“澜婕妤果真是聪明人,这样的人,奴才一直是很好看的,可是奴才也是个懒人,从不做没有回报的事。”   “公公尽管说便是了。”   高顺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今日奴才已经出手帮忙了,那么这人情婕妤你想认也得认,不想认也得认了。”   平澜的笑容也渐渐变冷,“原来高公公是来强买强卖的。”   高顺说道:“这话说的多难听,奴才也是好心助人罢了,只是适当的求点回报而已,不算过分吧。”   “过不过分,等高公公你说了条件后,不就清楚了。”   高顺忽然笑的暧昧了起来,他看着从里屋走出来的渡莲,渡莲看到高顺那表情好像一早就知道似得立刻把门框抓得死死的。   平澜自然也是明白人,她陡然想起前两日渡莲和她说起,有个太监曾经借机摸了下她的手,当时平澜只是笑道说下次别被吃豆腐了,现在细细想来,莫非就是高顺?   他看上了渡莲,想要和渡莲对食?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如今是来强买强卖的,反正人情是欠下了,他一定要平澜用渡莲来还,高顺在宫里的地位就像是千岁爷一样,人人皆知,皇上最贴近的人,倘若得罪了他,就好比得罪了宫里头的千岁爷,后果很明显。   平澜沉默了一会,那双明亮的眸子看着高顺,相比高顺那双在宫里浸淫依旧略显污浊的眼眸,平澜的依旧清淡如初,她道:“高公公,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是不会答应的。”   高顺微微扬了眉毛说道:“哦?这么说的后果,婕妤可是想清楚了?”   “我想得很清楚。”   “既然如此,那奴才也就不多说甚么了,奴才的脾气婕妤你也是懂得,奴才向来吃软不吃硬,给奴才吃硬的主子们,都已经在西边的冷宫里呆着了。”   平澜眉心有些皱褶,就在这时,渡莲忽然跑过来,对高顺说道:“高公公,奴婢答应你,请你不要为难婕妤。”   平澜立刻拉住渡莲说道:“你在胡说什么?”   渡莲扯出自己的手说道:“反正我相信高公公的本事,我们的事是绝对不会传出去的。”   “奴才是本事,刚才婕妤不都看见了么?”   “那就好,明晚你安排好了,我就去你那,现在你可以先走了高公公。”   高顺朝着渡莲笑的暧昧,不免让人有些不舒服,高顺毕竟年纪不小了,四十好几的人了,和这样一那么老的公公,任谁会开心的起来。   高顺走后,渡莲有些无力地蹲在地上,平澜站着看着她说道:“傻姑娘。”   渡莲勉强笑道:“主子别骂我了,奴婢和他对食,对主子也是极有好处的不是吗,只要主子能好,奴婢忍忍也就算了。”   平澜知道渡莲的脾气,她下定决心的事,便没有二话可以说,她紧紧闭上了眼,片刻时间,随即睁开,看向那高远的天际,墨色的星空,一粒星子都没有,暗淡的,无光的。   她们主仆二人就这样,一个蹲着,一个站着,保持了良久。   随后,平澜才缓缓开口:“我明日就把剪瞳遣出宫去。”   渡莲惊讶道:“为什么?剪瞳对主子的忠心也是苍天可鉴的。”   平澜半敛着眼眸说道:“但是她太不会做事,太没心眼了,这样下去,只会害人害己,这次已经害了你,下次不知道又会怎么样,虽然我也把她当姐妹看,但是长痛不如短痛,还是让她走吧,以保平安。”   渡莲安静了一会道:“主子怎么想,就怎么做吧。”   作者有话要说:   ☆、禁断   太后的延禧宫中,商衍一早就去找太后下棋,他这些年都忙于政务,鲜少有时间陪伴在太后身侧,今日特意抽了空闲来和太后下了盘棋。   太后慈祥地淡淡笑着,其实她作为一个年岁不再年轻的女人,也不乐意去和那些后宫里的年轻女人搅合,只要不要打扰她这延禧宫的安宁,她都熟视无睹地看过去了。   棋盘上白子黑棋星罗密布着,就好像这后宫盘根错节的关系,看不尽底。太后额头上已经布下了不少皱纹,脸上的肉也松弛了下来,她静静地看着棋盘,忽而就笑了:“皇帝啊,你这棋艺还是一如既往的糟糕。”   商衍无奈轻笑了下,“自然是比不过皇额娘的。”   太后放下手中棋子,“好了,哀家知道你每次都让着哀家,让哀家高兴,哀家还不知道你吗?”   商衍看着太后皮肤皱起的手指,还有上面那豆蔻色的甲片,“皇额娘看起来还是那样年轻,儿臣也放心了。”   太后叹了口气,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说道:“哀家老不老那都是天命,不过皇帝你倒是,都登基十多年了,这膝下才六个皇子一个公主,这和先皇比起来,也太过单薄了。”   商衍轻轻“哦?”了一声,“朕倒是觉得刚刚好,不知道皇额娘觉得的膝下单薄从何说起?”   “现在很多皇孙都还小,能不能健康长到成年还说不定,虽说今年太子就要成年。”   “太子今年是到十六了,一眨眼也真是快。”商衍不由得有些感叹起来,眼里闪着淡淡的眸光,但是却看不出半点欣喜。   太后低声说道:“也是时候要给他找个太子妃了。”   商衍表情有些漠然,似乎并不关心,“儿臣觉得可以在等一段时间。”   太后微微皱眉,自己这个儿子的心思有些猜测不透,总觉得不是很上心,“既然皇帝你说再等等,那就在等等吧。不过,还有件事,马上就是六皇子两岁的生日了,六皇子这两年也算是健康长大,和岚婕妤精心照顾也是分不开的,哀家觉得可以给她提一提名位。”   商衍落下一颗子,盯着棋盘看,“可以,就封她为岚嫔,执掌锦绣宫,反正锦绣宫空位已久。”   “这样也好,反正一个堂堂皇子的母亲,只是一个区区婕妤,未免不太好看。”   随后,商衍又陪着太后喝了点茶便离开了,当日,圣旨就传达了后宫中,但是不止邢岚被封为岚嫔,姬霜也没晋升为姬婕妤。   这个消息其实并不算太过让人惊讶,所以后宫也没有一颗石子激起千层浪花,只是从今以后这后宫多了一位嫔娘娘。   ————   东宫,太子商玉刚送走了太傅,然后下人立刻给他端上了滋补的茶饮,还有参汤,说是皇后娘娘送来的,已经候了很久了。   商玉看着这满桌子的喝的,不由得微微蹙起双眉,一只手撑着额头揉了揉,这个动作倒和商衍有八分相似。   随后他推掉桌子上所有碗推到一边说:“海棠公主在哪?”   下人答道:“在御花园散步。”   商玉点了点头,随后起身,他身子纤瘦,修长的手臂从宽大的袖口露出,能清楚看见青筋的纹路,他的双手骨节并不突出,但是细长苍白。   他的脸生的和商衍一样很是好看,骨骼的线条却更加的柔,看起来有些病态的苍白,也许是因为年纪还小,所以看起来有些弱柳之姿。   商玉没有带侍卫和太监,而是独自去了御花园,御花园此时正值冬至,那满园的梅树已经被覆盖上了皑皑冬雪,厚厚的好像马上就要被压倒似得。偶然露出一两只淡色的梅花,清香淡雅之姿,凌霜傲雪。   远远地就看见海棠站在那梅树下发着呆,海棠已经十四岁了,那姣好的面容如出水芙蓉那般完全显现了出来,也算是吸收了这后宫天地之灵,美得很是自然。   商玉悄悄走到海棠身边,海棠还在看着梅树发呆,没有注意到背后有人,商玉没打算吓她,他不舍得吓到她,便拍了拍她的肩膀。   海棠回头去看,看到商玉的时候,淡淡的像胭脂一样的颜色扫上了两颊,她的性子其实并不温顺,作为后宫中唯一的公主,也是被从小宠到大的,霍成君待她也是不错的。   海棠嘴角微微扬起,俏皮地说道:“太子哥哥。”   商玉手放在她的肩上,看见海棠微微皱起了眉,便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海棠嘟了嘟嘴说道:“昨日洗澡加水的时候,水有些烫,脚踝有些烫到了。”   商玉的眼眸刮过一丝冷意,“哪个奴婢那么毛手毛脚?”   海棠不免大大咧咧说道:“算了,反正也没什么大碍。”   商玉看着海棠丰富的表情,不免拿她无可奈何,口气淡淡说道:“我不太放心,来给我看看。”   海棠一听,脸立刻红了起来,这么害臊的话说在商玉的口中竟然如此正常,好像在说一件极其平淡无奇的事一样。   但是海棠从来不会拒绝的人只有商玉一人,她只是低下头微微点了点头,随后就跟着商玉去了东宫。   两人从小亲密无间,虽说不是一个母亲,但是海棠的母亲玉昭容是皇后霍成君曾经的贴身丫鬟,两人本就也是一路人,所以他们关系自然从小就特别好。以前小时候出宫游玩的时候,两人还偷偷睡过一张床,因为海棠从小就特别粘商玉。   海棠跟着商玉到了东宫,进了商玉的房间,商玉很自然的把门关上,随后商玉让海棠坐下,问道:“脚上哪里,我看看。”然后走到柜子前,从抽屉里拿出一瓶伤药,“我东宫的烫伤药,比起六宫的,都是最好的。”   海棠眼睛带着犹豫和担忧说道:“太子哥哥,要是被外人看到不太好,我是没关系,怕流言蜚语对你不利。”   商玉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说道:“这里是东宫,谁说了算?”随后他用手在火炉上试了试,“温度还好吧,应该不冷。”   海棠看着商玉的眼眸,那是一双清心寡欲的眼眸,和他略带病容的外表一样,好像总是对任何事都淡淡的态度,唯独碰到自己的事,总是认真得和什么似得,不就是被热水烫了下,非要亲自上药。   海棠有些僵硬地坐着,商玉把她的脚抬起来,脱下绣花鞋,慢慢拉下足衣,果真看到脚踝处有一块红色的烫伤痕迹。   他将药瓶里的药膏倒出来,然后涂在伤口上,有些清凉和冰冷,似乎有薄荷的味道。海棠有些微微抽搐了下脚,商玉抬头温柔说道:“疼吗?”   “不疼。”海棠表情有些僵硬和奇怪,她的眼睛深深藏了起来。   商玉继续上药,低着头全神贯注的看着海棠的脚。海棠忽然露出了眼睛,眼睛里带着一些湿气,她忽然拉住商玉的手,制止了他的动作,商玉有些诧异地盯着海棠看。   海棠咬着嘴唇说道:“商玉哥哥,你为什么总是对我这么好。”   商玉脸色没有一丝的松动,依旧冷着表情,“你寄养到了母后名下,就如我亲妹妹一般。”   海棠长长的睫毛重重的垂下,她迟疑很久,忽然咬牙说道:“商玉哥哥,我喜欢你很久了,我想你应该知道。”   商玉停顿了片刻,依旧平静说道:“那又如何?”   “所以你不要对我这么好,会让我越来越喜欢你的。”   商玉继续替她擦药,“那现在开始我对你不好,你就会不喜欢我了吗?”   海棠一字一字吐出来,“不会,我已经喜欢上你了。”   商玉轻轻扯出一丝微笑,“这不就好了。”   海棠的脸色忽然严肃了起来,“那你喜欢我吗,太子哥哥。”   商玉没有说话,似乎当做没有听到这句话。海棠不依不饶,她拉住商玉的手,那双大眼睛盯着商玉,她低声一字一句说道:“太子哥哥,那你喜欢海棠吗?”   “啧……”商玉轻声笑了起来,带着一丝无奈,“海棠,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任性了,这是和哥哥说话的样子么?”   “对付太子哥哥这种喜欢逃避的人,只能这样。”海棠始终盯着商玉,他们相差两岁,可是几乎从出生开始就一直黏在一起,她从懂事那一日起,就知道自己无法拒绝眼前这个男子。她相信命中注定,命中注定她就是爱他的,而他,也应该是爱她的。   商玉眼中带了戏谑,他看着海棠说道:“那你希望我怎么回答?”   “实话实说。”   “如果我说我不喜欢你呢?”   海棠很干脆说道:“如果你说不喜欢我,那我也就不喜欢你好了,我觉得这样的事需要平等。”   商玉眼中的戏谑加深,“那我不喜欢你。”   “可是我不信。”海棠说的无比坚定。   商玉眼中那抹戏谑忽而就消失了,转而是略微的不耐烦,海棠知道他只有被戳中心事的时候,才会露出这样不耐烦的表情。   海棠忽然凑过去,贴近商玉的脸前,两人顿时距离无比的接近,海棠那双眸子闪着星耀的光芒,她知道他是太子,他是永远不会承认的,他不会让这种事成为自己的绊脚石。   人的嘴可以说谎,身体却不行,她可以不介意他满口谎言的双唇,只要他的身体说实话就好了。   海棠忽然就凑近,闭上眼吻上了商玉的唇,她一点点用舌头撬开商玉的唇瓣,然后伸进去,却发现商玉紧紧咬着牙关不让她有丝毫机会可乘。可是她还是不肯放弃,稚嫩的舌尖一点点舔着商玉的牙关,一寸一寸,细致地,细碎地,缓慢地。   商玉还是没有反应,任海棠怎么在他嘴里肆意的放肆,但是,他没有推开她。海棠青涩地舔着他的牙,似乎乐此不疲。   就这样僵持了良久,忽然间,商玉将手抚上海棠的后脑,用力把海棠整个人朝自己压去,他松开自己的牙关,将海棠整个都吞了进去,海棠有些诧异地瞪大了眼睛,商玉另一只手伸到她的眼前,将她的眼睛盖住,顿时海棠什么都看不见,但是似乎听见商玉在说,“不要看,这是不被允许的。”   海棠在黑暗中,感受着商玉口中的温度,似乎能看到他内心的挣扎和胶着,还有一份浓浓的悲伤。   上天让他们成为了兄妹,是愚弄,还是磨砺?   就在这时,海棠觉得一片天昏地暗的时候,忽然门被打开了,“嘭”一声,毫不留情,干脆利落,商玉和海棠立刻如惊弓之鸟那般弹开了身体。   海棠不敢去看,只有商玉蹙着眉,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抬头看去,是皇后霍成君,他的母后。不过好在商玉反应快,之前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就已经分开了和海棠的身体。   霍成君应该是什么都没看到,但是她还是一脸狐疑地看着他们说道:“你们在做什么?”   商玉平淡说道:“海棠脚被烫伤了,我在替她上药。”   霍成君皱着眉,咄咄逼人的口气说道:“她脚烫伤了,需要你亲自上药?”   商玉很自然地回答:“自己的妹妹,总是比别人家的上心。”   霍成君双手插在胸前,“要是让别人看到了,指不定要说什么,你们都几岁的人了,太子你都是成亲的人了,还这么不知检点,又不是小孩子,传出去你们两个呆一个房间,不知道会是多少流言蜚语。”   “母后教导的是,以后我们会注意的。”   “就算感情好,也不能这样,你们毕竟是男女有别,而且还是在这皇家,一点规矩不知道。”   海棠也低头认错道:“母后以后我们明白了。”   霍成君瞥了眼海棠道:“好了,跟我回去。”   “是。”   随后海棠便跟着霍成君离开了东宫,她有些眷恋地看着商玉,商玉并未看她,只是漠不关心地看着窗外,似乎她和霍成君都只是刮过他东宫的一阵风而已。   海棠和霍成君回宫后,霍成君也一句话没和她说,便自己回了自己的房间。   回到自己房内,霍成君召来剪秋,剪秋添了一壶茶宽慰道:“娘娘这是怎么了,一回来就一副不顺气的样子。”   霍成君没有动那壶茶,“本宫开始不放心玉儿和海棠了。”   “这,从何说起?”   霍成君眼中微微闪着算计的光泽,“你不觉得,今天的气氛很奇怪,或者说,很暧昧?”   “难道娘娘你真的觉得……?”   “本宫今日急着打听海棠的下落,听到她在东宫,本宫这心就立刻慌得哟,虽然没看到什么,但是本宫的想法还是没有变。”   “这么说……那娘娘如果是真的,这该怎么办?”   霍成君沉思片刻:“玉儿已经到了娶妃的年纪了,本宫去提醒下皇上给玉儿物色一个妃子,或者娶了妃,也就能收心了。”   剪秋松了口气道:“这么说,海棠公主也快到了要嫁人的年纪了,看来也不会有什么大碍了。”   霍成君冷笑一声,“嫁人?想得简单,嫁人怎么能缓解本宫心中的焦虑呢。”   剪秋问道:“那娘娘您说?”   霍成君眼中一丝厉色,“海棠本就不是本宫生的,本宫看在皇上就这一个公主宠爱有加的份上,待她已经算不错了,竟然胆敢勾引本宫的太子,斩草要除根,以后给她找个远远的边塞嫁了才行,要远到永远看不到才好。”   “还是娘娘想的周到。”   霍成君慢悠悠端起一杯茶,吹了吹上面弥漫的热气,“实在不行,本宫也能让她干脆就消失。虽然,本宫现在还不想这么做。”   “他们可是兄妹啊……本宫不相信本宫那么惊心培养的太子,这点忍耐和心性都没有。”   她的儿子,表面病容纤瘦,对万事漠不关心,但是她知道的,他的内心比一般人都冷酷和残忍,他的目标与自己一致,都是那九尊之位,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让自己翻船的。   作者有话要说:   ☆、流言伤人   这日,早上众妃嫔给皇后请安的时候,皇后霍成君说了一个让众人都不太高兴的话题,“这月中旬,便是新一轮选秀之日,本宫希望各位到时候都提起精神,在新人面前要做到带头作用,不要失了皇宫的威仪。”   难得出现的贵妃薛肆肆不冷不热说道:“你看看这下面的姐妹,从上一届至今短短不过四年,这都还剩下几个?”   确实,平澜看着这寥寥几个座位,这四年前原本还是满席盛状,如今却只是那寂寥零星的座位还有人坐着。   单婕妤叹了口气道:“臣妾也真是怀念过去的那些姐妹们,可如今一个个都……”说到这里,她不由得用手帕擦了下眼角,似乎说着就到了动情之处。   一边的林美人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婕妤不要伤心,马上就会有新的姐妹来陪伴我们了。”   “希望如此便是。”   霍成君轻轻咳了一声,“好了,今日便到这里,明儿二皇子和三皇子要去城郊围猎,贵妃还有华修仪,你们也要辛苦一番了。”   贵妃轻轻吐出一句,“谢皇后娘娘挂心,臣妾必定会当心的,只要不要有些人生出非分之想。”说完最后几个字,在众人眼前转了一圈,似乎是警告各位。   华修仪也说道:“谢娘娘关心,臣妾必当会用心照顾三皇子。”   随后平澜便和众人离开了皇后宫中,路上,渡莲小心翼翼在平澜耳边说道:“主子,奴婢总觉得,气氛有些奇怪,明日二皇子和三皇子去城郊骑马,总觉得不会这么简单。”   平澜说道:“反正在复杂也是他们的事,不要沾到我的身上,便随他们去了。”   随后平澜思索了一下,又隐晦问道:“他对你还好吗?”   渡莲有些红了耳根子,说道:“他对我还好。”   “这就好了,别委屈了自己。”   当天夜里,平澜躺在床上,隐约听到宫里有些响动,她披着衣服起来问道:“渡莲。”   渡莲立刻从外屋爬起来问道:“怎么了,主子?”   “什么动静,宫里头怎么了?”   渡莲立刻起来,“奴婢出去看看。”   一会儿后,渡莲回来对平澜说道:“主子,是这样的,好像是薛贵妃娘娘宫里头二皇子忽然发了烧,所以宫里的太医都过去了好几个,连太后娘娘都被惊动了。”   渡莲这才无奈的笑了笑,“我就知道,贵妃不会乖乖让自己儿子去围猎骑马的。”   渡莲也压低了声音说道:“主子你的意思是,贵妃?”   “有很多可能,至少她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去骑马,至于明天会怎么样,我们看着就行了。”   渡莲点了点头,平澜又问道:“皇上在哪?”   “皇上已经去了贵妃那儿,说是明日骑马,二皇子就不用去了,安心养伤。”   平澜暗笑:“贵妃娘娘的目的达到了,我们继续睡吧。”   渡莲替平澜拉好辈子,随后熄了灯便继续睡去了。   第二日醒来,已经是清晨了,平澜梳妆起来之后,渡莲便过来说道:“主子,皇后娘娘刚才通知六宫说,她这几日忙着这选秀的事,听说女眷们都已经入了宫,在安排入住之后的琐事,所以娘娘忙于此时,这几日让六宫都不用去请安了。”   平澜眨了眨言说道:“哦?新一届的女眷们都进宫了已经?”   “是的。”   “现在,都住在钟粹宫里头吗?”   “是的,好像已经有嬷嬷开始教她们规矩了。”   平澜忽然想到自己进宫时的那一幕,有些感慨,“她们现在的心情,一定很复杂,和我们当初一样。”   渡莲还说道:“这次选秀之中,听说有一位家世特别显赫的秀女,是镇远大将军木沧澜的女儿,叫木娴,生的有落月之姿,沉鱼之美,很多人的彩头都压给了她呢。”   平澜淡淡笑道:“说的我好有几分好奇了。”   随后,平澜便打算起身去院子里修建那几只梅树,反正这一日也应该是这样闲来无事的渡过了,深宫里头的日子,只有真正过着的人才能体会。皇上已经近半个月没有踏足后宫了,平澜更是有更长的时间没有见到他了。   平澜拿着剪刀和竹篮子在院里的梅树下站着,披着一件大棉袄,还没多久,就看见渡莲走了过来,似乎有事情要和她说。   平澜看着她,放下手里的活说道:“怎么了?”   渡莲悄悄在平澜耳边,一脸严肃说道:“出大事了,三皇子在围猎骑马的时候,摔下马背,昏迷过去了。”   似乎是预料中的事,平澜继续干手头上的活,“这样,还太医怎么说?”   “太医还在华修仪宫里头,不过似乎情况不太好。”   “华修仪肯定又气又恼,自己好不容易贫空出来一个皇子,竟然摊上这样的事。”   “主子,你说,这事,到底是不是贵妃娘娘做的?”   平澜不紧不慢剪裁着枝枝叶叶说道:“还能怎么回事,你说二皇子为什么早不病晚不病,偏偏昨日晚上那么巧给生病了?但是,也不能因为这样就说是贵妃娘娘做的,毕竟她也许只是察觉到了什么想要自保也是有可能的。”   平澜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凝视着那棵梅树的花苞,“总之,这件事,我们就不要管了,能不染的尘埃就尽量别沾身上。”   “诺。”   可是有时候,你不去沾尘埃,尘埃却偏偏要惹到你身上,这宫里头的把戏,无非也就是这样。   ————   钟粹宫中,新一届选秀的秀女们正在休息,早上一轮嬷嬷的教授已经结束,十多个秀女围着水榭正叽叽喳喳热闹个不停。   那里还有几个小太监和秀女们坐在一起,似乎在聊着什么。   其中一个叫小凳子的太监,嬉闹着说道:“反正,事情就是这样,三皇子摔伤了,听太医说,能保住性命已经很不错了,以后说不定都要痴痴呆呆的。”   一个秀女捂住嘴说道“这样,那华修仪不是要伤心死了,肝肠寸断啊。”   小凳子眨眨眼说道:“这也是啊,你说华修仪好不容易得了个儿子,就这么被人家弄了,华修仪娘娘一定气得半死。原本还指望靠自己这养子翻身的。”   某秀女说道:“意思是,华修仪已经不得宠了?”   “正是,要不是这三皇子,华修仪娘娘的宫皇上估计都不会踏足了。”   “那华修仪娘娘还占着那么高的位分。”   小凳子装出一副深沉的样子说道:“你还太年轻,这后宫里位分高不得宠的娘娘多了去了。”   “那除了华修仪,还有一个嫔娘娘就是岚昭媛娘娘,这岚昭媛娘娘厉害吗?”   小凳子贼兮兮的眼睛一转,“厉害啊,怎么不厉害,这位娘娘你们可要当心点,皇上的心头肉呢,还有六皇子傍身。”   众秀女不免好奇了起来,毕竟她们新入宫,对着宫中的一草一木都万分好奇,“那这岚昭媛娘娘好相处吗?”   “非常,不好相处,你们想巴结这位娘娘还是算了吧。”   “那有哪些得宠的娘娘,位分又高,又好相处?”   小凳子想了想,“没有,一个都没有,嫔级以上一个都没有,华修仪失宠多时,岚昭媛性子高傲,贵妃娘娘更是不要想了,冷傲至极,没一个是好处的主。反倒是稍微下级一点的主子,比如澜婕妤,倒是挺好相处的,很和善。”   某秀女撇撇嘴道:“可惜只是一个婕妤。”   小凳子瞪了一眼道:“不要小看这个小小的婕妤,也是皇上手心里的肉,还有凌修容,都是皇上很在意的。”   “那为什么只是婕妤。”   “因为澜婕妤多年无子,想往上走,总需要一些筹码的。”   “哦,原来是这样。”   小凳子用袖子擦擦嘴,喝了一杯茶,一饮而尽,随后眼珠子一转,贼兮兮说道:“说到这澜婕妤,虽说性子好相处,但是听说都是装出来的,其实暗地里是一个异常恶毒的毒妇。”   “这话,从何讲起?”   “这几日宫里头传的很疯狂的一则传闻,说是澜婕妤因为多年无子,心里渐渐扭曲,看不得别人有孩子,也看不得别人孩子好,每当看到别人孩子健康的样子,就会在自己宫里头砸东西撕衣服来发泄愤恨。”   那几个秀女都被吓了一跳,忐忑问道:“真的那么扭曲?”   “何止啊,听说今日这三皇子离奇坠马,也是这澜婕妤的杰作,要不是二皇子昨日病倒了,说不定今日就是一石二鸟。”   几个秀女纷纷捂住嘴说道:“这也太狠了吧,这后宫里竟然有这么狠的女人。”   小凳子拿一颗花生塞进嘴里慢慢嚼着,“这后宫哪有正常的女人,澜婕妤也是一个被逼疯的可怜人。”   就在这时,钟粹宫的大姑姑从走廊里走过来,一过来就开始冲着小凳子骂道:“小凳子,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这在背后非议各宫娘娘的事,也是你能做的?”   小凳子并不害怕,依旧大大咧咧坐在椅子上笑嘻嘻地看着大姑姑,大姑姑冷笑一声,“我不知道你背后给你靠山的是哪个宫的主子,但是你现在在我的钟粹宫,我就不允许你在多说一句,不要连累了我整个钟粹宫。”   小凳子笑嘻嘻道:“大姑姑别生气,小的这就走了还不行吗。”   大姑姑眼皮都没眨一下说道:“你接下去要去哪儿传这些谣言,我是管不着,你快走就行了,顺便提醒一句,要传到澜婕妤耳中,最好先去西边的宫走走。”   小凳子一蹦一跳地走了,最后看了大姑姑一眼说道:“大姑姑不愧是这宫里头呆了那么多年的人,小凳子走了,大姑姑再见。”   大姑姑横眉看了他一眼,便对着秀女们道:“别说你们现在还不是小主,就是将来成了小主了,也记住有些话该听有些话不该听,因为有些话听了就吐不出去了。”   ————   这几日,平澜因为生不出皇子,嫉妒成性,心中扭曲,陷害三皇子的谣言越传越盛,现在一走出清秋殿,宫里头都是这样的传言,搞得渡莲都懒得走出门了。   渡莲站在平澜身边,一边倒茶一边说道:“主子,你说这种传言到底是谁放出来的,故意害你。”   平澜抿着茶,“这后宫那么多人,我怎么知道是谁。”   渡莲撇撇嘴,“流言止于智者,相信会还主子你清白的。”   “这后宫你还信流言止于智者这套吗?哪次不是假的听多了,也就信以为真了。”   “那娘娘,你说这传到太后皇上耳里,这可怎么办?”   “传吧,反正我们现在也不知道是谁干的,但是传的越广,那狐狸尾巴迟早要露出来的。”   “那万一,别人真的信以为真了,娘娘你……”   “这流言传的那么真实,完全符合我的情况,相信许多人都会信以为真吧。”   “那主子你可是有对策了?”   “没有,目前还真没有。”   “可是,三皇子出了这样的事,皇上不可能不差此事。”   “查是自然会查,可是一切也要等三皇子的病下了定论才知道。”   ————   华修仪的裕泰宫中,太后和皇后,还有贵妃娘娘都安静地坐着,商衍一人坐在正中央,华修仪哭哭啼啼地已经泣不成声,她道:“皇上,你要替臣妾做主啊。”   一旁的邢岚扶着她,也是悲伤地说道:“华修仪你也别难过了,现在为三皇子祈祷才是最首要的事。”   贵妃薛肆肆一旁冷眼看着不吱声,霍成君叹了口气说道:“岚昭媛说的很对,华修仪你先坐好了。”   太后皱着眉一脸惆怅地说道:“哀家真是想到就伤心,三皇子年纪那么小就没了母妃,如今又遭受如此大劫,我皇家子孙真是命途坎坷。”   华修仪哭着说道:“苦了我这孩儿,怎么好端端地骑马都会坠马呢。”   商衍一直坐着沉默不语,邢岚眉眼一挑,声音软软地说道:“皇上,最近这宫里有些传闻,似真似假,臣妾觉得倘若是假的,那一定要追溯源头把谣言给掐灭了,但是无风不起浪,要是这谣言真有其事,臣妾觉得必定要好好彻查一番。”   华修仪也说道:“臣妾也觉得奇怪,臣妾这孩儿明明之前骑马都是最拿手的,从来没出过事,怎么这次就从马上坠下来了,皇上,一定要好好彻查!”说完又开始抽泣不止,虽然已近不在年轻,哭起来也不能说是梨花带雨,但是一副慈母的护子之心还是真真切切的。   最近的传言各位都听在耳里,落井下石的人多得是,霍成君不由得一旁煽风点火说道:“依臣妾看,这件事,却有蹊跷,虽说也不知道传闻是哪里冒出来的,但是无风不起浪这句话是是在理。”   邢岚缓缓笑道:“是这个理,所以臣妾也认为这件事绝非如此简单,皇上一定要彻查还华修仪一个交代。”   华修仪悲悲戚戚地哭着,自己好不容易有了孩子,却这样的结果,一定不会放过那个暗中使诈的人。   就在这时,几个太医匆匆出来,立马跪在商衍面前磕头说道:“皇上赎罪,是老臣无能,老臣有愧皇上啊。”   商衍皱着眉,眼中也略带担忧说道:“三皇子情况怎么样了?”   华修仪急忙说道:“臣妾的孩儿到底怎么了?”   邢岚暗中鄙夷,又不是你亲生的,搞得和自己亲生的一样。   老太医有些不忍说道:“三皇子,虽然清醒了过来,但是脑子遭受重创,头脑不清似乎以后也会这样痴痴呆呆,老臣无能为力,是臣无能,请皇上赎罪啊!”   “什么?”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冷气。   霍成君看了看商衍,商衍不发话,没人敢说话。商衍看着老太医,眼神冰冷至极,他开口说道:“张太医,你的意思是,没有办法了?三皇子便是要这样终生痴傻?”   张太医跪下哀求道:“是老臣无能,请皇上赎罪。”   商衍皱着眉闭上了眼睛,缓缓吸了几口气,每个人的眼神都盯在他的脸上,继而他平静地可怕说道:“朕知道你尽力了,这件事,疑点无数,皇后。”   “臣妾在。”   “朕不管那些风言风语,朕只知道,这件事在朕看来非常可疑,这件事事出于后宫,那么你就必须替朕把这件事来龙去脉给理清楚了,不管有没有那个所谓的幕后推手。”   霍成君弯下腰说道:“臣妾知道了,必当彻查此事。”   随后商衍朝里屋走去,“朕进去看看。”   商衍一走,众女人便忍不住了,邢岚在一边不冷不热说道:“所以呀,这宫里头还是得多和贵妃娘娘学学,怎么二皇子就要好不好正好给病了呢,这说明老天都帮着二皇子。”   此话藏着玄机,意指贵妃的皇子正好在这档口病了逃过此劫,言下之意,贵妃和此事脱不开关系。   贵妃不咸不淡说道:“三皇子还躺在里头,岚昭媛说这样的话真的好吗?”   霍成君眼皮不眨一下说道:“好了,别说了,三皇子大伤未愈,你们在这边说什么风凉话,当心皇上出来听见了。”   众人这才闭了嘴,这一夜,注定很多人无法入眠。   作者有话要说:   ☆、迷人戏子   三皇子坠马痴呆之后,后宫又是几家欢喜几家愁,能活到十六岁成年的皇子,也不知道还能有几个。   华修仪华清蓉是这件事里最伤心的人,倒不是因为这个三皇子,反正皇子也不是她生的,但是她本以为可以靠三皇子翻身的,她已失宠多年,有一个皇子就等于有机会在皇上面前出现以及争夺宠爱,将来倘若三皇子能继承大统,那么自己更是平步青云。   可是如今这一切都被打碎,华修仪最恨的就是平澜,虽说谣言不可尽信,但是华修仪不知道为什么认定这件事就是平澜搞的鬼,她自己生不出,就嫉妒她这个也没孩子却意外得到孩子的女人。   想到这儿,华修仪不由得露出一丝黯哑和愤恨的表情,正巧贴身的侍女巧儿进来服侍她用点心,她看到巧儿年轻的样貌,想想自己年老色衰,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华修仪见巧儿端了盘点心进来,放在桌子上,便一伸手把那盘子给掀了过去,里面的水果全部掉落在地上。   巧儿脸色立刻惨白,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连忙跪下磕头说道:“娘娘赎罪,娘娘赎罪。”   华修仪狠狠说道:“巧儿,本宫让你好好看着三皇子的,现在出了这样的事,你说怎么办,你说啊,这难道不是你的失职?”   巧儿磕头,已经哭了出来说道:“娘娘是奴婢的错,请娘娘赎罪。”   华修仪修长的手指一点点扣着桌面,似乎要用力在桌子上抓出两条痕迹,她依旧恶毒说道:“让你好好照顾三皇子,结果三皇子就好好的坠马了,这全都是你的错!”   巧儿已近吓得满面泪水,“是奴婢的错,请娘娘赎罪。”   华修仪冷着脸看着她,“本宫不会原谅你的,本宫知道你家中父亲病重,你一心想回去看你家中老父,但是本宫在这里告诉你,你休想出宫回家探望他,你不让本宫好过,本宫也不会让你好过的。”   “娘娘赎罪,可是,这件事奴婢也不能控制啊,皇子他自己摔下马背,奴婢也没有办法啊。”   “给本宫闭嘴,你难逃其咎,就好好地在宫中陪着本宫到死吧。”   巧儿死咬着嘴唇,脸上全是泪痕,一脸委屈至极的表情,渐渐地,竟然也露出凶狠的模样。   ————   这几日,贵妃娘娘也不知道是生出了哪门的心思,竟然说要在后宫办戏,平澜对此事评价只有两个字,非奸即盗。   薛贵妃这几日动作频繁,平澜看来她暗地里的动作一定更加频繁,三皇子坠马的事还没有查出来,但是平澜认为和薛贵妃一定脱不了关系,她又在这个节骨眼说要办戏,一定打了什么算盘。   不过既然贵妃办戏,皇后推辞了,剩下的嫔妃都被她请了过去,平澜自然也去了,不能驳了贵妃的面子。   几位后宫嫔妃看到平澜过去,都不由自主地捂着嘴,笑得一脸暧昧,平澜最近被宫里人看到都会在背后窃窃私语,无非就是那些传闻,对她不利的传闻,说她嫉妒成性,害人子嗣,心理扭曲疯狂之类的。   平澜无心去争辩,反正三皇子的事情还在调查中,至于最终如何,总之她有明确的预感是有人会陷害于她。   平澜坐下后,单婕妤和韩婕妤两人本来在含笑说其他的,一见平澜便不由得讥讽笑道:“澜婕妤大驾光临,真是好久不见。”   平澜微笑入座,“两位姐姐也好久不见。”   韩婕妤打了个冷颤说道:“还好我没有孩子,不然一定不敢见你澜婕妤,你说呢,单婕妤?”   单婕妤眉眼含笑,“澜婕妤看起来如此和善的人,那些传闻听听也就罢了。”   “就怕知人知面不知心。”   平澜不为所动,依旧是一副淡然处之的样子,“瞧两位姐姐你们说的,这后宫没有子嗣的也不止我一个,姐姐们也要早日怀上皇嗣才好。”   韩婕妤脸色变了,“你这话什么意思,感情是说我们也和你一样?”   韩婕妤也一脸不悦说道:“就算我们也暂时没有子嗣,但是也不会和某些人一样歹毒心肠,害人子嗣。”   平澜淡淡念叨一句,将刚才韩婕妤的话还了回去,“知人知面不知心,两位姐姐。”   就在这时,周围一片喧哗唏嘘之声,似乎是被什么光芒吸引住了目光,平澜随即朝着戏台望去,那戏台上站着一个戏子,他身影单薄,年纪尚轻,看上去不过十□岁的光景,但是那举手投足见的神采似乎将这月色的光芒都遮蔽了过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那个戏子的身上,虽然脸上涂着厚厚的妆容,但是每一个动作都是那样的稳扎且随意,身子单薄清瘦,眼神总是带着半分雾气那般的妖娆。   比女人还要柔美妖娆的男人。   吸引了所有男人和女人的目光。   每个人似乎都傻愣在原地看着那个戏子,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都看呆了,作为宫里的男人和女人,都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男人。   平澜注意到很好玩的一幕,四皇子不知道为什么也到了这里,大概是得了太后的允许,平澜看到四皇子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戏子清瘦纤细的脸和腰身看,那目光有着要犯罪的冲动。   在戏台的另一边,这一届新的秀女,木沧澜大将军的女儿木娴正偷偷从钟粹宫溜出来,她以前在宫外最喜欢的就是看戏,听说今晚贵妃娘娘在办戏,便自己一人逃过嬷嬷的眼皮子摸到了体元殿。   她微微探出头想看看体元殿里戏台上的情况,却发现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戏台上的那个戏子身上,木娴也歪着头看了一会,忽然背后有人叫她,足足把她吓得半死。   是太子商玉,商玉看到一个很奇怪的女人躲在墙角,便过去问道:“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声音清冷至极,仿佛这伶仃的月色。   木娴不经吓,这么一问早就呆住了,回过身去看,便看见那个男人站在那儿,年纪似乎和自己一般大小,但是好像把这天地间月亮的光泽全部都吸走了,整个人在月色下,如英如玉。   与这男子比起来,木娴觉得那个戏子也不过尔尔。   商玉又问了一句,“你是谁?”语气略带了不耐烦,湿湿凉凉的声音有一种月色的质感。   木娴愣在原地,随后磕磕绊绊说道:“我、我是、秀女,钟、钟粹宫。”   商玉眼角微微皱起,随后把木娴支离破碎的句子拼凑起来,“你说你是钟粹宫的秀女?”   木娴则一个劲地开始点头。   商玉朝旁边的太监瞥了眼,只是淡淡说了句,“送这位小主回去。”   还没说完,商玉就听到了不能再熟悉的声音,略带了骄纵,“月下会美人,太子哥哥究竟是有情调还是所谓的冷血无情。”说完,海棠的脸色就变了,前面还带着假笑,现在已经冷眼瞧着。   木娴看到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女人,她不知道那是海棠公主,只好站着不出声。   商玉只是很轻很淡地看了一眼海棠,甚至没有多一刻的停留在她脸上,他说:“你该好好去看戏的。”   海棠直视商玉,目光坦荡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感情,“我看见太子哥哥出来了,就跟过来看看,没想到太子哥哥是佳人有约了。”   木娴想辩解什么,但是看到商玉那冰冷的态度,似乎并不想辩解什么,心中同时也微微惊讶,原来他是太子,是高高在上一人之下的太子。   商玉听完海棠一席话,也并未打算回答她,只是说道:“你出来久了,母后会担心的。”   海棠依旧是目光灼灼看着商玉,“太子哥哥也请注意自己行为,这个女人是新一届秀女,不是你可以染指的。”   说完海棠转身就走了,留下愣在原地的木娴还有看不见表情的商玉。   海棠走开之后,走了很远,远到觉得没人看得见自己的时候,才转头去看,她期望的,是商玉会跟在她的身后来哄她,如果她对他足够重要,他一定不会让自己一个人生闷气,小时候,她每次一生气扭头就走,商玉都会默默跟在她后。   海棠吸了一口气,转头带着期望看去,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她的太子哥哥没有追上来,是不是说明她对他已经不再重要?   太子哥哥不喜欢她了,不在乎她了,不在意她的喜怒哀乐,不在意她是否生他的气,海棠难过的一个人蹲下哭了起来,在这月色凄凉的假山后,脸色布满了泪痕。   同一时间,体元殿的戏似乎也要演完了,那风情万种的戏子已经下了台,除了前几幕,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下面的女眷们一直期望着那位戏子再次登台,可是却再也没出现过,又不好意思露骨的问他还会不会登台。   平澜一直细细看着那些女嫔的表情,真的是很丰富多彩,这后宫本就没什么正常的男人,除了皇上,难得出现一个英气万分的正常男人,就把她们的心思全勾去了。   不过说实话,那戏子确实有自己的魅力,连平澜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再然后,贵妃一直细细眯着眼笑看着一切,然后似乎节目结束了,薛贵妃起身对下面人们说道:“今日,就到这里吧,戏也结束了,让他们下来领赏吧。”   随后丫鬟说道:“戏班子都请过来,贵妃娘娘有赏赐。”   那戏班子的人一个个挨着走过来,薛贵妃一个个看过去,随后让下人端了赏赐的物品过来一个个递给戏班子里的每一个人。   给完赏赐,薛肆肆凝眉问道:“本宫怎么觉得,少了一个人,刚才那个唱的肝肠寸断的戏子呢?”   “娘娘说的是不是演李香君的那个?”   “就是他,人呢?”薛肆肆明知故问,嘴角揣着一丝莫名所以的笑容。   那戏班子领班立刻四周张望了一下,没有找到人,只好跪下磕头说道:“娘娘赎罪,草民也不知道那不知死活的跑哪去了,草民替他请罪。”   薛肆肆慢悠悠说道:“本宫是没什么,就是少了他的赏赐,本宫怕他不高兴。”   “哪敢,是草民管教不周,请娘娘赎罪。”   薛肆肆拿着手中那个本来准备赏赐的玉佩,摩挲了许久,慢慢说道:“本宫觉得,还是要找到才行,毕竟他的演技得到了在场每一位的赞赏,本宫也要亲自赏赐一番。”随后薛肆肆朝身边太监看去,“去给本宫找人。”   “诺。”   皇后,太后不在场,这里就是薛肆肆最大,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坐在那儿,也不知道卖什么关子,其他嫔妃只好等着,也顺便想在见见那位风骨出众的戏子。   干等了一会,那小太监慌慌张张地跑过来,跪在地上说道:“回禀娘娘,人已经找到了。”   薛肆肆嘴角划过一抹阴测测的笑容,被平澜瞬间捕捉到,薛肆肆说道:“说。”   “只是……”那太监吞吞吐吐地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薛肆肆刮了他一眼道:“有什么事就说。”   那太监咽了口口水说道:“四皇子……四皇子他……”   “四皇子?”薛肆肆皱了眉,不过确实从刚才到现在都不见四皇子人影。   薛肆肆道:“四皇子怎么了?”   小太监回答道:“四皇子……和那戏子在体元殿的后侧偏殿里……小的……进不去……”   此话一出,在场每个人脸色都变了,有红有绿甚是精彩,这太监口中话一出,意思很明显,四皇子和那戏子在偏殿,他被拦在门外不能进去,如果是正常的事情,为何他会被拦在外面?所以四皇子和戏子在里面做什么自然可想而知。   平澜想到刚才四皇子看那戏子的眼神,那种充满着欲】望的眸光,似乎早该明白,皇家什么样癖好的人都有,本不足为奇。   但是商衍很是反感男风之事,虽说民间男风盛行,但是商衍一直在宫中禁止这样的事,四皇子今日情难自抑在偏殿把戏子给强了,商衍一定还会大为恼怒。   那么最终吃苦的也只是四皇子,本就没有母妃的支持,如今还在商衍心中的地位一落千丈,今后前途更是堪忧。   平澜忽然联想到了前几日,三皇子坠马的事,不由得开始佩服起薛贵妃起来,真是一石二鸟,短短几日,三皇子四皇子全部被拉下马,唯一得益的就是她薛贵妃和她的二皇子了。   薛肆肆不愧是坐在贤妃位置上的女人,一出手就是两位皇子落马,只是三皇子的事还在彻查中,不知道她走的是哪一步棋,又打算怎么加害自己。   薛肆肆没有说话,其他人也不敢说话,但是心中都唏嘘不已,那么好的一个戏子就这样被糟蹋了,四皇子以前被德妃宠到了天上,如今德妃不在了,依旧是如此大胆放肆,皇上看来要对他反感至极了。   薛肆肆淡淡抿了口茶,云淡风轻说道:“四皇子的性子就是那样,以前德妃宠的太过了,做什么都不考虑后果。”   韩婕妤落井下石,反正德妃不在,现在没人给四皇子做靠山,“不知道皇上知道不知道?”   薛肆肆吹了吹茶杯的水面,“四皇子任性惯了,我们强硬闯进去也不好,你去把这事告知皇上,让皇上来处理。”   那太监立刻就得了令朝商衍的乾阳宫跑去,薛肆肆继续说道:“今日就到这里了,各位先散了吧,其他的事,皇上自会处理的。”   随后众人便离了场,心中各怀着叵测,其中便不一一道明,平澜也回到了清秋殿,她回去后便对渡莲说道:“你去找人给高顺带口信,问问四皇子的事怎么样了。”   过了一会,渡莲回来说道:“皇上这次很是生气,说是要把四皇子遣到燕京去,不许他在回皇宫,被太后死活拦着不让。”   平澜说道:“确实,皇上对四皇子已经纵容到了底线了,一个父亲在忍让自己的孩子也是有底线的,他平时那些举动先不说,这次确实是触到底线了。”   渡莲轻声说道:“现在皇上和太后娘娘僵持着,高顺也不知道到底会怎么样。”   平澜叹了口气,“明日就有结果了,但是不管是什么,四皇子已经离皇上心目中那个理想的接班人远到触不可及了,他彻底断了自己后路。”   渡莲哑着声,“主子,你说是不是贵妃娘娘……”   平澜凝视着远方,“应该是她吧。”   作者有话要说:   ☆、劫难再临   这几日,平澜一直睡不好,说来也无大碍,只是睡眠不足,白天有些昏昏欲睡而已,所以精神不太好,渡莲看见平澜这样,便每日晚上给平澜点上了有助睡眠的安神香,不过情况也没有好转多少。   这日,渡莲走在长廊上,正从御膳房端着一些糕点回来,看见几个小太监正围在一起嘀嘀咕咕着什么。渡莲便好奇地走过去问道:“你们在干嘛?”   那几个小太监吓了一跳,然后看见是渡莲则是松了口气说道:“原来的渡莲姑娘。”   渡莲疑惑地质问道:“你们在偷偷摸摸做什么?”   小太监笑眯眯说道:“这不是,做点小买卖嘛。”   所谓的小买卖,在宫中并不少见,无非就是宫里的人托这些太监从宫外带东西,或者是这些太监将宫外的新鲜东西私自带进宫来卖,从中谋取利益,这样的事屡禁不止,都知道也是禁止不了的。   渡莲当然不会一板一眼地说要举报他们,她本想就离开,可是转念一想,便又问道:“马公公,奴婢也知道你们在做什么买卖,奴婢也有一事想托。”   马公公笑道:“渡莲姑娘你直说便是了,我们这不也是赚点小财么。”   渡莲说道:“我家主子最近睡得不好,你能否去宫外带点安神的香料进来,宫里头的似乎都不怎么管用,我知道民间对这种香料的研究都很精通。”   那马公公笑嘻嘻说道:“这当然是没问题,只是这事成后,小的也是要收取点……”   渡莲笑道:“马公公的好处自然是不会少的,放心便是。”   “那好,那小的这就去办。”   ————   自三皇出事后已经数日,这一日,皇后把所有人都叫去了未央宫,说是三皇子坠马的事情有眉目了。   霍成君坐在凤椅上,略带严肃地说道:“本宫亲力亲为地彻查此事,只为还三皇子一个真相,他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痴痴呆呆。”   华修仪冷哼一声,“这后宫传闻还没被盖下去,有些恶毒妇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落网。”说完就死死盯着平澜看,言下之意很明显。   平澜含笑不语,淡然处之。   霍成君看了华修仪一眼说道:“这里是你说话还是本宫说话。”   韩婕妤掩着手帕说道:“华修仪还没从三皇子的伤痛中缓过来,你说这三皇子从此以后不就……”故意揭开华修仪的伤疤,这后宫便是这样,落井下石的多,雪中送炭的少。   华修仪脸色一青一白,已经分不清到底是愤怒还是悲伤了。   霍成君皱着眉看向韩婕妤,略微带了气势说道:“本宫什么时候让你说话了?”   韩婕妤这才闭了嘴,一脸不悦的神情。   霍成君斜斜睨了她一眼,继续说道:“接着说三皇子的事,本宫已经查出三皇子出事前一日,是因为在他的枕头底下,被放了一个装有贵桃粉的锦带。想必各位都知道贵桃粉是个什么东西,这是宫中禁止使用的一种香料。”   单婕妤有些吃惊说道:“皇宫禁止使用贵桃粉,竟然还有人能给三皇子下药?”   林美人也是万分不可思议,“贵桃粉虽然很是珍贵,有安神助眠的功效,并且效果非常显著,所以曾经一时风靡皇宫,但是久而久之却被发现很多人对贵桃粉有着严重的过敏,并且过敏者严重的可能会导致性命危险,为了宫里头人的安危,最终先皇禁止在宫里使用贵桃粉,三皇子怎么会有贵桃粉?”   华修仪恍然大悟说道:“这还不简单?贵桃粉可以助人安睡入眠,但是要控制用量,太多的话则是让人起来后依旧昏昏欲睡精神不佳,三皇子一定就是因为闻了一晚上这贵桃粉的香,所以第二日骑马的时候精神不济以至于不小心跌落马背。”   “看来是有人故意要陷害三皇子,但是这贵桃粉,臣妾也从来未曾见过。”   华修仪继续瞄着平澜说道:“那还不简单,只要找出谁的宫里头有私藏贵桃粉的,就一定是幕后主使者,真是最毒妇人心,臣妾的三皇子还那么年轻,就……”狠狠说完这句话,华修仪又忍不住开始抽泣了。   霍成君叹了口气说道:“华修仪,本宫能够理解你的心情,这份心情也只有为人母才能了然,但是事情还没查清楚之前,不要听信任何谣言。至于贵桃粉的事,本宫会继续派人去六宫翻查的,只要查出有贵桃粉迹象,一定不会放过。”   华修仪哭着说道:“皇后娘娘一定要替臣妾做主啊。”   霍成君随后又安慰了几句,便让众人散了。   平澜和渡莲走在回宫的路上,平澜忽然觉得眼前头晕目眩,一阵呕吐感,全身发冷还伴有绞痛感,平澜立刻拉住了渡莲的手,渡莲一触到平澜冰冷的手就吓道:“主子你怎么了,要不要找太医?”   平澜虚弱地说道:“先扶我回去。”   “主子你当心点。”   随后平澜回到了清秋殿,才一走进门,就忍不住一口血咳了出来,这个身体这么多年,第一次危机感这么严重,第一次觉得身体虚弱到这种程度,平澜自己都被吓到了。   她被渡莲扶上床,渡莲立刻说道:“主子,奴婢这就去找太医。”   平澜微弱地拉住渡莲的手说道:“想尽一切办法去把庄太医找来,其他的不要。”   庄太医,就是那个曾经在赵充容的狸猫皇嗣中被她收买的那个太医,那个老太医被她用重金收买后与她做了那场戏,但是事后平澜让他隐退不要在呆在宫中了,太医也就顺应平澜的意思辞官回家了。   平澜不知道渡莲能不能依靠她的本事找庄太医入宫,但是平澜意识到这次病的太巧了,其他的太医她不放心,渡莲有高顺这层关系,相信还是能做到的。   很快,渡莲就回来了,还带着一个年轻的男子,装着御医的宫服。   平澜躺在床上,依旧是时不时地咳几丝血出来,她浑身烫的好像刚在热锅里煮过一样,脸颊绯红,但是手脚却冰冷冰冷的,眼皮肿到都睁不开。   她看到那男子,便警惕起来,却没有力气说话,只好轻轻道:“我说了要庄太医,这是谁?”   只见那男子放下行医的囊箱,摘下帽子放在一边走到平澜身侧说道:“参见澜婕妤,臣正是庄太医的儿子庄翦,家父已经辞官在家。”   平澜微微放心了一点,“你是庄太医儿子?”   “正是。”   平澜声音干涸虚弱,仿若游丝,“那我便放心了,替我看看,我这是怎么了。”   庄翦号了一会脉,神情有些凝重,似乎在沉思什么,平澜一直盯着庄翦,又问了句,“庄太医?”   庄翦随后转眼看着平澜,带着复杂的神情,平澜有些不安,一旁的渡莲担忧问道:“太医,婕妤这到底是怎么了?”   庄翦收手,低垂着眼眸说道:“婕妤,你这是贵桃粉过敏后的症状。”   “什么?”渡莲差点没站稳,刚才在未央宫皇后娘娘关于贵桃粉陷害三皇子要彻查贵桃粉的事还历历在目,此刻太医竟然说平澜是贵桃粉过敏?   这种禁药他们清秋殿是从来不会沾的,平澜又怎么会是贵桃粉过敏,再说这件事要是传出去,那平澜陷害三皇子的事不更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好一个连环复杂的栽赃陷害。   这件事无论是谁要害她,最先最首要的事,要堵住现在在场人的口风,也就是庄翦。   庄翦是庄太医的儿子,庄太医之前是被平澜收买替平澜办事的,所以庄翦要保密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平澜说不出话,渡莲也明白主子的心思,就提平澜开口了。   渡莲说道:“庄太医……”   庄翦口气很是生硬,“请婕妤先听臣一句。”   平澜干涸的嘴唇有些苍白,她道:“你且说。”   庄翦双手袖子挥了一下便跪在地上说道:“臣虽然是太医,却也是圣上的臣子,臣知道最近宫里头在彻查贵桃粉的事,因为这牵扯到三皇子被陷害的真凶,婕妤既然在这时候因为贵桃粉过敏而导致身子状况每况愈下,臣会先去禀告皇后娘娘婕妤你的真实情况,倘若婕妤你真的是清白的,皇后娘娘自会明断。”   渡莲一口气没提起来,忍不住就骂道:“你的意思是,是我们婕妤害的三皇子?真是笑话,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婕妤是怎么会贵桃粉过敏的。”   庄翦一言一语,不卑不亢,“臣说了,皇后娘娘会明断,但是臣作为皇上的臣子,只忠臣于皇上一人,所以臣无法替婕妤你隐瞒此事。”   “说白了,你就是要去告诉皇后娘娘,澜婕妤贵桃粉过敏的事。”   平澜微微磕了磕眼,这个庄翦看来和他父亲完全不是一类人,是一个心如明镜忠心可鉴的臣子,只忠于皇帝一人。   平澜使了个眼色给渡莲,渡莲收到后,则是改变了态度说道:“庄大人,这件事奴婢还是需要好好和你说一下,毕竟你应该知道,庄大人你的家父和岚婕妤之间的交易和协议,老庄太医曾经替婕妤做了很多事,我就直说都是欺君之罪,都是要掉脑袋诛九族的,到时候你若是不保我们婕妤,我们婕妤也不会在保你那贪财的老父,大不了鱼死网破。”   庄翦并没有被恐吓到,只是依旧跪着无半分表情说道:“臣只是忠于皇上,家父有罪在先,即使皇上要怪罪下来,臣也无话可说,但是臣绝对不会做任何对不起皇上的事,这件事关系到皇嗣,臣必须秉公执法。”   渡莲忍不住声音提高了说道:“庄大人,你……”   平澜看了渡莲一眼,随后靠着床半躺着说道:“渡莲你别急,庄大人,这件事臣妾认为可以从长计议,你也无须那么着急,臣妾没有要逼你的意思。”   庄翦没有说话,平澜喘了几口气道:“庄大人,且听我说几句,当初庄老太医为何会答应替本宫办事,并非他真是贪财之人,那时候我记得你母亲病重,需要十年才出产一支的天山雪莲来做药引,那是一笔庞大的数目,所以我才在那时候雪中送炭和你父亲达成了协议,事成后我本打算在嘉赏一些,你父亲却说,只需天山雪莲的钱救爱妻便行,其他拒绝收下。那时候我便知道,你父亲和母亲的感情是有多深厚。现在他们已经到了要颐养天年的年纪,你父亲好不容易救下了你的母亲,你忍心看他们在年迈之时要受到生死分离之苦吗,你的母亲承受得住这种伤痛吗,听闻庄大人你是孝子,你觉得呢?”   庄翦听完没有回答,平澜继续说道:“所以庄大人,我恳求你再考虑下,不要鲁莽地做决定。”   庄翦抬头看向平澜,平澜也正看着他,目光带柔,波澜不惊。   庄翦跪了片刻才说道:“臣回去在考虑下,但是医者仁心,臣还是全婕妤早些治疗为好,贵桃粉过敏者都是有性命之危的。”   “不用了,我等你再来。”   庄翦没有说话,而是拿着药箱就跨出了大门,只留下渡莲一人在那里生气。   渡莲嘟囔道:“什么人啊,亏娘娘还编了那么动听的故事,结果还是走了。”   “没有关系,虽说那故事是我编的,但是老庄太医如此爱财切精明的人,回去庄翦一朝他打听,他绝对会添油加醋继续说的,庄翦是孝子,一定会为了家人再来这儿的,我就先忍忍。”说完平澜又开始吐了起来,夹杂了血丝。   渡莲说道:“主子,没事吧,不然还是去请……”   “别,不用了,还有一件事。”   “主子你说。”   “贵桃粉是助眠用的,前段时间我睡得不好,这段时间有所改善,是不是你换了香料?”   “确实,我拖马公公从宫外带了一些民间常用的助眠的香料进宫,然后给了他一些银子。”   平澜闭着眼想了一会,“看来,你带来的应该是贵桃粉了。”   “什么?”渡莲诧异到了极点,“这……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平澜冷笑一下,“巧吗?渡莲你只是中了别人的套而已。”   渡莲立刻跪下来说道:“主子赎罪,都是渡莲害的,如今主子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都是渡莲傻,渡莲笨。”   平澜看着她说道:“和你没有关系,有人想害你,还怕人家找不到机会吗?现在当务之急,必须我这毛病隐藏下去,要是被透露出去,岂不是坐实了贵桃粉陷害三皇子的罪名,也就是那幕后黑手最想看到的。”   “现在六宫都是紧锣密鼓地搜索贵桃粉,主子你说要是被发现了,这可……”   平澜淡淡说道:“不会被发现的,只要庄翦肯回来替我治疗,尽力瞒过去就行了,等到过敏症状治好了,才算脱离了危险,我也才能有力气去追查其他的事。”   渡莲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光,“都是奴婢做事粗心害了主子。”   “起来吧,你也是好心,我不会怪你的。薛贵妃真是下了一手好棋,三皇子,四皇子,一石二鸟,还能把我也顺便栽赃进去。”   “主子你怎么确定是贵妃娘娘?”   “我早就确定了。”   随后平澜因为身子极度不适,就一直卧在床上,渡莲提心吊胆,就怕这时候忽然哪个妃子过来看望平澜,然后一切就都要穿帮了。   这整整一日,渡莲都守着平澜,就怕平澜撑不住,但是也怕平澜这样子被别人看到了。   好不容易熬到第二日,渡莲立刻就去亲自请庄翦过来,心想他回去一晚上,肯定老庄太医思想工作也做完了,总应该能来安心给平澜看病了吧?   渡莲到了太医院,却没有看到庄翦的身影,按理说今天应该是他值班,渡莲立刻找了一个太医问道:“请问大人,庄大人今日不当班吗?”   那太医手里拿着本书,翻看着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说道:“庄太医昨日熬药的时候,烧伤了两根手指,溃烂到了指根,神经都被烧断了,没有办法只好自己断了自己的连根手指一面溃烂继续蔓延下去。所以今日一早就来辞官回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千钧一发   庄翦府邸中,庄老太医正卧床不起,庄翦在一边静静替自己老父亲碾磨药渣,庄老太医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道:“儿啊,为什么你总是和为爹对着干呢。”   庄翦默不作声,只是顾着手头上的活。   庄老太医又道:“为爹和你说话你听见没有?”   庄翦皱眉,“儿子听到了。”   “你这又是何必呢,自断手指辞官回家,就是为了不给澜婕妤看病。”   “儿子是皇帝的臣子,不是她澜婕妤的,怎么能受她威胁去欺君呢?”   庄老太医深深叹了口气,“你这么刚正不阿,你能得到什么,最后还不是断了自己的手指一点好处拿不得,爹和你说,那个澜婕妤爹一开始就看出不是一般人,你跟着她将来指不定还能飞黄腾达一番,你这又是何必呢。”   庄翦断了两根手指,行动不是很方便,慢慢地说道:“儿子不管那些女人的事,儿子只知道我的主子只有皇帝,而且澜婕妤那样的行为指不定三皇子就是她害的,我为了父亲你没有去揭发她已经仁至义尽,让我替她办事那是不可能的。”   庄老太医青着脸,“你真的要气煞你爹。”   “爹如果你也是一个清廉正直的人,一定会赞同我的。”庄翦碾磨完药渣,将它们倒进砂锅里,动作慢条斯理仅仅有条,脸色也不骄不躁、不愠不火,“我去熬药了,爹你先躺一会。”   庄老太医心里狠狠骂道,他不知道是倒了什么霉,养出个这么为人清正的儿子,自己的晚节真的说不定就要不保了。   ————   平澜最近高烧不退,有时候晚上睡着睡着就开始说胡话,白天都睁不开眼,起来就开始咳血,脸上一点气色都没有,浑身无力,连站都站不起来。   这贵桃粉过敏的症状果然是可以致命的,怪不得之前先皇要禁止后宫中人使用贵桃粉,就是因为出了好几桩贵桃粉过敏以至于丧命的事故。   渡莲看不下去,好几次想说,“主子,我们去找太医来给你看吧,这样下去,主子你真的会不行的。”   平澜何尝不担心自己的性命,但是这个档口怎么能去找太医,要收买一个太医并不容易,特别是现在她已经处在被动的劣势,有哪个太医会愿意把赌注压在她的身上,说不定明日被发现就会被扣上陷害皇嗣罪名的嫔妃,没人会下这个注。   这日,平澜神智不太清醒地躺着,渡莲进来给她换毛巾,然后一边嘟囔着:“真的是担心死我了,主子你说那庄翦真的会回来吗?”   平澜微微睁开眼,“暂且先在等几日。”   渡莲不知道平澜在想什么,“主子,奴婢是不知道主子你在想什么,但是奴婢只希望主子不要拿自己的命做堵住。”   随后渡莲开始说一些宫里头的新鲜事,“主子,昨日姬婕妤在殿前晕倒,被查出是有了身孕,皇上当场允诺若是能够顺利产下,就晋她为姬嫔,不过至于是八嫔哪一个位置还没说。”   平澜勉强笑道:“也真是苦了她了,终于得了一个孩子,以后的路就更好走了。”   这时候,忽然门外有响声,似乎是有人来了,渡莲立刻神经紧绷起来,把门关上自己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回来说道:“主子,是姬婕妤来看你了,要奴婢挡回去吗?”   “不用,让她进来吧。”   姬霜进来后看到身子虚弱至此的平澜,不由得惊讶道:“你这是怎么了?”   平澜苍白笑道:“你看我这是怎么了?”   姬霜用手摸了摸平澜的额头,被烫的立刻收了手,“你怎么不喊太医?”   平澜摇了摇头,“不用了。”   姬霜摸了摸自己有了身孕的肚子说道:“你这又是得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病,还有你这脖子上过敏的红疹子又是怎么回事?”随后她走近看着平澜的脖子,一看就是什么东西过敏后的症状。   平澜微微说道,半参杂着无奈,“你还是别知道了,这种事,多知道多一条罪,况且如今你有了身孕,更要独善其身才能保得自己和孩子完好。”   姬霜脸色略冷淡,“我和你还需要说这些吗,虽说并非特别亲密,但是也把对方当做朋友了,有些事能帮忙的我自然不会独善其身。”   平澜笑得有些惨淡,这时候,外面传来了女人尖锐的声音,“为什么不让本宫进去?本宫只是听闻澜婕妤身有重疾,连日请假没去给皇后娘娘请安,本宫心中十分担忧,想来看看,怎么了,你这个做奴才的还敢拦着本宫?”   渡莲的声音在一边辩驳道:“请岚昭媛娘娘恕罪,只是澜婕妤并非患有什么重疾,只是偶感风寒,所以现在需要静养,不便打扰。”   邢岚的声音隐隐带着些肆意和猖狂,和当初进宫时有些判若两人,邢岚说道:“既然有病,那就找太医来看,本宫这就去替澜婕妤请太医来看看,这究竟是什么病。”   渡莲还是拦着不让邢岚踏进去半步,她道:“岚昭媛娘娘,澜婕妤已经睡下,所以怕是不能招待娘娘您。”   邢岚拿着蔑视的眼神瞧了一眼渡莲,“本宫说了要进去,难道本宫一个堂堂昭媛,六皇子的母亲,都不能踏进这小小的清秋殿不成?”   渡莲低头说道:“奴婢绝非有这样的意思,只是……”   “不要只是了,你再拦着本宫,本宫就让人强行拉你下去了。”   这时,一直在屋内的姬爽打开了门缓缓走了出去,她看到邢岚不可一世的样子,反而越发冷静地看着她说道:“臣妾参见岚昭媛娘娘。”   邢岚瞥了一眼,一脸看不起的神情说道:“本宫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姬婕妤,有了身孕怎么还乱跑,要是一不小心滑了胎,这可不好了。”   姬霜冷眼瞧着,这样的眼神让邢岚觉得异常可恨,这是瞧不起她吗?   姬霜说道:“正是因为臣妾怀孕了,臣妾才想出来说几句。”   邢岚娟秀的眉毛皱在一起,语气略带刻薄,“你说便是了,本宫还能不允许你说话吗?”   姬霜微微鞠躬说道:“回禀娘娘,臣妾有孕在身,听不得吵闹,娘娘你在这里和奴婢吵嚷,要是惊动了臣妾腹中龙嗣,可是不好了,所以臣妾也只是来提醒娘娘一下。”   邢岚脸色带着略微凶狠,她冷笑:“你这是威胁本宫?你觉得吵嚷回你自己宫里去就好了,呆在这里做什么?来人,把姬婕妤给送回去。”   姬霜声音立刻严肃道:“谁敢动我?我肚子里怀着的可是龙嗣,要是一个不小心,你们担当的起这个责任吗?”随后她眼神一点点移到邢岚脸上,“娘娘你担当的起吗?”   邢岚青着脸不说话,姬霜继续说道:“我就是想要在这里看这清秋殿的落梅,这儿的梅树长得是后宫里最繁盛的,我想多欣赏一会,怎么了?我又不会打扰到澜婕妤,不像有些人一来就吵吵嚷嚷,就怕影响了我肚子里的龙嗣。”   随后姬霜的眼神在邢岚身上瞟了瞟,邢岚被她看的一肚子火,但是不好发作,毕竟要顾忌姬霜怀着龙嗣。   姬霜走了几步,眼神直直盯着邢岚,“所以,臣妾恳请岚昭媛娘娘先移步其他地方,以免惊吓到臣妾腹中皇嗣。”   邢岚狠狠地瞪着姬霜,她阴测测地说道:“你很可以,你最好给本宫记住了,还有你这皇嗣还没落地呢,要得瑟也等他落地了再说,我们走。”   随后邢岚就带着自己的下人离开了清秋殿,随后姬霜也回到了屋子里,看到平澜已经昏睡过去,便逗留了一会随后回了自己的宫中。   这一段风波才算是平息了下来,虽然也不知道邢岚是察觉到了什么才故意过来刁难的。   可是世事难料,当晚,渡莲给平澜添好灯,便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打算睡觉。这时候天色已经很黑了,夜空星光明朗,渡莲拿着灯走到自己房内,把灯放到台子上,却骤然发现桌子上有一张字条。   上面赫然写着一排小字,“想澜婕妤的病好,就来御药房。”   渡莲当场被吓了一跳,毕竟平澜的毛病应该除了庄翦和她之外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但是这个人是怎么会知道的,还写了字条,渡莲第一反应就是一定要守住平澜生病的事,于是立马拿着灯就朝着御药房跑去了。   到了御药房,漆黑的一片,连一个人影都没有,渡莲拿着灯仔细照着御药房的每一个角落,都没看到人。   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立刻就准备转身离开,还没走几步,就看到一群太监提着灯冲了进来把渡莲围住。   渡莲站在其中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那群太监中间绕开了一条口子,邢岚带着一脸得意地笑容走了过来,她笑道:“渡莲姑娘,这次,你总是逃不掉了吧?”   渡莲立刻明白了事情的原委,知道自己中了计,只好矢口否认道:“奴婢不懂娘娘在说什么。”   邢岚冷笑:“你不是说你们家主子,只是偶感风寒吗,这么小的毛病,需要你大半夜跑到御药房来偷药?你不如就直说了你家主子到底是得了什么病。”   “渡莲认识的一个奴才,身子不爽,奴婢想来给他想来抓些药。”   “放肆,你一个奴婢竟然来御药房抓药,御药房的药是给你们这种奴才用的?”   渡莲立刻跪下请罪:“请娘娘赎罪,是奴婢一时糊涂。”   邢岚带着威逼利诱的口吻说道:“你这奴才不如就直接交代了吧,本宫可以免了你的罪,不然,本宫就秉公处置了。”   渡莲跪着不卑不亢说道:“是奴婢的过失,请娘娘责罚。”   邢岚没有达到目的异常,眼神异常乖戾,她道:“来人,给我带走,带到清秋殿去,我倒要看看你的主子到底是出来还是不出来救你。”   说完,邢岚就带着众人朝清秋殿走去,一路上风风火火,邢岚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就不信你平澜不出来护你的奴才,就不信抓不到你破绽。   到了清秋殿门口,邢岚让奴才进去给平澜传话,“你就把今晚的事进去通报,如果澜婕妤不亲自出来解释一番,本宫就把渡莲交由宗人府去处置了。”   随后那个奴才就进去通报了,等了良久,火烛一直燃着,但是没有一个人出来,也不见平澜有任何回应,邢岚一脸不屑的样子说道:“看来你主子不够疼你啊,这都不出来救你。”   渡莲心中松了口气,主子不要出来便好。   这时候,已经是大半夜的时候了,黑灯瞎火的,只有一片火烛燃烧着,照的整个揽秋宫都被点亮了,刺得人都睡不着。   符昭仪符秋已经从床上起来,她心情很是不爽利,她平日深居简出,没想到还真有人不把她这个九嫔之首的昭仪放在眼里。   她披着衣服走出去,就看到宫门口聚着一堆人,为首的自然就是邢岚,还压着一个丫鬟。   符秋没好气地走过去,懒懒地扫了一眼邢岚说道:“什么风把岚昭媛给吹来了,本宫这揽秋宫还真是蓬荜生辉。”   邢岚也装模作样笑道:“打扰到姐姐真是不好意思,只是姐姐宫里头的人犯了事,妹妹需要处置才行。”   符秋翻了翻眼睛说道:“这犯了事,自然有皇后娘娘来管,也不劳烦妹妹你大半夜的在这儿放肆。”说道最后几个字,隐隐显现出了一丝威仪。   邢岚见符秋似乎有些隐怒,但是也不想就这么临阵退缩,自己如今也是九嫔之一的昭媛,定是不用怕她的,自己也有皇子傍身,何必输人一截。   邢岚挺直着背脊说道:“虽然打扰到了姐姐,妹妹我也很不好意思,但是妹妹我也是替皇后娘娘分忧,皇后娘娘日理万机,这些小事妹妹我就替她解决了。”   符秋冷笑:“那本宫就不知道皇后娘娘需不需要妹妹你替她分忧呢?”   就在这时,忽然传来了通报声,“高公公到——”   众人皆是诧异,因为一般来说高顺的到来就意味着皇上的旨意到来,所以不免有些意外,不过能惊动皇上,这样的节外生枝邢岚也是愿意的。   高顺一到,就看到被侍卫抓着的渡莲,眼神里不免流露出一丝怜惜,渡莲也看到了高顺,但是立刻就移开了目光。   符秋依旧是懒散的模样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这事情真是越来越复杂了,她根本懒得插手,但是高顺来了也只好听几句了。   高顺一挑眉,手中拂尘一甩说道:“几位娘娘真是大动干戈,这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这儿商讨什么。”   邢岚讨好说道:“高公公来了,不知惊动你老人家这是所为何事?”   高顺皮笑肉不笑,“想来奴才也只不过比岚昭媛娘娘你虚长十几岁,老人家这称呼未免过了点。”   邢岚还是献媚讨好说道:“公公说的是。”   符秋说道:“公公所为何事?”   高顺说道:“奴才听闻两位娘娘在这儿有些误会,所以奴才便特意来解释一番以免娘娘错怪他人。”   邢岚道:“公公且说。”   高顺看着渡莲说道:“奴才宫里头一位小太监病了,是奴才让这位叫渡莲的侍女去御药房捎点药回来的,因为当时奴才在侍奉圣上,抽不开闲,正巧碰见,就让她去拿了。”   “这……”邢岚没想到高顺来这里竟是说这样的话,让事情情况急转直下。   “怎么,岚昭媛娘娘对此事有质疑?奴才我服侍圣上数十年,圣上早就特许奴才可以差遣太医,今晚奴才只是去让人抓些药罢了,娘娘认为奴才没这个资格吗?”   邢岚有些不服气,但是又不想冲撞高顺,虽然她还是觉得此事略有蹊跷,“可是……”   高顺转头说道:“此事就到这儿,奴才也给娘娘请罪,让两位娘娘分神了是奴才的不是。”   邢岚有些挂不住面子,但是又不想得罪高顺,只好说道:“那真是一场误会了,以后让她不要说话别别扭扭的,早点说清楚不就好了。”   高顺说道:“奴才知道了。”   渡莲也跪着说道:“奴婢下次一定不会在惊扰到两位娘娘了,谢娘娘宽宏大量。”   随后邢岚便悻悻离开,符秋耸了耸肩肩膀,便也回去了。   只留下渡莲和高顺两人,渡莲一点点被其他下人从地上扶起来,有些不好意思看着高顺说道:“真是麻烦你了,实在对不住。”   高顺看着她说道:“要说感谢就对你家主子说去吧,是她暗中找人来通知我来救场的。”   渡莲道:“我知道了,都是我笨。”   高顺声音难得带了丝温情,不像个活死人了,“你不笨,你只是太忠心以至于盲目了双眼。澜婕妤宅心仁厚,不会怪你的。”   渡莲点了点头。   “以后自己当心点,我不是每次都能及时出现保你周全的。”   “恩,那你快走吧,省的被人说闲话了。”   “恩,我走了,以后有什么困难就和我说便是了,我总不会亏待自己人的。”   说到自己人,渡莲不由得脸一红,随后便转身回屋子里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医者仁心   渡莲一早就进屋子去伺候平澜,只见平澜正用手帕捂着自己的嘴,随后拿开帕子能看到咳出来的血迹,渡莲立刻上前去说道:“主子,我来吧你先躺着。”   平澜摇摇手,将那张手帕折好整齐地放在手心中,看着渡莲说道:“看来庄老太医没有办法说服他那个顽固的儿子。”   渡莲说到这是就心生忧虑,“是啊,不然你说那庄翦怎么至今没有来宫里,奴婢都快急死了。”   平澜并未露出焦虑的神情,似乎一切已经设想好了,她有些呆呆地看着掌心中的手帕,渡莲上前去扶着平澜清瘦的身子说道:“主子,你这是要?”   平澜有些乏力地眨了几下眼睛说道:“你不要担心,我自有对策。”   “主子可是有什么吩咐?”   平澜将那手帕摊开,里面一丝鲜红的血迹仿佛横亘在喉咙口的鱼刺,是那样的醒目,她说道:“医者仁心,这是千百年来不变的道理。”   医生都是怀着一颗菩萨心肠,不管他是否在人生的其他阶段被那些污浊所污染了灵魂,但是每一个医生都不会忘记自己的初心,医者仁心,仁者无敌。   事到如今,平澜也决定用这一点去赌了,去赌庄翦的那一颗医者的仁心。   她将手帕塞进渡莲的手中,随后说道:“不管用什么方法,你一定要把这个手帕送出宫,递到庄翦的手中,他只要看到这个,自然会明白我的意思。”   渡莲一开始还是有些不懂,她道:“这是为何,他都不愿意进宫来给主子你治病,你给他看你咳出的血又有什么意义?”   平澜扯出一丝笑容,“我就是赌他的那颗仁心,都说医者心肠赛过菩萨,我相信他不会忘记自己入医这行的初心的。”   渡莲这才恍然大悟的样子,立刻抓着那手帕就往外跑去,平澜见屋子又空荡了下来,便慢慢地滑落到了床上。   渡莲将手帕送出宫之后,便一直在平澜屋门外守着,守了整整一个晚上,零星的能听到平澜屋内咳嗽的声音。   到了第二日天刚灰蒙蒙亮的时候,渡莲等不及便跑到了宫门口望着,她站在宫门口看着晨雾弥漫的远处,心中想着,这次一定不要赌错,不然平澜或许真的会遇上人生中的大劫。不是生命之危就是牢狱之灾,总是是逃不掉的。   远处晨雾依旧弥漫着,渡莲张着头仰望着,局促不安的样子。   就在这时,隐约的她似乎在晨雾中看见一个人,一个男人的影子,他带着官帽,背着医箱,一身整齐的官服一丝不苟。   渡莲立刻唇边散开了笑容,是庄翦,他真的来了。看来主子没有赌错,她赌对了人的内心。   每个人都会有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只要抓住了那个地方,在狡诈冷酷的人都会发生改变。而她的主子,恰恰就是擅长去抓人内心的那部分最致命的地方。   庄翦走到渡莲面前,面色凝重,他道:“请渡莲姑娘带路,臣是来给澜婕妤看病的。”   渡莲有些喜出望外,她立刻说道:“谢谢你,庄太医,请速速跟奴婢来。”   ————   这日,平澜终于阔别数日又来到了皇后霍成君的未央宫,看着那些熟悉的面孔,不由得觉得自己还是病着的时候最省心,如今又要开始累心了。   薛贵妃一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坐在那儿,斜着眼睨着平澜说道:“哟,这几日没见,澜婕妤倒是身子好了?”   平澜微微笑道:“臣妾只是偶感风寒,两三日也就好了,只是还有些病根子留下。”   华修仪在一旁搭腔,“听说澜婕妤还逼走了一个太医,莫不是人家太医不肯为婕妤你做事?”   平澜还是平平淡淡坐着说道:“庄太医昨日已经回宫继续任职了,那些谣言自然也就不攻自破了不是吗?还是华修仪你特别希望宫中传着这样的谣言?”   华修仪轻哼了一声,“本宫只不过说说罢了,婕妤这么紧张又是为何?”   平澜看向薛贵妃,她知道薛贵妃心中一定百般个心思在转,可是却装得一点不知情。   这时候皇后霍成君走了出来,她看到平澜有些诧异说道:“澜婕妤,你这是病好了吗?”   平澜说道:“回皇后娘娘,臣妾已经好了七七八八了。”   “这样,本来本宫还打算今日去看看你,既然好了,那本宫也可以让高公公把你的牌子重新放上去了。”   “谢皇后娘娘。”   ————   贵妃薛肆肆的宫内,香雾染得缭绕不止,薛肆肆正侧躺在贵妃椅上,刚喝完一杯莲子羹,正在思考事情。   身边贴身丫鬟把周围人都屏退下去,对薛肆肆说道:“娘娘,没想到这次还是让那个澜婕妤逃了一劫,真是福大命大的主。”   薛肆肆本就没把平澜放眼里,一脸不屑说道:“算她命大,本来打算让她做这个替罪羔羊,不过她倒还算聪明,能够化险为夷,本宫就在找个替罪羊算了。”   丫鬟说道:“这替罪羊必须要找到,皇后娘娘还在查三皇子坠马的事情,若是不找个替罪羊一直查下去只怕会查到娘娘这儿,一切要防范于未然。”   薛肆肆露出一丝阴冷笑容,“这个本宫自然之道。”   那丫鬟乖巧说道:“不过好在这次娘娘万无一失的计划,三皇子坠马痴呆,四皇子和戏子有不洁关系惹怒了皇上怕是以后也难被堪大任,一下子解决了两个,娘娘也算是功德一件。”   薛肆肆缓缓开阖着双眼,独有风韵上的眼波,云鬓缭乱却媚入骨髓,多年圣宠不衰,在后宫能只屈居于皇后之下,凭的可不只是家室。   良久,薛肆肆微微吐出一句悠悠的话,她似乎总是这样胜券在握的样子,高傲不可一世,“希望我儿能够明白本宫对他的一片良苦用心,本宫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他的将来在打算,有朝一日他能登堂入室,才是本宫最大的心愿。”   丫鬟应承道:“这是自然,二皇子肯定不会辜负娘娘的厚望,娘娘为了二皇子做了多少事情,二皇子将来必成大业。”   薛肆肆淡淡说道:“希望如此便是了,也不枉本宫这次谋划了那么久。”   “是啊,娘娘知道四皇子好男色,还特意千辛万苦去找了这么个风情万种的戏子来。”   薛肆肆道:“好在本宫知道皇上不好男色,不然本宫可不敢冒这个险,要是被皇上看去了,那还不是得不偿失。”   “终归四皇子算是吃到苦头了,明知道皇上对男风厌恶至极,还做那出头鸟,看来那戏子是真吸引人。”   薛肆肆瞄了她一眼,“怎么?你也瞧上人家了,不过本宫也发现了,那日你们的小眼神一个个都死死盯着那戏子。”   丫鬟立刻否认道:“奴婢才不会,奴婢只是觉得……”   薛肆肆冷眼一横,“你少觉得,不然有得你好受的。”   “奴婢知道。”   薛肆肆叹了口气,“这贵桃粉的事,栽赃澜婕妤不成,看来本宫得在换个替罪羊了。”   “娘娘可有人选?”   薛肆肆眼角出现一丝冰凉,“本宫做事从来都是留了好几条退路的。”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通报,说是有华修仪身边的侍女求见。   薛肆肆便让人进来,进来的人正是华修仪贴身女婢巧儿。   薛肆肆身边的丫鬟说道:“娘娘,这个巧儿怎么来了,她不是华修仪身边的人吗?”   薛肆肆道:“自然是本宫叫来的。”   那巧儿跪下来说道:“奴婢参见贵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薛肆肆立刻换上了和蔼的笑容,她轻声细语对着巧儿说道:“起来吧,巧儿。”   巧儿立刻乖巧的站起来。   薛肆肆柔声说道:“巧儿,本宫知道你的难处,自从三皇子坠马之后,本宫就听闻华修仪一直迁怒于你,并且直言是你照顾不周才造成的,本宫也知道这些都并非是你的错,只是华修仪一时无处发泄,所以才会乱发脾气。”   巧儿听到这儿,一想到自己这些时日里受到的委屈,就湿了眼眶,自己这段时间没被少骂少打过,可是却没有一个人能像贵妃娘娘这样体谅自己。   薛肆肆略带着怜悯说道:“本宫知道你的不易,你家中还有病重的老父,可是华修仪说不许你回家探望你病重的老父,可是真的?”   巧儿哭着说道:“不止这些,华修仪娘娘还说要让奴婢的老父病死在家里,不让人给他埋起来,要他被老鹰啃食掉尸体。”说到后面,巧儿已经泣不成声。   华修仪虐待她就算了,还要这样对待她的家人,让她怎么不恨怎么不悲伤。   薛肆肆也叹气神伤道:“所以,本宫也觉得你这样甚是可怜,想要帮你一把,不知道你怎么想?”   言下之意,在这宫里混了那么多年的巧儿怎么会不懂,无非是让她做她的人,替她办事。   薛肆肆又道:“你做了我的人,以后你家中的事,本宫定当亲力亲为,不会为难了你的老父的。毕竟这宫里头,你可以想想,是她华修仪说了算,还是本宫说了算,你心里可是清楚的。”   巧儿本就心中对华修仪怀恨在心,已经到了忍耐边缘了,如今有人肯给自己顺水推舟,自然答应,“奴婢愿意为娘娘做事,奴婢一定会忠心对待娘娘。”   薛肆肆眉眼一挑,“很好,既然你有这样的觉悟,那本宫也就不多说了,你只要按着本宫说的去做就行了。”   随后薛肆肆在巧儿耳边说了几句话,随后便让巧儿离开了。   ————   同一时间,在华修仪的裕泰宫中,华修仪华清蓉正在四处在找巧儿,她一脸不满意的神情骂道:“巧儿跑哪去了,让她去给本宫拿一些干果,竟然拿到现在不回来,这小贱蹄子是不要命了是吧?”   其他丫鬟已经熟悉了自己主子这段日子的暴躁,立刻跪下说道:“娘娘息怒,巧儿姐姐也许马上就回来了。”   华修仪骂道:“回来?让她这辈子别回来了,和她那死在老乡的爹一样死了算了。”   随后一个丫鬟跑进来说道:“娘娘,奴婢打听到了,巧儿姐姐似乎是去了贵妃娘娘的宫里头,现在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华修仪皱眉道:“什么?”   巧儿为什么会去薛贵妃的宫里?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华清蓉也不笨,虽说脾气差了点至少在这宫里头也带了十年了,有什么看不透的。   随后她一个人站在原地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马上神情也变得和睦了,片刻等她思考完,她忽然像换了一个人似乎,变了个神情,带着微微的笑容温柔说道:“这样,你们等巧儿回来了,记得让她到本宫房里来,本宫有话和她说。”   “诺。”   华修仪又道:“还有,本宫刚才说的话你们一个字不许告诉她。”   待巧儿回到宫里头,便立刻去了华清蓉那儿,巧儿习惯性的想要跪在地上,华清蓉立刻走过去把她扶住,轻声细语说道:“跪什么呢,你这傻丫头。”   巧儿有些傻掉了,华清蓉忽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她极度的不适应,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巧儿磕磕巴巴说道:“主、主子,你身子金贵,怎么能亲自来抚我这个奴才呢。”   华清蓉带着柔柔的笑容,她拍着巧儿的肩膀说道:“本宫这几日你也知道的,因为三皇子的事心情一直不好,难免会发泄脾气说些气话,但是那些其实都不是本宫的本意,本宫要是说了什么伤害你的话,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巧儿意外至极,没想到华清蓉竟然屈尊降贵和自己说些话。   华清蓉神情诚恳动容,她缓缓道来:“你是本宫一进宫就带来的丫鬟,本宫刚进宫那会总是睡不安稳,还是你每日给本宫讲故事,本宫听着听着才能安稳入眠。还有那时候本宫喜欢吃枣子汤,你每天一大早鸡还没叫就起来去摘最新鲜的枣子给本宫熬汤,那时候,你就像本宫的亲妹妹一样,一直到现在,本宫都还记得。”   华清蓉细细地看着巧儿,摸了摸她的头,巧儿禁不住眼眶又有些湿润,往日种种历历在目,情不自禁也说道:“那时候,娘娘你还不是九嫔之一的修仪娘娘,娘娘你只是一个小主,那时候的日子是奴婢最怀念的,那时候娘娘天真可爱,从不会发脾气,对任何人都好。”   华清蓉说着说着也开始落泪,“本宫也知道这几年本宫变化很大,可是本宫也不想,也是被宫里头那些女人给逼出来,可是本宫一直很怀念当初的生活,也一直很感谢一路都有巧儿的陪伴。”   巧儿伸手擦了擦华清蓉脸上的泪痕说道:“娘娘别哭了,巧儿也很高兴能够陪伴娘娘。”   华清蓉拉过巧儿的手说道:“那巧儿以后还会一直陪着本宫的,是吗?”   巧儿擦了擦自己的泪水,握住华清蓉的手,渐渐抓紧,死咬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说道:“巧儿一定不会辜负娘娘的,巧儿不会做任何对不起娘娘的事的。”   华清蓉含着泪花莞尔一笑,将她的头靠在自己胸口拍了拍道:“本宫就知道,这后宫之中除了你,再没有一个是本宫的交心人了。”   巧儿道:“主子,奴婢知道主子的好,奴婢一定会伺候主子一辈子的。”   “不了,过几日你就出宫去看望你的老父吧,实在不行本宫就放你出宫回家照顾你的父亲。”   “不,奴婢要留在宫里伺候娘娘,以报娘娘当初的大恩大德。”   两人对着默默抽泣了一会,怀念着过去的主仆情谊不由得都心酸了起来。   随后,巧儿看着夜深了,便乖巧地说道:“娘娘,夜深了,奴婢先去给你添灯然后伺候娘娘就寝。”   华清蓉和蔼温柔地将巧儿额前的碎发撸到脑后说道:“你去吧,本宫在这儿等你。”   “恩。”随后巧儿便离开了房间。   巧儿走后,华清蓉一直带着淡淡柔和的笑容看着她的背影,直至巧儿的背影完全消失,华清蓉嘴边那边僵持着的微笑立刻就散去,换上了阴森的表情,带着一脸不屑和冷笑。   她心中冷哼,主仆情谊?真是天大笑话,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奴才就是为了伺候主子而生的,伺候的好就当你是个人,伺候的不好,就当你是条狗,还妄想和她堂堂华修仪谈情谊,开什么玩笑。   她今晚所做的只是为了稳住巧儿,让她不要被她逼得去投靠了贵妃薛肆肆,她还不知道薛肆肆那点伎俩?笼络人心谁不会,就她薛肆肆会演戏她华清蓉就不会了?这也是给她薛肆肆一点颜色瞧瞧。   但是华清蓉没有看见的是,一脸诚恳哭着誓死效忠的巧儿,在转身背对她之后立刻淡去了脸上的动容,换上的一副和她一模一样的冰冷不屑表情。   就像华清蓉自己说的,演戏而已,谁不会?   当晚夜里,巧儿就按照薛肆肆的吩咐把贵桃粉塞进了华清蓉的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   ☆、戏台上下   第二日一早,华修仪华清蓉一身清爽的从床上爬起来,她以为昨晚自己的戏码做的很到位,巧儿是绝对不会背叛自己的,所以她心情还算不错。   华清蓉起来之后找来巧儿替自己梳妆打扮了一番,便听到有下人来说:“回禀娘娘,皇后娘娘刚才在御花园散步,路过宫门口就说要进来看看娘娘你。”   华清蓉心中揣测着这皇后绝对不会无事不登三宝殿,“皇后娘娘来了?真是稀客。”   随后华清蓉便看到霍成君走了进来,霍成君就那样站在那儿,华清蓉立刻说道:“皇后娘娘请入座。”   霍成君缓缓走来,屏退了下人,随后坐了下来,她笑的有些暧昧看着华清蓉,华清蓉有些莫名,她说道:“皇后娘娘大驾光临,臣妾有些惶恐。”   而且这架势,显然是要和自己说悄悄话,但是她实在想不出霍成君有什么悄悄话好和她说的。   霍成君有些无奈说道:“修仪妹妹,本宫这次来确实是有些事来和你说。”   华清蓉立刻端着笑容说道:“姐姐你有什么事,说便是了,和妹妹我还分什么你我。”   霍成君也假惺惺笑道:“修仪妹妹,你还真是天真无邪,让本宫想到当年你进宫的时候,也是这样,多少年了,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   华清蓉听了这话脸色立刻变了,带着警惕说道:“姐姐究竟所为何事?”   霍成君依旧淡淡笑道:“妹妹你真的以为哭一场,你和巧儿的主仆情分就能回来了?”   华清蓉脸色瞬间将至冰点,她道:“姐姐就不要拐弯抹角了,妹妹听不明白。”   霍成君轻轻瞟着她说道:“明人不说暗话,妹妹你也就不要在装模作样了,本宫今日能来这里,自然也不是存心要害你,不然你早就已经被本宫抓进宗人府了。”   华清蓉有些听不明白,“姐姐能不能说得清楚点?”   霍成君叹了口气,随后起身说道:“你要本宫说的清楚点是吧?那本宫就给你说的清楚点,你最好看清楚了。”   霍成君边走边走到华清蓉的床底下,从下面一翻,就翻出一个布包,她直接扔到华清蓉面前,华清蓉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只好去打开一看,立刻闻到一股味道,有着淡淡清香。   她不解,“这是什么?”   霍成君看着她,淡淡说着:“这就是贵桃粉。”   华清蓉吓得手一抖,布包直直落到了地上,她支支离离说道:“这、这是,可是,臣妾真的不知道这是哪儿来的啊,怎么会在臣妾的床底下,这……”   霍成君冷笑,“你真以为自己戏做得有多足?这东西除了你那贴身丫鬟巧儿还有谁能放进去?”   华清蓉愣着说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霍成君一脸可笑看着她,“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现在本宫正在六宫彻查三皇子坠马的事,就是因为这贵桃粉,现在它出现在你的床下,那三皇子坠马的罪名,除了你还有谁能担当?”   华清蓉立刻睁大眼睛说道:“为什么,巧儿是臣妾的婢女,臣妾要是落网了对她有什么好处?”   霍成君道:“你之前那样对待她,再忠心的人都会变心的,再说这宫里头只有你一个主子么?”   华清蓉立刻脸上显出了阴狠的色彩,“好你个巧儿,竟然敢这样陷害我,我要你好看。”   霍成君皱眉看着她,“你真的是一点不长进,都这种时候了,你找她有用吗?”   华清蓉道:“那娘娘你说该怎么办?”   霍成君用指甲一点点扣着红木桌面,她道:“你就不好奇,巧儿投靠了哪个主子么?又是哪个主子想害你?”   “臣妾当然想知道。”   “既然你想知道,那本宫就告诉你,就是薛贵妃。”   “薛肆肆那个贱人,我什么时候得罪过她,她为何要这样害我?”   “理由很简单,因为这些事是她做的,她只是想找一个替罪羊罢了。”   “所以她就和巧儿狼狈为奸陷害我?”   “你说呢?”   华清蓉气得差点把手里的手帕给撕了,她咬牙说道:“我一定不会放过天马的。”   霍成君口吻依旧云淡风轻,“你能这样想自然是好的,本宫也是乐意帮你一把的。”   “娘娘可有名策?臣妾实在咽不下去这口气。”   霍成君道:“本宫不求你其他的,只求你以后稍微沉得住点气行么?这么急躁说风是雨的,要本宫怎么教你做事?”   华清蓉这才喘了口气说道:“臣妾知道了。”   霍成君这才道:“过来点。”   然后她附在华清蓉的耳边说了一些话,两个人在屋内大约又呆了一炷香时间,霍成君才离开华清蓉的宫里。   ————   体元殿的戏台上,一个衣着单薄的男子正站着,海棠也是正好路过体元殿,便走过去瞧了瞧,没想到真的看到有人站着。   她看着那个男子,似乎十□岁的光景,神情淡漠,倒是和太子哥哥有几分神似,只是没有太子哥哥那么苍白。   她走过去似乎恍然想起这人就是之前那个吸引了众人目光的戏子,此刻卸了妆站在这里依旧是如英如玉。   海棠看着他说道:“你叫什么?”   似乎那个戏子也没想到黑暗中竟然会传来声音,还是一个异常清脆的女声,他回过头看着海棠,沉默良久,一直盯着海棠看,那双眼眸像是夜空中的星子,但是却没有灵魂那般,他淡淡说道:“慕白。”声音像是游离在方圆百里之外。   “慕白。”海棠重复了一遍,复尔笑道:“这名字倒是很适合你,我能上来吗?”   说完海棠指指那个舞台,慕白点了点头,他神色始终像是疏离在外,不骄不躁不愠不火。海棠则是从阶梯上走上了戏台,她在夜空下的笑容仿若那璀璨的星辰。   她说道:“慕白,你唱一出给我听听。”   慕白看着海棠,没有注意到慕白的表情发生了一些变化,但是事实上慕白的表情却是变了,他认识海棠,并且深深地记着这张脸,虽然已经过去好多年了,但是海棠脖子里那根系着的玉坠却依旧摇曳在那。   慕白看着海棠,眼神复杂,海棠莫名所以,她用手在慕白面前挥了挥手说道:“你怎么了?”   慕白愣了很久,这才恢复了先前淡漠的神情,他看着海棠,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复杂心情,却一点没有表现在脸上。   海棠仔细看着慕白的脸,略带了疑问说道:“你不会就是之前被我四哥……那个戏子吧?”   慕白的表情没有一丝松动,就像那台上千年不变的脸谱,他说道:“你说是你四哥,莫非你是公主殿下?”   海棠笑道:“我是海棠公主。”   原来,她就是那高高在上的海棠公主,不过他早就猜到她的身份非富即贵,七年前就猜到了。   慕白直直看着海棠,随后便跪下说道:“草民参见海棠公主,先前无礼请公主赎罪。”   海棠扯过嘴角说道:“没事,你起来吧,这里没有外人,我不讲究这些。”   随后慕白便重新站了起来,海棠道:“你长得这么好看,怪不得四哥会那么喜欢你,现在被关在皇祖母那儿还时不时念叨你呢。”   说到这儿,海棠才注意到自己失言了,慕白肯定不愿意被别人说起这样的事,她立刻道歉道:“不好意思,是我错了,你不要往心里去。”   慕白眼神漠然,似乎海棠议论的对象并不是他那般,他只是简单说了两个字,“没事。”   忽然气氛就有些尴尬,海棠也意识到眼前人并非一个善谈之人,虽然他风骨卓绝,眉眼隽秀,但是显然没什么话能说。   海棠便吐吐舌头说道:“那我就先走了,下次你登台我还会来看的。”   慕白低头说道:“公主慢行。”声音不咸不淡,不温不火。   海棠便一点点走下了阶梯,刚转弯走出体元殿,便看到眼前隐隐出现一个人,似乎在那儿等了很久了,海棠被吓了一跳。   待看清楚那人之后,海棠才结结巴巴说道:“太子哥哥……”   商玉显然脸色不好看,带着十分的不悦,那俊秀的眉毛蹙在一起,就那样看着海棠。   海棠被看得有些不适,她不敢直视商玉的目光,那目光太压人,压得人抬不起头。   她说道:“太子哥哥……怎么在这里?”   商玉并未在这个话题上盘旋,他冷冷问道:“你在体元殿做什么?”   海棠眼珠子转了一圈,说道:“在……和慕白说了几句。”   商玉反问,口气不太友善,“慕白?那个戏子?”   “是……”   “你在里面呆那么久,和他说了些什么。”   海棠低着头说道:“也没说什么啊,就是谈了谈些有的没的。”   商玉语气冰冰凉凉的,他道:“那个戏子是不是很吸引人?”   海棠这才意识到商玉口气不对,立刻抬头去看,发现他只是冰冷得看着自己,海棠语气也变硬了,她道:“太子哥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商玉只是看着海棠,“我希望你不要再和他接触了,你也应该从四弟身上吸取点教训了。”   “可是我觉得慕白不是这样的人,很多事,主是主,仆是仆,仆是没有选择的。”   商玉沉默了片刻,期间只是注视着海棠,那眼神似乎是审视,他道:“你今晚一直在替她说话。”   海棠也敛去了笑意,“我只是说出我心中真实的想法罢了。”   商玉似乎根本没有在意她说的话,“我只说一次,不要在让我看到了。”   海棠一下子胸中怨气发泄了出来,她走过去直直盯着商玉说道:“太子哥哥,你究竟是什么意思,把我推到一边的是你,现在又来限制我的行为,每次我和距离那么近的时候,你就把我推走,每次我走远了,你又把我拉回去,你这样暧昧不明的态度不好意思,我真的看不懂。”   商玉的眼神没有感情,好像那席卷而来的海浪,深沉而死寂,仿佛一切都会溺死在里面那般,他的语气还是那样,平缓,淡漠,“我是你的皇兄,这是你对我说话的态度?”   海棠斜斜挑了下眉,“你又打算逃避话题?”   说完,海棠用手指触碰上自己的嘴唇,一点点摩挲着,眼神盯着商玉,“太子哥哥你难道这么快就忘了吗,那天,在这儿。”她涂着豆蔻的指甲触在自己的唇上,所指很明显。   那天,商玉吻了她,她一辈子不会忘记。   商玉的眼眸在海棠的唇上晃了一圈,他道:“你还是忘了比较好。”   海棠狠狠咬了一口嘴唇,眼眶中忽而就涌出了泪水,她喑哑道:“我怎么能会忘记?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我小时候就说过了,我要做太子哥哥的新娘子。”   黑暗中,海棠隐约能听到商玉的叹息声,清淡至极,听不真切。   商玉道:“小时候的话就不要再说了,被母后听到了,又要挨骂了。”   海棠抓起商玉的手指,将它放在自己的唇上,她明亮的眸子有些暗淡,“太子哥哥,你什么时候才能说真心话。”   商玉立刻下意识就抽离了手,他说道:“你闹够了没有。”   海棠咬着嘴唇说道:“太子哥哥你不允许我和那戏子接触,不就是怕我喜欢上他吗?”   “不要在自说自话的自以为是了,海棠。”   “那倘若我一定要和他接触呢?”   商玉静静地看着海棠,他的眼神像是这月凉如洗的月色,他道:“那是你的事。”   随后商玉转过身便离开了,一丝留恋都没有,好像海棠就是那一棵树,一朵花,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海棠有些颓然地站在原地,一直愣了很久,好像那月亮圆了又缺,缺了又圆,她却分毫未动。   她缓缓转过身,看到身后站着一个人,那个人似乎站了有一段时间了,是慕白,他冰冷如月色,清瘦如淡菊。   海棠泪眼低垂,索性在一边的假山上坐了下来,她压了压在的嗓音说道:“怎么是你。”   慕白语气轻描淡写,“正好路过。”   海棠勉强笑了笑,“那你要不陪我坐坐。”   慕白居高临下看着海棠,眼神没有感情,他说:“草民并非公主你的备用选择,亦没有义务在公主伤心的时候陪着你,请恕草民离开。”   海棠其实也是随意的人,她叹气耸了下肩说道:“无妨,我也只是想坐坐,你且先下去吧。”   随后慕白便离开了,海棠一个人在那儿发呆,坐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只觉得周围夜开始深了,空气也变得凉了。   还是一点睡意都没有,也不想回未央宫。   她觉得有些冷,用手抓了抓自己的胳膊,随后伸了一个懒腰,一阵凉风吹来,立即打了个哆嗦。   她没有带灯笼,所以周围除了借着月光其他什么都看不见。这时,远处一盏宫灯打着过来,海棠心中一阵惊喜,该不会是太子哥哥不放心自己吧?   随着那人掌着宫灯一点点走进,海棠才看清原来是慕白,他穿着一身青衣长褂,眉骨清苍,他走到海棠身边。   他道:“公主,夜深了,草民劝公主还是早些回去,这盏灯公主你拿回去。”   海棠这时也觉得差不多要回去了,不然母后一定会骂人,于是她起身接过慕白手中的灯笼说道:“那真是谢谢了。”   海棠露出一丝莞尔的笑容,那眼眸中似乎落进了星子的光芒。   随后海棠便打着灯笼离开了,从那片小树林中缓缓离开,慕白也转身和她朝着反方向离开了。   海棠离开了那片树丛,却始终没有发现,在一颗成年的杉树之后,商玉一直站在那儿,他也是刚到,一到便看到了海棠笑着接过慕白灯笼的那一幕,便没有打算再离开这颗杉树后面。   他的眼眸漆黑,黑的深不见底。   作者有话要说:   ☆、修仪办戏   这几日,宫里头甚是热闹,华修仪娘娘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兴致,竟然说要看戏,正好这从金陵请来的最富盛名的戏班子还留在宫中,下人们便张罗着要办戏的事。   平澜闲赋在殿里,喝了一点小粥,听到这个消息后便笑盈盈说道:“渡莲,你瞧这华修仪要办戏,你觉得这华修仪究竟是想做什么呢?”   渡莲道:“娘娘你的意思是,华修仪并非真的想办戏?”   平澜好笑,“你在这宫里头多久时间了?华修仪什么时候说过自己喜欢看戏,这忽然要办戏看戏,不是有鬼还能是什么?”   渡莲细细一想,这华修仪确实在宫里近十年,从未说过要看戏之类的话,现在忽然吵嚷着说要看戏,莫非真的有鬼?   渡莲又道:“那娘娘,你说这次,这是打的什么算盘?”   平澜慢悠悠说道:“先不管她打的谁的主意,这几日你让高顺派人盯着戏班子,顺便在盯着华修仪的动作,她打谁的主意,到时候我们自然就知道了。”   ————   华修仪办戏当晚,整个后宫热闹非凡,她亲自请了六宫的娘娘们,虽然有些娘娘找了借口推辞,但是依旧有一些凑热闹的嫔妃们纷纷到了体元殿去看戏。   整个体元殿的夜晚被灯火找的通明,戏台下几张给嫔妃娘娘们准备的椅子一张张排开,嫔妃们纷纷坐在椅子上唠嗑着。   皇后霍成君也接受了邀请,来到了体元殿,她看到了薛贵妃,便端庄大度地说道:“贵妃妹妹也来了,真是难得。”   薛肆肆没好气地搭理道:“回禀娘娘,是臣妾的二皇子,吵着闹着一定要来看,臣妾无法,只好带他来看戏。”   霍成君温柔笑道:“那不知道,二皇子跑哪去了?”   薛肆肆拧了下眉说道:“臣妾也不知道,这孩子虽说不小了却还是贪玩,也不知道和下人们去哪里玩耍了,臣妾这就去把它叫回来给娘娘请安。”   霍成君笑道:“没事,就让他现在外面玩着吧。”   此刻霍成君的眼眸瞄到了平澜,平澜正一个人默默地坐在原地喝茶,却感受到一股目光正瞧着自己,她转过头,正看见霍成君那深沉的眸光。   平澜对她淡淡一笑,心中暗暗想着,霍成君啊霍成君,你身边看来已经果真是没人了,连华修仪这样的废物都要拿来用用,可知你过了今晚就连这样的废物我都要把你给切掉。   这时候,台下传来一阵唏嘘声,似乎是女人们窃窃私语,女人们都期待着那个风骨卓然的戏子,再次目睹他的风采,只是出来的那个似乎并非当日那位戏子,而是其他的几个戏子,在台上唱了一番,众人着实觉得无味。   有婢女忍不住小声问道:“咦,怎么这次换了个人唱,唱的真是一点味儿都没有。”   一个丫鬟吐吐舌头,“就是,也不知道上次那个英俊的戏子小哥去哪了。”   这些小声的议论当然也传进了霍成君的耳朵里,她侧身看着华修仪问答:“华修仪,本宫倒是有个疑问?”   华修仪道:“娘娘请说。”   “这次演林平远的那个戏子,似乎不是之前演过那几出的那个戏子,不知道这戏班子是怎么了忽然换人了?”   华修仪连忙说道:“娘娘所言甚是,臣妾也觉得甚是奇怪,臣妾这就去问个究竟。”   随后华修仪便把戏班子领班交出来问个究竟,那领班连忙解释说,是慕白在开场前忽然不知了去向,所以才临时找人顶替了他的位置,并且至今不知道慕白去了哪里。   华修仪听完解释后,勃然大怒,“好你个领班,戏班子少了人便找人顶替上去,有你这么糊弄皇后娘娘的吗?你该当何罪!”   领班跪下求饶道:“娘娘息怒啊,草民也不知道慕白去了哪里,眼看着就要开场了,只好临时找人代替,不想耽误了开戏。”   华修仪还想骂几句,被霍成君阻止了,霍成君叹了口气道:“何必呢,真是少了人,和本宫说下便可,何必随便糊弄过去呢,这最后还不是要降你们的罪。”   领班磕头道:“娘娘说的是,草民有罪,请娘娘开恩。”   霍成君喝了口水说道:“好了,本宫也并非要怪罪你们,下次长了记性就行。”   领班立刻带着一群戏班子跪着感谢皇后的大恩大德,平澜心中冷笑,霍成君无非就是喜欢在外人面前做这幅惟贤惟德的样子,整个后宫都以为她这个皇后多么的圣德,无非只是演技甚好罢了。   霍成君又道:“既然,人丢了,那你们当然得把人给找出来不是?这六宫之中,本宫还不信找不出一个小小的戏子。”   领班在感受到皇后娘娘的大恩大德之后,立刻奋不顾身地说道:“是,皇后娘娘,草民就算掘地三尺也会把人给找出来的!”   随便,大部队便开始在后宫内搜索慕白的影子,众妃嫔没有得到皇后的允许,也只好干坐着等待结果。   薛贵妃懒懒地松了松肩膀说道:“有姐姐在这,臣妾相信事情一定会水落石出的,那臣妾就先告退了,二皇子还没回来,臣妾正好去带他回宫。”   霍成君嘴边是阴测测一抹微笑,“妹妹别走的那么快,说不定等下二皇子就回来了。”   ————   体元殿后的偏殿中,夜色浓重,月光一点点透过纸窗能够看到偏殿里人的影子,被烛光拉得很长很长。   二皇子商魏一身青蓝色袍子,脸上带着暧昧的微笑,而他面前站着的正是慕白,慕白脸色有些苍白,似乎极度的不适应。   商魏一只手贴在慕白的腰上,一只手抓着他的肩膀,慕白身子微微往后倾斜,似乎想躲避商魏,但是毕竟那是一国之君的儿子,又不能反抗辱骂。   商魏笑嘻嘻说道:“美人儿,这儿没人会发现的,我已经安排人顶替你的演出了。”   慕白他表情僵硬冷淡,他的声音平静切安静,“二皇子,请自重。”   商魏用手摸了摸慕白的脸,慕白则朝旁边挪去,商魏说道:“小美人儿,装什么清白,那天你都被我三弟上过了,以为我不知道?”   慕白脸色白的一丝血色都没有,他眼神忽然泛起了冷光,有着肃杀的杀意,他冷冷说道:“草民不懂二皇子在说什么。”   商魏笑得隐晦,他年轻按理说比慕白还小上几岁,却早就精通人事,什么新鲜事都尝过了,在这宫里只要他点头,宫女可都是抢着要上的,只是这男人的味道,还真是好奇死了,他还特意去皇祖母那里去看被禁足的三弟,问了他关于慕白的事。   当时三弟还是一副回味无穷的表情,略带可惜地说道:“那滋味,妙不可言。”   于是更加坚定了他要了这个男人的信念,当时第一次看见慕白的时候,何止是三弟,他自己下面都硬的不行,只是被三弟抢先一步而已。那冰冰凉凉的美人儿,真是对极了自己的胃口,是女人也好,是男人更新鲜。   商魏看着慕白那一副禁欲又苍白的脸,不由得更加色急攻心,伸手就想去扯慕白的衣服,慕白论力气自然是比不过吃得好穿的好的皇子,一下子就被商魏给推到了地上。   随后商魏二话不说就撕下了慕白的衣服,把他整个人翻过身去。   窗外的月色一点点洒进来,将他本就修长的身影拉得更长,单薄能清楚的看清楚他影子中骨骼的位置。   慕白的表情从头至尾都是闭着眼,没有喜怒,更谈不上悲伤,只是一个表情,一个没有表情的表情,从始至终。   过了良久,商魏似乎尽了兴,他一点点离开慕白的身体,缓缓坐在一边,开始披衣服,顺便斜着眼看着慕白,他也慢慢地坐了起来开始穿衣服,脸色漠然,冰冷冰冷的,看得商魏又想把刚穿到一半的衣服再给脱了。   就在这时,“磅”的一下,偏殿的门被撞开了,门口一下子出现了许多面孔,带着各异的表情,为首的便是皇后霍成君和贵妃薛肆肆。   霍成君一脸惋惜,而薛肆肆已经气得快要发疯了。   慕白隐隐抬起眸子,迎着光亮看去,他只能看到一群人的脸,却记不清谁是谁,对他来说无关紧要的人,他从不会去记他们的脸。   即使是这样的事,他也不悲不戚,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他已经习惯了。   是的,早就习惯了,强权之下,作为百姓的他们,除了遵从别无选择。习惯了,也就麻木了,麻木了,就不会在把自己看的那么娇贵了。娇贵的永远是这些活在宫里头的人,而不是他们这些平民。   慕白木然地坐着,却看到在人群的最后,有一张娇柔的脸庞,她的眸子里星光,他认识那张脸,也看清楚了她的神情,她的表情,是心疼和怜惜。   自己从出生就从未被施与过的心疼和怜惜。   作者有话要说:   ☆、修仪被废     倘若这一幕只是被薛贵妃看到,一定会想尽心思把二皇子欺辱戏子的消息隐瞒下去,但是既然连霍成君都在场亲眼所见,那就算是薛贵妃也是百口莫辩。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商衍耳里,这后宫众女人都已经是很久没有见到皇上了,一来商衍政务繁忙,二来自然是因为有了新欢,这一届新进宫的秀女中,有一个叫木娴的很是得宠,虽说许久没有踏足后宫,但是却在自己殿内频频召见木娴。   只是这消息还没有被传出去罢了,皇上不说,高顺不说,其他看到的人又哪敢说?   高顺站在商衍身边,看着那油灯就要燃完,便重新点了一盏灯轻声说道:“皇上,可打算怎么处理二皇子这件事?”   商衍凝眉,那双娟秀的眼睛狭长而冷淡,他看着窗外夜色说道:“什么声音?”   果然,殿外传来了女人的声音,隐约带着抽泣,一阵一阵,甚是撕心裂肺。   高顺沉吟道:“回皇上,是薛贵妃。”   商衍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是人都知道薛肆肆所为何事,自然是为了自己儿子来求情的。   高顺小心翼翼试探道:“皇上,可是要传召?”   商衍斜斜睨了一眼高顺说道:“你觉得呢?”   高顺自然明白商衍的心思,立刻说道:“奴才这就去请走娘娘。”   随后商衍又道,语气中带着隐隐的怒气,“朕的规矩,宫中不得行男风之事在先,魏儿却视若无睹,他三弟寺儿前科在先,他不懂得前车之鉴收敛自己,依旧如此大摇大摆张扬违反朕立下的宫规,眼里可还有朕一丝一毫?”   高顺垂头,“那皇上的意思,可该如何处置?”   商衍将手中的笔一搁,盯着那惨白惨白的宣纸,沉思了片刻,“带去热河。”   高顺一楞,有些接不上话,“皇上意思是,让二皇子带到热河去?”   热河有一座行宫,自古被誉为是第二座皇城,那里的宫女,太监,教傅,医厨,吃穿用度比之金陵皇城也丝毫不差,在那里的日子并不比皇城差,但是却唯独一点,就是远离的权利的中心,皇宫这个地方,你离开个几年再回来,便早就和之前天差地别了。   触摸不到权利的地方,即使雍容华贵衣食无忧,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所以自古犯了错被圈禁或者身体不好要静养的皇家子嗣,都会被送去热河行宫,在那里度过荣华却无为的一生。   高顺是真的被吓到了,要说三皇子、四皇子,两个都没有生母的皇子被送去热河还好说,这二皇子,堂堂贵妃之子,四大家族之一薛家的后裔,这要送到热河去,皇上就不怕撼动自己的地位?   商衍缓慢地又重复了一遍,“不只是魏了,还有寺儿。”   “皇上,这么送过去,薛家一万个不会同意的。”   商衍冷笑道:“薛家?朕为什么需要他们同意?”   高顺小声问道:“皇上言下之意……”   商衍提起笔,继续在奏折上批阅,声音冷到了极点,好似一切过往温情都是虚情假意,他一字一句说道:“薛家,已经没有用了。”   高顺俯身说道:“可是薛家如果倒了,那么岂不是霍家一家独大的情形了?”   商衍冷冷说道:“你以为现在还是十年前四大家族无限风光的顶峰时候吗?”   四大家族已经渐渐没落了,徒留下空壳,在这十年的时间里,其他陆续崛起的家族势力渐渐分散了四大家族的权势,逐渐形成了百花齐放的场面,这便是商衍最乐意见到的。   势力分散了,那权利就集中了,集中在自己手上。   在这些陆续崛起的势力中,木家便是商衍一手带起来的,即使最后只剩下霍家,也不会导致权利的失。最重要的是,商衍手握木家最核心的软肋,木家之于他,至少现在,是绝对的忠臣。   所以他并不怕薛家恼羞成怒,相反,他更希望薛家早反,薛家代代将军,掌握着兵权,要反,必定是起兵造反。薛家反了,他才有更合理的理由把他们全盘剿灭。   高顺说道:“奴才遵旨,奴才这就去传达皇上的旨意。”   很快,高顺就回来,回来的时候,还顺便带来一个消息,“皇上,奴才已经请走了贵妃娘娘,并且已经下达了皇上的旨意,贵妃娘娘当场晕了过去。”   商衍听完后,似乎并没有显露出一丝关怀,他说道:“你要说是不止这些吧?”   “奴才真是什么都瞒不过皇上,澜婕妤在门外求见。”   商衍听完,沉默了,高顺立刻说道:“奴才这就去请澜婕妤离开。”   商衍说道:“等下,让她进来。”   “奴才这就去。”   平澜来找商衍,绝不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她之前在华清蓉办戏的时候,就觉得华清蓉在下一盘棋,随后便一直让渡莲盯着华清蓉和戏班子。   刚才渡莲前来回报,说是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毕竟戏子唱戏不可能无缘无故离开戏台,还被二皇子抓住。所以渡莲说,在戏子的房间内发现一封信,写着“速去偏殿,要事。”   追着蛛丝马迹便找到了当时有个小宫女去过戏子的房间被路过的戏班子的人发现,那个宫女恰巧是二皇子宫中的,二那信笺上的字迹也正是那宫女写的。所以明显是宫女知道二皇子在偏殿,所以刻意去把戏子找来的。   所以问题的核心就出现在这个宫女身上了。   平澜大致已经猜到这宫女是华清蓉派来的,不过她打算当着皇上的面去问出这些事情来。   所以她就带着这宫女去了乾阳宫,待她把事情一五一十全部告诉了商衍之后,矛头便指向了这个宫女身上。   商衍听完平澜平静的叙述,一双眼睛便瞥向了那个宫女,那个宫女吓得一直支支吾吾地不敢说话,平澜看出她似乎有想咬舌自尽的想法,连忙说道:“你最好放弃那些妄想,就算你咬舌自尽,皇上也不会放过你的家人的。”   那宫女依旧只是呜呜几声不说话,平澜又道:“无论别人许了你什么,就算是几辈子的荣华富贵,皇上也照样可以收回,你现在露出了马脚,就必须坦白事实,方能保全自己。”   宫女依旧闭着嘴,只是嘴角一丝丝地渗出血迹,平澜有些被吓到,高顺立刻走上去掰开她的最,只看到里面一片血肉模糊,平澜忍不住闭起眼睛,说道:“好残忍,真是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商衍一直冷着脸说道:“那看来朕也不用指望你写字了,你手指也肯定被切了吧。”   高顺一下子抽出那宫女的手指,发现果然都是血迹,那十根手指,没一根是完好的。   看着那宫女苍白的脸,连平澜都不由得嗟叹道,霍成君啊霍成君,你真是太狠了,这种事华清蓉绝对做不出来。   但是这件事,免不得华清蓉要帮你霍成君背黑锅了,谁让她那么傻替你做事。   平澜看着商衍,想看看他会说什么,商衍眼眸深邃,深黑色而不见底,他漫不经心地将桌子上的奏折合起来,随手扔到一旁,然后说道:“既然不能说话,不能写字,那朕就把后宫所有女人全部叫过来,你看到是谁喊一声就行,不然朕就让你全家都和你现在一个样子。”他冷冷说完这句异常残酷的话,这种在后宫对着自己儿子班门弄斧的事,他最忍受不得的。   虽说二皇子也不过是他权利棋盘上的一枚棋子,但是毕竟是自己儿子,被别人陷害也是驳了自己面子。   平澜看着那宫女,也觉得很可怜,也许她也不想这么做,只是这种局面永远是当权者想怎么样,你只能跟着怎么样。   随后平澜走进那宫女身边,将手伸进她胸前宫装内的口袋里摸了摸,随后就摸出一块手帕,她都开一看上面的花纹,随即道:“皇上,臣妾觉得也不必找了,也许是华修仪做的。”   商衍看着她,等她说下去,平澜道:“这帕子是华修仪宫里的宫女每人都发了一份,好像是专属裕泰宫的。”   平澜收起帕子对那宫女问道:“你是华修仪的人,是吗?”   那宫女两只眼睛泪眼朦胧,没有说话,平澜好心说道:“别怕,如果你有苦衷,皇上不会为难你的。”   那宫女立刻头好似拨浪鼓似得点了起来,还一个劲的哭着,撕心裂肺那般。   饶是平澜都忍不住看着这一幕,随后她走到商衍身边说道:“皇上,您看这事是否需要带华修仪来问一问?”   商衍看着那宫女,染着血的衣袖,满嘴的血都大把大把地往外渗,眼睛已经红肿到分不清是睁开还是闭着,还在一个劲的点头,没了舌头却那哭声却依旧撕心裂肺,只要是个有血有肉的人,都知道这是内息深处愤恨悲伤到了极点的反应,不会有假。   商衍移开眼不想看这样污秽的画面,高顺立刻上去捂住了那宫女的嘴,不让她出声。   平澜却依旧冷静地看着那个宫女,自己当初,不也是这样吗?可怜到了极点,都是这副污秽的模样。   最后商衍说道:“不用传华修仪了,朕已经不想见到她了,传旨,二皇子和三皇子违禁宫规,压去热河悔过,四皇子痴呆不可治愈,也一同带去热河静养,华修仪废去位分,打入冷宫。”   真是便宜了霍成君,华清蓉替她抗了所有的罪。不过从此这后宫应该会清静不少,明眼人都知道,二,三,四阿哥都不行了,薛贵妃也气数已尽,后宫要重新洗牌了。   作者有话要说:   ☆、薛家去势   薛肆肆做梦,觉得自己快要死掉了,梦到自己忽然在冰水中忽然在烈火中,这种滋味真是难受的要死。   距离二皇子压去热河已经数日了,薛肆肆这几日是要生不得要死不能,求见皇上次次会拒绝,身体一日比一日差,皇后特许她不用请安在宫中静养。   薛肆肆觉得自己的命要到头了,但是又不甘心,这日她强撑着身体起来,就看到自己的贴身女婢走到床前,悄悄拉上门和窗。   薛肆肆说道:“怎么了,神神秘秘的。”   女婢春儿轻轻说道:“娘娘,家里头有消息来了。”   薛肆肆皱眉说道:“怎么了?”   “老爷好像准备动手了……”   薛肆肆没反应过来,她追问道:“动手什么?”   骤然间,她自己似乎领悟过来了,自从她的孩儿魏儿被皇帝送去热河之后,薛家就翻天了,作为四大家族之一的薛家怎么能忍受这样的奇耻大辱,皇上如此举动令薛家颜面扫地。   并且薛家老大爷打的算盘可不止这些,原本倘若二皇子能安安稳稳击败其他皇子坐上皇位,那么也算是薛家的荣耀,薛家忍忍也就算了,毕竟那也是薛家后裔。但是此刻二皇子被送走,皇上的意思可谓是在也明显不过的了,薛老爷就觉得,既然靠后裔不行,那我们就自己干吧。   薛家世代为军,自然血性也重,不服就反,自古掌兵之人都是这么个道理。   薛贵妃立刻就明白了这其中的意思,她张大嘴不知道说什么好,几个字在最终吞吞吐吐就是出不来,她道:“爹,和大哥,是不是疯了?”   春儿说道:“皇上把薛家逼到尽地,薛家如果要维持荣耀,老爷只能走这一步了。”   薛肆肆要不是身子虚弱,差点就想起来摔东西了,如今的薛家不是当年的薛家,四大家族都早不是当年那般了,薛老爷常年驻兵西凉,以前皇城里的还有许多薛家的人,他还能掌握动向,现在皇城里还剩下几个薛家的人?薛老爷根本掌握不了情况,现在直接带兵回来造反,究竟会演变成什么样,谁都不知道。   薛家还带着曾经的骄傲,但是现在的皇宫早不是当年的皇宫了。   薛肆肆颓靡地坐在床上,默念道:“爹爹,爹爹真是疯了。”   春儿说道:“只能说,是皇上逼薛家到这个境地的,不然等待着薛家的就是没落之后的最终制裁,老爷只能放手一搏了。”   薛肆肆颓然说道:“春儿,本宫想死的心都有了,魏了没了,连爹爹和哥哥都抛弃本宫了,他们这样造反,是置本宫于何地?”   春儿迟疑道:“奴婢也觉得,老爷这样根本是对娘娘的不管不顾,薛家上下带兵,皇宫里基本不留人,只有娘娘你,倘若他们一反,娘娘肯定会被制裁,他们等于直接抛弃了娘娘你。”   薛肆肆冷笑,“最重要的是,本宫不是一人,还有魏儿,他们不只要连累到本宫,还有本宫的魏儿,魏儿在热河行宫,死活不还是皇上的句话。”   薛肆肆自嘲道:“本宫娘死的早,爹爹只看重男儿身的哥哥,从来都是对本宫是不闻不问的。”   随后她深吸一口气躺倒在床上,“他只把本宫当妻子,对本宫不闻不问就算了,最后还要抛弃本宫让本宫和魏儿替他受罪,本宫才不会这么便宜,让你们薛家想捡就捡,想扔就扔。。”说到这里,薛肆肆不由得一脸怨毒。   春儿有些越听越迷糊,“娘娘,那你到底是要怎么做?”   薛肆肆一脸怨毒,“魏儿变成今日这一,反正也难登大堂了,还不都是他们还得,要是薛家在有本事一点,在让皇上顾虑一点,本宫的魏儿会去热河吗?”   薛肆肆一点点爬起身,狠狠说道:“本宫不好过,他们也休想好过。”   随后薛肆肆便起身说道:“替本宫梳妆打扮一下,本宫要面圣。”   春儿急忙说道:“可是,可是皇上他不见娘娘您啊。”   薛肆肆娇娇媚笑道:“本宫自有办法。”   一炷香的时间后,薛肆肆果然顺利跪在了乾阳宫,商衍的面前。   商衍瞥了眼薛肆肆,继续看着桌子上的图纸说道:“这就是你说要给朕看的十分重要的东西?”   薛肆肆带着丝丝媚惑笑道:“正是。”   商衍皱着眉说道:“你给朕看你们薛家的火器兵器和粮草库藏图纸,朕可以理解为你是在归降?”   薛肆肆一脸诧异,刚才的笑容再也稳不住了,说道:“皇上你,你早就知道了?”   商衍轻哼一声,“知道什么?不就是你们薛家暗中密谋造反的事吗?”   薛肆肆早该想到,眼前这个男人,既然有本事在暗中蛰伏那么多年去削弱分散四大家族的势力,又怎么可能察觉不到薛家的动作呢。   薛肆肆低眉,“既然皇上一切都了如指掌,臣妾也不多说什么了,这图纸皇上自然是肯定会必须会用到,并且有了它,战无不胜。”   商衍玩味地看着薛肆肆,一只手撑着自己的下颚,微微斜着头说道:“朕倒是有些看不透你了,说吧,你想要什么?”   薛肆肆用最恭敬的姿势跪着,这也是她这辈子最后一次跪在商衍面前,长长的衣裙拖到脚后,头上是贵妃所佩戴的单边垂流苏正紫色凤冠,虽然和皇后的双边垂流苏正红色凤冠有那么些许的诧异,却也是贵不可言的象征。   薛肆肆知道,自己就要和这个享用了十年的身份说再见了。   她启唇,一字一句说道:“臣妾只求,皇上成全一个母亲的爱子之心。”   商衍看着她,短促地从嘴中说出,“朕允了。”随后继续低头看着桌面上的图纸,不再说话。   高顺也识时务的带薛肆肆离开了这巍峨高耸的金殿,从此权利一切,与她薛肆肆无关。   三日后,薛德忠起兵造反,却被商兵烧了沿路所有的粮仓以及兵器火器库,坚持了短短五日就被全部围剿。   薛贵妃因为失势,但是却只是废去了位分贬为庶人,切被下旨送去热河陪伴二皇子,这么好的结局不免令人乍舌。只能说,在最后关头,母爱救了她,也是这份母爱,感染了皇帝。   ————   皇上在阔别两个月后,终于又一次踏足了后宫,但是这一次他却依旧只去了刚封的木美人的宫里头。   这宫里面已经乱成这样,似乎一点都没放心上,倒是太后急得要死,你说这四个妃位如今一个在位的都没有,这九嫔的位置也就只有邢岚和符秋,另外一个是个病秧子,基本不出现。   这本来七个皇孙,如今就只剩下太子,五皇子和六皇子还伴在身边,老人家真是差点被这个皇帝给气死。   大概是被太后娘娘唠叨了几句,商衍也觉得需要重新把后宫洗牌一下,便下了旨,“符昭仪位列九嫔之首,贤德育人,数年如一,晋封德妃。姬婕妤贤良淑德,伴驾有功,晋封姬修媛。邢昭媛育子载德,贤淑大度,晋封淑妃。澜婕妤淑泽六宫,屡立大功为圣分忧,封为澜昭仪,统领九嫔。”   随后,五皇子商函被封为永乐王,六皇子商珏被封为长安王。   这日,木美人的晚风殿门口,几个侍女正在忙活着,这一大早的不免让人侧目。   一个小宫女上前问道:“这是怎么了,一大早就忙活着。”   木娴的女婢说道:“昨日皇上在主子这儿,一直折腾到四更天,主子一起来就浑身喊疼,这不我赶紧去给主子找点药补补。”   小宫女不由得掩住嘴,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你说什么,皇上昨晚兴致那么好?”   “嘘,当心隔墙有耳,好了我去忙了。”   木娴此刻正坐在御花园的庭院里,石桌上斟了一壶茶,是一壶新鲜的碧螺春,木娴一边在亭子里看着那冒着热气的茶面,一边又看着外面池子里边的荷花叶。   木娴神情淡淡懒懒的,说不上是绝色,却也是五官糅合的很切当,很耐看,她一心静静地看着外面,这时候,也不知道是谁说了句,“姬修媛来了。”   其余几个奴婢有些惊讶,想着是不是要出去行礼,看着木娴的表情,木娴则依旧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   木娴进宫也不少时日了,与她同一批进宫的秀女中,自然也有得宠的,但是谁都比不得她现在的地位,要恩宠要恩宠要家室有家室,可是她还是整天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只因为她心中,只有一人,那就是太子商玉。   那一夜之后,她再也没有忘记过商玉,也试图去找过他几次,可是商玉却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她,木娴心中怨恨越发厉害。   在她看来,太子对她不理不睬,只是因为她还不够强大,还没有强大到他必须理睬她的地步,所以她要自身强大起来,强大到成为让商玉不得不忽视的存在才行。所以她才散尽全身解数去争宠。   现在来的不过是一个修媛,以她如今的恩宠,根本不需要放在心上。反而是那个修媛,要考虑是不是要来巴结下她这个待飞的凤凰。   姬霜走到木娴面前,远远地就看见木娴依旧坐在那儿,即使自己走到了她的面前,也没见她有要行礼的意思,姬霜只是冷冷地看着木娴。   姬霜身边的侍女看不下去了,在一边训道:“大胆木美人,看到姬修媛竟然不行礼,在你眼中还有皇宫中的宫规吗?”   木娴斜着头看着那个侍女说道:“实在是对不住姐姐了,妹妹我这几日身子不爽,腿脚无力,站不起身子,倘若因为要给姐姐行礼而扭坏了身子不能侍寝,到时候不知道皇上怪罪下来,这罪名……”   木娴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盯着姬霜,等着姬霜绿了脸然后气得不行却无可奈何的样子,谁知姬霜听完依旧是面无表情,只是说道:“今早本宫院子里养的一只狗,瘸了腿依旧对着本宫摇着尾巴,本宫甚至欣慰,不过既然木美人身子不利,那就免了吧。”   木娴当场脸都绿了,这话什么意思,说自己连狗都不如?   好你个姬修媛,等着瞧吧,看谁笑到最后,改日挖掉你的眼珠看你再怎么狗眼看人低。   越想这儿,心中越发怨恨,但是脸上却笑容灿烂,她说道:“那臣妾就恭谨不如从命了。”   随后姬霜直接走了,从头至尾没有看过木娴,态度冷傲至极,宫里头的人其实都习惯了,可是放在要风得风要雨的木娴身上,就是大大的嫉恨上了。   行,那我们走着瞧。   作者有话要说:   ☆、冰霜高洁   这日一清早,邢岚就起了身子,不偏不倚到了姬霜的宫殿门口,姬霜才刚刚起来,就看到邢岚走了进来,只好立刻作揖说道:“臣妾参见淑妃娘娘。”   邢岚则是大摇大摆地走进去,随便捡了最中间的椅子坐下,手里扯着块手帕说道:“本宫今日睡不着,便想着来你这儿瞧一瞧,顺便和妹妹你说说话。”   姬霜和邢岚是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块去的,也不知道这人是哪根筋打错了来找自己。   姬霜脸色僵硬,“不知道娘娘前来,所为何事?”   邢岚笑道:“瞧妹妹你这话说的,好似没事本宫就不能登你这三宝殿了?”   姬霜被示意坐下,她坐下后说道:“臣妾并不是这么想的。”   邢岚笑盈盈地抿了一口茶,缓缓说道:“本宫乃四妃之一,虽说贵贤淑德排在最末,但是也本宫依旧谨记要替皇后娘娘分忧,所以前段日子本宫听说你在后花园那儿有意牵绊木美人,以至于木美人回去后整日茶饭不思,这会儿倒是病倒了,本宫便来妹妹你这儿瞧瞧。”   姬霜眉目好似不为所动,她平静说道:“娘娘原来是为这事而来,那日木美人不知礼数冲撞了臣妾,臣妾也只是略微教育了一下而已,没想到竟会生出这样的事端。”   邢岚看着姬霜,略有深意笑道:“妹妹虽说是有道理,并且妹妹身为修媛,位列九嫔,自然也有足够的地位教育一个美人,但是木美人毕竟是皇上眼前的红人,妹妹你这么做,恐怕会让皇上心里不快。”   姬霜一双眸子瞟向邢岚,平淡若那西湖水,“臣妾只是按照本分行事,其余的臣妾管不了。”   邢岚又好气又好笑地无奈笑道:“妹妹你这脾性真是……让本宫说什么好呢?但是不论怎么样,这后宫总是少一事好过多一事,所以本宫也想了想,就让下人熬了一些汤药,你等下去给木美人送去,就说是你送的,也好表达你对后宫姐妹们的关爱情谊,木美人心里也就好受了。”   说完,邢岚就招手让人把汤药端上来,转过眼对姬霜身边的侍女说道:“还不拿去端给木美人?还是说,本宫说的话你们听不到?”   那侍女被迫接过汤药,心里不停地打鼓,这姬霜没有首肯,她怎么敢擅自行动,而且这汤药里到底是什么,这后宫是是非非谁说的清,万一出个三长两短,还不全部怪罪到姬霜身上?   可是邢岚毕竟是淑妃娘娘,官大一级压死人,淑妃娘娘让自己去送,自己还能抗旨不尊吗,别说自己,就连姬霜自己都无法不去尊从。   邢岚那一双凤眼就那样盯着那个侍女,那个侍女手中端着汤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好看着姬霜。   邢岚也去瞄向姬霜,说道:“本宫都说到这份上了,妹妹你还不领情的话,本宫就只能觉得妹妹你是故意想与本宫作对,有意怠慢了后宫其他姐妹们。”   姬霜无法,只好硬着头皮说道:“谢娘娘指点,翠儿,还不快去。”   那翠儿便端着汤水离开了。   随后邢岚又恢复了笑盈盈的脸蛋说道:“那本宫就先走了,妹妹你注意身子,你进宫也数年了,这肚子,也要注意保养啊。”   意下所指,姬霜多年不孕,其实并非姬霜不孕,只是她不想怀孕,也不想要商衍的孩子,每次都会偷偷自己吃下避胎的药物,所以至今未孕。   姬霜低眉:“谢娘娘指点,臣妾谨记于心。”   邢岚便满意地离开了。   ————   木娴坐在自己的宫殿里,这夏季又快要过去了,都已经闻到冬日里那股冷气了,即使没有传旨说是皇上要来,她也会把自己打扮的异常华美,极尽奢华。   侍女珠兰走来给木娴收拾房间说道:“这几日皇上都在勤政殿,也没有来主子这儿,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   木娴伸长自己的指甲,在阳光中转了一圈说道:“皇上什么时候来,何必去在意,只要皇上心里有我便行了。”   木娴在镜子前看着自己的娇媚的脸庞说道:“要让男人喜欢,就得学会装可怜,会装可怜的女人,才能惹人疼爱。”   珠兰愣了愣,随后手中拿着抹布擦着窗台说道:“主子的意思是?”   这时候,门外传来通报声,说是姬修媛听闻木美人身子有碍,特意差人送人了参汤,滋补一下。   珠兰接过那晚参汤,便把翠儿差遣回去了,她将参汤端到木娴面前,木娴瞟了眼汤面说道:“先放着。”   珠兰纳闷道:“主子,你该不会真的想喝吧?万一有诈怎么办,前几日那个姬修媛可是还给你看过脸色。”   木娴阴阴笑道:“就是那个姬修媛,我早就恨她入骨,那日竟然当众给我脸色看,这次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看我不好好回敬回敬她。”   珠兰也露出了奸诈的笑容:“主子你的意思是?”   木娴娇媚的笑容中带着阴暗,她笑道:“你去放点断肠草在这汤药里,然后去把阿狸抱来。”   阿狸是她养的一只猫的名字,是西域进贡的一直纯种波斯猫,上次特意问皇上讨来的封赏。   随后很快,珠兰就把事情都办妥了,阿狸也乖乖地趴在她的脚下,木娴娇柔地端起那晚放了断肠草的参汤,一下子手一抖,把碗摔倒了地上,阿狸吓得立刻跳了起来躲到一边,随后过了片刻才一点点害怕地蹭出来,睁着一只漆黑的眼睛,水汪汪的地看着木娴。   木娴指了指那洒在地上的汤药说道:“阿狸,去舔舔看。”   阿狸便乖乖地深处舌头开始舔地上的汤药,舔了几口便觉得难吃,补在舔了,随后便继续趴在桌角下懒懒的眯眼。   木娴和珠兰静静看着阿狸的反应,很快,阿狸就开始嗷嗷叫了起来,声音有些虚弱,接着是呕吐,把东西吐完就开始吐血,浑身抽搐。   珠兰被吓到说:“断肠草果然名不虚传,主子你带来的嫁妆里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木娴冷笑道:“当然是有备不时之需。”   在过了不久,那只名叫阿狸的上等纯种波斯猫便一命呼呜了,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同一时间,木娴哀声响起,断断续续,犹如肝肠寸断的悲鸣,“阿狸,我的阿狸,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汤里是什么,有人想要害我,好害怕,皇上,皇上你在哪。”   下人问询很快就去找到了商衍,商衍听到这个消息后,便放下身边的事务,去了木娴的晚风殿。   一进房内,就看见木娴虚弱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一直默念着什么。商衍走过去,木娴一看见商衍,立刻像受了惊讶的兔子钻到了商衍的怀里,手紧紧抓住商衍的袖子,脸色苍白,声音一抖一抖,十分令人怜悯。   商衍顿时心中就软了大半,他温柔地包住木娴冰凉还抖着手说道:“朕在,美人不要害怕。”   木娴一双哭的通红的眼睛胆怯地看着商衍,仿佛惊弓之鸟,随后埋进商衍的怀里说道:“皇上,有人,有人要害臣妾,给臣妾吃毒药,臣妾不小心打碎了碗,被阿狸吃了,阿狸死了。”一段话说的悲悲戚戚,泣不成声,破碎的连不起来。   泪水已经湿透了商衍胸前的衣服,他把木娴搂了起来说道:“好了,天大的事有朕在,朕会处理的。”   随后他看着珠兰说道:“这参汤是谁送来的?”   珠兰眼珠子飘渺的看着其他地方,一副想说不敢说的样子,商衍不耐烦地说道:“有什么不敢说的,朕替你做主。”   珠兰立刻跪下说道:“这参汤,是姬修媛娘娘派人送来的,说的听说娘娘身子不利,来给娘娘滋补下身子。”   商衍脸上有些温火,他看着地上死掉的那只波斯猫冷冷说道:“这叫滋补身子?只怕是差点要了木美人的命吧?”   珠兰立刻把头磕在地上说道:“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奴婢只是把汤端给主子而已。”   商衍说道:“你伺候主子不周全,朕也要治你的罪。”   珠兰吓得头也不敢抬,这时候在一边嘤嘤哭泣的木娴,拉着商玉的袖子说道:“皇上,不要怪罪珠兰,不关她的事,是臣妾自己不好,没脑子。”   商衍用手摸了摸她的头说道:“有你如此大度的主子,是她的福气。”   随后商衍便把姬霜叫了过来,木娴被人暗算的消息却已经不胫而走,整个后宫都知道了,平澜此刻已经急的要死,她自然知道是有人故意陷害姬霜,至于是别人还是木娴自己,她还没想到。   平澜赶到晚风殿的时候,皇后,德妃,淑妃,还有其他妃嫔悉数到齐,似乎都想看着这幕戏怎么收场。   姬霜一个人跪在中间,头一直低着,商衍坐在正前方,他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一味的盯着姬霜。   众人纷纷不敢说话,等着商衍开口,商衍就这样盯着姬霜看了良久,周围一直鸦雀无声。   随后商衍开口说道:“姬修媛,你端给木美人的参汤中有断肠草,这件事,你要怎么解释?”   平澜咽着口水,心跳一直在加快,她担忧地看着姬霜,姬霜则是面色冷淡,似乎这根本不是什么天大的事。   姬霜一双眼抬起来,将周围坐着的那些女人一个个扫了一遍,最后落到邢岚身上,邢岚被她这样锋利的眼神看的背脊一凉,心虚的移开了目光。   最后姬霜的眼神又划过了平澜,落到了木娴身上,木娴眼角全是泪珠,整张脸苍白的可怕,带着令人怜惜的气质,她们两人互看着,木娴一点没有心虚而是也这么直直看着姬霜。   最后姬霜嘴角划过一丝淡淡的笑容,意味深长,有释然,有不屑,有轻蔑,唯独没有害怕,她看着商衍,这个和自己做了六年夫妻的男人,她对她依旧没有半点好感,每次被碰也会觉得恶心。   她心境高傲,本就对这种高墙之内尔虞我诈的女人之间的斗争没有兴趣,特别还是这么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   她甚至连给这个男人生一个孩子的心情都没有。她心里的那个男人只有他,那个小时候只有数面之缘却深深映在脑海中的那个男人。其他男人之于她来说都是摆设,索性就让她彻底摆脱这个男人的掌控吧。   姬霜微微抬头,眼神中有着倔强的高傲,她一字一句慢慢说道:“没错,是臣妾做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意外得子   姬霜被打入了冷宫,在她承认了自己害了木娴之后。   这件事对平澜的打击很大,这是她后宫中唯一在乎的人,唯一一个不会想尽办法去害她的人。   随后几日,更惊人的消息是,姬霜怀孕了,在被打入冷宫之后,这是才得知的消息,皇上的反应还没有看到。   只是消息一出来,平澜就立刻赶到了冷宫,但是已经没有了人影,说是已经被太后娘娘允许回了自己的宫里头。   然后平澜又急忙赶去了姬霜的宫里头,冷清的很,平淡的很,没有一丝喜庆的色彩。   姬霜只是很安静得躺着,她看到平澜来了,便支开了其余的人。   平澜脸上有些欣喜,她道:“妹妹,我不知道当初你为什么要一口答应这莫须有的罪名,我知道你宁可去冷宫也不愿意在呆在这个地方,但是现在你有了身子,皇上定会三思,你也不要在任性反而苦了孩子。”   姬霜笑容带着莫名的深意,她看着自己的肚子说道:“姐姐,你知道吗,这个孩子不是皇上的。”   这仿若一道晴天霹雳,打在平澜的脸上,她有些笑不出来,“这孩子,妹妹,你在说什么,你可是烧晕了?”   姬霜脸上的笑容略带着高傲和不削,“我为何要骗你?说了不是,那便不是。”   “那,是谁的?”   “前段时日,德妃的表弟进宫探望德妃,我无意间看到了。”   “你说的是符邝?”   “是,是他。”   平澜脸色凝重,她一早就知道姬霜心中有人,也隐约猜到可能便是她那曾经的婚约对象符邝,却也不知道她会如此大胆,其中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件事又是怎么促成的,她已经不想去打听了,事已至此,只能往下去走。   她低下声说道:“那你打算?”   姬霜淡淡说道:“生下来,肯定是要生下来,但是皇上不会放过我,木美人也不会放过我,所以这孩子注定不会是我自己来抚养的。”   “话可不能这么说,毕竟你要是生下了皇子,皇上一定会顾忌到皇子年幼放你出冷宫的。”   “不会的,皇子年幼的那么多,冷宫中不依旧住了那么多的后妃?皇上何曾心软过,在他心中从不会在意我们这些女人。”   “可是,自己的孩子,你就不想自己抚养吗?至少要争取一下。”   “这是不可能的姐姐,皇上不会给我这个机会的。”   平澜和姬霜聊了很久,套了很久的话,可是姬霜始终不愿意说出这个孩子是谁的,她也看出她早就无心这些琐事,便离开了姬霜宫里。   这一切的一切,还是要看皇上怎么下旨。   但是最终,这道旨意却是姬霜自己请来的,她第二日一早便去了太后的寿央宫,她自知行为失德,有失后妃身份,本该在冷宫反省罪过度过余生,却不料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了身子。但是这却不能挽救她曾经犯下的过错,不愿意让皇子在她这个罪人的手下教育成长。她请旨在宫里自己的裕泰宫里诞下皇子,随后继续回到冷宫赎罪。而澜昭仪伴驾多年,屡次立功,贤良淑德为后宫典范,希望自己皇子能在澜昭仪的抚养下,成为一个才德兼备的人。   她这番话本是对着太后说的,但是这件事最终能做主的却不是太后,还是皇上,当然,太后一定会一字不落的把这些话告诉皇上。   平澜听到这个消息,心中久久无法平静,一是对姬霜的不忍,好不容易有了这样的机会,却自断后路。二是这件事姬霜完全没和自己商量,等于是把这烫手的山芋扔给自己,虽说皇嗣是好,可是这毕竟不是皇上亲生的,要是哪天被发现了,那她也必定被牵连进去。   这样的事情,往往到了别人手中一定是极力推辞,但是平澜却无法推辞,既然姬霜铁了心不愿意从冷宫出来,想必也和坏了那个男人的孩子有关。那孩子落在自己手中总比别人手中抚养的好,这也是姬霜对自己的信任。   再来,平澜此刻实在是太需要一个皇嗣了,如果是皇子,那更是如虎添翼。   所以,再三思虑下,平澜决定接下这个山芋,即使皇上的旨意还没有下来。   但是平澜了解商衍,商衍一定会答应的,因为他打从心眼里厌倦了姬霜,更不会想看到自己的孩子在那样“恶毒”女人的抚养下成长,只是那个人是不是平澜,有待商榷。   平澜在自己宫里头来回踱步,衣服心神不宁的样子,渡莲在一旁替她拧了不知道几块冷水毛巾,最终还是等来了皇上的旨意。   想必这后宫里,邢岚,木娴,包括皇后都无比在意这道旨意,也一定和平澜一样心神不宁了一整日了。   当高顺踏进平澜的长秋宫时,他淡淡地微笑向平澜点了头,平澜立刻心中了然,随后高顺念了圣旨。   大致意思,就是商衍允了姬霜的请求,从此开始,姬霜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便是平澜的,她将为平澜怀胎十月诞下一个皇子。   平澜心情复杂,喜忧参半,但是想必其他人定是恨她恨到了骨子里,特别是皇后,邢岚以及风头无量的木娴。目前后宫中最高调最得势的三个人,虽然还有一个德妃符秋,但是她低调的几乎让所有人都忘记了她的存在。   春花秋月本就是一瞬间的事情,接下来的日子里,平澜似乎摒弃了一切杂念,每日只是往姬霜的宫里跑,就差没住在里面了。她将所有的人和事全部挡在了外面,不让任何人踏足宫里一步。她要这个孩子安全的生下来,她太需要这样一个皇嗣了。   ————   海棠公主自戏子的事情之后,便一直把慕白藏在自己宫里头,宫里那些嚼舌根的话,海棠反正本就不在意。   这一日,慕白正坐在院子里,手里展开了一副画卷,正在默默欣赏这幅丹青墨画,就看到海棠“嘭”地一下推开房门,然后又“嘭”地一下关上了房门。   整个过程风驰电掣,就像一阵风吹过,人影已经没了。   慕白当然知道,海棠肯定是什么事不开心了,这样的情景每日在海棠的翠微宫会发生无数次,谁让她是那个唯一的高高在上的公主,养母还是当今的皇后娘娘。   慕白放下手中画卷,走过去到海棠门前,轻轻敲了几下,随后说道:“公主殿下可在?”   海棠整个人已经钻进了被子里,捂着脸说道:“不!在!”   慕白略显无奈笑了下,随后又道:“公主可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   海棠愤愤不平说道:“没有!”   慕白叹了口气,“公主倘若不说,慕白就在这里一直着了。”   他的语气很清淡,就像他整个人那般清淡,瘦弱。听到他的声音,总是能想到那消瘦的人影,海棠自然也不忍心这样让他站着,便只好爬了起来,自己走过去把门打开。   慕白看到海棠脸上隐隐有着几道泪痕,有些于心不忍,“公主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海棠瞥了一眼天空,一脸气愤,她拉开门让慕白进来,慕白走了进去,海棠让他坐下,随后又把们“嘭”的一下关上了。   她嘟着嘴说道:“今天早上,去皇祖母那里听到皇祖母说要给太子哥哥赐婚,并且人选已经订好,就等过几日父皇下旨了。”   听到这里,慕白脸色颇有暗淡,他知道海棠的高兴与无奈都只和那个人息息相关,尽管如此依旧有些失望。   海棠咬着嘴唇,一脸愤愤说道:“太子哥哥,太子哥哥明明答应过我不会娶别人的,结果,结果……”   慕白淡淡回应道:“这是皇上订的,太子身在其中也是无奈。”   海棠死咬着牙关,“反正,就是不行,太子哥哥怎么可以娶别的女人?”   猛然间,慕白的一句话,带着冰冷的刺直击海棠柔软的内心,他道:“不然呢?你觉得他不娶别的女人应该娶你?”   海棠被这一句话噎住了,她当然知道太子肯定会娶太子妃,自己在这里无理取闹也是没有任何用的,自己也只敢在慕白面前吐露真心,到了外边还是不得假着脸祝贺恭喜。   但是,依旧不行,那是自己的太子哥哥,想到这儿就心如刀割,怎么可以对着其他女人嘘寒问暖,把其他女人搂在怀里。   这样的事,她绝对不允许,也不要看到。   她绝对不要答应,她要去找太子哥哥问个清楚,究竟把她置于何地?   作者有话要说:   ☆、警告   几个侍女正在匆匆忙忙地在走廊上来回窜动,渡莲随手拦住一个侍女问道:“这么急急忙忙地要去哪儿呀?”   那几个侍女端着一个盘子,里面是各种各样精致的糕点,那些侍女满头是汗说道:“公主殿下不吃东西好几天了,这不,皇后娘娘亲自命御膳房做的糕点又被赶走了,奴婢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要是被皇后娘娘知道了,估计又要怪罪奴婢了。”   渡莲心下生疑,“公主殿下怎么会忽然不吃东西,这是发的哪门子脾气?”   “这……姑姑这么问,但是奴婢也不清楚……”   渡莲叹了口气道:“好了,你们且去做事吧,我也不过随便问问罢了。”   此刻,在翠微宫中,海棠一个人闷坐在庭院里,那身边的侍女大气不敢出地伺候着,唯恐怕装在这位祖宗的气头上。   海棠硬生生地坐着,手里端着一杯茶,手指紧紧扣在杯沿,她自言自语道:“太子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侍女一边扇着扇子,一边说道:“太子殿下被皇上任命去溧阳督查,要今晚才能到皇城,想必公主要见到殿下是要明日了。”   海棠手指在杯沿绕了一圈又是一圈,她看着手腕上那个翡翠色的玉镯子,眼神有些惶恐,十六年来第一次这般的害怕。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有人说:“公主殿下,木美人来了,就在宫外头。”   海棠有些莫名,那秀气的眉头微微一皱,眼角露出一些疑虑,她随意揉了一片落在肩头的花瓣说道:“她来找我做什么?本公主和这些父皇的女人有什么好说的?”   那侍女附身在海棠耳边说道:“公主殿下,那个木美人这几年很得圣宠,公主还是不要太驳了面子才好。”   海棠斜着眼打量了下远处,觉得甚是可笑,“论圣宠,这后宫哪个女人本公主不是超她们十倍?哪里轮得到她们来和我谈圣宠?”   侍女又道:“可是木家现在也是皇上眼中的红人,公主还是见一见为好,万一……真有什么事。”   海棠摆了摆手说道:“罢了,让她进来吧。”   很快,木娴就缓缓从远处走来,身姿曼妙,如英如玉,虽说算不上绝美,却也风采卓然自成一派韵味。她在这后宫虽说不上呼风唤雨,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没人敢得罪她,只是在海棠面前,还是得自谦三分。   木娴悠悠行了个礼,漫不经心说道:“参见公主殿下。”   海棠撇撇嘴说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木美人所为何事?本公主可没有太多的时间陪你说话。”   木娴嘴角微微勾起一丝笑意,仿佛那股妖气已经入了骨子里,让海棠十分的不舒服,犹记得以前木娴刚入宫那阵子远远看见还不是这般妖狐气质的。   木娴站在海棠面前,她一双眸子盯着海棠,仿佛吸人魂魄,她道:“想必公主最近心事不顺,才连吃饭的胃口都没了。”   海棠刮了木娴一眼,“与你何关?”   木娴继续笑盈盈道:“臣妾认为,可是与太子殿下有关?”   海棠一怔,然后瞪了一眼木娴,“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木娴笑得暗暗淡淡,阴阴测测,“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公主殿下,你和太子殿下的事,臣妾可是一清二楚,这次太子殿下要迎娶王妃的事,臣妾知道公主殿下一定伤心欲绝,所以才会绝食数日。”   海棠觉得可笑,她恶狠狠盯着木娴说道:“我说木美人,本公主和太子殿下的事,轮得到你在这里胡乱猜测?信不信本公主立刻去父皇那里告你一状。”   木娴已经敛去了笑容,变得阴沉,“你不会的,因为不止你一个人伤心,悲愤,痛恨,恨不得撕碎那个女人,现在,臣妾和公主的心情,是一模一样的。”   海棠一下子没有习惯木娴这千变万化的情绪和脸谱,她说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木娴冷笑,“太子那样完美的人,你若要以为全天下只有你看得见,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可是偏偏你走了大运,成了那个最幸运的让他牵肠挂肚的人,这是你的运气,让人不嫉妒也不行。”   “你到底想说什么,本公主不想再听下去你的胡言乱语了。”   “臣妾要说的很简单,管好你自己,公主殿下,如果你真的在乎他,就应该知道他是太子,是皇储,是将来要继承大业的人,太子这个位置对他来说是多么的重要,如果让别人知道了当今太子和公主,血脉相连的两人有什么苟且关系,你认为,他太子的位置还能保得住吗?”   海棠紧锁双眉,她怀着敌意和警惕看着木娴,“你是来提醒我的?”   木娴瞬间换了副口气,高高在上,“自然是,我来提醒你,不要坏了他的事,他是太子,皇上让他娶谁,他就必须娶谁,只要他还想坐在这个位置上,而你,是他的绊脚石,你必须看着他,祝福他,不能说不能哭不能怨。”   “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难道你对太子哥哥……”   木娴一只手指悄悄压上自己的唇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她笑得优雅而高傲,“这后宫里的男人,除了皇上就是太子,不然你以为呢?我爱他,所以我希望他好,这和你是爱不同,我的爱伟大而无私,而你太过自私。”   海棠愣在原地片刻,她在脑子飞速地消化木娴的这番话,原来木娴也对太子存在那样的感情,并且丝毫不输给自己。   两人静默许久,有落叶擦过地面的声音,有风略过长廊的声响,那满园春花似乎敛了一个季度的嫣红,骤然间将整个庭院染得遍地碎红泛绿。   ————   皇后霍成君正在未央宫内,看着一副新织的垂帘,碎花锦绸上面绣着一对双飞燕,她伸手在布料上摸了摸,还没来得及说道就听到剪秋来报:“娘娘,公主还是什么都没吃。”   霍成君顿时阴沉下了脸,“果然不是亲生的永远养不亲,本宫自认待她不薄,她勾引太子在先,如今若是这桩本宫和皇上精心为玉儿准备的婚事被她搅浑了,本宫绝对不会放过她。”   剪秋担忧说道:“可是如今太子殿下还没回宫,若是晚上回宫被海棠公主一闹……娘娘你也是知道的,太子和公主早就倾心相付,若是太子因为公主……”   霍成君瞪着剪秋,脸上尽是阴色,她道:“她敢!本宫养她六年,哪里不如她生母玉书?就算是玉书,也不过是个给本宫端茶倒水的奴才罢了。”   “是,是,娘娘说的是。”   “但是,海棠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本宫倒是要压压她的气焰,今晚,本宫就在这儿请权相女儿,也就是未来的太子妃用膳,你去把海棠也叫来。”   “奴婢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赐婚   太子回宫的消息,也算是朝野一大要闻,只是太子回宫却异常低调,没有告知任何人时间,当人们回过神来的时候,商玉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东宫。   已经是过了晚膳的时间,天色已经黯淡下来,商玉和几个下人走在回东宫的路上,奴才给他掌着灯,才走了几步就看到前方有一个影子。   商玉不太了解眼前这个女人,说实话,要不是这个女人总是刻意出现在自己面前,他也许早就把她给忘了。   只是这个女人总是时不时出现在他面前,有时候假借言辞给他绣的香包,有时候给他自己晒制的茶叶或者酿酒,每次理由都是足够的充足以至于没有任何人会多想什么。   但是他当然知道这女人的想法,她在他面前那种极尽狂热的眼神,外人看不懂,他怎么会看不明白。   木娴一个人,未带一个女婢,她优雅地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盏灯笼,好似一个修炼千年的凡间仙女,那样柔柔地看着商玉。   商玉有些疲乏,他只是微微蹙眉,那双隽秀的眉毛在月色下是那样的好看,木娴盈盈走来,走到商玉身边,随着商玉笑道:,那声音在夜色中飘飘的,“太子殿下。”   商玉的声音湿湿凉凉,在这月色下显得异常冰冷,他道:“木美人不止这个时间来东宫所为何事,若无事还是早些回去省的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木娴举手投足间又是那般的自然,她道:“臣妾只是想太子殿下了,来看看殿下而已。”   商玉的眉毛蹙得更紧了,他的余光这才瞥向了木娴,“美人请注意自己的言辞。”   木娴看着商玉冰冷的表情,这才淡去了笑容,“殿下难道不知道,皇上已经给你许配了婚事?”   商玉淡淡应和道:“知道了,又何如?”   木娴不咸不淡地打量着商玉,却掩盖不住眼中热烈的情绪,她道:“啧啧,果然像是我们堂堂太子殿下该有的反应,竟然如此平静。”   商玉不想继续听这个女人信口雌黄,说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木娴冷笑,“没想到事到如今你还是这样讨厌我。”   “未曾有过喜欢,何来讨厌一说?”   木娴道:“那你可是喜欢海棠喜欢得紧?”   商玉看了看周围有没有其他人,看到夜深人静悄无一人才将目光继续放到木娴身上,他似乎有些不耐烦,“木美人如果没有其他要说的,就退下吧。”   木娴一挑眉说道:“太子殿下,你根本分不清,分不清谁才是真的为你好,谁才是你的绊脚石。不过有件事臣妾要告诉你,晚上的时候,皇后娘娘请你未过门的妻子和公主殿下一起用膳,然后公主殿下就没有回过翠微宫,想必太子殿下你也不知道她在哪吧?”   商玉听完木娴的话后,表情依旧是纹丝不动,他冷冷说道:“你说完了?送客。”   随后身边的太监立刻把木娴强行带了下去,木娴挣扎了几下便仍由他们拉着下去,说道:“太子殿下,不知道上次臣妾送去的茶叶还对胃口?”   商玉身边的奴才都觉得这个女人说话前后逻辑不清,怎么又说到茶叶了,他回答,“茶叶还没用,美人的心意心领了。”   木娴脸上转瞬是淡淡忧容,自嘲笑道:“反正你一辈子都不会用的吧。在和你那位所谓的妹妹搅合下去,丢掉的也只是你自己的前程罢了,与我何干,我又何必自作多情。”   “你本身便是自作多情,明白就好。”扔下这句话,商玉已经转身走进了东宫大门,再也未回头看木娴一眼。   商玉回到东宫只是换了一身衣服,立刻又出去了,木娴的话他没记住几句,但是独独那句海棠还没有回去,却被他记住了。   这黑灯瞎火的大晚上,那不听话的丫头又跑到哪里去了?   商玉走到御花园的一片角落中,这里是以前每次海棠生气都会跑来撒气的地方,有一个空荡荡的秋千,她会闷着头坐在上面发呆。   商玉猜想也许这次她也会在这里,他走到秋千那里,只看到黑漆漆一片,并未有一个人,他随即往周围看去,这才看到有个人影躲在假山后面的草丛里。   还没进走,他就闻到了海棠身上的味道,一种熟悉了之后才会认得出的味道。他走过去看到海棠背着他一个人蹲在那儿,脸全部埋进双臂之间,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轻轻过去,在她身后唤了一声,“海棠。”   海棠这才转过脸来,发现商玉就站在她的身后,也是吓了一跳,随后她抬起脸,她的脸色略显苍白,在月色下有着淡淡的忧伤,但是并没有哭过的痕迹。   这也许是商玉认识海棠以来,海棠最平淡的一次悲伤,她只是坐在那儿,抬着头,漆黑的眸子仿佛落不进一颗星子,她很沉默地开口道:“太子哥哥,你回来了。”   并不如想象中那般大哭大闹,她很镇静,镇静到反而让商玉有些茫然和无措。商玉微微侧着头,打量着海棠的表情,那是最自然的表情,没有任何伪装的痕迹。   海棠低垂下眸子说道:“海棠今天看到了未来的太子妃,很漂亮,和太子哥哥很般配,并且人很和善,将来一定是个识大体的太子妃。”   商玉叹了口气,微凉,仿佛沾到了海棠的头顶,他弯下身将手隔着头发摸住了海棠的脸颊,他道:“你真的这么想?”   海棠淡淡扫起一边嘴角的微笑,“不然太子哥哥以为呢,我应该大哭大闹,还是以死相逼?我们是亲兄妹,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我不会天真到用太子哥哥的前程去赌,太子哥哥是要继承大体的人,不能因为这事惹怒了父皇。”   商玉沉默地听完她说的话,忽然伸手捏起她的下颚,把她的脸抬起来看着自己,他的声音不温不火,“这些话可不像你会说的,是那个木美人和你说了什么?”   海棠撇过眼,小声说道:“反正,说的也都是事实。”   商玉慢慢放下她的下颚,随后起身站直了身子,他道:“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他似乎无意再说那个话题,海棠也不想再纠缠,反正她也已经下定决心了,随后她也站起身子,对商玉说道:“太子哥哥,我自己能回去,你也早些回去吧,你就莫要送我了。”   商玉的脾气,别人若是说不要,他就绝对不会在去问,所以他便说道:“那你当心。”   海棠起身,从袖子里拿出一块丝巾,上面还绣着一行秀丽的诗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知不知”,海棠将丝巾塞进商玉手里说道:“我花了好几个晚上时间绣的,给太子哥哥的。”   商玉一点点握紧那块丝巾,随后收下说道:“好了,你快回去吧。”   “恩。”海棠便转身离开了,目送她背影消失,商玉也离开了御花园。   ————   锦绣宫中,邢岚正哄着自己五岁的六皇子讲故事,正巧听到有人来,这大半夜的来通报的自然不是一般事,邢岚立刻就放下了手中的事情,让人把六皇子带进去,然后自己走到了前殿。   来的人是一个下人,但是认识的人都知道,这人是海棠宫里头的女婢,而现在她正跪在邢岚座前。   邢岚坐下后慢悠悠喝着茶问道:“可是有什么发现?”   跪在下方的婢,唯唯诺诺说道:“是这样的,这几日公主一直在花心思绣一块丝巾,花了好多天的时间,应该不是送给一般人,今晚公主走之前带上了这块丝巾,现在已经不再公主身上了,想必是公主给哪位良人送去了……”那奴婢说到这里,眼神带着些暧昧,意下所指邢岚自然清楚得很。   邢岚不削一顾哼道:“那小妮子真是不把自己哥哥和母后拖下地狱不肯罢休。霍成君百密一疏,自己苦心经营了那么多年,没想到还是被这海棠给露了马脚。”   那女婢跪在地上,巍峨抬头看着邢岚说道:“那娘娘您的意思?”   邢岚往背后一靠,不咸不淡说道:“本宫自然是知道了,至于怎么去做,本宫自会思量,你且退下吧。”   作者有话要说:   ☆、曝光   秋天微凉的气息已经沾染了整个皇宫高墙,亚麻色的枝桠已经渐渐开始脱落那些绿意,燥热的夏日总算是要过去了。   商衍一上完早朝就召见了数月未见到的太子,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总是想看看他是否安好。他这数月中除了偶尔踏足皇后和木娴那儿,其他嫔妃的宫殿从未去过,毕竟最近确实朝中事务繁忙,他也无暇去顾及后宫。   商玉见过商衍之后,霍成君也亲自赶到了乾阳宫,她坐在一旁先是给商衍添了一杯茶,商衍扫了一眼,便推开道:“朕不渴。”   霍成君则放下杯子,听着商玉一件件交代这次去溧阳督查后的结果。待商玉禀告完事情之后,商衍认可地点了点头道:“这次事情,你办的还是很好的,朕看在眼里也是很欣慰。”   霍成君听到皇上夸赞自己儿子,也微微带了笑容,“皇上,这次太子立刻大功,也是时候该给他找个太子妃了。”   商衍点了点头,他的手指在杯沿上绕了一圈,似乎在思考这个问题,“朕已经和权相说过这件事了,权相的小女儿和你同岁,无论是身份还是长相都与你十分般配,朕看这桩婚事就由朕替你做了主吧。”   霍成君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看向自己儿子,谁知道商玉却迟迟未抬起头,而是站在那儿,忽然,霍成君一股不祥的预感萦绕心头,只见商玉那直直的身板忽然就跪了下去,他低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眼睛,看不清神色。   霍成君吓一跳,立刻站起来想去把商玉拉起来,却被商衍拉住,商衍皱着眉看着自己的儿子说道:“有什么事,先跪,而不是先跪。”   霍成君护子心切,也附和道:“是啊,玉儿你先起来。”   商玉没有动,依旧是跪在那儿,“儿臣有一事恳请父皇,儿臣愧对父皇,儿臣不愿起来。”   商衍脸色开始变得难看了,他声音也降低了温度说道:“玉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商玉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坚决,隐隐透出一丝商衍惯有的霸道,他道:“儿臣不愿娶那权家小姐。”   霍成君和商衍的脸色顿时都难看到了极点,商衍的目光开始变得毒辣,他一寸寸打量着自己的儿子,语气好似那千年冰川,在阳光下闪着棱光,“你这是打算违抗朕的旨意?”   “是。”   没有预想中的发怒,商衍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朕要听理由,倘若你觉得权家小姐不好,朕可以替你换一个,只要你有充分的理由说服朕。”   商玉的语气波澜不惊,平静似水,“儿臣没有理由。”   “什么?”商衍隐隐的怒气有些开始发作的意思。   霍成君立刻打算去安抚商衍,还没开口,就听到门外传来邢岚的声音:“本宫要见皇上。”   声音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商衍则是开口道:“让她进来。”   随后邢岚便走进了殿内,她行了一个礼,便看到霍成君一脸阴沉的看着自己,似乎是在警告她不要节外生枝,不然不会放过她。   邢岚无所谓的回敬了一眼霍成君,事到如今她还怕她?   商衍揉了揉太阳穴,没好气地说道:“淑妃,怎么了?”   邢岚做出一副有难言之隐的样子说道:“臣妾,臣妾想必是知道了太子殿下为什么不愿意娶权家小姐的原因。”   商玉的余光这才微微瞟了一眼邢岚,他从来看不管这样娇柔做作的后宫女人,估计也就他父皇会喜欢这样的女人。   霍成君已经先出了声,她一副严厉的口吻说道:“淑妃,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本宫希望你考虑清楚在说话。”   邢岚嘲讽地看了眼霍成君,“臣妾当然知道,臣妾还知道的异常清楚。”   商衍显然受够了这两个女人一来二去的唱戏挑衅,他说道:“淑妃,那你说便是了。”   邢岚嗫嚅了一会道:“臣妾,臣妾怕说出来,影响不好。”   商衍道:“有什么影响不好,说便是了。”   邢岚看了看商玉说道:“臣妾就在刚才,私自派人去了太子的东宫,在太子的房间内搜出了一样东西。”   霍成君冷笑一番:“笑话,你淑妃算什么东西,你以为太子东宫是你想进就能进的?能编的在真一点吗?”   邢岚略带委屈说道:“所以,臣妾还没说完嘛,臣妾是借着皇上的名义去搜的,臣妾也是没有办法才出此下下之策,恳请皇上原谅。”说完邢岚就跪了下去,一副委屈的小媳妇样子。   她知道假传圣旨擅闯东宫是重罪,但是她有足够的自信在她找到了那样东西之后,这样的罪行皇上已经根本不会在意了,而是会更在意太子的事。   商衍现在不想追究这件事,他只想知道邢岚所说的太子的真相是什么,便道:“好了,你先说你搜到了什么?”   邢岚嘴角刮过一个深沉的微笑,随后她拍拍手掌,一个侍女便上来地上一个盘子,用红布盖着。   邢岚伸手一掀,红不下静静躺着一块白色的丝巾。   在场的人都很奇怪,这条丝巾能说明什么问题?邢岚得意洋洋地看着太子,本以为他脸上会出现异色,谁知太子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那块丝巾,随后便不再看了。   高顺接过丝巾给商衍递去,商衍拿过来放在桌上摊开来一看,这是一块很普通的丝巾,上面绣着拙劣的戏水鸳鸯和一行诗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知不知”。一看就是小女人给自己心爱的男人绣的丝巾。   这上面的情诗完全可以反应出一个小女儿娇羞爱慕的形象。看来,太子是有了心上人了,才会拒绝皇上给他的赐婚,这件事一想到这里也就顺理成章了。但是为了这事,淑妃何必要犯如此大罪,事情总不会就这么简单的。   商衍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椅子上,手撑着下颚说道:“还有呢,就这些?”   邢岚笑得意味深长,“皇上就不想知道这块丝巾是哪家的姑娘送给自己心爱的太子的?”   商衍侧过头说道:“那你说便是了,不要拐弯抹角了,朕不喜欢这套。”   邢岚笑意更甚,此刻一个侍女跌跌撞撞地从外面走了进来,从这人的打扮看得出似乎是从公主的翠微宫出来的女婢。   那个女婢一进来就跪在地上给商衍磕头,邢岚在一旁站着说道:“好了,别磕了,现在本宫问你,这块丝巾你可认得?”   高顺将丝巾又递给那个女婢,那女婢看完后说道:“何必奴婢认识,想必整个翠微宫当差的都认得,这就是公主这两天一直在绣的那块丝巾,但是绣完后也就不知道公主拿到哪里去了。”   此话一出,满堂皆是惊魂不定。   邢岚估计让她多看了一会,“你确定?”   女婢猛地点头道:“奴婢千真万确。”   邢岚一副胜利者姿态对着霍成君暧昧一笑,随后看着商衍,商衍的脸色有史以来连霍成君都没有见过的难看,眉头紧紧扣在一起,那双轮廓分明的眼睛闪着寒光,嘴唇紧闭,只是盯着那块丝巾良久未发一眼。   邢岚不忘在一旁煽风点火看着已经发不出一年声音的霍成君道:“皇上,臣妾想说的就是这些,臣妾本以为太子是心有所属才不愿意答应这桩赐婚,只是臣妾千般万般都想不到,这和太子倾心相付的对象,竟然是海棠公主。”   她说到后面几个字的时候,只听得“嘭”的一声,商衍面前桌子上的东西全部被他一下子扫落在了地上,随后他拿起台子上的砚台就朝商玉砸去,商玉没有躲,砚台不偏不倚就砸在了他的额角上,很快血就开始往下淌。   邢岚看在眼里,大快在心里,霍成君此刻想必是恨不得昏过去了吧。   商衍站起身来看着商玉,他一声声的冷笑道:“好啊,真是太好了,朕教的好儿子,和老三老四不一样,你不玩男人,倒是和自己的亲妹妹玩起来了!”   商玉不曾说一个字,只是默默地跪着,也未曾抬起头。   商衍一步步走到他身边,“你倒是说话,给朕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随后他回头冲着邢岚说道:“去把海棠给朕叫来。”   “臣妾知道了。”邢岚便吩咐人去叫海棠来。商衍一眼都未曾去瞧过霍成君,似乎已经把这位跟了自己十七年的女人当做了空气。   很快,海棠就被带了过来,但是令人惊讶的是,一同前来的还有木娴,似乎她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早就侯在殿门外找机会进来。   海棠一进来,看见商衍手中紧紧握着一块丝巾,在看到商玉跪在那里,似乎瞬间就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商衍看到海棠进来,阴沉地说道:“海棠,朕只问你一遍,你是否和太子有乱伦私通之事?”   海棠紧紧咬着牙关,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却看到坐在后方的霍成君死死地盯着自己,她下意识地就否认了起来,“没有,父皇你怎么能开这种玩笑,儿臣怎么可能和太子哥哥。”   商衍手中一紧,“那为什么,你宫里人看到你绣的丝巾会在太子的房内,而且还是写着情诗绣着鸳鸯的丝巾。”   海棠强壮镇定地笑道:“父皇,这笑话一点不好笑,该不会是搞错了吧……”   就在这时,一旁默不作声的木娴忽然开口了,“没有搞错,那块丝巾是臣妾送的。”   众人又是惊讶万分,这是唱的哪一出,这整件事和木美人一点关系都没有,她又为何忽然参合进来?   木娴气定神闲地看着众人,一副高不可攀的神情,“是臣妾给太子的,这件事与海棠公主无关,只是之前听说海棠公主的宫里头新进了一批蚕丝,是上等贵种的丝,而且臣妾这几天眼疾发作,本想向公主要点那蚕丝把丝巾绣好的部分重新缠一层线,谁知道公主客气,竟亲自帮臣妾添了线,这件事本就与公主无关,臣妾不能平白无辜冤枉了无辜人。”   邢岚觉得可笑,但是又想不出其他的解释,她实在想不通这个木娴忽然窜出来的理由,“你的意思,这丝巾是你绣的给太子的,也就是与太子私通的是你而不是海棠公主?”   “臣妾认为,没人会拿这种事开玩笑的,难道淑妃娘娘不信?”   “本宫还真的不信,你说是你绣的,那你能否背出那上面绣的诗句是什么?”   木娴缓缓说道:“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知不知”。她说的气定神闲,满腹自信,似乎自己并不是一个罪人,而是一个胜利者。   邢岚这下真的是无话可说了,她心中狠狠说道,好,好你个木娴,既然你非要定罪那你就顶吧,我也正乐意后宫再少一个女人。   商衍看着这群女人一来二去的样子,他又一寸寸瞄着木娴,这个木家送进宫来的女人,他自认待她不薄,虽然更多是家族的因素,但是这个女人竟然这样堂而皇之给自己戴了帽子,并且她承认的那样坦荡,这样商衍愤怒不已。   商衍从不打女人,也不会对女人动粗,更不会在言辞上去攻击女人,他压抑着心中的怒火瞄了眼高顺说道:“太子,朕问你,这块丝巾是木美人送的,还是海棠送的?”   海棠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木娴则是淡淡地看着商玉。   商玉沉静的眸子慢慢抬起,他扫过海棠,最后落在木娴身上,他说道:“是木美人。”   商玉隔着空气看着木娴,像是隔着万水千山,看着她的笑意渐渐染上了朦胧的雾,渐渐模糊。他原先并不明白木娴这样替海棠顶罪的原由,但是此刻他忽然觉得自己明白了。   因为她的眼眸,隔着柔和的阳光和空气中微小的粉尘,似乎再告诉他,她不削保护任何人,但是既然商玉在乎海棠,那她就去保护海棠,她要让商玉亲眼看清楚,谁的爱是自私的,谁的爱才是无私。   因为她知道,商玉自己出事了,他只会面无表情的去面对,而如果海棠出事了,商玉会痛不欲生,她木娴不是什么善人,只是不希望商玉心痛,仅此。   商衍的声音渐渐出现在耳边,每个人的耳边,此刻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听着,此刻他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冷酷无情的帝皇,太子倾注了他最初的父爱,最多的心血,割舍起来也让他的心有一些微凉。   商衍说道:“先把他们两个带下去,朕会给出旨意。”   随后商衍不在看在场任何一个人,挥袖就离开了大殿。   霍成君已经完全瘫痪,她知道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但是让她像其他女人那样撒泼求饶她做不到,她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可是她的大脑已经一片空白,再过不久,她所得到的的一切都有可能会化为虚有。   作者有话要说:   ☆、结局   直到很多年之后,宫里人大多数的人依旧不知道那一日在皇帝的乾阳宫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那一日后,太子不在是太子,嫔妃不在是嫔妃,公主不在是公主,皇后不在是皇后。   太子被废去了储君之位,发配三千里,到遥远的漠北,那个比热河还要凄冷的地方。皇后离开了她坐了近十年的位置,被发落进了冷宫,霍家人事凋零,岌岌可危。   结局最好的也许是木娴,木家本是皇帝手中一颗好子,他最终没有舍得舍弃,只是将木娴削籍返还乡里,不得再度入籍。   海棠公主自那之后,再也没有踏出过翠微宫半步。但是看得出皇上还是很宠这个女儿,时常回去探望海棠,只是海棠一直卧在床上,几乎不说话,皇上只是以为海棠为自己母后和兄长的事难过,便也就规劝几句。   这宫里头像是刚刚变了天,一切都在暗中涌动,每个人都像刚从修罗场拖出来的活死人,面无表情僵硬行走。   平澜让所有人别出去,自己在宫里头活活呆了一个月,渡莲早上进来替她端洗脸水的时候,还打趣道:“这宫里头这几日黑压压的,每个人都像是死过一回。”   平澜接过浸湿的毛巾擦完脸说道:“这是不可避免的,皇后和太子一夜之间轰然倒塌,没有任何预兆,料是谁都没想到的,不止这后宫,怕是这朝廷都要重新洗牌了。”   “主子你说,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能把那么多人都参合进去?”   平澜看着水中自己脸的倒影,用手指撩了撩水珠说道:“皇上并不想说,你便是知道一个字,都只能是死。”   渡莲说道:“不过也好,主子你这后宫又少了两个对手,不过如今这后位空悬,早晚还是要人上去的。”   平澜看着水中自己的脸,摸了摸,“德妃。”   论资历,论皇子,论口碑,德妃无疑都是目前最可能被捧上后位的人,她隐忍了那么多年,一直低调到所有人都不会在意却都无法忘记的存在,如今这后宫怕是只有她了。   渡莲自然是明白平澜的意思,她道:“主子你先歇着,最近长安听说来了一阵瘟疫,已经沾到皇宫里来了,好多宫女太监都病了呢,主子你也要好好注意身子,等下我去问太医院要点驱邪的香来点点。”   平澜点了点头,“好了,等下我也要去姬霜那儿看看,你先下去吧。”   姬霜已经快到临盆,平澜可以说是格外小心地看护着她,听说宫里头沾染了瘟疫的气息,立刻派人去把姬霜的宫里头给重新清扫了一遍。   这场瘟疫在民间肆虐的异常凶猛,宫里头也市场看到因为得了病被送出宫的太监宫女们,嫔妃们都小心翼翼地不敢出门呆在自己宫里生怕染了去。   德妃符秋自皇后下台之后,更加是低调谨慎行事,因为她知道自己只要能忍过这段日子,那梦想依旧的皇后位置便也快忍到头了。再加上五皇子聪明伶俐,一直是皇上心头肉。   可是谁也没想到,就在大家都关起门来过日子的时候,这场大病偏偏就找上了德妃符秋。简直就是一瞬间的事,德妃从染病到去世只经历了短短五日。   大家还未从皇后太子下台的恐慌中爬起来,德妃逝世的噩耗就这样传到了后宫以及乾阳宫。   太后本以为只是小病,还打算过几日去看看德妃,没想到这一过几日,人就这么去了。   这大商后宫从没有这么短时间内,消失这么多的嫔妃,太后都不禁扼腕起来。   德妃忍了近二十年,五皇子是皇上所有皇子中教的最好的,但是就在快要成功的时候,她却因为一场瘟疫而失了性命,也许这就是命,有些人天生享不了福。就好比灵泉宫的凌青梅,浑浑噩噩拖拖踏踏病了几十年,却依旧活着,享受着皇帝给予的荣华富贵。   德妃的丧失是太后亲自操办的,整个后宫的众妃都来了,唯独皇帝没来。当日,他在乾阳宫处理完政务,独坐了一炷香的时间,他独坐并非为了悼念死去的德妃,只是拟了一道旨意,那就是把德妃的五皇子放在平澜那儿抚养。   这个是惊天的好消息,也是一道噩耗。五皇子谁都知道皇上的心头肉,在稍微懂得人事的几个皇子中最最看重的,最聪明最乖巧,当然那是德妃教得好。   五皇子本是储君最激烈的竞争者,如今太子走了,唯剩下五皇子,那么他的母后更是有着得天独厚大的优势。   皇帝把这样一个风口浪尖的皇子交给了平澜,并且之前还交给平澜一个姬霜的孩子,这意味着什么,是多么大的荣耀。   太后听到这个消息,只是淡然置之,“哀家知道皇帝会这么做,因为这后宫只有淑妃邢岚和澜昭仪有这个资格,但是淑妃并非真正贤良之人,能够从善如流地教育皇嗣,想必皇帝也是明白的。”   两个月后,姬霜诞下一个皇子,还没看几眼自己的孩子,就又被送进了冷宫。   五皇子谦虚有礼,待人相敬如宾,并没有给平澜造成很大的麻烦,并且两人相处也算是和睦。毕竟平澜宫里还有一个新生命要照顾。   ————   这日夜里,商衍去了平澜宫里,他穿着淡紫色的袍子,上面绣着腾云而起的祥龙,新皇子诞生后,商衍给他取名为惟。   商衍抱着惟在怀里,随意地逗了逗他,惹得自己也不经意笑了起来。平澜在一旁看着,说道:“皇上也是难得来臣妾这儿,一来就抱着惟儿也不看看臣妾。”   商衍抱着孩子转头对平澜淡淡笑道:“朕自然不会亏待了你,你现在也是两个皇子的母亲了,自然不能再屈居这九嫔之位了,明儿朕就拟旨封你为贵妃。”   在这个没有皇后的后宫里,贵妃是最尊贵的存在。   平澜立刻跪下说道:“谢皇上恩典,臣妾惶恐。”   商衍弯下腰把她扶起来说道:“好了,和朕还客气什么,这两个孩子就要劳烦你了。”   “这不是劳烦,这两个已经是臣妾的孩子了,母亲照顾孩子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商衍摸了摸平澜的脸,就像亲你爱抚宠物那般,说道:“朕知道你便是这样善良的人,所以朕才会交给你。”   随后商衍看着怀中的惟儿说道:“德妃的死,朕很是遗憾,你也知道,朕很是看中五皇子,德妃在朕心中也是一个能够担当皇后气质的女人,只可惜上天自由安排。”   平澜默默走过去,摸了摸商衍的肩说道:“皇上顺顺气,五皇子从小便被称为奇才,将来也必定是国之栋梁,定不会辜负了皇上的一番父爱。”   商衍嘴边忽然微微上扬,他眼角眯起对平澜说道:“那么爱妃,你对皇后的位置,又有什么想法呢?”   平澜立刻诚惶诚恐说道:“臣妾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   商衍笑意愈深,他看着怀中的惟儿可爱的笑颜说道:“朕可以给你许多年的时间,如果你能够将惟儿培养成和五皇子永乐王一样,如果你能够做到和已故德妃一样,朕便封你为皇后。”   平澜在心中消化这番话,还没来得急消化完,商衍又道:“你不用推辞,朕这是给你允诺,你可以有许多年的时间来完成。邢淑妃是什么样的人,朕比你更清楚。”   平澜只记得那日夜色正好,烛光正浓,照在脸上忽明忽暗,她微微含笑说道:“臣妾自然谨遵皇上口谕。”   那一晚,是商律十七年。   而商律二十七年的时候,大商王朝终于迎来了阔别十年的皇后。   说书人喜欢这样说,从选秀宫女到贵妃,她走了七年,从贵妃到皇后的一步之遥,她走了十年。她走的路比历朝历代的皇后都长,但是却比历朝历代任何一位皇后都幸运平坦。   有人说她赢得了皇帝的心,所以这十七年的路走得那么顺利。不过皇帝是不可能会让你看到他真实的想法的,就像最后十年中他依旧宠着邢淑妃,却最终把平贵妃捧上后位,让商惟做了太子。   很多年后,平澜都不知道商衍对她到底是怀着怎么样的感情,看似无情,却又总能感觉到深情,大抵帝王心思总是这般叵测。   重活一世,她没有上一世那般风光一时,惨烈一时,却也一步步用时间走上了本该属于自己的位置,虽然没有亲生的孩子,却也待他们如亲生那般。小心算计,规规矩矩,最终也落得个位尊子孝,这一世,算是熬出来的荣华。   唯一的遗憾,这一世,她未曾见到商衍的真心,不过也许她已经见到了,就在他给商惟取名的那一刻。   回头想来,惟这个字,足可见端倪。原来他也是一早就想好了。   惟,独也。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完结了,能看到最后一章的亲们,你们都是抗雷指数十颗星的杠杠的。毕竟也写了几个月了,真的还是感谢你们,虽然也许妹纸们心中对此文怨声很大,第一次写宫斗文,表示很小白很弱智,但是坚持看下来的妹纸们你们是好样的···道声感谢,最后容许我圆润的离开···· 本文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